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求不得
重建的信秋宮也不知是由多少能工巧匠日夜趕工才完成的,距天月一把火将其燒成灰燼不過半年,此刻卻變得更為美輪美奂。想來也知道是嬴政下了死命令要工匠們短期完成,以便主人回來時能夠馬上入住。而得此殊榮的人卻一點也不高興。
天月回到鹹陽宮,一看那信秋宮就明白了,嬴政從沒想過放他走,不然也不會他剛走就重建信秋宮。如今嬴政對他的态度奇怪,原本難得問起他,現在卻隔三差五地往信秋宮跑,也不幹什麽,默不作聲地盯着他看。天月看書、喝茶、逗弄魚缸裏的金魚,嬴政就坐在一旁看着。天月待在陽臺上遠望,他也跟着在外面曬太陽。他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天月對他視若無睹。
這實在是太反常了!原本嬴政看着他的眼神充滿憎恨,恨不得他和他的兄弟死掉,但是現在柔和的讓天月起雞皮疙瘩。天月不是正常的懵懂單純孩童,他異常敏感早熟,所以幾天之後他便理解了嬴政眼中的深意。
還有比這更加搞笑的事情嗎?嬴政在憎恨了他那麽久之後突然喜歡上他了,多麽不可思議。天月只能以一種理由來理解:嬴政對麗姬念念不忘,況且不論他是真情難忘還是不甘心,因此他将這份感情轉移到了與麗姬相像的他身上。
下了朝的嬴政一如既往首先去了信秋宮,瞧見桌上擺放的兩碟糕點和一盤時令水果拼盤。先不說那材料昂貴、做工精細的糕點,在運輸條件落後的環境下要運來不是當地的水果代價昂貴,宮裏能夠資格吃上的人每天都有規定的份額,但天月的絕對超标。沖這個就讓所有人認為嬴政對天月寵愛有加。
“怎麽不吃?不合胃口嗎?”“我不吃,你要把廚子殺掉嗎?”天月冷聲冷語,只給了他短暫的一瞥就又将目光調到外面去了。信秋宮周圍的守衛比以前多了一倍,看來想要再次溜走難度頗高。嬴政也不生氣,理所當然地說:“既然無法做出讓主子滿意的食物,這廚子還有什麽用。”天月發出一聲冷笑。
嬴政仔細看着少年,陡然發現這孩子離開鹹陽短短時日,竟大變了樣。步入十三歲的天月比着半年前長高了一截,同樣消瘦。他原本以為天月會越來越像麗姬,但是此刻他端詳天月的臉龐,卻無法聯想到麗姬。雖然仔細看的話還是能夠找出相似之處的,但是他不再覺得天月與麗姬相像。
麗姬性子潑辣,又有似水的柔情溫軟,她能夠忍受很大的壓力,但是內心向往平靜樸實的生活,希望和心愛的人隐居,過快快樂樂的生活。可以說她的內心非常脆弱,很容易被感動。在鹹陽宮的麗姬雖然吝啬于展現感情,但她為了保護兒子順從嬴政。她的态度冷漠又柔軟,讓嬴政摸不清她的感情,時時期待、時時失望。
而天月完全不一樣,他直白地展現出憎恨和厭惡,冷得像塊冰,完全不包含柔和的成分。他的眉眼精致,卻沒有麗姬的明媚,若是柔和下來定然是像朦胧煙雨中的柳樹,但它們卻是尖銳又清澈的。那張清冷的臉上最多出現的表情便是嘲諷的淺笑。
天月與麗姬是完全不同的。
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所以嬴政明白自己并不是因為得不到麗姬而移情到天月身上,他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天月。他不在意天月對他的冷漠,因為這個孩子不是在這裏嗎?他将天月留在鹹陽,他擁有這個孩子,既然如此還有什麽關系呢?
天月時刻思考着如何離開鹹陽,但是避開守衛是一方面,若是不去除咒印,他随時都處在不可控之中。若只是因此被嬴政扣押在鹹陽宮還好,要是陰陽家想動什麽心思就危險了。他雖苦讀了很多有關陰陽術的書籍,但是要練就那般高深的陰陽術哪有那麽容易?這個咒印是大司命下的,要想解開得有相當的實力。星魂只有一個,天月在陰陽術方面的天賦一般,拼了命也就把聚氣成刃練到五成。
陰陽家源自于道家,術法上有共同點,天月想過拜托道家的高手幫自己去除咒印,但一是他不知道道家的人在哪裏,二是他也沒交情讓道家出手相幫。
“屋頂上也站了人,以為這裏是千機閣嗎?”天月趴在西邊的窗臺上,默默地吐糟。忽的他看見一抹白色掠過去,讓他以為自己眼花了,但是下一秒面前就多出個人來。白鳳快如閃電地捂住天月的嘴,以防他發出聲音。站在飛角上的士兵一個面西南,一個面西北,都沒有發現悄無聲息從天而降的白鳳。
白鳳給天月使了個眼色,天月微小地點頭。天月在這裏是碰不到劍的,于是他拔下束發的銀簪,緊握着掌心裏。兩人同時行動,分別沖向兩個守衛,一手捂嘴,一手刺殺。天月把人輕輕扶到屋檐上才拔出簪子,擡眼看見白鳳凰向這邊飛來。白鳳率先運起輕功向白鳳凰飛去,天月緊随其後,落腳時因為不适應鳥背柔軟的觸感,不禁一個踉跄。
白鳳張開雙臂把人接住了:“你坐着吧。”天月有些臉紅,自個兒輕功那麽好,居然在鳥背上站不住。為了不發生跌下去的丢臉事情,他依言坐下,抓住了幾根羽毛。白鳳指示白鳳凰向西邊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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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的血順着屋檐淌下來,滴在下面的侍衛頭上。他還以為下雨了,結果伸手一摸結果一掌心紅的。趕忙上去查看,發現天月不見蹤影,兩個侍衛早已死絕。
公輸家的機關鳥在空中掠過,尋找着天月。白鳳知道事情很快就會敗露,招來大群的鳥襲擊追兵,然後潛入密林。“衛莊大人在前面等着,走路不容易被發現。”白鳳走在前面,一手拽着天月,以防大司命催動咒印,讓天月自己走回去。
兩人剛看到穿着鬥篷的衛莊和赤練,身後就傳來了追兵的聲音。白鳳拉着失去意識的天月躲到衛莊後面去。秦兵發現了目标,急吼吼地沖過來,結果隐蝠從樹上飄下來,殺了最前頭的追兵。衛莊偏頭沖白鳳吩咐:“把人看住了。”白鳳點頭應了,把不斷掙紮的天月勒在懷裏,不讓他掙脫。赤練拿下纏在腰間的軟劍,一把甩開。
兩批人彙聚在一處,流沙這方雖然人少,但個個都是高手,特別是衛莊和赤練,周圍無人能近身。衛莊一道劍氣砍翻了兩個人,忽的聽到白鳳發出一聲輕嘶,原來是天月用簪子劃傷了他的手,便扭頭朝白鳳道:“把人打暈了!”白鳳趕忙一手刀打在天月後頸上,然後把人抗在肩膀上,在圍攻中左閃右躲。
“在那裏!”盜跖用電光神行步趕回來,擡手指向一個方向。墨家在鬼谷找到衛莊,但是衛莊一句話都懶得解釋,率了人就往鹹陽趕。墨家也不好再住在鬼谷,便在附近的城鎮上尋了一個小院安排端木蓉住下,雪女留下陪她,其他人追着流沙往鹹陽來了,為的是問出天月的消息。
但是等到了鹹陽宮,他們隐隐地猜出天月大概是被嬴政派人帶走的。一行人尋着動靜找到了打鬥的兩夥人,馬上加入了戰鬥。見秦兵的氣勢弱了下去,衛莊便不戀戰,招呼人撤離。高漸離使罷一擊易水寒,也帶着墨家的人撤退了。
白鳳肩上扛着個人依舊行走如飛,步履輕盈無聲。十來個人甩脫了追兵,這才松了口氣。白鳳往天月的人中上一掐,把人弄醒了。“沒事了嗎?”天月靠着他,咒印的發動讓他神情疲憊:“沒事。”衛莊瞥了他一眼:“既然沒事就走吧。”他說罷就要走,卻被蓋聶叫住。
“小莊。”蓋聶喚了一聲,卻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當初墨家懷疑是衛莊把傀儡放進鬼谷時,他也猶豫了一下,甚至當盜跖猜測衛莊前來鹹陽是因為和嬴政重新合作時,他沒有反駁。衛莊等了他幾秒,見他不說話,顯示出不耐煩。“你們是回鬼谷嗎?”“不。”衛莊想要帶天月去道家,但他懶得解釋。
他這個師兄信誰都不信他,關心誰都不關心他,他還有什麽可多說的?蓋聶的心裏一陣難受,在鬼谷時他們仿佛回到了少年時,那些恩恩怨怨全都消失了,但是現在他們之間的關系又變的差勁。他是希望和衛莊和好的,他也清楚作為一個劍客,他不可能沉溺于兒女情長,但是經歷了那麽多,孤獨了那麽久,他也希望有一個人能夠站在他身邊。
“天月的咒印需要請道家來去除,讓他跟着我,到時候我會将他送回鬼谷的。”他找了個話題,但是衛莊只是看了天月一眼,便轉身離去了。蓋聶又将目光移到天月身上,少年卻毫不猶豫地跟上衛莊。天月見弟弟要和衛莊那個大壞蛋走,趕忙扯着嗓子喊:“天月,你陪着我吧!”天月沖他笑:“弟子總要跟着師傅嘛。”
他幾步追上衛莊,随即被掃了一眼。“不願意就別跟着。”“才沒有哩。”天月覺得衛莊這樣傲嬌的很,他憑啥覺得自己更喜歡蓋聶呢?他清楚衛莊拒絕了蓋聶,一定會自己幫他找道家的,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
聽完蒙恬的回報,嬴政氣得把桌上的東西全砸了,把蒙恬轟了出去。為什麽?他能坐擁天下,卻永遠得不到心愛的人?當年的麗姬連多看他一眼都懶得,如今的天月更是拒之千裏。孤家寡人難道真的只能是孤家寡人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獎學金都沒有,還考什麽期中考啊!不想背書不想背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