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老人眉頭越皺越緊:“402的住戶就沒搬過……但我怎麽沒聽說那人有個女兒?”
奚泠只是微笑着道謝, 并沒有多說。
看奚泠想走,那老人突然出聲叫住她:“等等,女娃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奚泠停步,有些好奇地問:“為什麽這麽說?”
老人手中的蒲扇搖了又搖, 表情有些厭煩。
“前段時間這裏來了個男人, 據說是她前夫。往她門口一堵, 拉都拉不走,逢人就說她道德有失。”
對于老人口中的男人,奚泠并沒有印象,但她聽得很認真。
她垂眸:“沒有證據, 這怎麽能信?”
老人斬釘截鐵:“有證據。轉賬記錄, 聊天記錄,到處都在傳那女人背地裏同時吊着好幾個男人。”
“還說她當初是因為陷害同事不成被發現, 才丢掉了舞蹈團的工作。”
各類傳言甚嚣塵上, 誰會去管其中真假?
“那男人在這裏鬧了好久,還跟那女人吵了好幾架。警察一來就安分了, 說是個人恩怨,警察一走又開始鬧。”
老人唾了口, 才繼續講。
“我看就是狗咬狗,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我看你幹幹淨淨的, 怕不是認錯了人?”
奚泠再度道謝, 只說自己去确認一下, 轉身上了樓。
她心裏清楚,這絕不是什麽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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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利益誰會去做這種事?而且還來得這麽突然。
毀掉她引以為豪的名聲, 戳穿她苦心經營的假象, 再将她最不願看到的事情悉數奉上。
對那個女人來說,這無異于是在誅心。
難怪她突然沒了動靜, 原來是被這些事情折磨得無暇顧及。
而有理由做這一切的,奚泠只能想到葉辭柯。
難怪葉辭柯突然讓寧岚接手她的工作室,應該也是懷疑有人洩露了她的個人信息。
工作室被大刀闊斧整頓了一番後,确實比從前嚴密了許多,效率也高了不少。
葉辭柯對自己人從來都很溫柔,也很好說話,哪怕生氣了也只是動動嘴皮子。
眼下的手段倒是與她的風格截然不同。
她在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出手,要将令心上人惶恐不安的根源徹底截斷。
理清思路後,奚泠只覺得心滿意足,葉辭柯在護着自己唉,還替自己出頭!
葉辭柯真好!
她揣着這份愉悅的心情,敲響了面前的門。
門上的貓眼似乎閃了閃,奚泠摘下了口罩,走廊裏的光線充沛,足以讓裏面的人看清楚自己是誰。
沒過多久,門開了。
是個半老的女人。歲月在她臉上留下深刻的法令紋,盤起的發絲間間隐約可見幾縷白發。
她的皮膚暗沉松弛,眼底還有遮不住的青色,更添了幾分憔悴。
熟悉又陌生。
奚泠往她面前一站,才發現當初仰頭才能看見臉的女人,而今比自己還矮上幾分。
仿佛沒看見奚泠眼中的打量,女人攏了攏鬓發,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奚泠,你居然自己回來了?是葉辭柯不要你了嗎?”
聲音是慣常的尖酸刻薄。
曾經奚泠會因為無法接受這句話裏假設而崩潰到不能自控,現在卻能心平氣和地擡眼,與女人對視。
葉辭柯,是她的軟肋,也是她的盔甲。
奚泠直接道:“那倒沒有,她今天早上還在給我做早飯,昨天還給我熬了醒酒湯。”
沒料到奚泠會給出這樣的回答,女人嘴角的笑容一僵。
“你——”
“小時候你都是親自來抓我的,怎麽突然開始請人了?”
女人話還沒說完就被奚泠打斷。
她擡了擡下巴,滿臉倨傲:“你是我的唯一監護人,反過來你老了,不也是只能依靠我了嗎?”
“你再說一次?!”
女人被成功激怒,可是揚起的手還沒落下,就被奚泠攥住。
她蹙着眉,故作擔憂,手上的力道卻絲毫不減,直直地把女人的手往下壓。
“媽媽,你的精神狀況似乎有些不正常,我真的很擔心。需要我送你去精神病院嗎?”
女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大聲反駁:“你不能!”
“你老了,失去了判斷力,有沒有生病,不全憑我怎麽說?你的名聲都這樣了,除了我還會有誰在意你?”
奚泠接着不緊不慢地補充:“都是家務事,別人怎麽管得着呢?”
仿佛被話裏的惡意吓到,女人的肩膀顫了顫。
她想起了不久前輾轉打通的一個電話,手機那頭的alpha也是如此輕描淡寫地和她說話。
“你也只敢打打電話了。”
“嗯?我可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你身敗名裂又與我有什麽關系?”
“個人恩怨,別人怎麽管得着呢。”
“也別動那些歪心思,你不會以為自己能和季家作對吧?”
回憶裏的聲音和奚泠的聲音漸漸重合,她近乎是聲嘶力竭地吼道。
“你和葉辭柯一樣惡毒!我真是白養你了!”
奚泠斂了表情,向來溫柔的眼底此刻凝結了寒霜。
“養我?”
“你從來沒把我當女兒看過,在你眼裏,我不過是能夠被随意擺弄的玩偶。我不過是把你對我做過的事如數奉還,你怎麽就生氣了呢?”
奚泠松開手,主動往前,卻把女人逼得倒退了好幾步。
“你現在還敢對我下手嗎?嗯?”
女人顫抖着嘴皮,根本沒注意身後,一腳踩滑,“咚”的聲摔倒在地。
見此,奚泠扯出一抹冷笑:“你也只敢挑軟柿子捏了。”
“奚泠!!”
刺耳的嘶叫聲響起,仿佛昭示着女人的崩潰。
奚泠神色漠然,手指抵着唇。
“噓,別讓鄰居聽到了,萬一他們也覺得你精神有問題,豈不是更說不清了?”
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鵝,女人霎時安靜下來,只是仍舊急急地喘着氣,臉色慘白,像是下一秒就能厥過去。
奚泠懶得理,自顧自地從包裏拿出一雙舞鞋。
這雙舞鞋很是老舊,布滿了痕跡,是她當初從家裏帶出來的東西。也是唯一留在她身邊的舊物。
跳舞已經成了本能,镌刻在她生命裏,她對此深愛又痛恨着。她妄圖反抗,卻又無法割舍。
可如果是為葉辭柯起舞,她心甘情願。
奚泠彎腰,輕輕把這雙舞鞋放下:“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但我原諒自己了。”
話音落,她轉身離開,沒再回頭一眼。
飛機落地時已經是傍晚,B市居然下起了雨。
奚泠從VIP專屬通道出來,開始考慮自己是喊車,還是打電話讓葉辭柯來接。
但沒糾結多久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奚奚,這邊。”
她順着聲音望過去,才發現簫湘站在不遠處,正朝自己揮手、
奚泠走到簫湘身邊,就聽她解釋道:“葉辭柯說下雨了,讓我來接你。”
奚泠歪了歪頭,她清楚地記得,自己的行程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很明顯,葉辭柯調查了自己的去向。她撒的那一個“小謊”又暴露了。
但她沒多問,只是自然地坐進車裏,柔聲道:“謝謝。”
随後就開始扒着車窗看風景,表情還挺專注。
見奚泠一言不發,簫湘還以為她在生氣。
畢竟葉辭柯沒打招呼就把她的行蹤查了個清清楚楚。
簫湘幹巴巴地解釋:“葉辭柯調查你的去向也并非有意,她只是關心你……”
沒想到奚泠矜持地颔首:“當然,她最心疼我了。”
語氣很是驕傲,像是恨不得直接把狗糧炫簫湘嘴裏。
簫湘:……
車窗外是煙雨朦胧的街景,一間小小的花店因為門前豔紅如火的玫瑰,在其中格外顯眼。
像是一團團焰火。
奚泠驀然出聲:“就在這裏停,你告訴葉辭柯,我半小時後就回來了。”
簫湘遲疑片刻,還是打了方向盤靠邊停車,并貼心地遞上一把傘:“外面還在下雨。”
奚泠搖搖頭拒絕了簫湘的好心。
“不用,你去忙吧。”
等車停穩了,她踩上馬路沿,徑直朝花店走去。
花店比較小,店鋪裏面放不下,店家就把不少新鮮的花擺到了外面。
各色的玫瑰和康乃馨,香氣濃郁的百合,花瓣上還挂着晶瑩的水珠。
“老板,來一束玫瑰。”
花店的老板走出來挑了十幾朵含苞欲放的玫瑰花,動作利落地包好遞給奚泠。
還多問了一句:“送人的嗎?”
奚泠眼睛彎成月牙,大方地回答:“是的,帶回去哄哄我的心上人。”
她抱了滿懷的玫瑰,不撐傘也不避風雨,走在行人稀疏的街道上,任由淅瀝瀝的雨絲沾濕頭發,浸透衣服。
甚至路過一個小水坑時還故意湊上去,趁着四下無人時踩了一腳,水珠濺至小腿和裙擺,人卻抿嘴笑了起來。
像是一只自由自在的小貓。
淋了一路的雨,濕漉漉的小貓總算到了家。還在玄關抖了抖身上的水,才赤着腳走進客廳。
奚泠将玫瑰插進花瓶裏,轉身時毫不意外地看見了懶懶靠着吧臺的葉辭柯。
她擡腳走來,路過沙發時順手捎了件毛毯。
一伸手将奚泠從上到下裹了個嚴實,随口問:“什麽事這麽高興?”
“我到家了。”
奚泠粲然一笑,哪怕雨水還挂在臉上,沾濕的頭發一绺一绺地貼着皮膚。
再怎麽狼狽,她也是真真切切地欣喜着,好像“到家了”是什麽天大的喜事。
葉辭柯被這笑容晃得一頓,差點忘了自己想幹嘛。
反應過來後又疊聲催促:“快去洗澡換衣服,感冒了怎麽辦?”
奚泠擡起尚帶着水珠的手,動作極快地在葉辭柯幹淨的衣服上按了一下,留下個爪印。
特別顯眼。
她這才滿意地笑起來,一溜煙地跑進了浴室。
葉辭柯無可奈何地跟上去,替某只粗心大意的貓找好了換洗的衣服,送到浴室門口。
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叩門,居然叩開了一小道縫——門沒關緊。
“奚泠?”
門裏老半天沒有回應,葉辭柯有些擔心,索性直接推開。
奚泠站在鏡子前,聽到動靜後轉頭望過來。
她還沒換掉身上的濕衣服,只解開了後背的綁帶蝴蝶結。
臉上帶着不正常的潮紅,張嘴輕輕呼出一口氣。
她顫着聲線:“葉辭柯……我發熱期好像快到了,你是不是要把我丢出去了?”
葉辭柯心髒猛地一跳,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丢出去這種話,當然是開玩笑。她怎麽可能這樣對自己的omega。
奚泠說完就提起被雨水打濕的裙擺,露出點雪白修長的大腿,擡眸時一雙眼睛潋滟多情。
然後往前走了一步,毫不意外地因為腿軟無力控制不住平衡,猛地趔趄了一下。
幸好葉辭柯反應及時,将她攬進懷裏。
她仰着臉,用一雙水淋淋又無辜至極的眼睛望着人。
還要委委屈屈地撒嬌:“我前天才送了你生日禮物,今天還給你帶了漂亮的玫瑰花,你就寬限一下嘛~別丢我出去。”
說這話時,手還勾着葉辭柯的脖頸不放,濕潤的布料也與她相貼,洇透了一大片衣服。
她在她耳邊呵氣如蘭:“你把我關起來也行,可我濕透了,你不來幫幫我嗎?”
葉辭柯凝眸,這貓前天還訴說着缱绻的愛意,現在就開始大膽地讨歡。
小貓最擅長誘惑人,而她好像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經過漫長的消耗,她的自制力已經所剩無幾了。
她能精準地從各種氣味中分辨出奚泠的香味,随之而來的還有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
因為高達98%匹配度的信息素,她的易感期會逐漸與奚泠的發熱期同步。
她的身體正在為捕捉omega做準備,不用太認真,就能看清從奚泠身上滑落的水珠,和水珠淌過的、白皙無暇的每一寸皮膚。
懷中人好似熟透的果實,散發出香甜的氣息,誘人去采撷。
葉辭柯腦海裏霎時閃過自己之前給秦寸雪發的話——
[沒結婚就先标記,那還是人嗎?]
她應該恪守底線,可手卻很誠實地将奚泠抱緊,西瓜汽水的香氣迅速彌漫開來,占領整間浴室。
葉辭柯徹底放棄抵抗,讓自己沉入易感期洶湧而至的情動中。
她突然不想做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奚泠日記
某年某月某日 雨
(今天的日記不知為何,只有空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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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準再說葉辭柯不行!也不準說我不行!
剩下的應該是100%無添加純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