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當年密事
芪連很?快便被彭海清帶了回去, 她整個人戰戰兢兢,不知?自己到底觸動了晗緒帝的哪根神經?,竟然令他突然發瘋。
想起對方?在那廳中所态, 她深覺自己好似從真龍的口中僥幸逃生, 留了一命。
只?是想起此事, 芪連卻又覺得沒?有什麽?可怕的了,因為?她本就?時日無多, 在這英霞別莊之內, 她唯有将自己的繡紅拿出去賣才?能賺些?填飽肚子的銅板, 而如今, 她的手, 卻是已經?開始不聽使喚了。
想來,再過不久,她便也就?一只?腳踏入棺材了吧。
回憶起年輕之時, 在皇後娘娘身邊的事情,她也不免嘆息一聲?世事無料, 但?若真要說後悔,或許也只?有她自己才?能知?曉了。
長廊, 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長,她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好似在走向末路。
彭海清站在身後,心中唏噓, 旁的,卻也是沒?有的, 他看了一會,轉身便打算走了。
然而,還?不等他進廳, 就?聽裏頭陛下呼喚道:“海清!”
彭海清聽到這話,心頭大驚,連一點時間也不敢逗留,快步進了廳。
徐奕則見他如此之快,甚是滿意?,于是勾唇笑道:“吩咐你再辦幾件事。”
“何事,請陛下吩咐。”
“你盡快回宮,找個身材與朕相仿的人,告訴百官,朕半路遇到刺殺,已經?駕崩了。”
“啊?”彭海清雙目瞪圓,心想這先皇也不曾玩得這麽?大啊。
“還?不快去?”徐奕則見彭海清只?是站在那裏,卻又什麽?也不做,眉宇間不免微蹙,尤其不滿的模樣。
見此,彭海清也顧不得其他,連連點頭稱:“陛下恕罪,奴才?立刻去辦,還?給您辦的十全十美。”
這後面一句,倒也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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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奕則心想,卻也懶得多說,揮揮手,示意?他下去了。
廳內,便又再次只?剩下了徐奕則、李純淵和龐隐三人。
他們?剛剛在這廳中沉默了太久,直至徐奕則喊了聲?彭海清,才?堪堪減少?了些?冷清。
終于,李純淵開了口。“這宮女所說,可都屬實?”
“不過個小宮女,身後無權無勢,還?能欺騙什麽??”徐奕則懶懶地回答。
“你怎麽?一點也不急?”李純淵看徐奕則這般,心中忍不住嘆息。
即便是他,聽聞這宮女所講述的一切,都微微感到詫異,倒是徐奕則本人,像是個沒?事人一樣,懶懶地聽着,不發一言。
原以為?對方?應是難以接受,但?如今看他樣子……
李純淵撇開眼,有點無奈。
就?不該把他當做正常人。
“這事,想來早在四年前,這宮女便已經?跟那真皇帝說過一遍,如今再次開口,想來有了疑慮。”徐奕則微微蹙眉,似乎在考量這個宮女該不該留。
龐隐道:“這宮女倒也不會亂說話,見她為?人小心謹慎,想來這些?年來,是将這些?密辛掩藏得很?好,而她當年不也未将所有的實話告知?于您嗎?”
“嗯……确實。”即便是有些?事,這宮女也是今日才?告知?于徐奕則。
龐隐與皇後娘娘都是徐奕則信任之人,便也未讓他們?退下,所以這宮女才?會在外人面前将當年之事默寫出來。
“不過,這丞相之事,如今解決不了。”徐奕則突然道。
“那你便讓這隐患長留?”李純淵不解,也不贊同。
“未免打草驚蛇,自是要長留。”徐奕則道,“再者這丞相權勢滔天,但?能比得上那攝政王讓我頭大?對方?可是明晃晃地想要我皇位,我不整個殺雞儆猴,那我不是沒?面子?”
這話說的,李純淵不免感到萬分無奈。
“放心吧。”見李純淵表情如此,徐奕則再度開口寬慰,“我都做好準備了,一切都按照我計劃着來呢。”
朝中,波濤詭谲。
不知?從何時開始,朝堂衆人之間流傳了一則消息——皇帝失蹤了。
有人不信,有人觀望,有人蠢蠢欲動。
終于,也就?在這個消息傳播了接近十日之時,彭海清出現在了皇宮之中。
聽偶然遇見的人說,有看見彭海清帶着一具屍體回來,棺木被嚴嚴實實地封着,而彭海清神色慌張,好似遭受了天大的意?外。
彭海清一路進了皇太後的宮殿,自那之後,便沒?有了動靜。
“這消息可是真的?”攝政王藺彰因為?這個消息,不免生出一絲愉悅來。
“絕對不假,這是有人無意?間看到的,彭海清他一直遮遮掩掩,當真是小心翼翼。”
“很?好,很?好。”藺彰心中激動,“這下,我便什麽?也不擔心了。”
“會不會是陷阱?”有人提出疑慮。
“即便是陷阱,只?要本王攻陷了皇城,那皇帝又能做些?什麽??”藺彰冷笑。
他手中可有先皇交給他暫代的虎符,但?先皇已經?駕鶴西去,即便他現在拖着不交,這先皇也沒?有辦法。
藺彰是從來不信怪力?亂神的,可先皇卻是信的,所以先皇才?能這般自信地将這虎符交予他,認為?他定會擔心自己為?了九泉之下獲得安寧,在皇帝成年之時,将虎符交還?。
但?先皇錯了。
藺彰可不懼怕這神鬼,若是死了之後真的有地獄,他也要在這活着的時候,成為?那九五之尊。
為?此,他已經?陷入極端。
“軍隊可準備好了?”想到此,他詢問身邊的謀士。
那謀士道:“如今能立刻調動的人馬,千人不到,但?若只?是貢獻皇城,那定是綽綽有餘。”
“之後,我們?可與這禁衛軍首領裏應外合,這皇城大門便也不過只?是個擺設罷了。”
“很?好!”藺彰一拍大腿,道:“明日為?本王牽來府中那斑鸠烈馬,為?本王呈上皓鳍铠甲!”
藺彰的随從趕忙應了聲?,不敢怠慢。
這一夜,定然不平靜。
宮中,好似有飛鳥在宮城高空中翺翔,時不時能夠聽到奇怪的哭嚎聲?,令人心驚肉跳。
守衛宮城北門的兩位守衛,在深夜之中與另外兩人輪班,重?新以最抖擻的姿态伫立在城門之外。
突然,北門小隊的隊長匆匆忙忙地趕來,對着這兩個守衛道:“今日上頭有人來視察,所以一切不可怠慢。”
兩位守衛連連點頭,本來還?想着稍微在夜晚休息會的心情立刻消了大半,不過也不免感到郁悶,心想自己的運氣可真是太差。
而同一時刻,不僅是北門,宮城中的其餘三門的守衛們?都接收到了各個隊長的鄭重?叮囑。
三更之時,宮中更夫開始打更。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更夫的聲?音在黑黢黢的夜中回蕩,在這偌大的皇宮走道之上,尤其地震人心神。
聽到響聲?,一只?黑貓從牆圍處竄進了牆邊生長出的茂盛草叢之中,在夜中顯得尤其滲亮的眼睛,驀地隐沒?在了那黑黢黢的夜裏。
北門的守衛,微微困倦的心神立刻被這更聲?敲散了。
他們?重?新換了個姿勢,繼續望着燈火暗淡的皇城之外綿延而至的景色。
但?往日的景致卻是稍微多了一絲的火光。
“那是什麽??”北門守衛揉了一把惺忪的眼睛,被這更聲?敲響的腦袋,終于清醒了起來。
他凝視着那由遠及近而來的火光,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之處。
“有問題!”他對身邊的守衛喊,同時直接發出了信號彈。
信號彈沖入高空,在這北門之上綻放。
黑幕上,盛開了一朵滿是硝煙的花。
一支長矛從不遠處呼嘯而來,那剛剛才?釋放出信號彈的守衛,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躲避,就?被那長矛尖銳的尖兒刺破了喉嚨。
鮮豔的血,染紅了北門的大門,而他的死,也昭示着戰争的開始。
北門敵襲,來得突然,打得北門的守衛們?措手不及,他們?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怎麽?反抗,就?已經?被那接連不斷的箭矢、長劍斬下頭顱,倒在冰冷的地面。
鐵騎踏破北門雄偉的宮門,浩浩蕩蕩地沖入了皇城,開始了他們?的屠殺。
漆黑安靜的夜,逐漸多了喧雜、硝煙。
今夜的宮城,将徹夜難眠。
藺彰騎在自己那匹烈馬之上,幾乎殺紅了眼。
他的臉上,滿是守衛們?的鮮血,以及前赴後繼禁衛軍的鮮血。
一拉缰繩,烈馬的前腳猛地擡起,發出勝利者的嘶吼。
“沖!今夜本王便要奪得這皇位!”
“沖啊——!”
數以百計的騎兵向前沖,他們?都是藺彰的武裝力?量,擁有着絕對的殺伐權。
整個宮城,都安靜得可怕,就?像是專門在迎接着藺彰,除了那時不時沖出來的稀少?的禁衛軍,再無他人。
騎兵踏入龍乾宮前面的廣場時,終于察覺到不對。
“攝政王,末将認為?不該前行。”
眼看馬上就?要到達自己夢寐以求的龍乾宮,那龍椅簡直炙手可得,藺彰哪能聽到這些?話。
他冷哼一聲?,道:“聽本王命令,向前沖,其餘的事,不要多想。”
“這像是空城計,攝政王,我們?應該從長計議。”
藺彰那有着鮮血的臉頰上,流露出不耐的的情緒,“徐沖,都到這裏了,你竟然讓本王從長計議?”
“你可知?,事已至此,你我都已無退路了。”
他的這句話,剛剛落下,耳邊便傳來了清脆的拍手聲?。
“确實,你們?都已無退路了。”
攝政王與徐沖驀地看向那聲?源處,一抹墨色的身影,從這龍乾宮中緩緩走出,姿态高傲不馴,像是在嘲笑那廣場之上的衆人。
或許,從一開始,這也不過只?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