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芥川
夏日的白天萦繞着一股煩悶的燥熱,蟬兒躲在綠葉的蔭蔽下放肆地叫嚷着對天上那輪紅日的怨氣。街邊的行人或是舉着遮陽傘将自己完全擋住或是躲在了街邊店頂端的棚子下,與陰影融為一體。
這股煩悶的氣氛,像是喋喋不休的蒼蠅在心髒上方盤旋嗡鳴。即便是在室內的偵探社,壓抑着的氣氛像是即将到達沸點的熱水,或許下一秒就會噴出沸騰的白霧。
三方組織的摩擦已經近乎白熱化狀态,假若有一根帶火星的木條,那麽下一刻便一定會引發轟然爆炸。三個組織,能存活的只有一個。
這是生死存亡的局面,所以即便是被涼涼的冷氣吹着,中島敦卻依舊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樣。因為泉鏡花的失蹤,他把責任都歸咎于自身的不作為。
我果然真不是一個合格的馴獸師……中島敦在內心苦笑着,他依舊未能适應自己的異能,白虎啊白虎,他還是無法真正的馴服它。
過往十多年的經歷帶給他的不僅是身體上的傷痕,還有那被折磨出的一顆敏感又卑微的心。他依舊不知道任何理由而老實地活着,白虎是他的異能,或又是他本身。
究竟是他馴服了白虎,還是白虎同化了他。這大概還未有定論,他不過是不相信自己是珠玉,卻又妄想或可琢磨成玉。只會用憤懑和羞怒去飼養那懦弱的自尊心和自大的羞恥心罷了,被白虎折辱內心的他,本質上和白虎又有何區別呢。
中島敦低垂着頭,在他的視角,恰好可以看見放在抽屜那用樸素的封面包裹着的書籍。手指輕輕摩挲着《山月記》三個字,正在內心進行自我拷問的白發少年突然被一片陰影籠罩。
中島敦擡起頭,少女穿着淺色的連衣長裙,胸前飄起的絲帶像是柔美的水波。少女微笑着問道:“中島君,那個我之前借您的書,您看完了嗎?”
什麽書?中島敦愣了一會後突然反應過來,之前在他陷入自我懷疑時被少女強塞過來的《羅生門》到現在還未還給少女。中島敦小心地環視了一下偵探社裏的其他人後,将身體轉了一個弧度後借此擋着別人的視線從抽屜的底層拿出書迅速遞給少女。
維夏接過書,在瞄到少年抽屜裏的《山月記》後微笑了一下:“中島君的山月記也是取材歷史題材的呢,是受到芥川先生的作品影響嗎?”
中島敦條件反射地跳起來連連擺手:“才不是……啊不……我的意思是……我寫的時候還沒有看芥川……的作品。”
“那可真是一個很有趣的巧合呢,同樣在歷史題材的舊瓶中注入新酒,同樣都是對生存的不安與煩惱呢。”
維夏笑的很開心,她想到了什麽,突然眼睛亮了起來:“話說中島君您對耽美派的研究進行到哪裏了呢?”
中島敦不明所以:“啥……耽美派……”
維夏眨了眨眼,眸中一如既往盈着暖色的柔光:“您不是特意研究了一遍耽美派的作家嗎?比如谷崎潤一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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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崎潤一郎一臉茫然:什麽?
黑色的長發少女撲上去親昵地貼在谷崎潤一郎的耳邊呵氣:“歐尼醬原來喜歡耽美嗎難道嫌棄直美是個女孩子嘛?”
“啊沒有我不嫌棄……直美太近了……”
“對了!我差點忘記了!”維夏猛地一拍手掌,頓時整個偵探社緊張又忐忑地注視着莫名其妙興奮起來的少女,維夏雙眼亮晶晶地看着白發少年,“中島君您之前的《森鷗外研究》已經完稿了吧!”
知道森鷗外是誰的太宰治,與謝野晶子,還有剛剛走出來的福澤谕吉:……森鷗外研究?!
中島敦頓時感受到那三人投射過來的或嚴峻或意味深長的目光,有些慌張地搖手:“不我沒有……我沒有研究森鷗外……”
維夏歪了歪頭,又點了點頭,一臉了然地說道:“不過中島君還是習慣寫懷疑主義呢,不愧被譽為現代的‘小芥川龍之介’先生呢!”
天雷噼裏啪啦響,中島敦石化在座位上,一分鐘後他默默地蹲下身,躲在了桌子下。
果然今天我在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