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禪隐谷

謝柯在赤陽宮轉了一會兒,起身前往雲澤小境。

比賽還在繼續。

重陽道人看到他,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把他扯到一邊,氣急敗壞:“你不是在秘境內的麽!這還沒到時間呢,怎麽出來了!”

謝柯随便扯了一個理由。

說他殺了三只三階野獸後,誤打誤撞到了另外一個出口,想着積分差不多了便出來了。

重陽道人明銳的抓到了重點:“三只三階野獸?”

謝柯把那三顆內丹掏出來給重陽道人看。

青色黃色紅色,三顆內丹,流光溢彩,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居然真是三階獸丹?重陽道人高興的腦袋發熱,拉着謝柯就往掌門那裏走,這麽多年了,謝柯可算是給他争氣了一會兒:“走走走,這事要跟掌門說一下。”

他要好好炫耀一番。

“不用了,爹。”

謝柯一點不想去見重光,更不想見重光旁邊的沈雲顧。

好說歹說把他爹的興奮勁給弄沒了,找了個機會,從雲澤小境離開。

謝柯繞道,繞過秘境,來到了那片前往禪隐谷必須經過的林子。

白天的林子非常正常,沒有濃的讓人睜不開眼的霧氣,謝柯很輕松地就穿了過去,來到昨天的地方。

滿地的銀絲已經不見了,挂在樹上的那十人的屍體也消失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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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柯穿行林間樹木,往前走。

他有點奇怪沈雲顧為什麽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掌門。畢竟死了人,赤陽宮要負一半的責任。

但謝柯沒繼續深究,畢竟雲顧做事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

出了林子,是一個山坡,往下走,是一個村莊。

村莊周圍群山環繞,山外還是山,與外界相連的唯一通道就這片林子。

田野間阡陌交通,金燦燦的油菜花鋪了一片,幾家簡陋木屋坐落其間。謝柯走着,發現了家家戶戶門口都種植了一些桑樹,桑葉低垂,陰影搖晃在地面上。

越往村子裏走,桑樹越多。

謝柯一路上都被人投以異樣的目光,幾個小孩子嘀嘀咕咕猜着他是來幹什麽的。

謝柯的步伐在村莊的的盡頭停下。

腳下的路延向深山裏,往上看,層層樹葉掩映着一棟木屋。

那棟木屋的位置有點危險,就在山坡上,旁邊載滿了桑樹,稀薄的雲缭繞,卻因斑駁樹影而顯得陰森。

幾個一直偷偷跟在他後面的小孩子,見他停了,也都停了下來。

在他背後叽叽喳喳。

“嘿,我猜對了吧,他果然是找王姨的。”

“要你說啊,除了王姨,我們這還有誰家的親戚能穿成這樣。”

“呸,你個馬後炮。”

謝柯随手摘取了一片路旁的桑葉,然後轉身,朝着那群小男孩走過去。

男孩們差不多都十一二歲,剛剛還在捉鳥玩,手裏都拿着彈弓。

見謝柯朝他們走過來,紛紛一愣,不過這年紀,對什麽都充滿了好奇。

他們眼睛放光地看着謝柯,等着他問些什麽。

謝柯也不負他們的期望,笑問道:“你們說的那王姨是誰。”

他笑起來時,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男孩們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想說很多,來表明自己的能幹。

但是說來說去,也就那麽幾個。

王姨是誰?

王姨就是王姨啊。

王姨從哪來?

他們怎麽知道。

王姨全名叫什麽?

這個連他們的爹娘都不清楚。

唯一能确定的大概就是王姨很能幹了。

她織的布拿去鎮子裏能賣好多錢。

整個村的人都把家裏的絲拿給王姨,求着她幫忙織成布匹,而且王姨人也很好,從來沒拒絕過誰。

謝柯笑着謝謝他們。

這個村子家家戶戶都在養蠶,桑樹的種子是從那個叫被喚作王姨的女人手上拿的。

織出的絲,要在村子前的林子晾好幾個月,才可以被織成布,拿去賣錢。

雖然村民們不知道這麽做的理由,但這麽做确實賺了很多錢,久了,他們也就不去想了。

謝柯回到晾絲的林子,看着那一條條銀亮得不尋常的絲,面無表情。

他按着他的計劃,前往禪隐谷。

他前世是來過一次禪隐谷的。

印象非常深的,大概就是禪隐谷前的楓葉了,永恒的楓葉。

穿過翠綠的樹林,來到山坡腳下,山坡上石階層層延伸,一路伸到蒼穹雲間。

石階旁滿山的紅楓。

一模一樣樹的方向,一模一樣葉的位置,同他千年前所見一樣。

不會凋零,不會搖動。

像是時間被定格。

他第一次來,是為了聞道。

當年殺兄弑姐,被逐出謝家、逃離小重天。

他走圖無路,跌跌撞撞倒在一個破舊的寺廟裏,渾身的血幾乎要流幹。

死期将至,就會生出很多情緒,那時最多的情緒,是不甘。

古剎悲憫,俯視蒼生,俯視着他。

他怎能甘心死在此處呢?

以心血為祭。

不朽火為引。

終于于軟紅十丈裏,他聽到了來自上上天的聲音。

大音無聲。

哪種感覺很玄妙,他知道有人在說話,甚至知道意思,卻不知道聲音。

第一次與鳳凰真實接觸,在他最狼狽的時候。

不過細細回想,哪一次不是在他狼狽的時候呢。

“竟是你。”

三個字。

他不懂鳳凰的語氣更不懂他的意思。

但在自己想象裏,這話的語氣該是冰冷的,碾碎冰雪一般,無情無欲。

他那時只想活下去,沉默很久,将自己的請求說出。

得到的是鳳凰的一聲笑,那種笑,很簡單的笑,越是簡單越是薄涼。

甚至連冷漠都不屑于有。

謝柯以為他注定會死,但最後他還是活了下來。

鳳凰不知為何就改變了主意。

鳳凰道:“我幫你,不需要你任何回報。”

“你想修仙?”鳳凰道:“那就以武入道吧。武術至臻時,再自斷經脈,要麽成要麽死。”

要麽成要麽死。

“像不像浴火重生?”

鳳凰似是笑了。

“如我一樣。”

命運只給了他一條路,他不可能不走。

至臻之後自斷經脈,順帶還弄瞎了自己的眼,為求一線靈識。

他自始至終都覺得,鳳凰在看着他,用一種他說不出來的目光。

冷靜地審視。

鳳凰說他戾氣太重,易生心魔。恰逢路經武陵源,鳳凰便叫他來禪隐谷聞道。

他把自己裹在黑色的衣服裏,像個孤僻厭世的人,渾身散發拒人千裏的氣息。

謝柯的眼睛在那三天內是瞎的,禪隐谷前,他拾階而上,聞到了奇異的暗香。

他問鳳凰,那是什麽。

鳳凰說是紅楓。

他沉默,并不相信。

風吹過他甚至聽不到樹葉摩挲的聲音。

怎麽可能是紅楓。

他往前走,小心翼翼,步伐沒有踏錯一步,他都有些驚嘆于自己的運氣。

他問鳳凰,我進了裏面要幹什麽。

鳳凰道,你随意。

須臾之後,鳳凰笑,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或許你可以看看經書,聽聽楓葉落下的聲音。

等到眼睛恢複光明時,謝柯走出禪隐寺。

看到入目一片的火紅,他才知曉,鳳凰沒有騙他。

這真的是紅楓,火焰一般燒了整座山頭。

木魚聲、鐘聲一陣陣,佛門淨地,混雜了各種塵世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幾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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