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寒料峭，寒風徐徐。

一群人打着哆嗦在廣場上排隊領肉湯，身體是冰冷的，心卻很熱乎。

冬天冰冷很難熬，可春天到來也不意味着好過。

食物的短缺讓他們在冬天難以進行戶外勞作時，盡量減少攝入食物，導致身體虛弱。

冰雪一開始融化，他們就要開始進行繁重的勞作，身體難以承受。

往年在這個時候，總有一些好不容易熬過了冬天寒冷的人，卻倒在了萬物複蘇的春天。

今年卻不一樣了，他們新來的領主大人竟然分給領地每一個人魔角牛肉和骨頭湯，哪怕吃到嘴裏，都有種不真實感。

“喬治，你得排隊才能領肉和骨頭湯。”

納多看到年邁的喬治擠到隊伍的最前面，對他搖搖頭道。

喬治連忙解釋：“我不是來插隊的，我是想問問，我這樣的老人也能領肉嗎？”

“當然！”納多十分肯定，“領主大人說的是每一個人。”

“可、可是……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也沒辦法為領主大人做些什麽。”喬治不安的搓手。

領地裏的老人總是最先被犧牲掉的，在沒有食物的時候，他們拿到的食物是最少的。

每年冬天，都有很多的老人沒辦法熬過去，所以領地裏的老人非常少。

他們領地已經很仁慈了，其他領地除了貴族，大多數人都是活不到老年的。

“這就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了，領主大人怎麽安排你就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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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抹着淚默默地端着木碗排在了隊伍最後面，其他老人聽到這個消息，也紛紛過來排隊。

打了肉和骨頭湯之後，大家坐在地上，一邊拿着筷子夾肉，一邊喝着骨頭湯。

有些人還會往湯裏放入黑面包，開荒總是不嫌吃得多的。

有了冒着油光、熱乎乎的骨頭湯，堅硬、刮嗓子摻雜着很多東西的黑面包也變得美味起來。

一個矮人媽媽将自己碗裏的肉撥給自己的孩子，被他的孩子拒絕了。

年輕矮人：“媽媽，我碗裏也有，你自己吃。”

矮人媽媽還是堅持要把肉夾給他：“我不喜歡吃肉，你多吃一點，明天才有力氣幹活。”

正在給人打菜的蕾妮眼尖地看到了這一切，直接吼了起來：

“你們在做什麽！領主大人賜給你們的魔獸肉只能自己吃掉！”

矮人媽媽的手顫了顫，夾着肉的筷子連忙收了回來。

蕾妮一邊利索地給排隊的人打肉打湯，一邊嚴肅地說：

“這些魔角牛肉和湯都是為了讓你們恢複身體健康，可以更好地幹活才會賜給你們的。你們分給了別人，自己身體跟不上只會辜負了領主的好意，耽誤領主的大事！”

矮人媽媽的頭壓得低低的，耳朵全紅了。

其他想要分給自己親人朋友，又或者想存下來的人，也全都不敢再有小心思。

蕾妮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用自己洪亮的嗓門嚷道：

“領主說了，從今天起連續五天，每個人每天都能分到魔角牛肉和湯，拿到必須自己吃掉，不許違抗！”

魔角牛非常的巨大，一頭牛能有三千多斤，兩頭牛能割下三四千斤的肉。領地一共有兩千多人，平均下來每個人能分一斤多的肉，分為五天食用每個人也能分兩三兩。

魔獸肉裏面含有魔力，普通人吃不了太多，這個數字并不算少。

對于連普通肉都很少有機會吃的一群人，卻是非常多了。

“真好啊，有了領主可真好啊。”

一旁憨厚的巨人吞下嘴裏的肉，又喝了一碗熱騰騰的骨頭湯，一臉滿足。

巨人人高力氣大，是莊園裏的幹活能手。可他們吃得也多，領地裏沒有足夠的糧食，他們經常餓着肚子幹活。

他們性格老實憨厚，身強力壯卻沒有攻擊力。

因為饑餓和透支，身體最結實的他們，變成了最容易病倒的族群。

而且屬于要麽不生病，要麽一病就直接倒下死去。

這對于奴隸主們來說，是最佳的奴隸。

在唐豐領地還罷了，這樣的特性讓他們總是最容易被欺負和奴役，被人當作是天生的奴隸。

多年的潛移默化，很多巨人自己都是這麽想的。

現在他們竟然能吃到珍貴的魔角牛肉和湯，這可是貴族才能享受的食物啊！

巨人們吃完晚飯，就積極地去砍柴了，想要做些什麽表現自己的能幹，不枉費這麽好的食物。

晚上睡覺的時候，沒有人再頂着饑餓入睡，身體都沒那麽冰冷了，可以安穩地進入夢鄉，期待明天的到來。

月亮高懸，紀韶光将空間裏的太陽能燈拿了出來，和舒爾特商讨事務。

小唐瑞乖巧地躺在紀韶光的懷裏，身上裹着睡袋，睡得十分安穩。

紀韶光看着羊皮紙上陌生的文字，微微皺起眉頭。

“這是你們平時記錄用的文字？為什麽不用漢字？”

舒爾特羞愧：“聖者所帶來的文字已經失傳了，一般學的都是通用文字，只有說話用的是聖者帶來的語言。”

哪怕是紅光大陸通用文字，在領地裏也很少有人學習過。

“唐豐先生不是說過，教育是一切的根本嗎？怎麽會失傳呢？”

舒爾特很無奈：“聖者離開後，領地發生紛争，導致原有秩序被打亂。而且，我們實在是太窮了。領地以前都是靠聖者才能運行，他離開之後，很多政策變得難以維持。”

唐豐是個很優秀的人，可他并不通庶務。

他還在的時候更多是傳播自己的思想，保護受欺淩的弱者，構建一個理想國，卻并沒有建立起一套可持續發展的基礎生産系統。

教育是需要成本的，物資成本、時間成本等等，在紅光大陸只有貴族才有這樣的資格。

大家都餓着肚子，并沒有太多精力和動力去學習這些無法直接帶來食物的東西。

聖者只是來了短短幾十年，普通人無法學習文字的思想卻已經流傳了很長時間，并不能一下改變想法。

尤其沒有後來人的堅持和物質基礎，随着時間流逝，也就跟大世界秩序靠攏了。

不過，阿拉伯數字倒是傳了下來，因為平常生活會常用到。

“外面的人都說的是通用語嗎？”

“大部分族群都擁有自己的語言，但也會掌握通用語。我們領地會通用語的人并不多，因為我們領地和外界交流很少，平常不太用不上。”

“你可以教我嗎？我想學習這裏的通用語和文字。”

紀韶光不會只局限于這個領地，他肯定會出去看看的。

舒爾特将左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願意為您效勞。”

“這是什麽意思？”紀韶光指着羊皮卷上的字。

羊皮卷上記錄着舒爾特整理的人口花名冊，有每個人的基本信息和數據。

“回禀大人，這兩個字是指人類，人類的數量是最多的，後面879是數據；這是巨人，一共擁有391個人，這是矮人，一共467個人，下面是地精，一共485個人，最後這個是龍族，只有147個人。整個領地不算我和聖子，一共2369個人。”

“精靈只有你一個？”

舒爾特黯然：“離開生命之樹的精靈本來就不多，當年的紛争讓稀少的精靈很是厭倦，除了我和聖子全都跑了。”

還好領地在那場紛争之後又恢複了平靜，只是生活也變得更加艱難。

紀韶光點了點頭，又詢問了一些具體情況。

比如壯勞力有多少人，他們的飯量大約是多大，誰比較擅長什麽等等，一邊對照人口花名冊學習文字。

“依照你給的人口和田地的數據，領地到了冬天肯定要餓死不少人。”

紀韶光眉頭緊皺，這個數據真是太糟糕了，跟末世初的混亂時期有一拼。

舒爾特嘆氣：“我們領地的位置選得很安全，有山有水，易守難攻。可是也沒有什麽特別的産物，沒辦法和其他領地交換糧食。”

原本土地很肥沃，經過這麽多年的耕種，現在連這個優勢也沒有了。

“我們必須要把所有的土地利用起來，還要種上産量高的作物。”

“可是土地需要休息恢複肥力，經受不住連續耕種啊。”

“只要解決了肥料問題，地力就能得到恢複，連續耕作也不成問題。”

紀韶光已經想好該怎麽解決，只是具體能不能實施還得去考察之後再說。

“肥料？”

“你們種地不需要施肥嗎？”紀韶光詫異。

舒爾特一臉茫然。

紀韶光無語，難怪一顆麥子只能收回三四顆呢。

不施肥完全靠土壤原初肥力，一開始還好，時間長了肯定會導致土地貧瘠難以繼續耕種。

“唐豐先生沒有教過你們嗎？”

作為一個擁有種田天賦的民族，紀韶光覺得這是最基礎的常識，每個人都知道。

舒爾特搖頭：“聖者是位偉大的魔法師，他非常地忙碌，并不管這些小事。”

唐豐雖然是位鄉紳的兒子，可從小在城裏長大，每天都花費很多時間去學習。

他雖然思想進步，可依然受到當時觀念的影響，覺得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他家中富庶，不為生計發愁，對農事也并不了解。

來到這裏，他的魔法師天賦被喚醒，一開始精力都放在了修煉上。

實力強大之後，他開始救助被欺壓的人，注意力更多放在傳播自己的思想上。

在這個世界，魔法師和普通人中間有着巨大差距，魔法師想要擁有財富非常地容易，也導致他忽視了民生。

“那你們的糞便都是怎麽處理的？”

紀韶光今天在領地裏走了一圈，看到領地裏還是很幹淨的，沒有亂拉亂尿的情況，動物的糞便也有人專門清理。

城堡裏也有專門的馬桶，紀韶光還以為都收集起來當作肥料了。

“我們挖坑埋了起來，沒有倒入水裏。所以我們領地不像其他領地和大城市那樣臭氣熏天，非常的幹淨。”舒爾特很是自豪道。

“明天帶我去看看。”

“尊貴的大人，您看那髒東西做什麽？”

舒爾特驚呆了，沒想到新領主有這樣的怪癖。

“它們可以做成肥料，讓土地更加肥沃。”

舒爾特捂着胸口，難以置信：“大人，您是說我們要吃糞便種出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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