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驚險
蘇越燃口中的那個時空通道,已經廢棄了三十餘年,大量的灰塵跟星雲将其掩蓋住,期間的壓力能夠輕松撕裂開一架最先進的飛行器。
所以任誰都沒想到,竟然有人能打開它。
對方一定擁有頂級穿梭設備,不是主星的人,那會是誰?星際盜賊?還是那些反內閣組織?亦或者某個荒廢恒星中重新崛起的勢力?
随便哪一方,當務之急都是怎麽将這群異種弄死。
哪怕是異種,身體也未必能承受得住節點跳躍時幾乎滅頂一般的撕扯,所以它們損失大半,能撐到從時空通道出來的,都是些“悍匪”,異種這種生物很是個不怕死,它們擁有智慧但是目标單一,那就是殺戮跟掠奪。
大量的異種撞在主星張開的防護屏障上,六邊形的小晶體一個個緊密排布,将靠進的生物燒得皮開肉綻,機器報廢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但即便如此靠得也是電力系統,異種吐出的腐蝕性粘液一次不行還有第二次,總能在千次萬次的嘗試後捅開一個窟窿。
外面的暫時能擋住,但是異種湧入得毫無征兆,主星內部已經竄進來了不少。
薔薇碼頭前的噴泉仍在放歌,靠着泵頭飄灑出帶着形狀的水柱,平時這裏定然坐滿了衣冠整潔的人,氣氛浪漫而優雅;然而此刻水柱泛紅,噴泉四周橫七豎八地躺着屍體。
這些屍體已經死透了,有些指尖染血發青,許久後又僵硬地動了動。
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感染者。
段籌直接将飛行器開到了內閣大樓的廣場,這是非常不禮貌的,但特殊情況下內閣衆人不僅不會覺得他不禮貌,反而覺得這道身影跟救世天神一樣。
幾個吓得瑟瑟發抖的文員眼尖地瞥見段籌,看着他擡起槍精準無誤地射爆一個異種的腦袋,頓時跟見了親爹一樣:“中将!中将來了!”
卡莫白一直陰沉着臉,聞言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
這些整日想着給人安名號、勾心鬥角的內閣成員可不會對付異種,他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在主星看到如此大規模的異種入侵,一個個跟被抽掉了靈魂似的,都不敢往窗外看。
段籌跟蘇越燃在大廳彙合,蘇越燃明顯經歷過了一場惡戰,身上零零散散帶着血。
兩人推開會議室的大門,以卡莫白為首的衆人倏然起身。
人是種很容易內鬥的生物,但在生死關頭又有種戲劇性的團結,誠然卡莫白此刻幹脆利索地交出兵權,九成是為了讓段籌幫他們擋住災難。
段籌也不廢話,交接儀式自然免了,他快速錄入指紋跟虹膜信息,開啓最高級別的控制權。
一架架飛行器從軍事基地飛出,當衆将士聽到耳麥中響起段籌的聲音,頓時精神振奮,心尖耷拉下來的情緒一個支棱,個個嚴正以待,再無畏懼。
這就是內閣不敢動段籌的原因之一——這人是個天生的軍事家,領導者,他簡簡單單的一句“進攻”,氣勢沉穩,恍如人類永遠的戰無不勝,強過那些虛有其表的鼓舞,絕大多數的議員在親衛軍的保護下離開內閣大樓,先民衆一步撤往地下的緊急避難所,而段籌已經駕駛着飛行器,在空中跟異種厮殺起來。
段籌的目光鋒利而清明,他的飛行器即将跟一個飛行異種撞上,在蘇越燃“哎哎哎!”的驚呼中最後一顆子彈終于穿透了異種的生物防護鱗片,給它來了個腦袋開花,巨大的異種轟然跌落,飛行器則擦着對方的屍體,倏然拔高!
“操!”蘇越燃看得驚險,一口氣憋在嗓子眼,沒忍住罵了一句:“你他媽的能不能不要這麽吓人?!”
段籌沒接茬,而是冷聲吩咐道:“讓第一軍第三小隊從陸地出發,飛行第十二小隊打掩護,搜尋幸存者,至于感染者。”他從高空看着那些四肢僵硬,已經面目全非的人類,口吻波瀾不驚,“就地絞殺。”
感染者到底披着人類的皮囊,脆弱得不堪一擊,爆頭就行。
這些人可能是誰的父親母親,誰的兒女丈夫,但是不重要了,他們對人類最後的貢獻就是變成一具無頭屍體,戰争如此。
一時間主星變成了戰火覆蓋的地獄,轟炸聲跟掃射聲沒有一刻的停歇,原本十二星中最美好的主星在短短兩個小時內變成了廢墟,曾經标志性的艾薇大樓轟然倒塌,如同一曲悲鳴。滿目瘡痍來的猝不及防,不容哀傷,段籌當機立斷,在幸存者撤離到避難所後,發動了全面攻擊的命令。
異種一個都不能留,感染者也是。
而就在命令下達的幾秒鐘後,一道聲音焦躁中夾雜着電流音,“五區醫院發現一名幸存者,重複重複,五區醫院發現一名幸存者,是名孕婦!!!”
全部人頓時倒吸一口氣,搜救并不是無一遺漏,但他們能做的,是在規定時間內最大化的完成撤離,不知道還好,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但是熱引燃彈已經投放完畢,将在三分鐘後從第十區開啓爆炸,時間上明顯來不及,段籌駕駛技術高超,倒是能争取一線生機,但作為最高指揮官,誰都不會允許他冒這個險。
包括正在避難所中關注全局的卡莫白,他切到跟段籌的通訊,一字一句:“中将,犧牲無可避免。”
孕婦扒着窗戶朝外面的飛行器呼救,她哭得歇斯底裏,眼底溢出星點的絕望,因為孕婦發現飛行器隐隐有掉頭離開的趨勢。
沒辦法,附近沒有任何飛行器的落腳點,除了三十層以上的頂樓,但是孕婦所在八樓,電梯已經全部停止運作,且不說她能不能爬上去,即便爬上去,整個十區都已經炸完了。
段籌沒有下達撤退命令,正在奮力往五區趕,只剩短短兩分鐘了,就在他剛看到醫院大樓的那一刻,一架破舊的飛行器以刁鑽的角度撞進七樓大廳,一道身影從駕駛座撲出,滾落幾圈後站穩,甩了甩臉上的灰塵,堅定地朝八樓飛奔而去。
是許廉!
“接通許廉!”段籌的嗓音像是撒了一把沙。
來不及任何責問跟發洩,段籌直接詢問:“我怎麽配合?”
許廉那邊停頓不到一秒,沉穩開口:“我在七樓撞開了一個豁口,中将可以在那裏等我嗎?”
段籌的飛行器飛速前往。
還剩一分四十五秒,許廉拿出來破百米沖刺的速度,一腳踢開病房的門,天花板的牆皮石塊簌簌跌落,孕婦抱臂躲在角落,整個人被絕望覆蓋,聽到動靜她漠然擡頭,看到許廉時眼底閃過迷茫,好像是不相信竟然有人來了。
許廉快步上前,一把抱起孕婦:“你的孩子還有看看這個世界的機會,別怕!”
他最後兩個字石破天驚,強烈的求生欲讓孕婦的身體先大腦一步,她死死抱住了許廉的脖頸。
來時的路在坍塌中被堵死,許廉立刻轉身,從更遠的另一頭繞行,他抱着一個孕婦仍舊腳步沉穩,好像耳麥中不足一分鐘的倒計時根本不存在,明明即将葬身火海,孕婦卻沒那麽害怕了,好像哪怕只剩最後一秒,只要這個人在,她就有生存的希望。
倒計時四十秒的時候,許廉終于趕到了七樓,巨大的豁口外,段籌的飛行器已經等候多時。
炸彈如連綿不斷的白虹,成了飛行器外的背景板,許廉将孕婦送上艙門,女人咬緊牙關,不用許廉再做什麽,手腳并用地朝裏面爬行。
不足三十秒了,許廉一腳蹬上飛行器外的腳架,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只飛行異種從煙霧中沖出,猙獰着一張臉咬住了許廉的腳踝,猛的劇痛,許廉差點兒從豁口跟飛行器的縫隙中跌落!
段籌瞳孔一縮,肺泡中的氧氣在頃刻間被擠得幹幹淨淨!
段籌擡手,将飛行器設置成八秒後全速撤離模式,他一步跨出駕駛艙,同時掏出槍,對着那只異種“砰砰砰”就是幾下,彈無虛發,但是異種不怕疼,還是死死咬着許廉,想要将他往深淵拖去。
許廉擡頭,倒計時不足五秒,他忽然朝段籌微不可查地笑了下,扒住艙門的手開始松懈。
段籌眼底冷光攝人,電光火石間他一把抓住許廉的手腕,眼中只剩下那只叫嚣的異種。
耐心的等待,兩秒後,異種微微張開了生物保護鱗片。
“砰——”它腦袋頃刻間炸開血花,禁锢住許廉的力道倏然消散!
在最後一秒,段籌臂力驚人,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辦到的,他以一個不可能的角度,在艙門關閉的前一秒,将許廉一把拽了進來!
飛行器全速撤離,猛烈的推力讓許廉身形不穩,他栽入一個結實的懷抱,身後的爆炸震耳發聩。
可他仍舊清楚地聽見了,段籌激烈到欲要爆炸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