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游動的鲔魚

綱吉回來的比阿諾德預想地早很多。

剛認清心意,他一邊為心上人的歸來暗自愉悅,一邊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自然。然而想說的話在看清綱吉身後的男人時戛然而止,不動聲色地挑眉,他淡淡地問道,“怎麽回事?”随便帶陌生人進情報局,傻了嗎?情報局是誰都能進的地方?!

“初次見面。”

帶着禮帽的黑發男人搶先開口,細長的鐵灰色雙瞳直直對上阿諾德冰色雙瞳,說話彬彬有禮,“我的學生麻煩你照顧了。”

“……你就是Reborn?”

阿諾德毫不猶豫地念出這個名字,根據綱吉為數不多的介紹,男人的身份很好猜,但那個Reborn不是小嬰兒?!

想罷,阿諾德眯了一下眼,他從這個男人身上感到了威脅。

“嗯,首席他就是我提過的Reborn,不過不知道為什麽變成了大人。”綱吉縮了縮脖子,直覺不妙,又不知道這奇怪的預感從何而來,因此有點呆呆地給兩個男人做了介紹,“Reborn,他就是我的首席。”

這次換Reborn玩味,呵,我的?

辦公室內陷入詭異的安靜,左看看右看看,綱吉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他不知道Reborn為什麽跟來,甚至不知道Reborn來這個世界的目的,他從沒說過帶他回去的話題,每天都只盯着他,像是在觀察什麽。

想着,綱吉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麽會覺得松了口氣。

“茶喝完了。”靜寂中,阿諾德忽然轉頭對綱吉道,“去幫我重新煮一壺。”

不等綱吉反應,一側的Reborn加了一句,“還有我的咖啡。”

“咦,可是——”

聞言,綱吉有些遲疑,他總覺得還是不要讓這兩個人獨處。

Reborn嗤笑,打斷綱吉的話,“放心吧蠢綱,我不會對你親愛的首席做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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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該我說。”

就算被這樣說,阿諾德看起來也并不生氣,目光淡淡的瞥了綱吉一眼,“還不快去?”

“……是。”

耷拉着腦袋,綱吉知道這兩人是要支開他談些什麽事情,可被排除在外的感覺并不好。但無論是阿諾德還是Reborn都不是他能拒絕的,除了順從,他沒有其他選擇。

正要去拿茶壺,綱吉動作一頓,從口袋裏摸出一樣東西遞到阿諾德面前。

“首席,這個——”

那是初來情報局時阿諾德給綱吉的身份證明,巴掌大的卡片上印着阿諾德的頭像及身份信息。本是留給綱吉使用以方便借閱資料室圖書的,之後便一直忘了取回。

阿諾德沒接。

被被冷冰冰的目光盯住,起先的理所當然都消失殆盡,綱吉不知道阿諾德為什麽不接過去,他只是單純地還東西啊!有哪裏不對嗎?伸出的手在半空僵住,綱吉楞楞地收回手,抓了抓頭發結結巴巴,“那、那就先放我這,等首席你要用的時候再跟我要吧。”

“嗯。”

這次阿諾德回答地倒不慢,渾身凝重的氣息也消散開,綱吉不由松了口氣。

辦公室的大門“咔噠”地一聲閉合了。

“我這弟子很不錯吧。”

聽着遠去的腳步聲,Reborn似笑非笑地開口,“你知道我們來自未來,蠢綱可是完美地繼承了初代的血統呢。”

“綱并不蠢。”

聽出Reborn的潛臺詞,阿諾德只是淡淡反駁,他已經知道“威脅”來自何處了。他有點想笑,既然此道不孤,他何必為自己的心思而良心不安?感情從來是你情我願,不幹第三人的事。

“可惜也不算聰明。”Reborn順着阿諾德的話,狀似感慨,“蠢綱是個很讓人操心的孩子呢,教育他沒點耐心可不行。”

聞言,阿諾德贊同地點頭。

“是很麻煩。”他話風一轉,“但成果顯着,不是嗎?”

Reborn拉了拉帽檐,意味不明,“看來,你對他觀感不錯。”

“人對由自己親手鑄就的作品更有感情,何況,是第一個成長值那麽高的‘作品’。”

“呵,是嗎。”Reborn笑了,“接手別人的作品進行再創作,成就感會少很多吧。”

“那要看最終署名的是誰。”阿諾德毫不相讓,“我相當感激第一個給它‘開光’的人,不過先下手為強固然重要,但也要笑到最後才行。”

就如同島嶼土地,誰第一個發現便有資格予以命名,但最終的所有者卻未必是發現者。

Reborn便沉默下來。

人不是物品,有些道理可以通用。有些卻不可以。該說不愧是情報局首席嗎,強盜邏輯運用地相當熟練啊。——雖然感情的事,沒有所謂先來後到,更無道義可言,也确實是“強盜”更吃香一點。

“Alaudi,預示黎明,凝望希望的雲雀啊,你所看到的只是一尾鲔魚罷了。”沉默并沒有持續太久,Reborn透過帽檐的陰影盯着阿諾德,無機質的鐵灰凝成暗沉的黑,掩去了所有色彩。“它來自于世界的另一端,終有一天要回到故土。”

阿諾德,在意大利語中是“雲雀”的意思,而綱吉,在日語中卻是“鲔魚”之意。

他與他,恰恰是“鳥”與“魚”。

“是嗎。”

阿諾德不置可否,他當然知道飛鳥與游魚的寓意,但那又如何?

“穿過漫長的海岸線來到這裏,遠道而來的鲔魚,是為了帶來所謂的希望?可惜‘雲雀’從不祈求‘希望’。”男人冷淡地彎起唇,“它只相信他看到的。”因為相信黎明到來才凝望太陽?難道不是想被陽光所籠罩才去望向東方嗎。沒有所謂的“希望”、“拯救”,“雲雀”只是單純的想看日出而已。

“鲔魚的旅途太漫長了,它會經歷很多事,遇到很多人,此刻的停息只是它漫長旅途的一個節點。”

“然而無論多久,最初的烙印永遠都無法抹消,烙印越深,停留地越久。”

Reborn出乎意料地點頭贊同了這句話,“你說的對。”他甚至笑了笑,嘴角的弧度一如既往,含着微嘲,“因為出了意外,最初的烙印還不夠深,所以後一道烙印就顯得很深。”

“是嗎。”

随着這句話,似是而非的言語“交流”告一段落,他們知道對方都沒有改變主意,也都對比無可奈何。力量、心智、才華,一個是初代的最強守護者,一個是數百年後的最強彩虹之子、最強殺手,就如同同為世界支柱的“虹”與“貝”無法分出優劣般,除非進行生死決鬥,否則他們也無法分出強弱。

Reborn轉身坐到沙發上,毫不客氣地翹起二郎腿,略顯粗魯的姿态由他做來竟有種不羁的魅力。

“蠢綱哭過幾次?”

一開口,這位腹黑的家庭教師就揭了學生的老底,“蠢綱可是特別愛哭,稍稍欺負一下就飙淚呢。”尤其習慣遇到危險時向他求救。

“确實。”

阿諾德點頭,“睡相也很差。”

“沒有警惕心。”

“還笨手笨腳。”阿諾德想到那一壺壺死不瞑目的茶水。

“不會拒絕別人,特別容易被騙。”

“都十四歲了,還是特別依賴媽媽,連說夢話都記着。”當然,也念過這個“Reborn”。眼神微閃,阿諾德繼續和Reborn一起歷數綱吉的糗事缺點一二三。

煮了咖啡紅茶推開門走進來的綱吉看到這“和諧”的一幕,先是松了口氣,然後就是哭笑不得。然而等他聽清兩人的對話內容,他立即脹紅了臉,恨不得撲上去捂嘴。

——這兩個人是談什麽談到他小時候尿床的事上去的啊摔!!

綱吉感到了世界的惡意。

深深地。

***

等阿諾德和Reborn意猶未盡地停止“情報交換”,綱吉已經整個人都燒紅掉了,抱着腦袋蹲在角落,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完全知曉他糗事後的阿諾德。綱吉不想探究Reborn為什麽直到他小時候被狗追,被牛舔哭或是被同齡孩子當女孩告白的經歷,總歸是媽媽洩的密。

啊啊,Reborn為什麽要跟首席說這些啊!!

怨念極了,綱吉不自覺鼓起包子臉,随後被Reborn拍着腦袋揉了揉。

“走了,蠢綱。”

愣了愣,綱吉被Reborn扯了出去,是要回家了嗎?想着,綱吉不由回頭看了阿諾德一眼,對方坐在辦公桌後沒有半點反應,就像對他的離開毫不在意似的。

……首席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啊。

“R、Reborn!!”

被自家老師拖着走,綱吉清楚看到過往情報員們微顯詭異的視線,他早顧不得其中類似“哇,居然敢背着首席出牆啊”的意味,只是直覺想讓Reborn停下來,把一切說清楚。

……唉?

說清楚?說什麽呢?他不是一直期望着回家嗎?

愣着神,綱吉忽然一頭撞在Reborn背上,“Reborn?”心中旋轉的疑問還未理清,綱吉有些愣愣的。下意識往四周掃了眼,他這才發現他們來到了情報局裏的花園。遠處,影影綽綽地縮着幾個人影,顯然是局裏的那些首席控們。

“想什麽呢,蠢綱。”

“不,沒什麽。”搖了搖頭,綱吉回過神,“我們要回去了嗎,Reborn?”

“你現在希望回去嗎?”不答反問,Reborn探究地望着綱吉,他想到談話時阿諾德表現出的篤定,心中不渝。然而細細打量綱吉的神色,他心中有了底,如果沒覺察的話……

綱吉茫茫然,“……當然了……”本該堅定的回答,莫名缺了底氣。

聞言,Reborn只是拍了拍綱吉的腦袋,摸出一管藥劑遞過去。接過藥劑喝下,清清涼涼的沒有任何味道,綱吉疑惑地望過去,只是又被拍了腦袋,“別被這個世界同化啊,蠢綱。”

完全無法理解。

然而Reborn沒有解釋的意思,向後揮了揮手走遠,正是走出情報局的方向。

“……不帶我走嗎。”皺了皺眉,綱吉望着Reborn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Reborn到底是來做什麽的?穿越時空是件很簡單的事嗎?

遠離了情報局,Reborn罕有地嘆了口氣。

“不愧是蠢綱。”

“蠢”到到現在都沒有猜到,他可是,來自未來的未來啊。頭頂的天空一如既往的明媚,是不谙世事般的藍,黑發男人低喃着,身體飛速變得透明,“只是不甘心罷了。”

送走了Reborn,綱吉帶着滿腦子問號回到辦公室。

“金槍魚。”

“……是?”吓了一跳,綱吉一瞬間還以為阿諾德在叫自己,畢竟他們相處時都是使用日語。

“今晚吃金槍魚。”

“唉唉?”

被吃掉的話還會跑嗎?淡淡地想,阿諾德不理陷入更深一層迷茫的人,低頭繼續處理未完成的工作。

作者有話要說: *鲔魚即金槍魚。

今天心情不好,好像有點感冒了_(:з」∠)_

PS:這章看懂了麽,大體就是見家長(誤!)吧?R包子出來打了個醬油,本來沒想讓他出場的我會說?╮(╯▽╰)╭R包子和阿諾德的對話裏充滿暗示意味,泥萌能看懂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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