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徐漠的話,宴烽不愛聽,心中不暢快了,他沉默不語,眼眸深沉地盯着徐漠。

徐漠很快注意到了宴烽的視線,當他看到宴烽手裏的暖玉時,知道自己說了多餘的話,立馬閉了嘴,可不能再刺激他了。

“我們金吾衛今日還有事,我就先走了,你交代的事情,我會給你辦好的。”

徐漠腳底抹油,就想要溜走,他可不想對上心情不好的宴烽,要遭殃也不要落到他頭上來,先走了再說。

宴烽不讓徐漠如意,他輕輕擡手,就有人竄出來攔住了徐漠的去處,徐漠識趣的留了下來,要真動手,他不是打不過,但是打過了,以宴烽記仇的性子,不知道出了這扇門,會被宴烽坑成什麽樣子,他還是不要輕易嘗試的好。

宴烽冷笑道:“沣京城有賊匪,我看你們金吾衛要加強京師及京師周圍的警戒了,從今日起,加派人手,沣京城郊外也要日夜巡察,等什麽時候沣京安寧了,你們什麽時候郊外警戒的人撤回來。”

徐漠苦着一張臉,他做什麽多嘴,黎家人怎麽樣本就與他無關,城外巡邏就是個苦差事,他手下的兄弟們還不給他怨聲載道啊,再說了沣京城附近能有什麽大事,這可是戒備最嚴的地方,有賊匪出現還不是背後有人。

鬼知道宴烽會記仇多久,派出去的人又沒有額外的補貼,這種一點好處都沒有的苦力活,顯然就是宴烽在公報私仇。

徐漠是很識時務的,他立馬給宴烽道歉:“宴大人,我剛才說的都是個人猜測,純屬愚見,就憑你在沣京城的聲望,黎家小姐肯定早已芳心暗許,就算将來她知道你的真實性格,也早就離不開你了,更何況以你的聰明才智,讓黎小姐改變心意,肯定是輕而易舉的。”

先把人安撫住,不管真假,先撿好聽的說,徐漠真不想跑到城外去巡邏,待在沣京城吃香的喝辣的多舒心,往城外去就只能吃灰了,而且那也不是他們金吾衛該管的。

宴烽挑眉,徐漠見勢繼續說了下去:“黎家小姐遇襲一事,我們金吾衛一定全力追查,讓黎小姐知道你對此事的看重,至于城外巡邏這事,要不等把襲擊黎小姐的賊匪查明清楚之後,再做商量?”

為了他自己,也為了他手底下的兄弟們,徐漠豁出去了,去城外吃灰這種費力不讨好的事情,讓其他人去做好了。

宴烽似笑非笑地看着徐漠,将手中的玉放了下來,看到別人不高興時,他的心情就平複多了,但是他也承認徐漠說的并非全無道理,黎文漪心悅的是他可以營造出來的君子形象,對于真正的他,以黎文漪的性格大概是會讨厭的。

胸口有些堵,宴烽壓下心裏的不悅,他是掌控者,不僅是其他人的掌控者,也是他自己的掌控者,除了他自己,他不允許有其他人能左右他的情緒。

黎文漪對他的影響已經超出了他的計劃,可他不會收手,他決定要做的事情從來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即使黎文漪對他或多或少産生了影響,他決定相信這點小問題不會對他的計劃造成什麽困擾的。

“以後類似的話,不要再說了,我的回答和先前一樣,不會有半點動搖,再有下次,就不是城外巡邏這麽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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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烽背着手,難得嚴肅了神情,黎文漪喜不喜歡真實的他,根本無關緊要,因為只有在她毫無用處的時候,她才能見識到真正的他是何種模樣的,而且他若是願意,他可以保證黎文漪一輩子都見識不到。

徐漠立馬接了話:“是,我下回再不說了,那巡邏這事?”

又不是他媳婦,他擔心個什麽勁,到時候宴烽真鬧出事來,大不了禍水東引,讓他去禍害其他人,他只要确保火不燒到金吾衛就萬事大吉了。

“一個月,從今天開始。”

徐漠拉着臉,果然還是沒能逃過,他就知道,他跟姓黎的犯沖,就不該管黎家人的破事。

又過幾日,宴烽親上黎府拜會,因他救了黎文漪,黎彥謙這會也就沒有把人攔在門外,讓他進了府。

黎文漪聽聞宴烽來了,她關心之前遇襲一事,這事牽扯了她家好幾位家丁的性命,與她有關,她堅持要見宴烽,黎彥謙也攔不住她。

面對黎家兄妹,宴烽一進來就輯首行了個大禮給他們賠罪,語氣裏都是自責和遺憾:“我有負黎兄和黎小姐重托,特來負荊請罪。”

“發生什麽了?”黎文漪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能讓宴少卿都棘手,事情想來是不容易了。

宴烽回道:“襲擊小姐的賊匪前幾日被羽林軍的人帶走了,謝将軍說會嚴查此事,他與我共事有些年頭了,我也信得過他,誰知昨日那夥賊匪的頭領莫名其妙自盡了,我找謝将軍要個說法,他卻說此事不屬于衛尉寺管轄範圍,不肯對我直言,唉,有負重托,寝食難安,是在是無顏面見二位了。”

宴烽話音剛落,黎彥謙很快想明白了這其中的緣故,羽林軍将軍謝濤和安南侯關系一向不錯,他前幾日得知消息,前年安州水災激起民變就跟這兩人脫不了幹系,這必然是謝濤為了保安南侯而做的。

這事他絕不會坐視不管的,不過在這之前黎彥謙要安撫住身邊神情憂慮的黎文漪,“阿漪,有為兄在,你不要擔心,你先回自己院子去,我跟宴少卿商量接下來的事情。”

黎文漪不放心,跟着她出門的人出了事,她怎麽能坐得住,她懇切地看着黎彥謙:“兄長,我不能聽嗎?”

自家妹妹的請求,黎彥謙基本上是不會拒絕的,可是這些不好的事情,他真的不希望她過多的接觸,見多了陰私并不是一件好事。

黎文漪沒有放棄,目光哀求地看着黎彥謙,黎彥謙根本擋不住,最後敗下陣來,讓黎文漪留下來了。

黎家兄妹的相處讓宴烽眉頭一皺,黎彥謙在黎文漪心中的地位可能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深,他不免有些好奇,若是讓黎文漪在他跟黎彥謙之間做出選擇,她會選誰?

一向自信滿滿地宴少卿猶豫了,眼下的情景,他的勝算似乎是沒有黎彥謙的大,這可真讓人傷腦筋。

宴烽不爽,面上卻和善地跟黎彥謙商量着:“據我得到的消息,那夥賊匪裏除了頭領,其他人似乎對此事都不知情,再追究下去,也很難查出什麽真相了。”

黎彥謙沉思了一會,問出了一個他一直很好奇的事情:“恕我冒昧,宴少卿是怎麽知道那夥賊人跟安南侯府有關的?”

倒不是他懷疑宴烽,黎彥謙是想能不能從宴烽這裏找到突破口,死無對證,是很棘手的。

宴烽非常淡定,黎彥謙比黎文漪難糊弄多了,他是早有準備的,“黎兄是知道的,我的記性很好,我曾經見過那賊首和安南侯在一家酒樓的雅間相聚,他們二人看起來很熟稔,加之事發前幾日,我拒接了安南侯府的親事,安南候府有人對我大發厥詞,說要讓我認識的人不得安生,因而我确定此事是安南侯所為。”

“找不到其他證據了嗎?”空口無憑是不能治罪安南侯的。

宴烽搖頭,“那夥賊窩已經讓羽林軍給端了,金吾衛趕到的時候,賊窩已經都燒了,看來是他們有意毀屍滅跡,讓我們無從查起,等羽林軍将剩下的賊匪治罪,此事就結了,你我也無能為力了。”

黎彥謙緊握雙拳,額角青筋都露出來了,天子腳下如此猖狂,不管是前年的水災還是眼前的勾結賊匪,那些人半點都沒有将百姓性命和律法道德放在眼裏,決不能放任他們繼續為禍百姓了。

“如果能提審安南侯府中的人呢?”

黎彥謙話裏的意思,正是宴烽要的,他回道:“大戶人家陰私不少,是經不起查的,不知黎兄有什麽辦法能審問安南侯府的人?”

黎彥謙跟宴烽已經合作過一次了,他懷着試探的心思想再合作一回,這個跟自家妹妹走得很近的男人,他有必要多了解的,“我已經有了頭緒,到時候希望宴少卿能相助。”

宴烽毫無猶豫地應下了:“黎家的事就是我的事,黎兄不必客氣。”

談完正事後,天色已經不早了,宴烽避開黎彥謙打量了黎文漪一眼,在觸及黎文漪的眼神時,放心地舒了口氣,然後轉身離開。

出去時,宴烽放緩了腳步,計算着黎文漪追上來的時間,在他即将走到黎府大門的時候,黎文漪如他所料地追了上來。

“宴大人,請留步。”

黎文漪匆匆而來,她有問題想不通,她的兄長不希望她接觸官場的東西,一直護着她不讓她見識過多的陰暗,她明白兄長保護她的一番好意,但是這件事跟她有很大的幹系,她無法坐視不管。

宴烽回身,擔憂地看着黎文漪道:“小姐沒被驚吓,我就放心了,小姐要問的事情,我知道,但是令兄說的沒錯,小姐不要憂心這些事情,也不該牽扯進來,你的安全是最要緊的。”

“宴大人誤會了,我的能力我自己清楚,我不是要給你和兄長添亂的,只想知道整件事要怎麽解決,所以當事情有了進展之後,能不能麻煩宴大人告知于我?”

她是女子,沒有什麽能力助兄長和宴大人一臂之力,可她想讓無辜枉死之人在九泉之下能夠安息,能夠親口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

“好,不過小姐不要有太大的期待,當正義碰上權勢時,不一定總會勝利的,我不希望将來有一天你會傷心。”

宴烽的擔心溢于言表,黎文漪心懷感念,她當然知道世道并非她想象中的那樣美好,但是有她兄長和宴大人這樣的人在,她依舊堅信世道會是光明的。

“有宴大人和兄長在,定是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黎文漪天真的話,宴烽聽了不做評價,他特意等着黎文漪是有另一件事情要說,他想要的樂趣很快就會從黎文漪身上的得到了,也算是這麽些日子來,他一直哄着黎文漪的小小回報了。

宴烽正色道:“安南侯府的人不會輕易罷手,我擔心薛齊歌之後還會對你不利,剛巧我有認識一個會武的女子,她家原是開武館的,後來因路見不平得罪了當地的權貴,武館也開不下去了,她想找個落腳的地方,我想着小姐身邊缺個保護的人,一直不放心,便和她商量了一下,她很樂意來黎家,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宴烽推薦的人,黎文漪自然是放心的,也就應承下來了,“有勞宴大人了。”

踏出黎府後,宴烽嘲諷一笑,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了,在好處面前,信任不值一提。

他沒有告訴黎家兄妹,謝濤來要人時,他沒有半點阻攔就讓謝濤把人帶走了,因此謝濤還欠了他一個大的人情,對付一個人最省事的辦法,就是先和他成為朋友。

宴烽很樂意見到黎彥謙和謝濤之間的對立,再加上一個安南侯府,黎文漪應該很快就會知道權勢到底意味着什麽,等将來她一點點融入到沣京,一點點成為沣京裏的爾虞我詐的一部分時,她就沒有資格站在道德高峰,更沒有資格嫌棄真實的他了。

宴烽嘴角上揚,徐漠說黎文漪永遠不會喜歡真正的他,呵,在他這裏,沒有永遠,人是會變的,黎文漪也不例外,現在的黎文漪不回喜歡真實的他,那他就改變如今的她,她不可能會逃出他的掌心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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