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因黎文漪在黎府留宿,宴烽自然也是留下來了,黎文漪的閨房正如其人一樣,清雅樸素。

宴烽微微皺眉,黎家素來節儉,他是知道的,可這滿屋子的家當加起來都不值他送給阿漪的一支簪子?,黎彥謙未免小家子氣了。

他的阿漪在寺廟裏長大,不識人間富貴,以黎彥謙的倔脾氣,是沒有什麽財力能讓阿漪揮霍的。

宴烽拉着黎文漪的小手,她那雙有細碎星光閃耀的眸子裏全是他的身影,宴烽那空虛荒蕪的心田如被春雨滋潤,驅散寒冰,百花綻放。

“夫人今年的生辰已過,我一時疏忽,未曾贈禮,還請夫人給一個彌補機會,告訴我,你想要我送什麽?”

想要知道一個人的喜好并不難,此時此刻,宴烽想要聽黎文漪親口說,他想要她離他近一些,再近一些,近到可以随意對他任性和撒嬌的距離。

想要什麽都可以,只要她開口了,沒有他宴烽弄不到的東西。

黎文漪低頭看着緊緊握着的,她夫君溫暖白皙的手,鼓起勇氣說道:“我能要夫君如實回答我的問題嗎?”

宴烽的笑意僵在嘴角,心口一緊,回道:“自然可以,你問,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她要了個不得了的東西,他什麽都能給她,唯獨這個給不了,如實相告,怎樣的如實相告?如實二字是一把利劍,能斬斷他和阿漪之間的關系,他是不會給的,永遠不會給的。

“那硯臺分明值一萬兩銀子,為什麽跟我說只值一百兩?為什麽要送這麽貴重的禮物?這麽貴重的東西是哪裏來的?”

問出了憋了一下午的問題,黎文漪心裏松快了許多,她并不是懷疑宴烽,他這麽做是有他的理由的,只是她想不通,想不通原因。

她回到沣京總不過一兩年的時間,沣京裏頭的規矩,大多數她都不明白,以前是無所謂的,她也不喜歡跟那些人來往,現在卻不一樣了,她是宴少卿的夫人,她要去了解那些規矩,去配合她的夫君,至少不能因為一無所知而給夫君添麻煩。

沒有生氣,沒有質問,單純地好奇,宴烽反而多添了一絲不安,将情緒發洩出來的事情就過去了,沒有發洩出來的,事情就沒有過去,被人騙了之後,怎會不怨,又怎會不氣呢?

怨和氣,可以隐藏,但不會消失,宴烽手中用力,握緊了黎文漪的手,沒關系的,只要他不暴露,隐藏和掩埋起來的情緒就不會被勾起,過不去的是能被遺忘的。

“瞞着你,是擔心你不同意,送珍貴的禮,是因為我搶走了黎兄最珍視的妹妹,我想補償,硯臺是我成年行冠禮時,父親送的,它不及夫人半分,但也是我珍視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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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烽半真半假的說着,他行冠禮時,宴涯确實送了硯臺,不過不是這方硯臺罷了,他的私庫裏,價值不菲的硯臺不少,要找出當年他父親送的那方,還得費些功夫。

黎文漪點點頭,他的顧慮也沒錯,要知道硯臺那麽貴,她是不會同意他送的,就算她勉強同意送了,兄長也是決計不肯收的。

“下回先和我商量,好不好,我并非泥古不化之人。”跟她夫君有關的事情,從第三人口中得知,倒覺着生分了夫妻情份。

“好。”

宴烽口頭上答應了,他還是小瞧了黎彥謙,他不過是在黎彥謙吃長壽面時,裝可憐說了句他生日時從未吃過長壽面,讓阿漪心疼了,黎彥謙就将硯臺的價格透露給阿漪了,說什麽不計較了,黎彥謙分明是記着仇的。

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沒有了坦白的餘地,他只能一直一直欺騙下去。

宴烽攬過黎文漪,她順勢靠在他的胸膛,佳人已入懷,心卻實難安,他輕聲問道:“如果我做壞事,也能跟你商量嗎?”

回應他的是黎文漪充滿信任的笑臉,她說:“你不會做壞事,我知道你的為人,也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宴烽低垂着眼,藏住眼中的不安,既然她相信,那他會讓她繼續相信下去的。

再一次被宴烽爽約了的徐漠心情相當不好,說好了有要事相商,結果宴烽跑到黎府給黎彥謙過生辰去了,正兒八經的大事反而丢到了一邊,美色誤人這話一點都沒有說錯,從遇上黎文漪開始,宴烽就無視他們之前定好的計劃了,偏偏事情又少不了他宴烽,徐漠嘆氣的次數都變多了。

在宴府撲了個空,徐漠煩躁地在街巷巡邏,這事本用不着他來做,他就是心裏煩,權當散心了。

誰知偏有不識相的來攔路,孟凡,跟他的嫡長兄關系不錯的纨绔子弟,正攔在他跟前挑釁他。

“呦,這不是徐家那個掃把星嗎,如今跟着宴大人出息了,見到我這個老朋友怎麽連個招呼也不打了?”

“滾!”徐漠不客氣回道。

孟凡像是沒看到徐漠臉色發黑,他一把拍上徐漠的肩膀,嘲諷道:“你可小心點,仔細你這個不詳之人給宴少卿帶去災難,到時候惹惱了宴家,你現在的權勢地位可都會保不住了。”

孟凡得意地看着徐漠被他氣到面容猙獰的樣子,一個曾經任他欺負的徐家庶子,如今竟然爬到他們頭上去了,他徐漠有什麽能耐,還不是靠着宴烽,徐漠遲早會有被他們重新踩在腳下的一天。

孟凡還沒得意多久,一股大力直接将他整個人掀翻在地,然後他就被盛怒的徐漠拖進了巷子裏,他身邊的護衛也都全被金吾衛攔下了。

“不詳”二字,在徐漠這,是禁詞,誰說了他饒不了誰。

孟凡被人拖着走,接觸到地面的身體部位火辣辣地疼,徐漠一言不發,劈頭就是一頓猛揍,打得孟凡痛苦地呻|吟着,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住手,朗朗乾坤之下,肆意毆打他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清脆帶着怒氣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徐漠置若罔聞,一腳踢在倒地捂着頭的人身上,怒容未消,他可不像宴烽,有人挑釁時,能不動聲色維持形象,背後再整死人的那種,他沒那麽好的耐心,有仇一般當場就報了。

葉以霏呵止不住徐漠,脾性也上來了,再讓他打下去,就可能出人命了,她揮出鞭子,直襲徐漠,長鞭揮空,背對着她的徐漠閃身躲過了她的攻擊。

被人打斷及其不爽的徐漠陰沉着臉,盯着壞他好事的人,“葉家大小姐,金吾衛辦事,閑人回避。”

“要辦事就回你的金吾右仗院去辦,在這種人跡稀少的巷子裏打人,你在辦什麽事,你心裏沒數嗎?”

敷衍之詞,葉以霏根本不信,要不是她貪玩誤了回家的時辰而抄小路,恐怕是沒人能發現徐漠的惡行的。

徐漠對着葉以霏挑釁一笑,然後當着她的面,飛起一腳,地上躺着的孟凡被踢到牆壁上,撞到牆然後摔回到地上,孟凡凄厲地叫了幾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徐漠雙手抱胸,神情桀骜,來管他的閑事,也得有本事才行,不然是害人害己的。

“你,你……”葉以霏緊握長鞭,指節發白,指着徐漠的手微微顫抖,被氣得整個人都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了,就沒見過這麽嚣張的人,簡直是小人得志,小人嘴臉。

葉以霏拿着鞭子就沖向了徐漠,三五招後,就被徐漠奪了鞭子,壓在牆上了,她随身的侍衛甚至沒來得及上前幫忙。

葉以霏被壓制住了,葉家侍衛自是急着救人的,徐漠冷眼掃過衆人,輕蔑說道:“你家小姐在我手上,動一個試試。”

“混賬,還不快放開本小姐,我要去告你,要我爹去彈劾你,這事本小姐跟你沒完了。”葉以霏氣狠了。

“彈劾我,彈劾什麽,彈劾我打人,還是彈劾我,……跟你有了肌膚之親了?”

肌膚之親四個字被徐漠說得很輕,幾乎是貼着葉以霏的耳側說的,只他們二人能聽清楚。

葉以霏臉都氣紅了,她奮力掙紮,都被徐漠輕輕松松給按住了,徐漠等她掙紮到沒力氣了,才輕笑一聲,“就這點三腳貓的功夫也敢管閑事?本長史就讓大小姐漲漲見識,這世道究竟是什麽樣的。”

說完,徐漠松開了葉以霏,他走到孟凡前,将人一把拎起來,低聲跟孟凡說了幾句話,後冷笑道:“本長史打了你,人證物證都在,你就跟着葉家小姐去府衙告我,如何?”

孟凡已經被徐漠方才低聲說的話給吓住了,臉白得跟紙一樣,顫着聲道:“不,不敢,跟徐大人無關,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本長史打你了嗎?”

孟凡立馬搖頭,“沒有,絕對沒有,是我沒長眼,自己撞的。”

“滾吧。”

孟凡如釋重負,立馬一瘸一拐地走了,要是早知道徐漠手裏有他的把柄,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會去嘴賤挑事的。

徐漠得意地走到葉以霏身前,将她的鞭子奉還,笑道:“被打的苦主沒了,大小姐要告的,就剩一件了,你要告嗎?”

耳畔有細微的風動,徐漠知道那是什麽,他并沒有躲開,生生受了葉以霏的一巴掌。

葉以霏一把拿回鞭子,罵道:“小人,登徒子,你別得意,天理昭昭,總有治你的時候。”

葉以霏被氣走後,徐漠的舌尖抵着口腔右側,被扇巴掌的那邊,有點刺痛但沒有血腥味。

“啧,輕薄一回挨一巴掌,扯平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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