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
就是姜慕凝再怎麽冷靜,這一時半會也有點懵。
如果是在景家或者姜家,她當然可以一臉淡定地打招呼,只是這個環境,這個場景,怎麽看都有點怪。
景琏為什麽會來這裏?
這個地方是雲奶奶的家鄉,地處偏僻,經濟也并不怎麽發達,景琏近期的工作她心裏都有數,不可能是因為工作,那就是……私人?
姜慕凝記得岑思歸提過,景琏的外祖母是少數民族。
她的猜測轉了幾圈,愣是沒往自己身上想。
景琏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都在胡思亂想什麽,面無表情地開口:“宋瑜之前告訴我,她的婚禮後你們一家要出去,也帶我,讓我提前做好準備。”
……然後他準備好了,姜慕凝要退婚了。
這事也說不上來誰理虧,反正就挺尴尬的,姜慕凝笑了笑,道:“這裏環境挺好的,玩的愉快。”
景琏看她故作鎮定地小步溜走,突然想笑,又想起她是為什麽這樣拘謹,臉色又沉了下去。
他比姜慕凝早到,畢竟他身邊沒有一個病殃殃的老人要照顧,但已經過去三四天了,景琏還是沒有處理好生活和工作中的瑣事。
以前姜慕凝和于卓分工明确,她負責景琏生活中交際之類的瑣事,于卓則是處理他的工作安排,兩個人缺一不可,現在突然少了一個,就跟平衡的天平缺了一個砝碼似的,突然就全亂了。
可姜慕凝和助理還不一樣,就算是助理,離職的時候還要和新人交接工作呢。姜慕凝說走就走,多少還是有影響的。
于卓還要在本部交接工作,他就自己先來了,沒見到姜慕凝的時候還不覺得,今天見過後,景琏心裏更加煩躁。
他性子倔,既然姜慕凝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就不會再勉強,原本聽了宋瑜的話定下的房間本來也是要退的,只是岑思歸不知道為什麽又開始發瘋,他心裏煩得很,姜慕凝走後生活中很多事都理不清,幹脆任性一把,直接過來了。
景琏回房坐下,這裏的環境并不怎麽好,雖然不至于髒亂差,可農村的環境,再精致也就那樣了,他雖然已經住了幾天,但還是不習慣。
昏黃的燈光閃爍着,景琏面無表情地擡頭看了一眼,有些煩躁地打開電腦,想了想,點開聊天軟件,正習慣性打算找姜慕凝商量的時候,才想起他之前心情不好,就順手把姜慕凝删了。
……算了,明天再說吧。
不過第二天,誰也沒能找到姜慕凝。
姜陽朔這自來熟的破本事也不知道跟誰學的,不過一個晚上就和主人家的兒子混熟了,兩個人勾肩搭背嘀嘀咕咕說了半晚上,第二天大早就帶着新鮮出爐的兄弟和貓拉着姜慕凝跑去釣魚了。
姜慕凝百無聊賴地托着腮看着平靜的水面,水波蕩漾之時,姜陽朔總會激動起來,他不是個能閑下來的性子,坐看看右碰碰,一中午下來就釣了個不知道打哪流過來的拖鞋,姜慕凝看得清楚,那黑乎乎纏滿了水草淤泥的鞋狀物被拉出水面的時候,姜陽朔原本燦爛的笑容直接就僵住了。
帶來的魚護和抄網一次都沒下水,直接曬幹巴了,姜慕凝托着腮昏昏欲睡,房主家的兒子崔然在對面釣魚,提了滿魚護的魚過來正要跟他報喜,剛好看到那只黑乎乎的拖鞋,當即沉默了。
姜陽朔惱羞成怒,指着水面的手微微顫抖,又想到昨晚姜慕凝說景琏就住隔壁,忍不住嘴裏胡亂跑火車道:“肯定是那景老賊克我,他一來我就倒黴!”
這實在是胡攪蠻纏,姜慕凝忍不住笑出聲,崔然撓了撓頭,不知道怎麽接話,就道:“今天還不錯,回去給你們做魚吃。”
姜陽朔也就是習慣性随口罵幾句,背後說人壞話本來就不合适,崔然給了臺階,他當即就跟着下:“行,我去問問李師傅奶奶能不能吃魚。”
雖然是來了農村,但他們對雲奶奶的衣食住行依舊是一點都不敢放松,來之前就買了空調等等和一應家具,反正是他們出錢,之後也不會帶走,崔家并沒有太大意見,野魚雖然有營養,但誰知道會不會對身體有影響。
姜慕凝想到雲奶奶越來越糟糕的身體,笑容淡了淡,眉眼低垂,正好和崔然腳邊的胖橘貓對上眼。鄉下的家貓都膽大,野性十足,并不怕人,邁着矜持的步子蹭了過來。
崔然見狀道:“小黑平時不理人的,沒想到還挺喜歡你。”
姜慕凝看着顏色暖黃的橘貓,沉默了一下,道:“它看起來……不黑啊。”
崔然撓撓頭說:“我家侄子瞎取的名字。”
姜陽朔缺心眼,又坐這挨了蚊子一上午的咬,早就不耐煩了,将魚鈎上的拖鞋随手扔了,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姜慕凝換了個地方又是一晚上沒睡,大清早又被他拉來釣魚,身體和精神都極為疲憊,卻又不困,慢吞吞地抱着貓跟着他們一起回。
既然住得近,就難免有遇上的時候,宋瑜和姜陽秋帶着雲奶奶去爬山,而姜陽朔則跑去廚房湊熱鬧的時候,姜慕凝抱着橘貓被崔家的大鵝推着往出趕,正好就撞上了出門透氣的景琏。
這鵝不輕易咬人,只是張開翅膀撲棱的時候氣勢怪足的,姜慕凝從小到大見過的鵝多數都在餐桌上,要麽就是被捆着氣息奄奄,哪裏見過這麽中氣十足的,一時有些慌亂,就被推了出去。
景琏剛出門就差點被這一人兩動物撞到,小黑從姜慕凝懷中滑出去竄不見了,大鵝還張着翅膀發出刺耳的叫聲,挑釁意味十足。
姜慕凝懷中空了,怕它跑丢,趕忙就要去找,一回身就和景琏撞了個滿懷。景琏從小生長在大城市,姜慕凝還在少年時候跟雲景去過菜市場,他卻是連韭菜和蒜苗都分不清,見到鵝還以為是鴨子,也沒在意,看姜慕凝被撲棱得狼狽,想也不想将她往後一拉,伸手就去擰大鵝的脖子。
“……”
姜慕凝心有餘悸地關上鐵門,外面撲棱翅膀和刺耳的鳴叫非常清晰,仿佛就在耳邊。
她回頭看了一眼滿臉茫然的景琏,忍不住道:“你說你惹它幹什麽,傷到了沒?”
景琏回過神來,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難得露出了幾分震驚和委屈:“那是什麽東西!”
姜慕凝:“……那是大鵝,崔然他們家養來看家的,惹毛了比狗還兇。”
景琏雖然沒見過鵝,但他吃過鵝,聞言皺了皺眉:“這東西能看家?”
姜慕凝不想跟他扯這個,嘆了口氣道:“你來的時候帶醫藥箱了沒?”
景琏的衣服此時已經被擰成麻花了,姜慕凝看他手臂有些不自然地下垂,估計是傷到了,就道:“我給你處理一下傷。”
之前沒有姜慕凝的時候景琏有生活助理,訂婚以後就沒有了,全靠姜慕凝打理,因此景琏的自理能力并不強,搖搖頭說:“走得急,沒有。”
姜慕凝沉吟片刻,想着家裏人現在就姜陽朔最閑,便低頭拿出手機給他發了條信息,然後道:“你先進去休息吧,待會阿朔會帶藥箱來。”
她想起那大鵝倔強的性格,又加了一條讓他帶個崔家人防鵝咬,然後就若無其事地拉了個板凳在葡萄藤下坐下。
景琏看了看她,也拉了個板凳過來。小木凳開裂髒污,他一個身高腿長的男人坐上去看着難免委屈了點,卻罕見地沖淡了景琏身上不近人情的冷淡和矜持,他問:“你真的決定了嗎?”
姜慕凝一怔。
景琏情緒內斂,很少掏心掏肺地和人說什麽,他遲疑了許久,才再次開口:“相處三年,說斷就要斷嗎?……如果你是因為雲景,我可以道歉,也可以改。”
過去快一個月時間了,姜慕凝再大的氣性也消了,何況景琏能說到這個份上已經不容易,只是他的關注點又偏了。姜慕凝嘆了口氣,耐心道:“不僅是因為這個,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認為我們不适合在一起。”
“為什麽?”景琏不依不饒,“已經三年了,這才發現不合适嗎?你總得告訴我理由。”
姜慕凝皺了皺眉,是真的有點不耐煩了,她道:“你不覺得我們無法溝通嗎?性格本質就是不合的,其實本來就不該勉強。”
景琏目露迷茫,他不覺得兩個人無法溝通,卻隐隐能感覺到姜慕凝的情緒不太好,這方面他倒是難得有眼色,當即不吭聲了。
這其實就是最大的問題。
這麽多年了,景琏從來沒有聽過她說什麽。
姜慕凝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景琏突然問:“我給你的熏香你還有用嗎?”
姜慕凝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旅游帶那個不方便,我沒拿。”
景琏眉頭微皺,說:“我就知道你沒帶,所以我帶了。”
姜慕凝:“……”
她木然道:“謝謝。”
景琏生性好強,姜慕凝三番四次的拒絕,他就不會再開口,氣氛頓時沉默下來,靜谧到有些尴尬。
直到門外土匪一樣的砸門聲打破了寂靜,姜陽朔一邊砸門一邊用雪姨的語氣憤怒道:“喂!景老賊!我姐呢!你有本事住我們隔壁,你踏馬有本事開門啊!出來跟老子一戰!”
“景老賊!”
景琏第一次聽這個稱呼,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茫然地看向了姜慕凝。
姜慕凝:“……”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