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風一夜到沣京,日晴風暖煙淡,憑闌遠望,梅花已殘,薄衣初試。

山色返青,人事卻無常,冷宮裏死了一個女人,掀起了沣京城裏的暗湧。

“你們聽說了嗎,衛尉寺少卿宴烽為了給死去的夏昭儀翻案得罪了皇上,還差點被皇上給貶官了。”

“這事我知道,夏昭儀的父親對宴少卿有半師之誼,他是個知恩圖報的,拼着烏紗帽不要,非得還人一個清白。”

“宴少卿真是個厚道人啊。”

握瑜茶樓一樓大堂的議論聲順着半掩的窗戶,傳入二樓的雅間內,屋內黎文漪正好奇地聽着這位追尋真相不惜得罪皇帝的人物之事跡。

她對宴烽略有了解,他是京兆尹宴涯長子,說是長子也不完全是,宴烽是晏家旁支過繼給宴涯的,據說宴涯身體有異,難有子嗣,為了後繼有人,便從旁支過繼了一個來,過繼沒兩年,宴涯的舊疾被治好了,宴夫人便孕有一子,宴涯看重宴烽,有了親生兒子也沒有将人退回家去。

“看來宴少卿是個好官。”

夏昭儀是個沒有家世背景的後妃,多年前因她宮中婢女與外男私通而貶入冷宮,是非真假黎文漪不清楚,宴少卿為了半師之誼惹怒皇上也絲毫不動搖,身居高位不畏強權能為弱者出頭,黎文漪對這位從未見過面的宴烽印象不錯,就像她大哥,不為名利所動,一心為百姓。

聽了黎文漪的感慨,她的貼身丫鬟青蘿笑道:“他可不單是個好官,還是個俊朗公子,人品能力相貌都是上上乘的,是世家夫人貴女們眼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青蘿曾在街上見過宴少卿,豐神如玉的年輕官員騎馬經過,馬蹄揚塵,落在了不少姑娘家的心上,道路上的姑娘們紅了臉,街道兩側的高樓上,窗戶都開了,羞澀的,躲在未開一側的窗戶後偷偷打量着他,膽大的,探出身來,朝宴烽揮手,她是頭一回見到那種情景。

青蘿跟黎文漪描述着她所見過的場面,讓黎文漪對宴烽此人多了幾分興趣,主仆二人說着話,忽聞窗口有動靜,黎文漪擡頭看去,一手執長劍,身上帶傷的人翻窗而入,他進入屋內後迅速将窗戶關死,面色陰沉地盯着黎文漪二人。

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壞了黎文漪,她本能地想要尖叫,卻生生地被眼前滴着血珠的劍給卡在了喉嚨裏,她鼓起勇氣擡頭,入眼的就是男人殺氣十足的眸子,眸中有血絲,愈發可怕。

“誰敢叫一句,就割破誰的喉嚨。”男人壓低着聲音,語氣裏是刺骨的寒意。

黎文漪用自己發抖的手将青蘿護在身後,輕咬着舌尖讓自己冷靜下來,這種時候不能慌,闖進來的男子神色緊張,又是青天白日悄無聲息來的,後頭大抵是有官兵在追他,雅間外又有黎府的下人在,她和青蘿只要拉開跟着人的距離,然後引起外頭的人注意,她們就能安全。

她鎮定下來,拉着青蘿,借着木桌的遮掩,往門口後撤了一步,誰知她這一動,長劍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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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試試是你跑得快,還是我的劍快嗎?”男子面容憔悴,眼神很是鋒利,威脅黎文漪的同時還關注着外頭的響動。

冒着寒光的長劍散發着強烈的危險氣息,好似只要她一動就會讓她身首異處,黎文漪僵着身子,不再輕舉妄動了,可她想不通,為何在京城裏還有如此猖狂的人存在。

然而在有性命之憂時該識時務,黎文漪收回了腳并松開了青蘿的手,他一個人只會抓她一個,青蘿一個小丫頭對他沒什麽用,如果官兵追了上來,青蘿至少可以沒事,就怕官兵找不到這兒來,這男人知道自己能逃脫後,極有可能會殺她們滅口的。

外頭街道上有些嘈雜,黎文漪心裏有了些期盼,她對男人說道:“我家下人就在門口,一旦我們出了事,閣下的行蹤就曝光了。”她想轉移男人的注意力,然後找尋可趁之機。

“閉嘴!”

男人并沒有上當,相當不耐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黎文漪不敢再說話,以免激怒了這人,再另想其他法子吧,黎文漪微微低頭,眼尖地瞟見他腰間的腰牌,心下一驚,他居然是金吾衛?

金吾衛,天子近衛,基本上是世家子弟,他們大多相貌端正,出身不俗,又有本事傍身,在京中頗受追捧,他如何落到被官兵追趕挾持無辜百姓的地步的?她也沒聽到父兄說起金吾衛有任何變故,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事情隐隐透露着怪異,黎文漪想不通也猜不透緣故為何,她有些絕望,要從一個犯過罪的金吾衛手裏逃脫,對于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來說,着實太過困難,而且她還不能提自己的家世,她父兄皆在禦史臺為官,這些年,懲治和得罪的權貴不在少數,不知這犯事的金吾衛有沒有被她父兄彈劾過,說了反倒是更糟了。

外頭的嘈雜聲漸漸消失,追着男人的官兵可能走了,黎文漪的額角冒出了冷汗,他不會真的要,殺人滅口吧?她聽到了自己心口猛烈跳動的聲音,要不要賭一把,大聲呼救,這樣至少青蘿能多一線生機。

黎文漪正猶豫不決,一小隊人破門而入,動靜之小,速度之快,連一直關注着外頭動靜的犯了罪的金吾衛男子都沒有察覺。

這隊人裏領頭的是一個面容白皙,眉眼溫和的年輕官員,身姿挺拔,宛如不屈青松,他見到黎文漪主仆二人有些驚訝,似乎是沒想到這屋裏還有女眷在,他擡手示意,他身後錦袍金甲的衛兵關了房門,将外頭想要看熱鬧的視線擋在門外。

“崔安成,你莫要一錯再錯了,及早束手就擒,本官會為你求情的。”聲音威嚴又溫潤,像初春的風,夾雜着冷冽又不失暖意。

架在黎文漪脖子上的長劍逼近了一分,冰冷的劍貼着她的皮膚,身後之人朝年輕官員道:“宴少卿,廢話不必多說,我不會相信你們的敷衍之詞的,想要這位小姐活命,就放我離開,否則……”他的話沒有說完,未盡之意卻十分明顯。

被人稱呼宴少卿的正是黎文漪方才跟青蘿談論的宴烽,他的目光在被挾持的黎文漪身上停留了一瞬,做出了決策,“好,本官放你走,但是你萬萬不可傷及你手裏的小姐半分。”

說完,宴烽和他所帶着的金吾衛給崔安成讓出了一條道來,崔安成挾持着黎文漪就往門口走。

黎文漪松了半口氣,不管她的處境如何,青蘿總算是安全了,是她一時興起想給母親買這家茶樓的點心的,她帶着人出門就要負責才行,走到半道,黎文漪頸上的長劍向下滑落,一股大力将她拉離了崔安成,撞入一人懷中,她無措地擡頭,與宴烽的眼神正對上。

他慌亂地躲開視線,似乎是知道自己失禮了,黎文漪也趕緊移開目光,方才那一眼,宴少卿那雙頂好看的丹鳳眼便印入了她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抓着她的手,修長又白皙,指尖的溫熱順着衣裳蔓延到皮膚上,黎文漪不太自在,想遠離宴烽的影響,還沒等她邁出步子,腰上一緊,整個人被宴烽抱住,他的氣息完全包圍了她,鼻息間萦繞的全是淡雅的沉香氣味,衆目睽睽之下他如此失禮之舉,一向好脾氣的黎文漪都愠怒了,她丹唇輕啓,剛要生氣,就聽到青蘿的一聲驚呼,她定神一看,才發現宴烽的左臂受傷了。

原來是為了救她才會如此的,被金吾衛的袖箭所傷而走脫了人質的崔安成怒而奮起,提劍要傷她,宴烽為了護她被崔安成所傷。

崔安成已經被宴烽帶來的金吾衛扣押住了,箍在黎文漪腰間的手松開了,宴烽連退幾步,顧不得手臂的傷,拱手賠禮道:“一時情急,唐突了小姐,是在下之過,無禮之處,小姐若是介意,在下會攜禮到府上拜訪。”

他的手還在流血,最先顧忌的卻是她的感受,她若在意,這人也真會如他所說,上門提親的,黎文漪為自己方才誤解了他而慚愧,宴烽宴少卿,是個真君子,“宴大人不必在意,上門拜訪屬實折煞我了,是我該感念宴大人的相救之恩才是,宴大人先處理傷口吧。”宴烽救了她,她怎麽能以此要挾他娶她。

從他手臂上滴落的血,一滴一滴的,都滴在了黎文漪的心上,愧疚、感恩和欣賞交織在一起,讓宴烽這兩個字在她心裏留下了印記。

金吾衛替宴烽粗略地包紮了一下,宴烽動了動受傷的手,見其不流血了,對黎文漪說道:“小姐明情理曉大義,在下敬佩。”他聽明白了黎文漪不需要他對此負責的話中之意,嘴角微微上揚。

而後宴烽轉身,對屋內的金吾衛命令道:“方才之事,不許往外透露半句,如若小姐将來名聲有損,本官唯你們是問。”

“是。”衆金吾衛應下。

宴烽放了心,帶着被抓獲的崔安成就要離開,離開前,他還叮囑黎文漪:“我等走了之後,小姐稍待一刻鐘再離開,以免落人口舌,在下會讓茶樓掌櫃配合的,小姐盡可安心。”

“多謝宴大人。”黎文漪跟他道謝,今日是多虧他了,他辦事辦的滴水不露,品性又好,她是知道了為何宴少卿會如此受京中貴女的歡喜了。

金吾獄中,宴烽屏退左右,睥睨着牢裏因疼痛而彎着腰的崔安成。

崔安成靠着大牢的牆壁,對眼前之人很是警惕,他很不安,手習慣性地搭上腰間,摸了個空,他的長劍已經被卸下了,他垂喪着臉道:“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經做了,你當真能保我一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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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版:

聶懷嵘凱旋回朝,被雲素公主看上,百般糾纏,後來皇上下旨賜婚,君命不可違,他娶了公主。

新婚之夜,他以為會看到她得意又高傲的讨人厭的模樣,誰知喜帕下是一張哭的雙眼通紅的臉。

聶懷嵘不悅,糾纏的是她,要賜婚的也是她,現在成親了,她反倒是不願意。

不僅在新婚之夜哭,還對他的家人不敬,成天嚷嚷着要和離,可惡至極,然而她卻在睡夢裏叫着他的名字流眼淚,攪得他睡不得一個好覺。

呵,和離,見鬼的和離,把他的生活弄得一團糟就想腳底抹油溜走?

休想,嫁給了他,一輩子都是他的人。

女主版:

上輩子為了聶懷嵘,席雲素學會賢淑,學會了忍讓,學會了委曲求全,可到頭來,他從未将她放在心上。

他的将士比她重要,他刻薄的家人比她重要,連一個寄住在他家的孤女都比她重要,她算什麽呢?

因為他,她從一個驕縱的公主殿下,成了後宅的怨婦,抹去了棱角和傲氣,在難産臨終之際,都見不到他一面。

重生之時,晚了一步,已經是在嫁給他的花轎之上。

不過沒關系,她還有機會,她要重新做回當初那個驕傲的公主殿下,先從和離開始。

然而不管她怎麽作,怎麽鬧,他卻死活不肯和離。

哼,不和離,她就休夫。

結果聶懷嵘說,你寫,寫多少張休書撕多少,他有的是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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