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
景琏突然這麽一問,姜陽秋差點沒反應過來:“什麽怎麽回事?”
他愣了許久,才不可置信地反問:“你不會以為阿凝是因為雲景和你在一起的吧?”
景琏沒說話,姜陽秋就權當他默認了,當時直接就被氣笑了,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來這,簡直就是自己給自己找氣受。
姜陽秋深吸口氣,按了按眉心,說:“你跟雲景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從長相到性格到方方面面,完全相反,就是找也不會找你,雲景至少讨我們全家喜歡。”
景琏難得固執,問:“你先告訴我,是怎麽回事。”
姜陽秋壓下直沖腦門的憤怒,冷聲道:“我十八歲的時候母親重病,醫生說是早年勞累造成的,我父親因為擔心她疏忽工作,導致出了幾個亂子,公司情況越來越混亂,我爸爸想着照顧不到我們,就把我們三個送去了鄉下老家,雲景和阿凝阿朔兩個是同學。”
他說着說着也沒什麽火氣了,想了想,道:“我因為要高考,是考完後才去的,去的時候他們已經混熟了,不知道怎麽熟悉起來的,但比起阿凝,雲景和阿朔更熟悉一點,他不好意思跟女孩說話,平時來我們家最多是和我們兩個相處,阿凝那時候脾氣不好,經常使喚欺負他,他們小孩的事我不懂,我知道的時候雲景已經死了,那之前我沒看出問題來。阿凝一直說是她害的雲景,本來就有點低燒生病,鬧騰了幾天住院了,她體質弱,咳了點血,到現在還沒休養過來。就這麽簡單,都是未成年的學生,你指望他們的感情能有多深?”
景琏無言以對。
要說起來,姜陽秋跟這對弟妹差了五六歲,其實已經有點代溝,對雲景和姜慕凝的事未必有多了解,但不知道細節,大體總是清楚的,因此可能真的是他誤會了。
景琏沉默許久,才小聲說:“……我沒覺得阿凝脾氣不好。”
姜陽秋冷笑:“這就是你的無能了,她在你面前一直都不自在,三年了,你也是真有本事。”
他自己也知道這遷怒的沒道理,姜慕凝如今對他和姜陽朔都格外封閉,但不影響他嫌棄景琏沒用。
景琏不吭聲,他也不想再說,心力交瘁之下姜陽秋恨不得一棍子把景琏敲暈,一時間竟然開始佩服姜慕凝能忍他這麽多年。
姜陽秋身心俱疲地回到院子裏,看到宋瑜正小心翼翼地給雲奶奶喂魚湯,就比拇指大一點的小勺,即使是這樣還是會有一些不小心漏出來,姜慕凝在一邊坐着,看到了就順手拿起帕子輕輕擦掉。
剛剛在景琏那裏氣出的焦躁突然就消失了。
姜陽秋坐在桌子一邊,正好與姜慕凝正對,老人的瞳孔有些失焦,目光茫然地落到一個點上,對遞過來的小勺也只是下意識張嘴。
姜陽秋嘆了口氣。
雲奶奶近來似乎在慢慢恢複過去的記憶,開始越來越沉默,一天也說不了一句話,也不知道在盯着什麽看。
姜陽朔沒有一刻能停下來的,他剛回來就迅速編好了一只蝴蝶遞給小女孩,然後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走上前捏了條魚往嘴裏塞。
宋瑜毛都炸了:“洗手!!!”
姜陽朔‘嘿嘿’笑了笑,拉了個板凳坐了下來,說:“我做了一個偉大的決定!”
姜慕凝:“你每次都這麽說。”
姜陽朔撇了撇嘴:“不是,這次是認真的,我想成為釣魚大師,以後天天給你們釣魚!”
沒人理他,在座的人都是一臉淡定冷漠,姜陽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擁有一個夢想,然後學會放棄。
只是不知道他說的哪個字觸動了雲奶奶,她眉心一動,突然扭頭看了過去,宋瑜反應不及,差點一勺子戳她臉上。
雲奶奶偏着頭遲疑了一下,問道:“阿景?”
宋瑜沒見過雲景,有些無措地擡頭看姜陽秋,後者會意,溫聲道:“阿景上課去了,晚上才能回來。”
反正老人精力不如年輕人,不到晚上就困了。
然而這次雲奶奶像是沒聽到一樣,迷茫的皺眉沉思片刻,說:“我想出去走走。”
姜陽朔DNA瞬間動了,當即站起來,“我推你去。”
雲奶奶搖了搖頭,顫抖的手在輪椅上按了幾下,難得她還知道這玩意怎麽操控,姜陽朔眼睜睜看着輪椅載着她緩緩往出走,愣了一下回過神來,趕忙跟上去。
留下姜慕凝和姜陽秋面面相觑,半響才臉色凝重地說:“看起來比以前精神多了。”
但這未必是好事,畢竟有個詞叫做“回光返照”。
姜陽秋道:“算了,随她吧,換了也不願意渾渾噩噩的活着。”
姜慕凝嘆了口氣。也只能這樣了。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憂慮過重的原因,姜慕凝又失眠了。
這幾年來失眠已經是家常便飯,姜慕凝已經習慣了長期處于疲憊焦慮的情緒中,即使是暴怒也能很快壓下去,但不知道為什麽,今晚她胸腔裏仿佛點了一把火,怎麽壓也壓不下去,反而愈加煩躁。
煩躁混着其他多餘的情緒湧上心頭,莫名醞釀出了一種傷感委屈來,姜慕凝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可難過的,可就是不開心。
橫豎睡不着。她掀開被子下床,蹑手蹑腳地掀開簾子出去,姜陽秋租了四個房間,每個房間都購買配備了應有的家具,包括空調。不過農村的電力供應不方便,即使費用都是他們支付也難免麻煩,姜慕凝并不常用裝在自己房間裏的空調,為了通風房門一直都是敞開的,也方便她出門。
她趁着月色出門,走過院子拉開門鎖,小心推開一個縫,從裏面擠出去。陳舊的大鐵門發出難聽的聲音,姜慕凝膽戰心驚,忙雙手按住門側讓它停住。
她按着側門心跳加速,暴躁的因子在血管裏游走,姜慕凝有一瞬間甚至想一腳将門踹碎。在父親死後,她的情緒很容易極端化,但也很快能控制下來。
姜慕凝喘着氣,忙彎下腰額頭頂在冰冷的鐵門上,冰冷的觸感喚回了一些神智,被崔家人散養的幼鴨邁着顫顫巍巍的步子,看着面前這個奇怪的人,偏着頭試探性地啄了啄。
姜慕凝偏頭看了看,笑了,蹲下身輕輕摸了摸小鴨子毛茸茸的身子,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聲疑惑的詢問:“姜慕凝?”
他頓了頓接着說:“是不是又失眠了。”
姜慕凝原本只打算跟他打個招呼就走,聽到這個‘又’,頓了頓,道:“你不也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