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市中心閃耀出刺瞎人眼的白光,仿佛成千上萬個太陽齊齊挂在天空,巨大的蘑菇雲騰空而起,伴随着轟隆震耳欲聾的聲響,地動山搖,沖擊波夾帶着粉塵如千萬野馬奔騰揚起的灰,又如海嘯層層疊疊滾滾而至,瞬間吞沒了整個城市,塵埃遮天蔽日。

爆炸中心的建築瞬間灰飛煙滅,玻璃碎裂如高速飛射的鋼針,瞬間穿透了躲藏在建築中的人體,血肉之軀仿佛馬賽克一般層層瓦解脫落,成為一堆肉渣血霧,射線無情地掃向各個建築,地底,幸存者、喪屍都倒下了,地熱管道內的動物瞬間失能,還未孵化的蛋或者正在努力撕咬蛋殼的小龍的生命定格在那短短的幾分鐘內。

山頂的茅屋草舍,農房被瞬間推倒,碗口粗的小樹盡數摧折,山林間的鳥直飛天際,又如集體中彈般,如白色、黑色的雨嘩啦啦直往下掉。暴露在山體表層的人們,被沖擊波擊中,內髒破裂在身體,或被撞擊粉身碎骨。

沖擊波經過山群反射,又殺回了城市,進行了二次殺傷!

數分鐘後,外面的世界經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整個城區徹底成為了一座死城!沒有及時收到信息的幸存者們或受到了輻射,或雙目失明,他們的處境岌岌可危,這些沒有體能,或者因身體不适,不能繼續逃生的人們成為了城市邊緣喪屍們攻擊的對象。

一天以後,按照中子彈的輻射衰減規律,市中心都可以進去了,邊遠山區更沒問題。

兩個被安妮帶進洞的陌生人顯得有些拘謹,他們兩個坐在角落裏,不敢吱聲。但是方瑤還是分給他們食物了,因為她分第一次的時候,沒有人提出反對,所以每次她都會分給他們一些。

安妮時不時打量羅恩,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那兩個人,他手中的槍處于随時都能開火的準備當中。

女人道:“我叫王鳳娟,潼關中學的音樂教師。”

男人道:“我叫戴國民,友誼駕校的教練。”

他們兩個自我介紹完畢之後,并沒有換來羅恩等人相應的介紹,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做好接受他們的準備。

羅恩道:“你們是誰我沒興趣知道,請馬上離開。”

張南粗着嗓子反對:“不能放他們走!萬一他們洩漏了我們的藏身處,讓心腸歹毒的人知道了,起了沖突,對我們不利,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張南這句話說出來之後現場保持了很長時間的沉默,他說出了大家都擔憂的問題。

王鳳娟急道:“我們可以加入你們的團隊!并不只有殺人這條路啊!”盡管她言辭懇切,表情誠懇,但是有了前車之鑒,大家對她的印象都打了折扣,心裏都有疑惑,說不定這女人又在耍花樣。

死神主動發表了意見,他道:“對于有着精湛演技的女人,大家時刻要提防着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倒不如直接殺了!一勞永逸,何必糾結。”

唐辛吃驚地看了眼死神,死神居然也會說這樣的話!對于殺不殺人,她不想發表意見,她覺得殺人是很恐怖的事,可是又想起羅布斯的話,每個團隊的人都要敢于表達自己的意見,想起自己也曾經處在王鳳娟那樣求人的境地,她還是心軟地道:“我覺得應該給他們加入團隊的機會。”

戴國民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可是聽到有人願意他們留下來,他那張臉仿佛被曙光照耀到了,瞬間神聖起來,他掏心掏肺地道:“我們兩個真的從沒殺過人,只殺過喪屍。我們是真心要加入的!我看得出來,你們都不是壞人,否則也不會讓我們進洞,更不會給我們吃的!”

樓傑笑了笑,他覺得真有意思,意見又分岔了,這回應該怎麽收場?他可不認為人際關系有那麽複雜,大家都只是為了生存而已,這兩個人雖說之前的行為有些離譜,但是誰沒做過離譜的事?他就經常做!他道:“既然救了他們,我覺得留下也沒什麽,沒有感情總會建立感情。”

阿蔔杜拉拉起阿齊茲的手舉起來,興致勃勃地插嘴:“沒錯,安拉是仁慈的,他們兩個人一定活不長,我覺得人多點,我們隊伍壯大了,大家一起也能提高生存幾率!你一定也覺得我的看法十分有見地吧?阿齊茲!”

阿齊茲慌忙推開他急于和這個家夥劃清界限,他道:“阿蔔杜拉,這次我和你意見不統一,提高生存幾率和人多少可沒關系,和人員素質有關系!像你這樣的人只會拖團隊的後腿!你敢說你沒有?”

阿蔔杜拉氣憤地拉住他的那撇胡子:“阿齊茲,你提我幹嘛!!沒有我這樣的笨蛋襯托,如何體現和你和樓的英明!你應該慶幸有我在,你不至于成為最笨的那個!你不和我站在一起,不和樓工站在一起,難道你贊成殺了他們兩個嗎?”

阿齊茲攤手,無辜地道:“我可沒說,我只是反對你剛才說的話而已。我不喜歡撒謊的人,可她也沒有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安拉派羅恩阻止了他們的犯罪,并且那個人已經受到了懲罰,而這兩個人也受到了苦難,我覺得如果他們能夠改正,安拉會原諒他們。”

方瑤見每個人都發表了意見,她想起自己曾經想加入這個團隊是多麽不易,只有一個人支持,并且她付出了自己的實際行動,也用生命冒險證明了自己,她才被接受,所以她理智地回答:“我覺得他們要加入可以,但是必須得證明自己符合這個團隊的标準。”

牛二見大家都說話了,他雖然不是這個團隊的但是他也想發表一下意見,他舉手道:“俺也想說,其實大家可以不用那麽緊張,這個山上洞很多,到時候俺再給他們找一個,不是皆大歡喜!”

牛蛋兒說:“俺贊成俺爹的!”

羅恩見大家意見不同,他看了安妮一眼,就她還沒說,他不想做這個決定了,因為他想到了萬仔,他是個殺人犯,他曾聲淚俱下地在槍口下乞求饒命,安妮放過了他,而萬仔在他心裏留下了一個永遠無法抹去的印記。他欠萬仔一條命!他起身出洞:“安妮,你決定吧,我去外面找找那個小混混死了沒。”

羅恩說着就鑽出了洞,他覺得洞外的空氣好多了,他祈禱這種該死的決定不要再讓他遇上!

安妮整整一天考慮最多的就是這兩個人。既然已經讓他們進來了,再殺似乎多此一舉,而如果趕他們走說不定會引起怨恨,如此一來反倒是樹敵了。她在大家的注目禮中,細細考慮了很長的時間,最終她似下定了決心,道:“王鳳娟、戴國民,我們這個團隊經歷的種種困境超出了你們的想象,我們之所以能活到現在,不單單靠的是運氣,而是自身的綜合素質,所以我的決定是讓你們離開,證明你們自己。”

王鳳娟緊張地擰着身前的衣服,她問:“我沒明白你的意思?”

戴國民問:“你的意思是我們還是有機會加入這個團隊的,是嗎?”

安妮道:“沒錯,你們有機會,我可以不在乎你們以前是誰,最重要的是你們以後是誰,要成為誰,我讓你們離開是有用意的,希望你們認真記住我的話。第一、你們必須學會自力更生,在艱難的環境中頑強地生存。第二、你們必須學會控制恐懼,面對喪屍或者比自己強大很多倍的怪物的時候,有戰勝它的勇氣。第三、你們必須要有自我犧牲的覺悟,當團隊陷入困境,差勁的團隊是沒有凝聚力的,我們當中的大部分人都曾經為隊友做出犧牲,或救過別人的性命,而我們的團結,讓犧牲降到了最低!”安妮握緊拳頭鄭重地按放在自己的胸口,她的眼裏閃着光,這是她覺得這個團隊最珍貴之處。

王鳳娟看着安妮,眼淚簌簌而落,如果他們有這本事還要投靠團隊嗎?這不是逼着他們死麽?

戴國民拍了拍她:“鳳娟,其實安妮說的沒錯,只有這樣的團隊才有凝聚力,才真正值得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許我們應該嘗試一下鍛煉自己的能力,這樣的隊伍可遇不可求,我們不能放棄啊!”戴國民轉向了安妮,問,“你給我們多長時間?”

安妮頓了頓:“時間不一定,也許很短,也許很長,也許只要一件事就可以決定你們是去還是留,只要大家都在山區,總會有機會碰面的。你們自己尋找蔽身所,建立防禦工事。希望我們能夠成為戰友!”

安妮向戴國民伸出了手。

戴國民用力握了握。

王鳳娟和戴國民依依不舍離開山洞,牛二給他們指了一條路,那條路上還有一個小山洞,臨走,安妮問:“對了,你們是怎麽走到這裏的?是從張家村過來的嗎?”

王鳳娟搖了搖頭:“不是,我們也不知道從哪裏爬上來的,走了很長的時間。”

安妮心想,不是從張家村來的,怪不得,否則沒有村民帶路不可能那麽湊巧撞上的,安妮将他們的刀和斧子還給了他們。看着這二人離去的凄凄背影,心裏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她又做了一次決定,而她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就如當初她放過了萬仔,她心裏也曾有一萬個忐忑,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萬仔會豁出去救羅恩。

也許并不是每個人都會有那樣令人震撼的結局,但她始終相信,末世并不能成為人類堕落麻木的借口,有些人天生就是壞的,不論是末世還是太平盛世,但是大多平凡人在自我保護或自我生存的催眠下一步步合理化自己殺伐果斷的行為,才漸漸失去了人性,也漸漸讓所剩無幾的幸存者人人自危。

樓傑雙手插在褲袋裏,站在安妮的身後,道:“安妮,我和阿蔔杜拉、阿齊茲都認為你這個決定比我們幾個的都要好。不要多想,就算做錯了,我們的團隊也能扛起這個風險!不要把這種壓力都強加在自己身上。”

安妮轉身,感激地用拳頭和樓傑輕輕對碰:“謝謝。善惡其實每個人都有,就看外力如何去誘導,我看不透那個女人,可是我相信戴國民。而戴國民卻能理解那個女人。這很奇妙!”

樓傑呵呵一笑:“這就有什麽奇妙的,因為他了解她,就像我了解你一樣。”樓傑一步一步靠近了安妮,伸出手掌擋在她的額頭,一片片大雪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洞外已經全變了樣,樹木向着一邊倒,仿佛剛剛經歷強臺風的洗禮。有些樹連葉子都掉光了,還有連根拔起,更有被折斷的,地上随處可見各種顏色的死鳥。

雪越下越大,仿佛天上在傾倒着萬千鵝毛,牛二看着天覺得很奇怪,是因為發射導彈才變天的嗎?這麽大的雪,他十幾年都沒見過了。看到遍地狼藉,他很不放心家裏,于是帶着蛋兒和安妮一行人告別回家去了。

羅恩出去了兩個小時才回來,他回來的時候神情很是古怪,渾身似有很濃的血腥味,他氣喘籲籲地進洞,進洞前還仔細觀察了四周,确定沒有任何異狀之後,他才閃入。

阿蔔杜拉眼尖,他捏住了鼻子:“羅恩,你殺了人嗎?怎麽那麽多血?”

羅恩沒有搭理阿蔔杜拉,放下東西,他的眼裏帶着驚疑和恐懼,他坐在了篝火邊上,用手捂住了鼻子和嘴,然後呵氣。

大家都奇怪地看着他,安妮問:“你不會真殺人了吧?”

羅恩似乎在思考,他心不在焉地道:“不!我找到周小兵了。”

“周小兵?那個小混混嗎?他怎麽了?”安妮問,羅恩這樣話說半句讓她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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