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原先顧頌只是推測月麟的娘是被困在了青影門據點之中,但這一路和月麟嘀咕過來,顧頌已經确定那就是青影門在太平山脈的老窩了。

有小團子指路,沒過一會兒,顧頌和莫聆歌就到了青影門所在地。在離青影門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兩人就将小團子放了下來,吊在小團子身後不遠處,隐匿着身形。

看見青影門據點的第一眼,顧頌就明白了為什麽自己找不到青影門,為什麽青影門人就能在自己和玄炎教眼皮底下自由來去。

顧頌眼前,不是守衛森嚴的大院,也不是布置精巧的陣法,而是簡簡單單的村落。村落裏面甚至有雞鳴犬吠之聲,天已近暮色,炊煙從煙囪中袅袅升起,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跟一般村莊無異。

顧頌卻是半分也不敢大意,在還沒靠近村莊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十來個較為強大的氣息,三四個顧頌倒可以直接解決,但架不住人家人多勢衆,所以,顧頌只得帶着莫聆歌小心翼翼地跟在月麟身後,準備這次先探一下青影門。

“娘——”月麟蹦蹦跳跳進了村子以後,扯着嗓子就喊了一聲,“我回來了——”

聽見月麟那稚嫩的聲音,顧頌和莫聆歌都是滿頭黑線:小團子這麽喊也不怕把嗓子給喊壞了,還有,怎麽有種小團子在給自己開道的感覺?

下一瞬間,顧頌察覺到的氣息動向就證實了剛剛的直覺是正确的,小團子居然真的在給他們開道,吼完那一聲之後,以小團子站的那條路為中心,周圍的人都四向散開,就跟躲着小團子似的。莫聆歌看着顧頌驚訝的模樣,立刻明白了怎麽回事,轉頭看向月麟的眼神都變了,這小團子身上得有多毒啊?

有了月麟,顧頌帶着莫聆歌潛進青影門都輕松了許多,一路上都遇不到任何人,顧頌雖仍是小心翼翼的,但已經比原先預想的好多了,只要跟在月麟身後不遠處,小心一點收斂自己的氣息便不會有被發現的危險。

村落中所有的建築都比較簡樸,好的是用磚瓦造的,最差的居然是土坯房,最為豪華的恐怕就是村落中央的一個大院子了,不僅占地面積大,甚至還有整整一堵牆圍着,一看就是整個村落的核心之處。

月麟小團子就是走進了那個院子,想必他娘就在裏面。

顧頌眼見小團子走了進去,卻沒有跟進去,而是帶着莫聆歌躲到了牆壁下的一個陰暗的角落裏。

莫聆歌知道自己的氣息不易被人發現,但說了話說不定就會被聽見,只得用眼睛疑惑地看顧頌。顧頌随意比劃了一下,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比劃得太抽象,可莫聆歌愣是明白了顧頌的意思:裏面有人守着。

莫聆歌再看顧頌,一雙大眼很是澄澈,可顧頌竟也明白了莫聆歌的意思:怎麽辦?

顧頌低頭沉思,但怎麽想都想不到一個萬全之策,就在這時候,一只土黃色的惡犬向顧頌和莫聆歌沖過來,然後停在兩人面前不遠處,向兩人呲着泛黃的牙齒,張開嘴,眼看就要叫出來了。

莫聆歌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顧頌眼疾手快掏出一粒藥丸,趁那條狗剛張開嘴還沒發出聲音的時候,手一甩就将藥丸準确地扔到了狗的喉嚨裏,那惡犬猝不及防咽了下去。

Advertisement

藥丸剛咽下去,惡犬就一頭栽倒了。莫聆歌的心剛定下來,顧頌就眼睛一亮,伸手将一動也不動的惡犬拉到了兩人所在的角落裏。莫聆歌也不驚訝,只是好奇地看顧頌打算怎麽做。

只見顧頌從懷裏掏出幾個瓶子,挑挑揀揀了半天,從中選了一個,倒出幾粒藥丸,正要捏碎,卻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擡起頭看莫聆歌。莫聆歌不明所以地看了回去,這回他是真不知道顧頌是什麽意思。

顧頌招了招手,示意莫聆歌蹲下,莫聆歌乖乖蹲下了。顧頌伸出左手就捏住了莫聆歌的鼻子,右手一使勁捏碎了藥丸,再一拂就将粉末全部撒在了惡犬的身上。

顧頌一指戳在了惡犬身上,惡犬眼皮微微一抖,似是要醒過來了。莫聆歌瞪大了眼看着顧頌,顧頌卻自顧自提起惡犬的後腿,然後一使力将惡犬扔過了牆,惡犬飛到半途就醒了過來,哀嚎着落到了牆內。

顧頌動作雖快,但莫聆歌氣息本就不長,憋得臉都發紅了,顧頌等惡犬落到了牆內才松開了捏着莫聆歌鼻子的手指。莫聆歌剛想大口呼吸,卻發現顧頌欺身而上,雙唇貼了上來。

莫聆歌憋氣憋得難受,伸手就想将顧頌推開。顧頌卻不依不饒地抱住莫聆歌,輕輕松松制住了莫聆歌的掙紮,甚至得寸進尺地用舌尖抵住莫聆歌上颚。沒等莫聆歌焦躁,就發現顧頌正給自己渡氣,渡氣的速度被控制得很好,不快不慢。

莫聆歌立刻就明白了顧頌這麽做的原因,不是為了揩油,而是為了讓莫聆歌控制好氣息,盡量保持平穩,以免被牆裏的人發現。莫聆歌明白以後,也不掙紮了,靜靜地讓顧頌給幫自己呼吸。

于是兩人就這麽詭異地唇貼着唇,兩廂對望着。顧頌同時還在留意牆內的動靜,自然不會有旖旎的心思,莫聆歌忙着呼吸,自然也不會亂想。只是要是有旁觀者的話,鐵定會認為這兩人的姿勢很奇怪。

沒多久,顧頌就放開了莫聆歌。沒等莫聆歌适應自己呼吸的時候,顧頌就拉着他躍進了牆內。

莫聆歌環視了一周,發現了三四個倒在地上的人,雙眼緊閉,應該是昏迷了。那惡犬同樣也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卻大睜着雙眼看着顧頌,腹部起伏了兩下,似是想叫卻沒有叫出聲。

顧頌卻視若無睹,應該是早就預料到這種結果了,拉着莫聆歌就走進了院中最大的屋子。

果不其然,一走進屋子,小團子就飛撲到了顧頌身上,莫聆歌慌忙向後退了一步。

“麟兒!”一個好聽的聲音響起,但語氣裏似是帶了驚吓,“小心讓人中毒!”

顧頌托住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團子,聞聲看去,雖然有準備,但還是不禁頓了頓,喃喃道:“娘。”這和自己如出一轍的頭發,和自己昏迷的時候看見的一模一樣的蔚藍色的眸子,無一不說明了她的身份。

月清看見顧頌的時候就愣住了,聽見顧頌喚自己為“娘”,腦子更轉不過來了,只知直勾勾地盯着顧頌的臉看。

“這是我娘。”小團子似是有些不開心,晃了晃顧頌,“不是哥哥的娘。”

“小……頌?”月清似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了這兩個字。

“是。”顧頌淡淡應了聲。

月清的眼淚霎時就溢滿了眼眶,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了顧頌面前,顫抖地伸出手撫上顧頌的臉,輕柔地描繪顧頌的輪廓,似是對待最珍貴的寶物那般。

只是還沒等月清的眼淚流下來,一聲大哭卻在房中響起,将三人都吓了一跳。扭頭看向月麟,這小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流了滿臉,鼻涕也緩緩從鼻子裏掉了出來,看着顧頌和月清的雙眼裏充滿了委屈,一邊哭,一邊還抽噎着說道:“……娘……哥哥的娘……”

小團子說得前言不搭後語,顧頌和月清皆是一頭霧水,倒是莫聆歌,此時完全忘了蠱毒這回事,從顧頌懷裏抱過小團子,哄道:“你娘不會不要你的,你想想,你只是多了一個哥哥而已啊,以後哥哥可以跟你娘一起疼你,對不對?”

聞言,小團子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看着顧頌和月清,想要求證莫聆歌的話。顧頌忙點頭,盡力表明莫聆歌說得很對。月清掏出手絹,幫小團子擦眼淚和鼻涕,也微微點頭贊成莫聆歌的話。

小團子哭得快,此時收得也快,立刻就笑逐顏開了,摟住莫聆歌的脖子就在莫聆歌臉上親了一口,對月清說道:“我要兩個哥哥!”

“別鬧。”月清揉了揉小團子的頭頂。

顧頌則是臉色微沉,從莫聆歌懷裏抱過小團子就塞到了月清懷裏。小團子剛脫手,顧頌臉色就是一白,拉過莫聆歌的手腕就要診脈,很是緊張,“你抱這小子做什麽啊?他身上有毒。”

小團子的臉色也立刻白了,倒是莫聆歌,只是緊張了一瞬就淡定了下來,說道:“我一點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

顧頌見狀,雖是覺得奇怪,但也是稍微放心了,手指貼着莫聆歌脈門細細檢查,的确沒檢查出任何異常。

“別診了。”月清輕笑着拉下了顧頌的手,“他身上是不是有護心蠱?”

顧頌一愣,“是。”

“那一般蠱毒是奈何不了他的,除非是南疆聖族獨有的幾只稀世奇蠱,放心吧。”月清拍了拍懷裏緊張的小團子,讓他放心,“你們是靈玉宮的人?”

顧頌又是一愣,“是,你怎麽知道?”

月清的笑容裏帶着一絲懷念,“當初夏語知道我有護心蠱,讓許長善軟磨硬泡從我這兒要了一對,但我後來聽許長善說,那對護心蠱被夏語的雙胞胎姐妹夏玉要過去了,而夏玉是靈玉宮的人。”

顧頌補充了一下,“我現在是蕭崇文和夏玉兩人的徒弟。”

“怪不得你不懼蠱毒。”月清看着顧頌的目光中帶着自豪,“夏玉雖說不是專攻蠱術,但那一身用蠱之術已經不亞于南疆聖族中多數人了,只是中原蠱種少了些,不然夏玉早就可以比下南疆聖族一頭了。”

顧頌卻突然轉了話題,直奔主題:“你為什麽在青影門內?”

月清立刻沉寂了下來,好一會兒後才說道:“青影門屠戮了顧氏一族之後,就将我監禁了起來,為他們養一種特殊的蠱,名為攝魂蠱,可攝人心魄,令中子蠱之人對帶着母蠱的人言聽計從。”

“怎麽養?”顧頌追問道。

月清嘆了口氣,面上帶着無奈,說道:“用經脈閉塞的人體養,此蠱必須用人體來養,否則不會對人起作用。”

顧頌和莫聆歌對視一眼,原來兩人碰到的擄人的事都是青影門做的。

“麟兒就是他們抓來的,不過養的不是攝魂蠱,而是已成熟的劇毒之蠱,所以他們不敢随意觸碰麟兒。”月清剛說完,就見顧頌和莫聆歌驚訝地看着自己,“不這樣做麟兒就會被他們處理掉,村落裏除了磚瓦房之外,剩下的那些粗制濫造的房子就是給捉來養蠱的人住的。”

顧頌和莫聆歌都是倒吸一口氣,那些破房子少說也有二十啊,經脈閉塞的人并不好找,這麽多估計是從各地搜羅來的,而養那麽多攝魂蠱,青影門到底要做什麽?

“你們放心,我自有法子,不會讓青影門得逞的。”月清看着顧頌和莫聆歌,嘴角的笑容放大了,“小頌啊,你不介紹一下我兒媳婦?”

“這是莫聆歌,莫憂山莊三少爺。”顧頌條件反射答完了,才發現月清的問法有問題,結結巴巴道:“你……怎麽……”

“因為我是你娘。”月清神神秘秘地向顧頌眨了眨眼,然後笑眯眯看向局促不安的莫聆歌,“是莫睿和林樂舞的孩子啊?”莫聆歌點了點頭,緊張得三魂七魄都丢了一魂三魄。

“別緊張。”月清和善地伸手撫了撫莫聆歌的背,“你們在一起挺好的。”

“你不反對?”顧頌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了。

“為什麽要反對?”月清說這話的時候很是平靜,“我親眼看着晨風為我而死,那時你是我僅剩的希望,可後來聽他們說你死了,我本不信,可始終沒有你的任何消息,我終究放棄了希望,以為你早就死了,只剩下毀了青影門一個念頭支撐着我活下去。可你還是出現在了我面前,完好無損,我還有什麽奢求的呢?更何況,我挺喜歡聆歌的,你們在一起,我為什麽不同意?”

顧頌聞言,沉聲說道:“謝謝娘。”這一聲娘顧頌叫得真心實意。

“什麽叫媳婦?”小團子眨眼看三人,有些迷糊。

“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月清看着月麟的眼神帶着慈愛,顯然是真把月麟當自己孩子來看待的,“記住了啊,以後叫小頌哥哥,但是旁邊的一個哥哥,你要叫嫂子。”

月清這一番話把莫聆歌說得石化了,小團子卻很開心叫了聲:“嫂子!”

顧頌則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惹得莫聆歌狠狠在背後戳了顧頌的腰眼一下,顧頌仗着自己練武之人皮糙肉厚,愣是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這麽一下真的是不疼不癢啊。

顧頌算算時間,外面倒下的人差不多要醒了,說道:“娘,我帶你出去吧。”

“不行,我要是走了,那些身體裏養了蠱的人都活不成。”月清很幹脆地拒絕了,但還是有些不舍,“我雖不能出去,但麟兒可以定期幫我去采藥,你們要想來看我,跟着麟兒就是。不過,盡量少來,青影門中高手衆多,有個萬一就不好了。”

顧頌聽到外面有窸窣之聲,向月清點頭示意了一下,當機立斷帶着莫聆歌竄了出去。在天黑之前,兩人就平平安安回到了玄炎教。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