第4章 ☆、酥肉
星期一,上午。
蓉城音樂學院,作曲系辦公室。教授張成明坐在辦公桌後,對着剛剛趕來的許信然說,“小許啊,最近忙什麽呢,這學期我的課可從來沒看你來過。”
“打工,掙學費。”許信然這一套說辭用了很多次。
張成明說,“既然是學生,還是應該以學業為重。”教授的話,其實沒什麽說服力。
許信然是全作曲系出勤率最低的,可偏偏到期末的時候,成績是最好的。公共課的不必說,大課管不着。偏偏專業課的教授們,個個都喜歡他。給他交代的作業和私活,都能保質保量完成。所以他的待遇,和其他同學,自然是不同的。
有時候,擁有天賦和才華,真的是可以為所欲為。
許信然說道,“我知道了,教授。”
寒暄過後,張教授直入主題,“我有一個親戚呢,最近開了一個火鍋店,要求将他最愛的曲子做成電音版。曲子我已經發你郵箱了,星期五之前能給我麽?”
許信然剛退出樂隊,手上也什麽活兒,張教授平時也照顧他,他也沒多想,就答應了。
一看表都快十一點了,他沒多留,跟教授說了再見。想快點回家吃飯了。
不知道孫文文今天又做了啥好吃的。許信然原來不是愛吃的人,可是吃了孫文文做的飯後,再吃其他的都覺着不香。他明明是吃着孫家的飯長大的,孫文文的手藝并沒有孫媽媽的好,怎麽就非她不可了?
還是情感在作祟。
許信然叫了車,在校門口等。
他聽到有人叫他,回過頭,是張思怡。
她說,“許信然,你躲我也不用這樣吧?人看不到就算了,連微信你也不回?”這不就證明了他許信然心虛麽。好在她大度,可以原諒他。所以,她準備給他一個臺階下,主動跟他示好。
許信然一臉莫名其妙,“我幹嘛要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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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是你……”張思怡有些不好意思,“你那樣罵我,你怕我生氣,當然要躲着我了。要不是我聽人說你來了學校,你還要躲我躲多久?”
許信然真的服了她,“神經病。”
這時他叫的車也來了。他坐上車,報了個地址就讓司機開車。
張思怡氣得跺腳。她随手攔下一輛出租車,“跟上前面那輛車!”
車剛開,司機還拿許信然打趣呢,“你女朋友真漂亮,怎麽吵架啦?把人家小姑娘的臉都氣紅了。”
許信然,“她不是我女朋友。”
司機笑得像個過來人,“小夥子,這有啥不好意思承認的。小情侶嘛,吵架都很正常。”
許信然閉嘴了。
快車到達目的地,許信然剛支付了訂單。門衛趙哥非常和善地跟他打了招呼,并且主動給他開門。
腳還沒有踏進小區地界,他就被人叫住了。
還是張思怡。她吼得大神,“許信然,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
沒想到她居然跟上來了。換了平時,許信然肯定扭頭就走。只是在孫文文的家門口,趙哥又看着,陸陸續續還有其他回家的業主。
他沒有進去,調轉了個方向,往旁邊的小區走去。那有一家奶茶店,許信然想也都沒想就進店了。一會兒打發走了張思怡,還能給孫文文帶點喝的回去。
張思怡跟了上去,她不依不饒,“許信然,我喜歡你快兩年了,你就這麽對我?”
這是典型的付出了必須求回報理論。事實上許信然太知道張思怡了,她口中說的喜歡,是不管他喜歡不喜歡她,她都要求他喜歡她。她又很會給自己設置“好女孩”人設,拉一波男生的憐憫票,用來壓許信然。
這一招或許對于別人有用,可是對于許信然,是絕對沒用的。他的專業能力碾壓同級學生,也不需要一個好風評。就是這種毫無顧忌的做法,讓張思怡一點辦法都沒有。
相對的,張思怡有簇擁,許信然也不乏暗戀者。她的這些小花招,在女生面前根本不足一提。她是沒讨着一點好。
時間不等人,轉眼大二下學期了。張思怡不想再把時間放在許信然身上,但是又不甘心。
許信然很煩這副要飯嘴臉,“我怎麽對你了。”
張思怡立馬控訴,“你對我不管不顧的,把我的心意當成什麽了!”
“屎。”許信然補充道,“那種不小心踩到了連鞋都要扔的狗屎。”
奶茶店老板本來想問一問他們要喝點啥。見這情況,她還是退下吧。幸好現在沒其他客人在。
張思怡從小美到大,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男生哪個見了她不點頭哈腰。她再也繃不住了,大罵道,“許信然我操、你、大爺!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他、媽的才是屎!”
行吧,徹底撕開了。
許信然起身,想走了。
張思怡眼疾手快,端起桌子上別人喝一半的奶茶就往他身上潑。
奶茶裏面,還剩了珍珠。珍珠潑不了那麽遠,順着杯沿往桌面上掉,奶茶也是零零星星地挂在許信然的衣服上。威懾力遠沒有電視劇裏面霸氣女孩打臉渣男來得威猛。
孫文文剛進奶茶店,就看到了這一幕。她出來買瓶醬油,路過門衛室,趙哥跟她說許信然帶着一個漂亮姑娘往右邊走了。她還在想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要是他忙着約會的話,就少做一個菜。
不過她沒想到,只是買杯奶茶而已,就遇到了修羅場。本來孫文文要跟他打招呼的,看見他們這架勢,她只能往邊兒上躲躲了。
張思怡指着許信然罵,“賤男人!你肯定是同性戀!不然不會這麽對我!”
許信然也不能揍女生,他說,“嗯,你去趟泰國說不定咱兩還有戲。”
張思怡暴跳如雷,“草、你媽,去死吧你。”說完就要走。
沒走兩步,張思怡感覺一股外力将她向裏扯。
許信然捏住了她的胳膊,五指用力,痛得張思怡哇哇大叫。
他說,“跟我媽道歉。”
平時驕縱慣了,張思怡哪能那麽聽話,她使勁兒拍他的手,“放手,你快放手!”
可許信然就是不放,“道歉。”
被他盯着,張思怡也慌了,平時的許信然至多是冷漠加嘴賤,對啥都不屑一顧。今天卻不一樣,他的眼睛裏透着狠,抓着她手臂上的手越來越使勁兒,她骨頭生疼。她不得不服軟了,“對……對不起……”
許信然,“跟誰對不起呢。”
“許信然的媽媽,對不起……”
許信然這才放了手。
像是怕了他,張思怡往前走了走,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她才說,“許信然你、他媽真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變成男人不就知道了?”
氣得張思怡再也不敢說什麽了,叫了車便火速離開。
許信然看着滿桌子狼藉,只得自己收拾起來。他又跟店主說了抱歉。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原來孫文文也在這裏。
呵,她真行。躲在那半天看熱鬧呢。
風暴已經過去。
縮在一旁的孫文文才敢站出來買奶茶。她看着菜單一行一行往下掃,結果還是點了原味奶茶,不加珍珠。她又問,“小然你喝麽?”
“不喝。”
店主才說,“原來你們認識啊?”
孫文文經常到這買喝的,一來二往就跟店主熟悉了。店主名吳若月,長得美又溫柔,還經常給她打折,成為她能聊天的主要對象之二。
“他是我弟弟。”
吳若月笑着說道,“你弟弟好受歡迎。”
孫文文湊近吧臺,小聲地說,“長得好看沒有用,嘴巴那麽賤,把女生都得罪光了。”
許信然挑了挑眉毛。這慫貨出息了。
吳若月将包裝好的奶茶遞給她,“哪會,你弟弟人還不錯的。”
會主動收拾桌子的人,人品都不會太差。那個女生咄咄逼人,給吳若月的印象很不好,她是不喜歡的。
跟吳若月道了再見,兩人回家。
孫文文開始做飯,許信然圍觀。
今天她做的是酥肉,料已經備好,就差下鍋炸了。孫文文将手放在油鍋上方,試了試油溫,拿了一雙長筷子,把大片大片的裏脊肉放進去炸。
孫文文熟練地将肉翻面、起鍋,邊炸還邊問,“你今天去學校幹嘛了?”
許信然才想起張教授交代的事,他說,“教授有活兒給我,我先去忙了。”
“嗯,”孫文文将炸好的肉用盤子裝好,又将沒炸過的放進去,“一會兒吃飯我叫你。”
許信然回房間,打開電腦。在辦公室他忙着想走,忘了問張教授,現在還用郵箱發東西,也是複古了。
他将名為“1”的附件保存在了桌面上,順便戴上耳機,把它打開……
只三秒鐘,許信然立刻摘下耳機,差點沒被它崩了,震耳欲聾。張教授的親戚一定要這麽爆炸麽?他将音量調小,又聽了十秒鐘。
這首歌曾經紅遍大江南北,現在卻只能當火鍋店老板的開張曲,真是可惜了。不過許信然更覺得可惜的是,他沒有當場回絕張教授。
沒錯,這首歌就是《大花轎》。音樂嘛,就是要雅俗共賞。他扒了譜,做了個比較簡單的beat,合成後就發給了張教授。
剛好孫文文也叫他吃飯了。
飯桌前,她問他,“你要辣椒面兒還是番茄醬,要不要檸檬汁?”
“都行。”
生活中不會經常有大風大浪,倒是時不時有糟心小事。就算遇到再不順心的事,有人共你一同吃飯,亦是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