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程夏心不在焉的敲擊着手裏的平板,時不時的望向車外,她在單葉淩出發後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也避開注意,暗中出發。這會雖然因為信息含糊,半路走了不少彎道,但也已經到了目的的城市。

車還在常速行駛着,程夏終于清了清有些幹澀的嗓子,開口問着前面的司機道:“你确定這樣開沒錯?”

“根據她給出的信息,應該不會錯的。”程夏喜歡自己開車,一般不用司機,但是她雇傭的司機卻不失為一個老江湖,年輕時去過諸多地方,周邊城市的線路更是熟悉的很。

把平板黑屏,程夏揉了揉眉心,“先去一趟當地警局。”

“可是對方不是說,不可以……”

“沒事,我們是單獨行事,他不會知道的。”程夏打斷道,更何況,她的車裏裝了屏蔽儀,對方不可能竊聽到她的一舉一動。否則憑她的人,她又不知道對方的勢力,這樣沒有把握的仗,她怎麽能贏?

然而不等車頭轉向,程夏卻還是沒能堅定下去,再次開口道,“算了,等等吧。派人去警局附近蹲着,保持通話,一旦有預兆,立刻報警。”

“是。”

——

房間不大,但是幾個牆角上卻都裝着攝像頭,不止一個,單葉淩計算了一下,這樣的裝置,足以覆蓋房間內的所有角落,幾乎不存在盲區。看來對方很專業,并且很不放心她,原本還想摸一下耳朵上的耳釘,單葉淩卻中途收回了手。

她知道攝像頭另一邊的屏幕外,有一雙眼睛正在與她對視着,揚了揚聽話的眉毛,單葉淩勾了勾嘴角,臉上浮現出一絲敵對的挑釁。

“你見過那個人麽?”然後轉過頭,單葉淩看着于曼道。

于曼知道單葉淩所指的是誰,她臉上的難色再次出現,好像有什麽說不出口的話。但最終還是點點頭,“見到了。”

“看到她的臉了?”

于曼再次點頭,“嗯。”

單葉淩忽然有些興奮,繼續追問道,“是誰?我們認識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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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于曼垂下了眸子,似乎是不願說,又像是不知道要怎麽說。單葉淩臉上的喜色微微僵硬,看來這個人不但她們認識,而且關系還不簡單。

單葉淩扶着她的雙臂,改了語氣,不像之前的追問,繼而緩緩開口問道,“是不是他威脅你了,不讓你說?還是,他欺負你了?”

“都不是。”于曼搖搖頭,忽而擡頭看向單葉淩,眼眸迷茫,情緒看起來也不是很穩定:“她說……她告訴了我很多事,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聽完就是覺得好難受!我本來是不相信的,可是,可是……”

單葉淩一陣心疼,忽而将眼前眼中已經開始泛濫水漬的女人圈進懷裏,細聲哄道,“別哭,沒事的,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什麽事情能讓那麽要強的于曼變得這麽脆弱呢,好像怕極了一般。

于曼靠着單葉淩的懷裏,心裏一陣酸楚,這幾日,沒人對她不好,可是她卻将自己折磨的心力交瘁。耳邊一遍遍的回蕩那人與她說過的話,不論她怎麽不相信,對方似乎都有讓她不得不相信的辦法。就像是一場已經無法再清醒過來的噩夢,死死就纏着她,讓她漸漸走向崩潰。

直到單葉淩的出現,她似乎才找回了一絲現實的光,才找到了一個得以宣洩的出口。感受到後背輕柔的撫摸,她漸漸安靜下來,然後在單葉淩還沉浸在自己的猜測裏的時候,忽然開口道:“她說,她是我姐。”

屋內頓時安靜了,單葉淩輕撫着于曼的手微微一頓,接着又好像沒事一般繼續撫拍着,“你姐?”

“嗯。”掙脫開單葉淩的懷抱,于曼擦了擦臉,好像即将展開一場記敘。

單葉淩不解,“你什麽時候有姐姐了?”于誠就一個閨女,這個事情還有疑問?難不成,私生女?

“我不知道,都是她告訴我的。她的母親當年未婚先育,可是沒有等到結婚,也沒有等到她出生,就被抛棄了。”

“被抛棄?是,你爸?她的意思是,你們同父異母?”單葉淩似乎是明白一點了。只是這個女人這個時候回來找于曼,是什麽目的呢?找回自己被搶走的父愛?報複?還有,她還一心想要那個青花瓷瓶。

“是。”

“那她現在想幹什麽,報複?”說起來,對方就算恨于誠,很于曼,但也沒有做出實質上傷害于曼的事情。

于曼依然搖頭,“我不知道。她只是将過去的事情告訴我,她說,我爸偷走了她母親的東西,欺騙了她母親,活活,氣死了她的外公!還有,還有……”

“還有什麽?”事情似乎又變得複雜,單葉淩忍不住追問。

“還有,當年我媽的死,也是有預謀的!”這句話說出來,似乎用盡了于曼的力氣,“也是,我爸。”

“怎麽可能?她一定在騙你,你爸為什麽會那樣做?”雖然知道于誠不是好人,但又總覺得他不會明目張膽的做出那樣的事情。更何況,既然都結婚在一起了,有什麽想得到的非要置自己的枕邊人于死地呢?

于曼閉了閉眼,“那年,我還小,我只知道媽媽生病了,沒過多久去世了。”母親是于曼的軟肋,似乎一觸碰就會讓她頃刻崩塌,“我一直以為媽媽是病死的,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你別激動,她可能只是想讓你難受,才這樣騙你的!”

于曼哪裏聽得進去,她只顧着繼續道:“媽媽是個千金小姐,當年嫁過來是有一筆不菲的嫁妝的,可是那些東西一直在媽媽的名下,說起來是于家的東西,我爸卻沒有任何掌控權,唯一能夠徹底的得到那些財産的辦法,就是我媽過世,法院重新判決。”

原本也不是多麽了不起的嫁妝,但當年的于誠創業方才起步,雖然有才華,但是資金上并不是太過充實,惦記久了,野心就會越發滋長。恰逢于曼的母親身體不好,突發病狀住院,于誠又有一個風險策劃籌備期資金不足,當時于曼的母親又一直反對,不答應出錢,這才讓那場悲劇有了發生的契機。

一份份當年的資料,足以說明一切的證據被擺在于曼的面前,她不得不相信自己思念的母親,當年是因為父親在她住院期間暗動了些手腳,才讓那場一病逝為名的死亡來的自然而然。

哪有什麽狗屁愛情,從一開始于誠惦記的就是于曼母親的身家財産而已,他從多少深愛着他的女人身上踩踏過去,才有了如今這樣的地位?說出來真是讓人發指!

房門被打開,“先生邀請你們現在過去。”

走過花草蔓延的中庭,單葉淩和于曼被領進一間保留了複古裝修的房間,窗簾大開,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地面上。單葉淩眼尖的發現角落泛黃的畫架上一副畫了一半的油畫,是個英俊的男人,雖然才有半邊臉卻足以可看出是誰。而另一面照片牆上,每一張照片上都有着相同的一對男女,都那樣幸福的笑着,相擁,摟抱,接吻,好像這世上再也沒有更讓人感到幸福的事情了。

于曼自然也看到了,瞪大着眼睛一幅一幅的看過,好像不願相信。來這裏這麽久,她是第一次被帶到這個房間,情緒上顯得很是波動,很明顯,不論是畫了一半的油畫,還是這些照片,那個男人就是于誠!盡管臉上少了些歲月刻上的年輪,但依然清晰。

可是那個女人卻不是于曼的母親,反而眉目間有一種讓單葉淩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她一時卻也想不起來。

窗邊站着一抹身影,背對着她們,刺眼的光線,讓人一時難以分辨。直到對方一聲輕笑,那人緩緩道,“你的朋友好像不太聽話。”

這聲音,傳入單葉淩的耳朵,很是熟悉。她有感覺這話是對她說的,而不是于曼,只是她又有些聽不明白。

“你就是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先生’?”單葉淩不客氣的挑釁,傷害她的曼曼,罪名自是不可饒恕的!

“呵呵,”對方不由又笑了兩聲,而後緩緩轉過身來,這一眼,似乎明白了很多事情,又迷惑了很多,“不過一個稱呼而已。”

單葉淩受到了嚴重的驚吓,小時候經常被教育撿到錢要交給警察叔叔,可現在看到對方的感覺,就像是看到了那個警察叔叔把上交的錢給中飽私囊了,那種感覺說不出來的蛋疼!

“梅肖?!”于曼請的私家偵探梅肖!造化弄人,一眨眼,竟然就和于曼攤上了親,還鋪下了這麽大的一出戲!當時青花瓷被盜,她還偵查來着!現在想想,偵查個屁,怪不得她名聲哪麽響,說的神乎其神,卻對眼看着就要水落石出的案子束手無策,寧願自砸招牌。

說到底,她怎麽可能把自己查出來呢?

“很出乎意料麽?”梅肖勾着唇角,意味不明的笑問道。沒有面具遮臉,沒有變聲器,她就這樣清清爽爽的站在單葉淩的面前,好像毫無顧慮。

單葉淩哼了一聲,“剛才有點,現在不覺得的了。”

“為什麽?”

單葉淩雙手環胸,吊兒郎當的靠着沙發站着,“第一眼看你長成這樣,就知道你不是好人。現在不夠是證實我的想法而已。”也怪不得從一開始梅肖看她的眼神就不對,原來她的确從開始就知道偷畫的人就是她!

想到這裏,單葉淩心裏又有點不踏實,梅肖把她弄過來,不會就是想當面告訴于曼她偷畫的事情吧?

“哼!”梅肖顯然沒打算和她過多計較,“你似乎沒注意到我剛才的話。”

“什麽?”

“你的朋友,好朋友。”梅肖提醒道。

單葉淩心中一驚,“你說程夏,她怎麽了?”

梅肖笑而不語,視線落在單葉淩的耳朵上,兩個耳朵卻只帶了一個耳釘,“這種迷你的竊聽器,很難搞到吧?不過在這棟別墅裏是沒有用的。”偏頭看向單葉淩錯愕的臉,她又道:“相信再有不久,她就應該帶着人來這裏了。啧啧,為什麽每次我警告她的話,她都不聽呢?”

見被說穿,單葉淩也不沒什麽顧忌,沉下眼眸,“你的最終目的究竟是什麽?!”

梅肖看了一眼于曼,意味深長的又回頭對着單葉淩,“你确定我要現在說麽?”

“你!”下意識的,單葉淩是怕梅肖在這個時候揭穿她。她不是怕被知道,也早晚會和于曼道歉認錯,可是現在的于曼一時間承受了太多刺激,她擔心她會更傷心。

梅肖達到了想要的效果,見好就收,“放心,我的目的不在于你,或者說,不全在你。”

一把将于曼擋在身後,“你也別想打她的注意,我不允許你再傷害她,別再用那些話來騙她!”

“騙她?”梅肖只覺好笑,指着這屋子裏的諸多證據,“看到這些照片了麽,你敢說上面的人不是于誠?而那個女人,是我媽!這裏是我媽當年的家,可是後來卻不得不賣掉!”她回頭又看到單葉淩帶來的盒子,“那裏面的東西,是于誠從我媽那裏騙來的,就為了那麽個東西,他把我母親一家害成了什麽樣子?外公過世,外婆卧病,我媽頂着大肚子,即将臨産卻傷心欲絕,整日以淚洗面。最後不得不賣房子付藥費,維持生計!”

不得不說,從某個方面來講,她的某些思想和經歷,和之前的單葉淩是一樣的。不同的是,單葉淩好歹比梅肖多享受了幾年父愛,梅肖比她還要慘上一些。

忽然提到那盒子裏的東西,梅肖便順勢跑過去,打開盒子,将裏面價值不菲的玩意拿出來,仔細的看了一遍,卻驀然張狂的大笑,那笑聲分明不是開心。透着些嘲諷,一些幸災樂禍,一絲悲哀。

但僅僅是下一秒,清脆的瓷器碎裂聲震耳欲聾,好好地青花瓷在觸地的瞬間四分五裂,碎片四處飛濺,單葉淩驚吓的将于曼拉開些,自己卻被割傷了小腿。

“你發什麽瘋!”顧不得腿上的傷,單葉淩怒道。怎麽說都是天啓的鎮館之寶呢,又是她自己母親的東西,價值連城,梅肖千方百計的想得到,就是想享受這砸碎的樂趣麽?錢多可以分給她啊!

梅肖聽不見單葉淩的聲音,慢慢走向于曼,臉上的諷刺意味更甚剛才,而後一字一句像是利刃般割進于曼的心裏,“我還以為他把你養到這麽大,會有點感情,到頭來,你也就只值這麽一個贗品的價!”

“贗品?”單葉淩驚訝道,于誠給她的是假的?

“你胡說!”于曼的情緒被帶動的愈發激動起來,“我……”

“你什麽?于誠怎麽對你的,你自己清楚!你除了不像我一出生就沒了外祖父母,住在一個十多平米的小房子裏,一年吃不到幾頓葷,你比我好的了多少?”說着又是一聲苦笑,“好歹于誠他還沒害死我的母親呢。”

“你閉嘴!閉嘴——!”

“你讓我不說,我偏不!你以為自己是個大小姐,從小到大要什麽有什麽,你只是看不見,你周邊的環境有多讓人惡心,有多肮髒!你以為的親人,他就是個披着人皮的衣冠禽獸,指不定到哪一天,為了什麽目的就會把你輕而易舉的奉獻出去,眼都不帶眨一下,呃——!”

單葉淩的拳頭有點疼,足以說明她沖動之下給梅肖的那一拳有多狠,但很快守在外面的人看的梅肖被打,立馬沖了進來,試圖控制住單葉淩。單葉淩從不是任人宰割的脾性,掙紮幾番便動起了手來。

有什麽東西在交手中從單葉淩的口袋裏被甩了出來,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後,落在鋪着地毯的地板上。呼吸頓時停了一拍,單葉淩追随着那個掉出來的東西,一時分心挨了實在的一圈。

“住手,都出去!”梅肖忽然喝止道,那沖進來的幾人随後退出房間。站穩了身體,梅肖撿起地上的手表,似乎發現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我的,手表……?”于曼想搶過來确認,卻被梅肖輕易躲過。她的心中本就是一團雜亂,現在又更亂了,通紅的眸子看着單葉淩,被背叛的傷心仿佛能将她徹底置于死地,“為什麽我的手表會在你那裏?為什麽?!”

單葉淩認識于曼眼中的那團火焰,那是崩潰之前,想要将人徹底撕碎的殘忍。可能在這件事裏,在剛才的那一剎那,她給于曼的沖擊,遠比梅肖來的更讓她痛苦的多。

梅肖越發興致高漲,“哈哈,哪裏只是手表,你以為‘漓江圖’是誰偷的,是誰從一開始把你耍的團團轉,她口口聲聲說喜歡你,你以為她一開始接近你沒有目的?”

于曼的頭疼的更厲害,太多的沖擊同一時間迸發,她根本沒有辦法承受,單葉淩心痛的厲害,可是幾次想把女人抱進懷裏解釋安撫,得到的卻只是于曼恨到極致的幾個巴掌和不顧一切的推搡。于曼像是受驚到了失去理智,努力的保護着自己,不允許任何人的接近。

“曼曼,你聽我說。是我錯,但是……”

“滾開,別碰我!騙子!滾開!”

“是你的錯還解釋什麽?”梅肖适時不冷不熱的添油加醋,“看她被你耍的團團轉,你心裏其實都在偷樂吧?她最後還喜歡上你了,很有滿足感,征服感吧?爽不爽?”

“梅肖!我警告你,閉嘴,不要再說了!”

“被我說中了?”

“你恨得是于誠,你去報複于誠,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她?于曼有什麽錯,你要這樣逼她?!”

“和于誠有關的人都得倒黴,再說,當年要不是她母親的出現,于誠或許也不會那麽早抛棄我的母親!我享受不到的生活,她卻享受到了,我憑什麽不能報複她?”

“你根本就是強詞奪理!”

梅肖卻突然詭異的扯着嘴角,“想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你來麽?”

單葉淩一愣,“為什麽?”

“剛開始的确是想拉你入夥的,可是後來沒必要了,我發現了更有趣的事情。”

單葉淩心中頓時不安,“你把話說清楚!”

“剛才的好戲是她的,現在的才是你的。”梅肖看着單葉淩迷惑的臉,忽然掏出手機,看着屏幕翻找着什麽,一邊嘴上說道:“想想于曼母親死了這麽久,于誠一個人也不會覺得寂寞孤獨麽?”

“你到底想說什麽?”

滑動屏幕的手指一頓,“想知道于誠現在的情婦是誰麽?”

作者有話要說:肥章,小虐,咳咳……雖然狗血了些許【确定是些許麽?!!

相信作者君,虐完了就會有歡脫的!會有的!!狗血神馬,看看就好,不要沖動,作者君是靠臉吃飯的!求不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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