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好人卡

“......”

阚鹿的聲音大到喬梧覺着耳膜都跟着在震動,只要岑淮舟不是聾了就能聽見。

空氣中有一瞬間的凝滞,喬梧飛快抽回手,壓低了聲音:“阚鹿。”

但是阚鹿早已經因為憤怒而選擇性失去聽覺了。

喬梧硬着頭皮看向岑淮舟,勉強繃住笑容。

男人面對阚鹿的這一番言論并沒有做出什麽反應,收回手,神色淡淡地看着情緒激動的阚鹿,以及在她對面氣得跳腳的章程,眉眼淡漠,看起來就像是在瞧着一出無趣的演出。喬梧還來不及揣測他究竟是聽沒聽見,就見岑淮舟微微偏頭,對上她的眼眸。

男人視線雲淡風輕地掃過她緊蹙的眉頭,眼睫長長地輕顫了顫。

薄唇微抿着,什麽話都沒說。

唇角因為前不久一個分神被小個子男人打破了,初時瞧着還不嚴重,眼下卻有越來越腫的架勢。

喬梧下意識想摸摸自己臉上的傷口,岑淮舟淡淡地睨了一眼,喬梧又讪讪地縮了回去。

男人悶不吭聲盯着她的眼神太過明顯,絲毫沒有要遮掩的意思,喬梧也不好裝沒發生的樣子,腦海裏飛快地運轉着,慢吞吞地擡起手,指着阚鹿對岑淮舟牽強地笑了笑:“你別聽她瞎說,她都是胡說八道的。”

岑淮舟沉默,沒接話,目光靜靜地落在她烏亮又帶着些許慌亂的眼眸上。

喬梧被他這種眼神看得莫名心頭直跳,動了動嘴唇,避開岑淮舟的目光,不再說話。

下一秒,章程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阚鹿!你以為這樣就能把骈頭塞給別人了嗎,你明明就是想把這個事情的責任全都賴到我頭上!”

阚鹿都被氣笑了,撸起袖子不甘落入下風,繼續跟他争辯起來。

吵鬧中,審訊室的門打開了,剛剛帶他們來的中年警察開門走了出來,他聽見門外吵鬧皺眉呵斥道:“吵吵鬧鬧的像什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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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喬梧走向他,唇角微彎,聲音溫軟:“您好,請問一下我剛才打那個豬頭——”話音一頓,身邊幾個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她的身上。

喬梧一頓,她剛才說了什麽?

打。

豬頭。

嘴瓢了。

“......”中年警察眼角微微抽搐,語氣中帶着些對待小輩的無奈和溫和:“小姑娘,雖然龍彪确實很像你所形容,但我們這裏是公安局,一言一行都要需要注意的。”

一番話說的喬梧臉上發熱,她輕輕咬唇,不禁垂下頭,低低地“嗯”了一聲。

見喬梧有了悔過之意,中年警察的神色也緩和了:“不用擔心,你那屬于正當防衛。”

喬梧的心下一塊大石頭終于能放下了,發自內心地道了聲謝。

小三陳嬌嬌還在審訊室裏,章程一定要等着她出來,阚鹿最後刺激了他兩句後頭也不回地跟着喬梧和岑淮舟離開了。

“也不知道那個小賤...”阚鹿憤怒的聲音在瞥見開車的岑淮舟時戛然一頓,別扭地改口道:“陳嬌嬌,她到底哪比我好,章程現在了都要護着她!”

喬梧也想不明白,只能安撫着好友給她順氣,“別為他氣壞了自己,不就是一個男人嘛。就像網上說的,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我們再找一個五官健全的就好了。”

阚鹿一想也确實是那麽回事,使勁地點點頭:“嗯!聽我們阿梧的!”

喬梧舒了口氣,剛一擡眼就與後視鏡裏男人意味不明的視線撞了個滿懷。

有那麽一瞬間,喬梧覺得社死現場了。

但很快她就調整好了心态,面不改色地移開眼。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她。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

快到一個地鐵站的時候阚鹿接到了領導的電話,說是有大新聞,被叫回去加班了。車上只剩下喬梧和岑淮舟,一路沉默到小區門口。

喬梧向他道謝,語氣誠懇:“岑淮舟,今天特別特別感謝你,以後你有什麽事都可以找我,只要我能做到。”

岑淮舟聞言,垂眸定定地看了她兩秒,點了點頭,往裏走去。像是想起什麽,神色淡淡:“你今天為什麽那麽說?”

“啊?”喬梧一愣,而後才反應過來,“這個啊。”

“你是醫生。”她微仰着頭看向岑淮舟,天空中絢麗多彩的晚霞映照着大地,男人清冷的白皙膚色也染上了些許煙火的色彩,無形之中柔和了他給人的不好接近感。經歷了一場惡戰後,喬梧的靈魂和□□都非常疲憊,然而此刻被晚霞包裹着,又或許是身旁看着十分有安全感的岑淮舟,她有種終于“終于能好好呼吸了”的輕松感。

岑淮舟沒說話,漆黑的眼眸卻直勾勾地瞧着她,等着她的後文。

“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你是醫生,肯定會借着這個身份大肆做文章的。”男人的眼神裏總是帶着一種她怎麽看也看不明白的情緒,喬梧索性不再多琢磨,惬意地把背包抱在身前,随着他慢走:“醫生這個職業很特殊,我不希望那麽厲害你因為這一件小事被拖累。”

“再者——”喬梧深吸了一口氣,“事情本就因我而起,我不給你發短信,你也不會被我一起拉下水。”

“這是我力所能及的渺小一點了。”

岑淮舟聞言眸色沉了沉,沒說話。

他瞧着此刻眉眼乖順向他道謝的喬梧,不由得想起來有一年回母校看望老師的時候,恰好撞見少女喬梧被一群打扮流裏流氣的小太妹堵在了牆角,被推推搡搡。

那個時候的喬梧和現在一樣,很堅強。一張臉繃得面無表情,靜靜地看着那幾個小太妹。

岑淮舟暗暗叫了保安去驅趕,但是等人都散開後,他便瞧見了少女瞬間紅了的眼眶。那麽嬌嬌小小的一個人蹲在角落裏,咬着唇默默流淚。

記憶中喬梧嬌俏的笑顏猶然清晰,可才過了三年,她就變得像另外一個人似的。

冷漠,疏離,也更加堅強了。

岑淮舟從來沒有哪一刻更清楚地感覺到這個詞彙後的更深一層意味。

更為堅強的喬梧臉上,好像再也沒瞧見很開懷的笑容了。

不知道為何,氣氛很快就再次陷入沉默。

喬梧習以為常,随意瞥了眼,卻突然發現岑淮舟已經陪着他走到了單元樓前,不由得一怔。

“送佛送到西,臨門一腳。”岑淮舟站定,淡道:“就當我給我女兒積德了。”

喬梧笑容微滞,看着男人輪廓分明的側臉,剛到了嘴邊的話,舌尖一壓,悄然咽下,溫婉地笑了笑:“小姑娘多大了?”

岑淮舟瞥她,“未來的,還不知道在哪。”

“......”

岑淮舟面無表情睨她:“不行?”

“......行的。”喬梧忍氣吞聲:“你高興就好。”

岑淮舟意味不明地哼了聲,可能是又在嘲諷她。

喬梧沒在意,拿出手機,“我們重新加個微信吧,等阚鹿有時間,我們請你吃飯。”

岑淮舟沒動,沒什麽情緒地瞧着她:“你這麽随意,我要是不懷好意的人——”

“可你不是。”喬梧打斷他的話,對他的這個問題似乎不明所以。

“嗯。”

喬梧:“嗯?”

“你掃我。”男人不緊不慢拿出手機。

喬梧默默點開掃描框,“...”莫名覺得自己好卑微。

她剛掃完就聽見岑淮舟問道:“你還打算繼續和阚鹿住一起?”

喬梧收起手機,搖搖頭:“正在找。”

岑淮舟垂眼嗯了聲,随手通過了喬梧的好友申請,沒再多說。“走了。”

喬梧看着他清冷的側臉,想到自己昨天還在心裏吐槽他來着,心下不覺愧疚起來,于是她決定和岑淮舟道個歉,喊住了他。

“岑淮舟。”

岑淮舟長睫微擡,看着她。

喬梧清了清嗓子,對他鞠了一躬,一臉鄭重:“今天非常非常非常感謝你,我之前一直覺得你小心眼又記仇。”

岑淮舟:“......”

喬梧發覺岑淮舟面無表情的臉更加冷了,連忙擺手解釋:“不不不,我還沒說完。”

岑淮舟眼眸微擡,擡手松了松領帶,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你繼續。”

喬梧與他視線交彙,認錯态度良好:“但是我現在發覺是我小心之心了,你是個好人,樂于助人的好人!”

“......”

岑淮舟清冷的臉上浮現出一個複雜的表情,喬梧也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麽,但她思索幾秒後理解為,岑淮舟是有點不好意思了。

然而,說完半晌了,岑淮舟都保持着那個表情看着她。

喬梧抿了抿唇,準備轉身上樓,忽地聽見岑淮舟輕笑一聲,似笑非笑道:“不好意思,我恐怕要錯付你的誇贊了。”

“我就是個小心眼又記仇的人。”

喬梧一怔,岑淮舟微微彎唇,不緊不慢道:“你剛才說的話,我回去就記在小本本上。”

“......”

“行了,上去吧。”岑淮舟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你站這也不能改變我的主意。”

“.......”喬梧皮笑肉不笑地彎了彎唇,轉身就走。

她剛才鬼迷心竅了才會覺得愧疚,就離譜!

岑淮舟接到岑衛東命令他迅速回家的電話時,他剛從阚鹿的小區離開。

他漫不經心地戴上藍牙耳機:“您有什麽吩咐?”

“我和你媽媽明天就要回B市了,叫你回來吃頓飯還不行了?”岑衛東雄厚的聲音傳入耳畔,岑淮舟舔了舔嘴角,觸碰到傷口時還有些鹹味。

“這幾天不行,醫院比較忙。”他漫天扯着幌子。

岑衛東嗤了一聲,強制道:“我問過醫院了,你這幾天不值班。我不管你什麽原因,現在立刻給我回來。”

岑淮舟面無表情地擡手附上耳朵,剛準備摘了耳機,就聽見岑璐小聲道:

“哥哥,叔叔嬸嬸發現你放在抽屜裏的房屋出租合同草稿了。”

“......”

岑淮舟的眼皮微撩,深深地吐了口氣:“等着,我馬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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