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金釵嘆[V]

第67章 .金釵嘆 [V]

「伍」

李郴的眸子格外的亮,這不禁讓陸微瀾想起原書中寥寥幾筆對他的描述:終其一生,太子之位三立三廢,最後被幽禁冷宮,眼盲又患失心瘋。

陸微瀾心裏一沉,扭過頭去,有些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看這裏。”陸微瀾調整好自己的心情才轉回頭來,伸出手指點點鎏金銀香囊,“不用看我。”

“你的臉紅了。”李郴又壓低了聲音,就像此時外面的天色一樣,暗沉中還有一絲清亮。

陸微瀾被他取笑,幹脆伸手遮住他那有穿透力的目光。

此時長安城剛敲過暮鼓不久,雖然宵禁開始,坊門已關,卻是坊內萬家燈火,各家各戶最熱鬧的時候。

陸微瀾卻覺得她周遭的世界像被按下了暫停鍵似的,安靜得她都有些不習慣。

幸好今日關店之前,阿翁端了一碗羊肉馎饦給她吃,現在看來都是蓄謀已久。

片刻之後,陸微瀾才移開自己的手,卻發現李郴已經睡着了,呼吸聲清淺而均勻。

看來他最近真是累壞了,哪裏還用催眠呀。

這時陸微瀾才後知後覺想起,他若是想泡藥浴,也沒什麽必要非得來集草堂啊?

……

陸微瀾很快也沉沉的睡着了。

其實她這些日子在集草堂睡得并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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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則換了地方有些不習慣,再則她總惦記着還有任務要攻略。

等到翌日睜開眼睛的時候,驀然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

陸微瀾頓時清醒了,發覺自己正枕在他的肩頭上。

昨日不是李郴枕在她腿上入睡的嗎,現在怎麽調了過來?

陸微瀾立即起身,發覺天還未亮,晨鼓也并未敲響。

李郴揉着有些發麻的半邊膀子,也随着起來,并在陸微瀾的身後說道:“最近西市接連發生兩起殺人案,你行事定要小心!”

他果然一直關注着這兩起看似不起眼的案件。

“那你覺得和回鹘使團來長安有關系嗎?”說到自己感興趣的話題,陸微瀾立即轉身問道。

然後便看到李郴正在整理身上的中衣,剛才衣襟已經完全歪掉了,露出半個肩頭。

陸微瀾忽地想起剛才睡在他肩頭,臉頰有觸碰到他滾燙的皮膚。

她又立即轉回身去,幫他去取襕袍。

趕緊把衣裳都裹嚴實了,省得鬧她的眼睛。

“至少兇手在這個節骨眼上犯案,是在挑釁。”李郴道。

看來這件事情上他們的想法又是一致的。

李郴在身後自然而然的接過陸微瀾手中的衣裳,就好像某一坊市中某一個普通的家庭,夫君要外出去謀生,娘子在身側伺候着。

“除了大理寺的查案人員,我已經在西市中派了禁軍駐守。但還是那句話,你行事一定要小心!”李郴又道。

“我這麽醜,誰能打我的主意。”陸微瀾玩笑道。

“石榴不在你身邊,總沒人伺候,今日集草堂會買個粗使的丫頭回來,也好有個照應。”李郴不禁又囑咐道。

兩人說話間,外頭的天色又亮了一層,陸微瀾知道李郴該離開了。

“我阿爺曾在出事前對你說過什麽?”這句陸微瀾是替沈姿問的。

但很顯然這件事現在已經成了她的攻略任務。

“信我還留着,有機會拿給你看。”李郴說完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走出了她的寝屋。

陸微瀾卻當場呆愣在原地。

他居然留着和罪臣往來的書信?

這可是大忌!

若是讓有心人發現這封信而後大做文章,他是別想複立太子之位了。

他怎麽那麽傻呀!

他應該一直都覺得沈家是被冤枉的,而且還想着有朝一日為沈家洗刷冤屈。

……

陸微瀾和李郴都沒想到西市的第三起殺人案來得這樣快。

就在晨鼓剛敲響後不久,西市還沒有開市,臨街寄附鋪的阿周被發現死在鋪中。

彼時陸微瀾還不知道發生了命案,只聽見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她和李郴都知不妙,便一起貼了假面皮,然後出了集草堂打探情況。

因西市往來商人較多,很多商人會把自己值錢的東西諸如金銀財務或是貨物寄存在寄附鋪。

今日開寄附鋪的夫婦倆來到鋪子後,卻發現阿周死在後院的庫房。

陸微瀾和李郴趕去寄附鋪的時候,看到店主夫婦都癱倒在阿周的屍體旁,哭得泣不成聲。

“阿周啊!”婦人扯着屍體哭喊道:“為娘的親兒啊,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就去了。”

“阿周你醒醒!”郎君扶着自己娘子的肩膀,“昨日你還答應晚上回家陪阿爺喝酒呢!”

看到這位郎君的肢體語言,陸微瀾不禁皺了皺眉。

這位娘子摟着阿周的屍體,悲傷的情緒令周圍之人動容。而這位郎君和屍體之間隔着自己的娘子,好像有些懼怕靠近似的。

難道阿周非他親兒?

她和李郴對視一眼。

大理寺的衙差已經趕到了,這次是程典帶着謝啓和夏扶風,幾人在勘察現場。

陸微瀾的身份無法近前去打聽情況,只能繼續依靠群衆的力量。

“這次怎麽是阿周,多孝順的孩子啊!”有人嘆氣道。

有個剛來西市做賣錢貫人的問道:“這夫婦倆就這一個兒子嗎?”

那人回道:“這夫婦倆在西市開寄附鋪已經多年了,阿周是店主夫婦收養的孤兒。因夫婦倆唯一的兒子早夭,後來一直把阿周當成親生兒子。平時又孝順又能幹,鋪子裏的活計都是他在幹。不是親兒勝似親兒。”

陸微瀾和李郴又對視了一眼,然後便看到大理寺的衙差将阿周的屍體擡了出來。

現場勘察的時間越短,就證明沒有很多可疑之處可勘驗,兇手也沒有留下過多的證據。

“聽說老邱已經在九香居買好了酒,等着阿周回家後與他一同飲酒呢。”緊挨着寄附鋪的椒筍行老板嘆道:“夫妻倆已經準備為阿周說親了。”

屍體被擡走後,邱娘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幾欲暈厥,一直被老邱扶着,站都站不直。

不知為何,陸微瀾覺得老邱雖照顧着傷心欲絕的娘子,但總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在裏面。他好像覺得邱娘子不值得為阿周這麽傷心。

“阿寶姑娘。”這時陸微瀾聽到有人喚她。

陸微瀾收回思緒,發現是程典等幾人走了出來,而叫她的是謝啓。

他走到她身邊輕聲道:“阿寶姑娘,最近幾日開鋪子的時候當心一些!”

這時李郴牽住了陸微瀾的手,揚聲道:“我會照顧她的。”

“那就好。”謝啓點點頭,心裏卻在想:也不知道阿寶的這位表哥什麽來頭,整天跟吃了槍藥一樣。

“那我去查案了。”謝啓做了一個告辭的手勢,便快步離去了。

這時議論着的百姓們,也漸漸散了,畢竟別人家的悲歡離合和生離死別帶給自己的觸動都是短暫的。

他們靠着西市過活,就算西市裏人心惶惶,他們都得回去準備開鋪子。

這時卻突然有個小娘子走到陸微瀾身前,看了一眼牽着她手的李郴,笑着說道:“是阿寶呀!你身邊這人是誰呀?”

“是我表哥。”陸微瀾看了來人一眼,是平日裏無甚往來的絲帛行家的女兒阿月。

阿月冷嘲熱諷道:“你之前不是很喜歡阿周,吵着嚷着要嫁給他,怎麽人還沒入土為安呢,你就另攀高枝了?”

李郴和陸微瀾一致覺得,像阿月這種人,你與她多說一個字都是在浪費生命。

所以李郴拉着陸微瀾直接走開了,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阿月。

阿月看着兩人離去的背景,不由跺了跺腳,恨恨道:“我還沒找到如意郎君呢,你這個西市第一醜女居然有男人願意在街上牽你的手。這不公平!”

……

李郴要回去處理政事,沒有辦法在西市陪陸微瀾太久。

不過今日鄭滿買回了一個叫空青的小丫鬟,想必是李郴的手筆。

有空青在,陸微瀾生活在集草堂确實會方便和輕松很多。

不知是不是因為西市接連發生了三起命案,引起了人們對命運的感慨和生命的珍視,帶動了保健養生行業。

所以這日集草堂的生意特別好,買藥飲子的人都排起了長隊。

幸好空青來得及時,一直穿梭于前鋪和後院,把陸微瀾的活兒都給幹了。

不過直到西市的閉市鼓響起,集草堂的門前還圍滿了人。

“阿寶,還有沒有藥飲子了?”有人問道。

“沒有了,想喝的話明日再來。”陸微瀾應道。

“阿寶!”又有人喚她。

陸微瀾擦擦汗,“真的沒有了。”

“我是大理寺司直謝啓,現在需要你回去配合案件的調查。”

聽到謝啓的話,陸微瀾擡起頭來,看到他的身邊還跟着兩個衙差。

這麽看來,她如今是被當成此案的嫌疑人了。

陸微瀾重新固定了一下臉上的面紗,這才從櫃臺後面走了出來。

她對空青道:“你到後面告知阿翁一聲,就說我去去就回。”

大理寺那老地方又不是什麽龍潭虎穴。

然後她才淡然的走向謝啓道,“謝司直,我們走吧!”

待他們走出集草堂,只餘身後紛紛議論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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