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狐齋宮沿着來路往回走, 揮別了送她一程的小妖貍，出現在眼前的是背靠在大樹，已經不知道等多久的五條悟。
“呦, 有什麽事情嗎？少年。”
她随意的招了招手, 大白狐貍尾巴在她身後擺了擺，在五條悟皺眉開口說話前又多補上了一句：“好吧好吧，我知道的，你是要找小白對吧, 沒想到你居然在這裏蹲了我三天。”
五條悟身上還殘有一絲潮濕的露水，狐齋宮的眼力自然不會沒看見，有些稀奇的觀察起了她一直沒仔細看過的白發少年。
一米九的身高，原先第一次見面時的那套黑色制服已經換成了一件深藍色和服, 明明是俊秀的臉龐，現在卻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 一大早起來所沾染的晨露, 都可以表明眼前這人等候時間不會短到哪裏去。
狐齋宮想着之前草草看過的關于小白對這人的記憶, 對方明明對着小白幾乎都是笑着的，然而現在換成自己就只剩下冷眼看待的待遇了。
哦, 大概是因為自己搶了他老婆吧, 狐齋宮很有自知之明的沉思着。
“這種事情我還不至于騙你，但是具體時間很遺憾，我也沒辦法清楚的告訴你。”
雖然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一點一點的流失, 但實際上她也沒辦法判斷什麽時候會換回來。
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 也都好好的跟大家告別了, 狐齋宮想了想, 還是回到了神裏家。
五條悟看着走在前頭的狐齋宮，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是希望小白回來的，但也隐約猜到若對方确實沒騙他，那小白回來後僅做為記憶的存在會發生什麽事情。
所以還是不說了吧。
相較于其他人或多或少對她的微妙态度，狐齋宮本人倒是沒什麽感覺。
她在跟神裏绫華還有熒她們一起用過飯後，就跑到了小白以前經常趴着睡午覺的那棵櫻花樹下稍微看了看，接着輕巧的幾個跳躍坐上了樹幹。
這棵櫻花樹是神裏家最高的一棵，在樹上不僅可以看到遠處的街道，也正好可以曬到一些太陽，但又有繁盛的櫻花可以遮檔有時候過于強烈的日光，整體來說，非常适合放松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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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睡午覺也同樣适合。
狐齋宮擡手接住了一抹櫻色花瓣，仔細感受着嬌嫩花瓣所帶來的觸感，接着又輕輕呼出一口氣，看着花瓣隐入風中，随風而起。
跟狐齋宮共享同一個視覺的小白此時也不免有些犯困了，她這三天可以說是過得十分惬意了。
畢竟是心向世界，想要吃什麽一想就能變出來，有口感但是不會飽，而且也不會胖，可以說是讓小白狠很過了一把什麽叫做「雞肉自助餐」了。
不過狐齋宮在跟五百藏法術比拼的時候，她也是看着水鏡認真的學習的。
正當她半眯起眼，打着瞌睡，有些半夢半醒時，小白頓時感覺有什麽人在輕輕摸着她的頭。
她愣了一下，睜開眼，出現在面前的正是笑嘻嘻打着招呼的狐齋宮本人：“嗨，小家夥，又見面了。”
“你..你的事情做完了嗎？”本來想叫狐齋宮的，但小白卻怎麽都感覺有些奇怪，畢竟嚴格來說她在稻妻的時候名字也是叫做狐齋宮的。
“還有一件事情。”
狐齋宮忽然嚴肅了的表情讓小白不由得也坐得直了一點，本以為會是什麽十分重要到關乎到諸如「怎麽回去」之類的問題，卻沒想到對方卻是說道。
“小白，你到底喜不喜歡那個少年阿？”
小白：？
她幾乎是瞬間就點頭了，“喜歡呀。”
狐齋宮看這模樣就知道對方還是沒懂她的意思，于是她又換了個小白應該聽得懂的說法：“我是說，小白是想跟他成為戀人嗎？”
“..想要成為戀人的感覺是什麽呢？”小白有些困惑的微微歪了一下腦袋。
她只在話本還有八重神子講的輕小說裏稍微看過這個詞，雖然知道了意思，但卻不知道實際上的情感。
狐齋宮小小嘆了口氣，思考了一下有些猶豫的說：“大概就是，想要一直跟對方在一起吧，但是跟家人的情感又不太一樣，我也很難跟你解釋。”
看着小白一臉茫然的模樣，狐齋宮自己也沒真正的經歷過這種感情，頓時有了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或是，你直接把自己的心情告訴他呢？”抓了抓頭發，狐齋宮最後這麽說。
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的小白一瞬間就愣住了，睜着赤紅色的雙眼眨呀眨的，臉頰有些泛紅，好半天都沒有回答。
在狐齋宮認真的眼神下，她才有些慢吞吞的問道：“可是..條條會想跟妾身..嗎？”
因為過于羞澀，就連用字都有些含糊不清，但狐齋宮當然知道小白在說什麽，不禁笑了出來，伸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結果不一定都是美好的，但如果不去做的話，你永遠也不知道結果的呀。”
“..那你會後悔嗎。”小白看着對方爽朗的笑容忽然鬼使神差的就問出了自己一直以來內心的疑問，結果脫口而出後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麽問題，趕緊捂住了嘴巴搖了搖頭，“抱歉，你可以不用回答這個問題的。”
“不會。”狐齋宮伸手彈了一下小白的額頭，後者立刻發出了「嗷」的一聲，揉了揉有些泛紅的額頭。
“這不是什麽不能問的問題，至于這個問題，我的答案是「不會」。”
狐齋宮微笑着說道：“不管再重複幾次，我的選擇都是不會變的。”
“你看阿，雖然我消失了，但是卻有了現在鳴神島幸福生活着的其他人，而且。”她像是長輩一般輕輕的拍了拍小白的腦袋，“這不是還有你在嗎。”
“哎？”小白一愣，頭上一對狐耳頓時壓了下來，“可是，妾身一點都不厲害..個性不好，也很自私..跟狐齋宮大人相比——嗚哇，為什麽打妾身！”
小白摸着自己剛剛忽然被狐齋宮加重力道拍了好幾下的腦袋，身體稍微遠離了一點對方，委屈的看着她。
狐齋宮簡直想要狠狠把這家夥給打醒，她都不知道原來小白最近這幾天有時候沉思的時候樣子很奇怪原來都是在想這種有的沒有的事情。
但看到小白委屈巴巴的眼神，她又心軟了，最後還是放下了手，再度嘆了口氣：“真是的，為什麽你會這麽想。”
“我是我，你是你，即便從靈魂的角度來看你是我的轉生，但不同的經歷造就了不同的人格，之前我不是就說過了。
我們不是同一個人，所以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好了，有着這些小缺點的不正是證明了你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嗎？”
狐齋宮的話語有些嚴厲，但她随即話鋒一轉，提起了另一個例子：“而且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麽完美，比如我也是會騙人的，會因為對方吃了我的甜點心露出幸福的表情而開心，也會在有人胡思亂想一些根本沒有的事情而生氣的。”
小白聽到這話又更抖了，偷偷摸摸的開始往後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然而這裏也就她們兩人，小白這動作完全就是欲蓋彌彰了。
“說了這麽多，我的意思是，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好了。”狐齋宮原本又想摸過去對方腦袋的手忽然在半路轉了一個彎，改捏起了對方的臉頰，怒視這個腦補過多的家夥，“你聽懂了嗎！！”
“嗚嗚，聽懂惹。”小白可憐兮兮的被對方扯着臉頰肉，只能口齒不清的答應着。
狐齋宮又捏了好一會兒，看小白的臉實在都被捏得紅了起來，這才依依不舍的放開了手，“好吧，這次就放過你了，我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
突如其來的轉折，小白剛感覺自己的臉頰被解放，擡起頭就發現眼前的狐齋宮身影已經逐漸透明，周圍泛起了四散的湛藍色光點。
即使相處不久，也早知道這一天遲早要到來的小白，還是感覺有些不舍的伸出手，想要再次觸碰對方，然而手卻就這樣迳自的穿過了狐齋宮的身體。
小白怔住了。
有什麽東西劃過了臉頰，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之前即便跟绫華分開時，自己哭得很傷心，但卻很明确的知道總有一天是能再見到對方的。
然而這一次，面對已經逐漸散成光點的狐齋宮，她才第一次真正的懂了什麽是離別。
她下意識的伸手揉了揉眼前早已一片模糊的眼睛，想要擦掉那些濕濕的水珠。
“奇怪。”
然而随着她的動作，淚水卻像是越擦越多一般，怎麽也停不下來。
“奇怪..妾身，為什麽怎麽都..擦不幹淨呢——”
明明早就知道了。
明明從一開始就一直告訴自己了。
但是為什麽現在的眼淚卻停不下來呢？
狐齋宮看着不停嘗試着想要抹去眼淚的小白，站起了身，想要用袖子擦掉小白的眼淚，卻在伸出手的那瞬間想到自己已經碰觸不到她了，動作明顯頓了一下，最後還是放下了手。
“不用為我感到悲傷，死者已逝，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
“這幾天我很開心哦，可以認識小白，認識了鳴神島的大家，可以再次跟影還有五百藏說說話，知道大家現在都過得很好就足夠了。”
随着空中飄散着的星點越來越多，狐齋宮也逐漸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只是憑着感覺朝着小白的方向繼續說道。
在最後，她露出了微笑。
“謝謝你，我很為自己的傳承者是小白你而自豪哦。”
※
五條悟坐在屋檐下，閉上眼睛默默的思考着事情，而在他的不遠處，正是狐齋宮坐着休息的櫻花樹。
「沙沙」的聲音響起，不知從哪而來的一陣風卷起了地上掉落的花瓣，一起飛向了遠方。
五條悟睜開了眼睛，看着在輕輕晃動的櫻花樹上，白色長發的少女睜開了一雙赤紅色如寶石般透亮的雙眸。
她先是看了眼已經飛遠了的粉色花瓣，才跳下了樹，緩緩朝着一直等在屋檐下的白發少年走了過來。
五條悟微微勾起了嘴角的弧度，說道：“你回來了。”
小白的眼角沿着臉頰，輕輕滑下了一抹淚水，對着一直等着她的少年也回以一個笑容。
“嗯，妾身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終于要回咒回世界了！終于感情有點進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