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三只喵喵◎

一旁的攝影聽了這話, 連忙扛起相機就要拍，卻被坐在副駕駛座的總導演制止了。

“我們和顧氏那邊有過約定，不能有意去拍小顧總的畫面, 你這個樣子，太刻意了。”

不能有意, 那就是可以無意了。

攝影放下相機, 衆人坐在這上，靜靜等待小顧總進門以後才下車，只餘下一群早起的觀衆, 在直播間嗷嗷叫着——

【導演，我們都這麽熟了, 還有什麽畫面是我vip不能去看的？】

【給我把相機擡高點，讓我看看小顧總是不是和傳聞中一樣帥, 快一點，不要影響我提取今天晚上的做夢素材, 請導演不要不識好歹！】

……

那一邊，顧氏的人進去得很快, 等到小顧總的加長版轎車開走了以後，《盛夏慢生活》節目組的司機才緩緩把車停在了大廈門口，這一次拍攝宣傳片的負責人也已經在一旁等候多時了。

“許導，好久不見，”負責人笑着沖剛下車的許導打招呼，“昨天公司事多，還沒來得及問，這一回你們選中的是哪一位嘉賓啊？”

他提前收到了風聲, 公司上層有意讓李可欣參加拍攝, 但說實話, 他覺得現在流量年代出道的小年輕都不怎麽會演戲，如果按他的意見來的話，最好是李高露那個層面的演員會比較合适。

只不過……他看了一眼車上的人，瞧着挺年輕的，算了，李可欣就李可欣吧，他女兒喜歡看李可欣演的劇，說不定也還可以，并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糟糕。

說話的功夫，車上的人也下來了，許導也很高興，向負責人介紹道：“這是我們上個任務裏，觀衆選出來的排名第一的的嘉賓，姜姝。”

聽到“姜姝”兩個字，負責人的笑容僵在了臉上：“許導，我們上面的要求，也都和你說過……”就算你不能讓李高露來，可你總得讓李可欣來吧？

許導挑眉：“當初你們提那個要求的時候，我不是當場就拒絕了嗎？”

負責人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但語氣裏卻冷淡了幾分：“來都來了，那就先進來吧，只是今天小顧總也在，你們節目組一會兒注意些，別惹事。”合同上的确沒有寫明是誰，到時候領導不高興了，有他們好看的。

許導也是個人精，聽出了負責人語氣裏的轉變，自然也不會故意湊上前去，招了招手，示意姜姝和自己一行人跟着負責人一起走進了大廈。

原主入行三年，演技不佳，也沒接到過什麽通告，拍這種類型的宣傳片還是第一次。

但姜姝上輩子卻是拿了許多獎項，也有過相關的經驗，她跟着許導走在人群中央，神情不卑不亢，并沒有因為贏了比賽拿下了通告而表現得太過驚喜，就好像這個通告天生就該是她的一樣。

一行人進了電梯，很快抵達了拍攝所在的樓層，恰好走出來時，隔壁的電梯門正在緩緩關閉，姜姝無意識地看了一眼，發現那站在最中央的人，身形高大，穿着一身深藍色的西裝，說不出地貴氣逼人，而他那一雙眼，淡漠又矜貴，莫名給她帶來些許熟悉的感覺。

“姝姝姐，你怎麽了？”謝小雪見姜姝停了下來，開口問道。

“沒……沒事……”姜姝回過神，快走兩步跟上衆人，心中有一種自己八成是失了智的感覺。

她怎麽好端端地，會覺得一個活生生的人，長得像自己養的貓？？？

……

出了電梯右拐以後，走了沒多久就是室內攝影棚，在場的工作人員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瞧着十分忙碌的樣子，見了姜姝一行人走進來，看架勢多半猜到是今天要來拍攝宣傳片的明星，遂遞給負責人一本本子，說是要讓參與拍攝的明星仔細研讀。

負責人雖然十分不喜《盛夏慢生活》節目組就給他們找來這麽個人，但眼下合約是早就已經簽好的，他也只得捏着鼻子給姜姝介紹了一下今天的拍攝劇情。

顧氏要推出的這個游戲，背景是時下十分流行的古代仙俠背景升級流手游，姜姝要扮演的就是游戲中一個十分重要的主線人物小師妹知瑤。

作為大宗門掌門之女，知瑤從小被整個門派捧在手心裏，養成了天真無邪的性子。

可有一天，跟随師兄師姐們做完門派任務歸來後，發現自家宗門一夜之間被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屠戮了個一幹二淨，甚至一同做任務的師兄師姐為了保護被黑衣人發現的知瑤，也一個又一個死在了知瑤面前。

知瑤雖然成功逃出黑衣人魔爪，但因為見着親近之人死在自己面前，着了心魔，逃離門派的當晚就墜入魔道，為了提高修為早日報仇，靠吸食旁人精血修煉，昔日乖巧可愛的小師妹終于成為了令人聞風喪膽的女魔頭。

姜姝要演繹的，就是知瑤入魔的這一幕。

“雖然說，這只是一段宣傳片，不像電影電視那樣需要多高的演技，但是我們顧氏的要求一向很高，”負責人睨了姜姝一眼，“如果你覺得自己不行，就趁早說出來，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

姜姝在他介紹劇情時，已經翻完了工作人員給的臺本，她瞥了負責人一眼，卻懶得搭理他，只往化妝鏡前面一坐，沖一旁等待多時的化妝師淡淡道：“過來化妝。”

化妝師怯怯地看了負責人一眼，可腳卻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姜姝身邊，拿起了化妝刷。

負責人見狀，還想再說點什麽，卻被姜姝突然瞟過來的一個眼神駭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得悻悻走到一旁去檢查旁人的工作。

見負責人走了，化妝師這才松了口氣，仔細端詳了一下姜姝的樣貌，然後道：“妹妹，你這個皮膚也太好了吧？我感覺都不用怎麽化，換件衣服就已經能吊打好多人了。”

她也的确沒有怎麽給姜姝化，拍攝之前要先拍兩張定妝照，第一張是小師妹入魔前的樣子，要的就是清純無辜，姜姝的皮膚太好，整張臉看上去一點兒瑕疵也沒有，她只是略微打了層底，塗了個淡色的口紅，壓了壓她眉眼間的風情，便催促着姜姝趕緊去換衣服。

宗門弟子服是慣常的款式，一身白沒有什麽花樣，只在袖口衣領處縫着幾朵薔薇花。

姜姝方一從試衣間走出來，就被宣傳片的導演給看見了，只見他一把奪過攝影師的設備，興致勃勃地走到了前頭，“快快快，這和我想象中的知瑤一摸一樣，這次我親自來拍！”

姜姝走到鏡頭前，一連做了幾個動作，就被導演催促着趕緊去換另一套衣裳。

另一套是堕魔以後的衣服，布料極少，一身紅衣拖着大長裙擺，腰身镂空露出了姜姝姣好的身材，一雙修長白皙的腿在布料中若隐若現，配着化妝師特意用紅色眼線筆拉長的眼尾，整個人如同下凡魅惑人間的妖女，光是看上一眼，就有前赴後繼的男人為她而死。

導演興奮極了：“沒錯，沒錯，就是這個味道，知瑤入魔以後就該是這個樣子！”

他喊過姜姝，摩拳擦掌，一連拍了好幾套照片，“我有預感，這一次的宣傳片一定會大爆。”

顧氏大氣，請來的導演曾經拿過無數獎項，就為了拍這麽小小一個宣傳片，導演原本看了劇本和演員，并沒有多少靈感，原本也以為只能對付對付，怕是拿不出好作品，沒想到遇上了姜姝，頓時覺得自己茅塞頓開，高興極了。

可負責人卻不以為意，他走過來，看着導演的模樣，潑冷水道：“您可不要高興得太早，這位主兒可不是一個能演好戲的，這會有多高興，您一會怕是就會有多生氣。”

導演正欣賞着自己的作品，冷不丁聽到這話，皺着眉頭看了負責人一眼，“是你專業還是我專業？一天到晚屁都不會，話還那麽多，你到底是靠什麽留在顧氏的？”

“你！！”負責人氣得半死，但對方的确是業內知名導演，他一個小喽啰也不敢回嘴，只得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轉念一想，想到個好主意，趁着場上忙碌偷偷溜了出去。

我治不了你沒關系，難道這個公司裏就沒人能治得了你嗎？！

導演才不管負責人去了哪裏，眼見着姜姝重新換上了小師妹的衣服，連聲催促着她趕緊開始拍攝。

姜姝點了點頭，走到了幕布正中央，閉着眼睛醞釀了一會兒情緒，等再睜眼時，頓時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渾身上下洋溢着一種青春和活力，眉眼都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她舉着一個糖葫蘆，舔了一口，眯着眼睛露出滿意的笑容。

知瑤和師兄師姐們做完任務回了門派，師姐路過凡塵集市時特意給她買了個糖葫蘆，她擡腳跟着師兄師姐們趕路，手腕懸着的鈴铛在走動間叮叮當當，發處清脆悅耳的聲音，不遠處就是師門平常用來訓練的大廣場。

“等一等！”師姐攔住了知瑤，“前面好像不對勁。”原本這個時間應該熱鬧非常的大廣場不知道為什麽此刻空無一人，寂靜的宗門似乎在無聲地傳達着什麽詭異的氣氛。

姜姝按照劇本的情節扮演着知瑤，從開始的天真浪漫到發現師門弟子慘死、父親不知所終到無措，再到師兄師姐們一個一個慘死在自己面前的愧疚和對黑衣人的憤恨，所有的片段都是一次過，唯有幾個動作片段按照導演的要求連續拍了幾次。

最後一次師姐慘死在知瑤面前，鮮血染紅了她買給知瑤的糖葫蘆。

知瑤撿起地上染血的糖葫蘆，用上了師兄省給她保命的符咒，慌不擇路跑下了山。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知瑤手中緊緊攥着糖葫蘆，躲藏在一個漏風的破廟裏，她的白色弟子服被鮮血染紅，這血有她的，也有她師兄師姐的。

她蜷縮在角落，小聲地啜泣着：“師兄……師姐……你們別死……”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知瑤太弱了，不能幫你們，知瑤平時應該好好修煉的……”

“你們放心……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們報仇的……”

聲音從脆弱到逐漸變得邪性，語氣像漂浮在空中，帶着些許嗜血的溫柔。

就在這時，一個路過的更夫聽見了破廟裏面女孩的哭聲，提着一盞搖搖晃晃的燈籠踏進了廟門，他将燈籠高高舉起，試探着問道：“姑娘，你怎麽了？”

知瑤擡起頭，燈籠的光打在她的臉上，因為一路逃亡染上鮮血的弟子服破破爛爛的，露出姣好的腰線和修長的腿，她的發簪有些淩亂，發絲在風中飄舞着。

“你在喊我嗎？”她站直了身子，擡腳向更夫的方向走去，一雙眼睛帶着微弱的紅光，舌尖緩緩舔了舔唇邊的血跡，看向那更夫。

夜風寂寂，破廟裏發出低聲的呢喃：“這血的味道，似乎不怎麽好呢……”

“卡！”

導演放下手中的設備，面上的雀躍是擋也擋不住：“太好了，這是我這幾年拍過最有感覺的片！！”

……

……

衆人都在全神貫注拍攝宣傳片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那位負責人是怎樣溜出去，又是怎樣入了顧煜的辦公室。

“小顧總，您是不知道，那個《盛夏慢生活》 的許導這一回帶來的人是誰！那個新來的演員，從來沒聽說過她能拍什麽戲，之前專出爛片，結果我們請來的導演也不知道是收了什麽好處，居然和他們同流合污。”

“要我看啊，照着他們這樣搞下去，我們的宣傳片怕是要完蛋了。”

負責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實則眼風一直偷瞄着坐在辦公桌前的顧煜，他都說好半天了，這小顧總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想了一想，他又補充道：“您是不知道，當時顧明遠顧總是有意向要李可欣來拍的，這回結果好死不死選中了李可欣的對家，這事兒，我都不知道到時候怎麽和他交代啊……”

顧煜右手食指輕輕碰了碰桌上的杯子，終于開口問道：“對家？”

“對對對！”負責人更起勁了，“是李可欣的對家，就是那個叫姜姝的，沒演技還一身黑料，我真擔心她會影響到我們還沒有上市的游戲！”

“既然這樣……”顧煜眼尾上挑，終于拿正眼看向了負責人，“那就去看看……”

負責人內心狂喜，太好了，這一回小顧總去了拍攝現場，看那個姜姝和導演還能不能狂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