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都說了別動

布迪屬于一開始就被段籌收拾服帖的那類,哪怕心中怨氣疊加,也只敢每隔幾分鐘要死不死地輕哼一聲,段籌全當他放屁,倒是許廉被“哼”得有些不好意思。

一共兩個節點,然後飛行器在一陣輕微的搖晃中進入蠻蕪星的大氣層。

許廉透過窗戶往下看,山峰脊梁構成一條條分界線,将腳下的土地切割得橫七豎八,毫無規整可言,泥土呈現一種磚紅色,綠意只有瞪大眼睛才能捕捉到一兩點,這裏終年紅沙覆蓋,不管是資源還是水源都少得可憐,“蠻”“蕪”二字就是最好的體現。

段籌将飛行器調整成隐型模式,停在一處較為隐蔽的山坳裏。

一下飛行器,冷風裹挾着泥沙直往人眼睛跟鼻孔裏鑽,今天加上布迪,就他們三個人,一個衛兵都沒帶。

三人套上預先準備好的大衣,打開護目鏡,裹得只剩下幾縷冒在外面的頭發絲,然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紅沙上。

段籌早些年來過蠻蕪星,正如布迪所說,這裏變化良多,以前沙漠化沒這麽嚴重,他記得西北方向有一片樹林,行至此處可以嗅到一股罕見的水汽,現在放眼望去,只剩空曠荒蕪。

“半年前一個不知名的組織靠着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淘汰戰鬥機,空中轉彎沒轉穩,一炮把那片樹林給轟平了,水分流失太快,再種也來不及。”布迪注意到段籌的視線,開口解釋。

段籌應了一聲,沒多說。

天地空曠得好像只剩下了他們三人,如果不是智腦指揮方向,人很容易迷失其中,就這麽走了半個小時,終于看到了一排排蒼涼的房屋,被風沙吹得牆皮剝落,滿經風霜。

哐啷——

一個鐵盆掉在地上,許廉扭頭,只看到一閃而過的身影。

這裏住着人,但是生活環境太惡劣了,加上各種惡性組織的轟炸騷擾,導致他們對外來者充斥着濃濃的敵意。

一個早已不用的水缸後面,許廉先是看到了一只皮膚龜裂的腳,稍一探頭,就看到一個流着鼻涕的小孩,約莫七八歲,但是眼神很警惕,絲毫沒有這個年齡段孩子所具備的純真。

許廉伸向口袋,摸出一塊糖來,還是上次段澤給的。

許廉将糖往那個小孩的方向遞了遞,輕聲問:“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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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籌沒當回事,倒是布迪微微蹙眉,“許廉……”

不等他說完,那小男孩忽然跟林中猿猴似的,“嗚嗚”地叫了起來,一瞬間從房屋背後沖出來十幾個人,穿着破爛拿着自制的武器,獵槍也有長矛也有,許廉眉目一凜,被這些人吸引的同時就沒在乎那個小孩,誰知對方縱身一跳抱住許廉的手臂,一邊瘋狂搶奪他手裏的糖果一邊張嘴就咬他的胳膊。

像是獸,毫無人性可言。

許廉吃痛,放開了糖果,但這小孩獸性大發,猙獰着五官非要從許廉胳膊上撕扯下一片肉來。

段籌臉色一沉,上前捏住小孩的下巴,微微用力對方就嘶吼着張開了嘴。

一個孩子,謀求生機,段籌不會真的拿他怎麽樣,但是見許廉胳膊上出了血,火氣蹭一下就上來了。

小孩摔在地上,嗚咽一聲跑到一個青年身後,看樣子是他哥哥,然後一邊死死瞪着段籌等人一邊扯開糖果袋子,瘋狂往嘴裏塞。

這點小傷許廉不在意,他警惕地看向不斷縮小包圍圈的衆人,“上将,他們攻擊性很強。”

段籌拿掉護目鏡,放下帽子,冷峻的五官比割在臉上的風沙還瘆人,“你們的主事人是誰?”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更像是一個信號,其中一個中年男人拿着槍就沖了上來,架勢擺足,擡起槍柄就要往段籌腦袋上砸。

段籌出手很快,手刀劈在他脖頸上,當即給人劈暈了過去。然後奪過槍,“哐哐”兩下卸了子彈。

事态比段籌想象的麻煩。

因為布迪之前說過,蠻蕪星的民衆對于邊防軍同樣不待見,與其說不待見,倒不如說唾棄他們的“不作為”,連惡性組織都消滅不幹淨。

關于這點布迪真的冤枉死了,異種侵襲後人類數量雖然驟減,但也是一個龐大的數字,十二星系多少人吶?稍有不慎就是張三起家,李四挑事,像是殺不死的蝗蟲,層層而來。

偏偏這些人中很多又只是求口飯吃,全是迫不得已,等捉拿回去,看着他們可憐又可恨的經歷,不能直接死刑,然後邊防監獄如今都要塞滿了。

蠻蕪星的民衆就更讓布迪頭疼了,不聽話,不配合,甚至不講理的敢跟邊防軍動手,因為清楚軍人有鐵律——那就是不能傷害普通民衆,布迪帶兵來了不下五回,回回都有手下人讓給開了瓢。

說不得碰不得,打不得罵不得,說真的,在布迪看來這些人比惡性組織“恐怖”多了,有些完完全全的暴民。

衆人見段籌如此兇悍,短暫的忌憚過後是更猛烈的攻擊,拿着東西直接往他們身上招呼。

對方人多,但段籌等人也不是吃素的。

當然,布迪除外。

他被一個人用木棒打中胳膊,當即蹲下身憋氣防止慘叫,疼得哆哆嗦嗦,許廉順勢踹開一個欲要偷襲他的人,有些驚訝:“你怎麽不躲開?!”

布迪咬着牙:“你以為我不想嗎……”

段籌又劈暈一個人,抽空嫌棄道:“他腦子好使,卻是邊防七大指揮官中武力值最菜的那一個!”

布迪抽氣:“疼疼疼……”

許廉:“……”

許廉加快節奏,配合段籌很快将這些毫無組織的一群人放翻,當然也明白了上将為何隐瞞身份前來——穿着軍服還打個屁,直接挨揍就行了。

許廉胳膊上有血跡滲出,段籌掏出一張白帕子,給他簡單包紮了一下,然後擡手指了指那個重新躲回水缸後面的小孩。

對方這次不嚣張了,顫抖着身體眼淚汪汪,正要哭就被段籌喝停:“閉嘴!”

小孩嘴唇輕顫,到底閉上了。

就在這時布迪注意到了掉在地上的一個信號器,屏幕上的紅光正在朝這邊聚攏,當即“咯噔”一下,“不好上将,他們有援兵。”

“他們有,我們就沒有嗎?”段籌臉色森冷,下達命令:“給我喊兩個連的人來,彈藥配備齊全,開戰機T33,二十分鐘應該能到。”

布迪的專業素質沒得說,當即點開智腦喃凮調動人員,然後問道:“上将,這是備戰配置了,可以嗎?”

“我說可以。”段籌重新帶上護目鏡,“我來之前根本沒想到他們這麽大膽,完全就是非我族類的架勢,如果是其它飛行器落在這裏,你覺得下來的人還能活嗎?我尊重人類的生命,但前提他們是人。”

這麽能張牙舞爪,怎麽對上那些惡性組織就屁都不敢放一個?他們想發洩心中憤懑作威作福,段籌不慣着。

邊防軍容易與否這些年段籌看得一清二楚,每個月都有士兵在巡邏時被異種殺死,他們就不是誰的兒子,誰的丈夫嗎?沒道理在外面被異種打,完事還要來這裏受氣,再不采取行動恐讓将士們寒心,辛辛苦苦護着什麽?就護着這些白眼狼嗎?

對面的援兵不少,目測百來個,拿着武器烏泱泱沖過來,然後就愣住了。

原因無它,剛才打暈的十幾個段籌全給他們捆成粽子扔在腳下,大有人質的意思。

段籌點了根煙,就這麽對峙了十分鐘,對方似乎想派人來詳談,然而嗡鳴聲由遠而近地響起,很快三架大型T33降落着地。

然後就出現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現象,剛才還忌憚不敢動的百來人頓時雄赳赳氣昂昂起來,鬥志昂揚得都要把段籌看笑了,他們對待惡性組織要是有這個底氣,也不至于回回死傷慘重。

歸根究底,吃準邊防軍不會傷害他們。

但這個規矩段籌今日就要給它改改。

“戰鬥機上有營養艙嗎?”段籌問道。

一個将領回答:“有的上将。”

“上去處理一下胳膊,不然很容易感染。”段籌吩咐許廉,“記得打一針狂犬疫苗。”

許廉:“……”

布迪:“……”我也傷到了,你怎麽不問問我?

許廉絕不會在衆人面前駁段籌面子,點了點頭。

那邊百來人已經逼近,段籌坐在一個大石頭上,雙腿微微岔開,摸上了腰間的槍,冷着嗓音:“別動。”

為首的聽見了,哈哈大笑,“我動了怎麽了?你們還能打人嗎?”

他眼底閃爍着戲谑跟絲絲瘋狂,甚至說話時攥緊了手中的棍子,明顯要動手。

布迪心中惡心,就是這樣的嘴臉,在打了人後還大張旗鼓地要資源,不然就說軍隊不救人,想要餓死他們。

段籌冷嗤一聲,下一秒手槍在指尖繞了一圈,等再捏住,“砰——”

血色蓋上紅沙,為首的男人踉跄兩步,倒在地上三秒後抱着膝蓋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段籌吐出一口煙霧,“都說了別動。”

“再有靠近者。”段籌沉聲:“你們就看看他的下場。”

某些情況下,人是一種很容易得意忘形,聚衆撒潑的生物,但只要給予足夠的震懾力,他們也能像木頭一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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