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書鋪掌櫃不是個會貪人錢財的，當然寧國府敬二爺的錢財也不是他想談就能貪的。到時候要是追究起來，自己為着這兩三千兩得罪了權貴，在京城立足不下去那才是慘呢。

原先的時候，書鋪的掌櫃以為賈敬寫的話本子也不符合時下流行，哪怕價格便宜也賣不出，可能還得虧本，不過既然有貴人樂意花這個冤枉錢。于他也不過是個寄賣的，最多在書鋪裏占一個小架子，掌櫃自然是沒什麽意見。

可沒想到的是，這個他不看好的話本子，哪怕是放在書鋪的角落裏，他也沒賣力的推銷，可這銷量卻是不錯。後來掌櫃見有利可圖，這才把這個話本子挪到了顯眼的地方，這銷量就更好了。價格雖然便宜了點，但是這掙得卻是真不少。

掌櫃的實在是痛并快樂着，快樂自然是因為有錢可以進賬，這痛那就是很多方面了，比如這些紅利攢了好幾個月，可就是沒見着敬二爺來拿。當然最為痛苦的莫過于被催着要後面的話本子了。

賈敬這話本子的故事不過是開了個頭，而他又恰好卡好了位置，叫那些看了這話本子的人抓心撓肺的想看後面的故事。所以三天兩頭的要來他這書鋪逛一逛看看這話本子出新的了沒有，這連帶着他這書鋪的其他生意都好了不少。

來了好幾回，可是就是沒見着出新的話本子，這抓心撓肺的想久了，又見不到這話本子的作者，可不就是只能抓着掌櫃的催麽。這催更的人裏頭的人也不乏一些王公貴族家的公子小姐，掌櫃的毫不懷疑，要是再看不到新的話本子，這些貴人們會采取暴力的措施。

可是催着他又有什麽用呢。

掌櫃的只能好言好語的勸了，又賭咒發誓，自己肯定立刻就去催作者。

這年頭大部分的豪門貴族們都是自認要面子的，自然也做不出砸書鋪這種事情來，更何況要是砸書鋪，又上哪裏去賣話本子去。

威脅不成，這大家就只能又想出一計，那就是利誘了。

前有宮裏頭八皇子身邊的太監送來了一上好的端硯，說是打賞作者的，話裏話外的意思還是，只要見到新的話本子，他這個當掌櫃的也有好處。當然要是見不到，皇子一怒，伏屍百萬做不到，可是砸個書鋪還是可以的。

八皇子開了這頭以後，又有東平郡王家的小郡主送了一幅展子虔的《游春圖》過來，接着送東西的人就多了起來了，貴族們送些名人字啊畫啊的，或是上好的筆墨紙硯，什麽清雅送什麽。

其他那些讀書人們送不起這些，便自己賦詩一首，來歌頌一下這話本子，拍一拍作者的馬屁，也好不再這麽吊着衆人的胃口。或是覺得自己畫技還不錯的，照着話本子裏的描寫畫一幅或是仙門，或是主角或是血盆大口的魔獸來。

這沒多久，掌櫃的便覺得自己已經可以專門給這些東西收拾一個庫房了。這些東西裏頭珍貴的不少，放在自己手裏頭掌櫃的也覺得燙手，可偏生的這些日子就沒見敬二爺來逛的，所以掌櫃特意挑了個好日子，吩咐了夥計們守着鋪子，自己把這些東西送到寧國府去。

賈代化，賈敬并着賈敬手上的那只鳥和後頭跟着的那條禦賜的狗，目瞪狗呆的看着眼前的堆了滿滿一箱子的東西。徐宜看到名畫已經忍不住上去鑒賞了。

掌櫃對着這些東西也頗有些緊張的咽了咽口水，然後從自己懷裏掏出三千兩銀票，“這是敬二爺的分紅，總共是三千兩百三十一兩，小人今兒就先拿了三千兩過啦，剩下零碎的就等着下一次，小人再一并送過來”當然要是二爺自己來拿那就更好了，掌櫃的在心裏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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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代化原本就心裏疑着賈敬看書鋪不順眼已久，特意去尋私報複了現在看到這滿滿一箱子的東西，又聽到分紅二字，就更加确定了。

當下也顧不得是當着好不容易碰到的腦子不太好願意收他這個逆子為徒的徐宜的面，随手拿起個硯臺來就想砸賈敬。不學好就不學好罷，賈代化也不指望着賈敬連中三元了，不要去為禍鄉裏就是現在賈代化對賈敬最大的期許了。

“國公爺息怒，這硯臺是八皇子送的，宮裏頭的物件，不能砸啊。”掌櫃的雖然不知道賈代化為什麽突然暴怒要砸賈敬，當然掌櫃想着要是自己是個國公，大抵是也不願意讓自個兒的嫡子去做寫話本子這種事情的。

但是這硯臺卻不是能砸的，宮裏頭出來的物件就有可能是禦賜的，這要是砸了寧國府一個國公府自然是沒事，可自己一個書鋪掌櫃，那就是怎麽死都不知道了。所以當下掌櫃也顧不得什麽尊卑了，連忙攔了。

為着讨好賈敬這個寫書的大佬，讓大佬少挨一頓揍，也好早寫出下一本話本子來，省的自己被圍攻，掌櫃的當下又開始介紹起這箱子裏的東西來。

“這是東平郡王家的小郡主送的，這是神武将軍家的大爺送的，這是衛将軍家的小爺送的.....”

賈代化聽着掌櫃的介紹，神色漸漸麻木起來，他原本還想着兒子可能是敲詐勒索了個書鋪的掌櫃，說實話，這都不算什麽大事。

大不了到時候多賠點錢給掌櫃的壓壓驚，反正寧國府最不缺的也就是錢了。

但是聽掌櫃的這麽一介紹，賈代化都覺得自己這個兒子可了不得，大概是把滿京城的權貴都得罪了個遍吧。

現在打死這個兒子還來得及麽？

賈敬在邊上也是摸不着頭腦，要說有姑娘們給他送東西，他覺得也還能理解，這上輩子也是常發生的事情。

他出身好，長得也是一表人才，本身又上進，京城的小姑娘們觊觎他的也确實不少。可是這些大老爺們給他送東西是為什麽。

更何況，這些都是老親，不往寧國府送，往書鋪送做什麽。

“都是因為二爺的話本子寫的好，他們送來的潤筆費。”掌櫃的已經使出了渾身的解數，死命的誇賈敬，争取讓賈敬多寫點。

啥玩意？潤筆費，賈代化覺得這掌櫃的怕不是覺得自己讀書少，所以才随便騙的自己吧。

“話本子？”賈敬狐疑地看了一眼掌櫃，“你說的是是上次我賣給你那話本子？”

“正是。”面對這個能讓自己掙大錢的敬二爺，掌櫃是尊敬得很。

“可是上次我們不是已經錢貨兩訖了麽？”賈敬突然就想到了上次他哥跟他講過的仙人跳，這怕不是來騙錢的吧。

“你拿回去吧，就當是我送你了。”賈敬雖覺得自己家可能也不差錢，但是也不能這麽被騙啊。

掌櫃簡直也是欲哭無淚了，他倒是想把這些拿回去，可想想這些東西背後的那些人他就沒這個賊膽。

“二爺還是不要為難小人了，都是衆位公子小姐們送的，小人哪裏敢拿。”掌櫃覺得自己還是速戰速決的進入下一個話題，也省得再聽到些他承受不了的話。

“小人此次來，還有件事，就是想來問問二爺什麽時候能騰開了手，把第二本話本子寫出來，這些天，來小人店裏詢問的客人越發多了。”

賈代化總覺得今天的日頭可能不太多，先是書香世家出身的徐宜到他面前來誇賈敬是個少年英才，過了沒多久又有書鋪的掌櫃說賈敬寫的話本子受到了滿京城的追捧。

賈代化都要開始懷疑現在是在做夢了，可是都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賈代化又覺得自己平白也不會想賈敬能有這麽大的能耐。

徐宜卻想得是賈敬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徒弟，你瞧瞧，這連寫個話本子都能受人追捧。

這麽一瞧，徐宜越發堅定了自己要受賈敬為徒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