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溫朔躺在床上做入睡準備的時候,代圳珩正在浴室裏給他洗衣服。

他制服上大半拉糊的都是血,天氣熱幹得快,代圳珩怕直接用洗衣機洗不幹淨,回家讓他換下來之後就先拿溫水泡上了,預備着吃完晚飯再弄。

哪承想吃完飯又出了趟門,一直折騰到現在才有時間,溫水早就涼透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洗得掉。

雖然不急着穿,但代圳珩怕放到天亮會更難處理,于是這一抽出空來,沒先收拾自己,而是站在洗手池旁一點點地用硫磺皂給他搓衣服。

溫朔的衣服在家都是溫媽媽給洗,再加上他這一天忙忙叨叨的,早把這茬兒抛在了腦後。

等他再想起來,那已經是幾天後,他要穿這件衣服去上班時的事兒了。

代圳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用涼水洗了把臉,就先奔廚房給溫朔準備早飯去了。

溫朔迷迷糊糊的聞見香味兒,這才醒,看了一眼表也差不多該起床了。

等他洗漱完到餐廳落座,代圳珩也正好做完早飯端上桌。

平時代圳珩做的三明治多有葷腥,培根火腿金槍魚黑椒牛肉,再不濟也放點肉松呢,結果今天給他端上來一盤純素的。

溫朔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當即噘嘴,不過也沒說什麽,還是拿起來往嘴裏塞。

好在代圳珩手藝沒的說,就算沒有葷腥,東西做的也很好吃,溫朔吃了兩口嘗出個中滋味,也就沒那麽不情願了。

“中午給你加肉。”他那表情變化自然沒逃脫代圳珩的眼睛,“但傷好利落之前你別想哄我吃火鍋。”

溫朔不情不願地答應一聲,邊吃邊瞪着眼睛給代圳珩施加心理壓力,裝出一副可憐樣兒。

代圳珩……只能不為所動,但心裏又覺得不踏實,最後還是答應等他好了給他做這個做那個,簡直比李媽媽慣着李紫夢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去找李紫夢彙合的路上,溫朔給溫媽媽打了電話,理由都是事先編好的,結果因為基本沒撒過謊導致發揮失常,嘴皮子拌蒜字兒都咬不清,鬧得電話那頭的溫媽媽直問他是不是吃夜宵的時候咬着舌頭了。

不過好歹是沒露餡兒。

等他說完,溫媽媽才開口道:“你不回來正好兒,蓓蓓家你嬸媽約我跟她們一起旅游去呢。”

溫朔一聽這個,連忙問怎麽去,跟團還是自由行,跟團是不是正規旅行社正規團,千萬別貪小便宜跟個不正規的,一會兒不是被逼着買東西,就是被扔在外頭家都找不着。

走在他旁邊的代圳珩不直接對着手機,都能聽到電話那頭兒溫媽媽哎呀哎呀的,嫌溫朔話多,煩人。

母子倆說了半天,最後以溫媽媽不耐煩直接把電話挂了告終。

溫朔氣呼呼的,要不是胳膊上的傷不想讓他媽媽看見,這會兒估麽着就直接奔家去了。

不過這家夥氣也氣不到三分鐘,邊擺弄手機邊嘟嘟囔囔地跟代圳珩說:“出去玩玩兒挺好的,我爸在的時候她就想全家一起去旅游,結果計劃好幾年都沒成行,我爸老有事兒。”

“後來我爸沒了,她要照顧我和家裏老人,還得上班賺錢,就更沒時間出去玩了。”

邊說邊給溫媽媽轉了兩萬塊錢過去,轉完還不放心,又發語音:“錢收着,出去玩別舍不得花,跟團的酒店房間不一定給定什麽樣的,不好您就自己加點錢升個房,想吃什麽喝什麽都行,但不許亂買沒用的東西啊!什麽镯子戒指古董的,您又不懂,買回來也沒用!”

發完語音一看,錢已經被秒領了,下面還有條未讀信息,是溫媽媽不知道從哪兒存來的表情包,一只小花貓鞠躬說謝謝。

這邊他還沒來得急感嘆他媽媽還挺時髦會用這個了,就又收到一條語音。

溫媽媽:“镯子戒指怎麽沒用了?我自己不能戴是怎麽的?再說了我還能傳給我兒媳婦兒我孫女呢!”

路上有點兒嘈雜,溫朔開最大聲直接外放的,代圳珩聽了微一抿唇,心裏多少有點兒酸。

文具店門口,李紫夢遠遠地看見溫朔和代圳珩,連忙揮手:“小溫哥!我在這兒呢!”

雖然是工作日,但找不到貓李紫夢也無心上班,索性請了假。

不過讓溫朔意外的是,她媽媽居然也沒去上班,而是陪着女兒一起來了。

李紫夢懷裏抱着一沓A4紙,等溫朔過來拿給他看:“今天老板開門早,我們已經印好尋貓啓示了!”

溫朔把那沓尋貓啓示接過來一半,又将這一半一分為二,交到代圳珩手中一部分:“咱們現在這樣,兵分四路,先去步行街那邊貼一下。”

“最重要的,咱們得走訪一下步行街兩邊的商鋪。”溫朔看着李紫夢,強調道,“那邊至少有三家寵物店,兩家寵物醫院,他們是最有可能注意到貓包,并把它帶走的。”

聽到要單獨行動,而且還得去找人打聽,李紫夢有點兒猶豫,看了她媽媽一眼,但最終還是因為尋貓心切點了點頭:“嗯!”

說完幾人又分了透明膠帶,就直奔步行街去了。

說是分頭行動,溫朔卻在把李媽媽和代圳珩支走後,不遠不近地跟上了小姑娘李紫夢。

他瞧着李紫夢在步行街入口處的一根路燈杆上貼了張尋貓啓示,接着朝路西第一家商鋪走了過去。

不過她并沒有直接走進店鋪裏,而是站在門外躊躇起來。

正如溫朔所料,被父母捧在手心兒裏長大的李紫夢,應當是連外出吃飯的時候管人要雙筷子都沒有過的,因為在她開口以前,就已經有人幫她做了。

但就像幼兒學習走路,沒有誰能一個跟頭不摔就學會,并且永遠走得穩穩當當。更何況說,現下李紫夢面對的這道坎兒,也還不至于叫她立時就跌個頭破血流。

想要真正融入到這個社會當中,她就總歸是要走出這一步的,父母尚在,無論前路如何崎岖,她都有路可退。

李紫夢手裏裝着尋貓啓示的白色帆布包帶被她攥得死死的,許是因為她站得太久,花店裏的人也注意到。

年紀與李媽媽相仿的女士推門出來:“小姑娘,有事嗎?”

李紫夢“啊”了一聲,感覺渾身上下都僵硬的不行,磕磕巴巴半天也說不出想說的話。

好在花店老板的态度十分和藹,沒有惡語相向,也沒有攆她離開,而只是憐愛地看着她。

許是因為老板和李媽媽有些相像,讓李紫夢在局促無措中終于找到了一絲勇氣。

她抖着手去掏帆布包裏的尋貓啓示,雙手拿給花店老板,頭垂得低低的,聲音也很小:“您、您……阿姨您看、看到過這只貓咪嗎?它叫TT,昨天、昨天丢了,我們在找它……”

花店老板從她手裏接過那張A4紙,仔細看了看:“哎呦,這麽可愛的小貓啊?昨天我沒在店裏,還真不知道。我看看,下面有電話呢,等下其他人來了我問問她們吧,如果有人看到了,我打電話給你!”

“謝謝您!”李紫夢下意識地向那女士鞠了一躬,扭臉兒就跑了。

溫朔看她左腳絆右腳,差點兒給自己絆個跟頭的樣兒,就知道此時此刻她有多緊張。

不過不管怎麽樣,不管是不是她主動的,她都成功地邁出了第一步。

果不其然,去後面幾家店鋪的時候,李紫夢就自然多了。

雖然她還是很緊張,緊張到說話有些磕巴;雖然她也還是沒有找到有關TT去向的線索,但她卻并不是一無所獲。

在這個過程中,她朦胧的意識裏逐漸形成了一個模糊的概念——有些事情并不像她想象中那麽容易,卻也非難于上青天,只要她肯去做,結果如何或許都不是最重要的。

大約一個半小時後,步行街東西兩側的所有店鋪都被走訪過了。

幾人手中的尋貓啓示少了大半,卻依舊沒有得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倒是有人說看見過那個貓包,不過并沒有走近去瞧,只以為是誰暫時放在那裏的。

溫朔琢磨了一下,帶着幾人在附近尋麽負責打掃衛生的環衛工。

不多時,還真讓他們找到了一位知情者。

滿面皺紋皮膚棕黑的阿姨拿着尋貓啓示瞅了一眼,認出了上面的貓包:“這個讓我扔啦,放在那裏好久沒人拿嘛,我看裏頭是空的,就扔啦。”

再多的阿姨也不知道了,反正她看見的時候裏面沒貓,附近有沒有她也沒注意。

昨晚加今天,他們找貓的時間雖然不算長,但也不短了。

本來還寄希望于有人連包帶貓地撿回去,那樣即便找不到貓,或者要不回來,貓至少也還能好好活着。

但現在他們基本能确定是TT自己跑了,那它還能不能活下來,就很難說了。

附近的野狗、野貓,路上飛馳的車輛,随時随地都有可能出現的沒教養的熊孩子、熊大人,都有可能要了它的小命。

李紫夢緊繃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的神經,終于在這一刻崩塌了,蹲在地上大聲哭嚎起來。

李媽媽也被內心的愧疚折磨不輕,擡手一下下地抹着臉。

溫朔和代圳珩對視一眼,一時間兩人都沒開口。

她們需要宣洩一下情緒,這時候哭一哭也是好的,哭完了再繼續找也不遲。

這樣的情況中午自然沒辦法回家吃飯,四人在步行街随便找了一家餐館入座,點了飯菜,卻又都沒什麽心思吃。

草草結束午餐,便又去印了一些尋貓啓示,四人分頭去周邊的小區張貼、打聽。

代圳珩怕溫朔的身體受不了,幫着找貓的間歇裏給他送了幾次水,溫朔嫌找廁所麻煩不肯喝,氣得代圳珩直瞪他:“行,不喝是吧?等上火傷口發炎你別找我!”

說完丢下溫朔轉頭就走,但也沒回家,接着幫忙找貓去了——他心裏清楚地很,依着溫朔這個倔勁兒,這貓找不着這事兒就不算完,指不定怎麽折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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