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當愛變成親情

接近年底的一天，向前接到了小青的電話，他來井州複查了，住在了醫院旁的一家酒店。向前說了聲“我過去看你”就打出租去了小青住的酒店。

敲門後看到房間裏只有小青一個人，向前便問：“李安呢？”

“沒讓他來。”

“咋能不來呢？怎麽也有個照應。”

“這不是有你嗎？”小青說着，專注地看着向前。

向前也望着小青，經過幾個月的恢複，小青的臉色好多了，只是現在的小青，瘦多了，向前仿佛又看到了十五年前那個青春靓麗的小青模樣，是的，雖然歲月的印記烙滿了人的整個臉龐，但每個真誠的人都有青春的印記寫在臉上。

“我與他離婚了。”小青淡淡地說。

“離婚了？為啥？”

“不為啥？兩人過不到一塊了，好合好散。”

“可你……”向前想說這病，卻沒說出來。

“我沒事的。我想好了，上帝沒給我長壽，那我就坦坦蕩蕩的活，反正都是活，何必別別扭扭？”

“孩子呢？”

“跟他爸，但現在跟我。我們只是離婚，我們沒有分家。”

過了一會兒，小青又說，“離婚，對我們倆都是一種解脫。現在，我們互不相欠了。你知道，李安，見到他的樣子了嗎，他就是那樣的人，做事萎瑣的那種，自從我們一認識，一直在磕磕拌拌中走到了現在。終于，我們都解脫了。”

“李安怎麽能這樣呢？”

“是我提出的。”小青說，“現在想想，是我先對不起他，他的大男子主義封建思想處女情結很嚴重，我們早就該分開了。”

向前忽然神情有些呆滞，過了一會兒，向前說道，“可那都是我的錯啊，小青，十幾年了，我早就想對你……說個對不起。”向前突然上前摟住了小青，向前鼻子發酸。小青趴在向前肩膀 “嗚嗚”哭了起來。稍許，向前開始擦拭小青臉上的淚水，“小青，你打我吧，你出出氣吧，你的病也是這樣憋悶出來的呀。”

小青也不哭了，她說道，“不。不是。這事誰也不怨，只怨我們當年太年輕。”

“都怨我。”向前趕忙說，“是我不好。是我當時太冷漠，我辜負了你，我本想過春節就去找你的，可是耽誤了，可你，可你就結婚了。”

“還是啊。怨我。”

“不。不怨你。真的。”向前又趕忙說。

兩人都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向前問小青出院後都做了哪些治療，吃些什麽藥，小青說她沒有做化療，只是吃了一位老中醫開的中藥。小青說，她做完手術後就決定再也不摧殘自己的身體了，要死，她也要好好地死去，而不是受盡各種醫療的摧殘後死去。她說，一個人活四十歲跟活八十歲有什麽區別，其實是沒什麽區別的，人生最後的幾十年僅剩下生理的重複，活着亦或就是死去。

小青說“我這一輩子，愛了，恨了，怨了，最後自由了，我也圓滿了。現在是我最開心的時候。李安現在對我可好了，離婚後我們成了親情關系，畢竟是十幾年的感情了，他是個好人，他邁過了那道坎，我們現在是關系最好的時候。我這次來，我對他說，我想一個人來，我想和你談談，他歡喜的答應了。看，他是歡喜的，要是我們不離婚，他會答應嗎？所以這次來是來會你的，我們都不是當年的小孩子了，現在是不會做那樣的傻事了，但那也是我們的青春啊，有人不是說青春是用來揮霍的嗎？反正我們已經揮霍掉了，現在看當年的傷疤，現在已綻放為豔麗的花。向前，我們都不自責了，好嗎？”

向前聽到這番話，真覺得小青已不是當年的小青了，人的成熟是思想的成熟，她已有了自己的思想了。可他總還覺得虧欠着小青什麽似的，便說，“小青，我能為你做點什麽呀？”

“明天你陪我複查吧。”小青說。

“那當然。”向前答道。

第二天一大早，向前便跑到醫院陪小青做了CT、B超等一系列檢查，經初步診斷情況良好，沒發現轉移等異常情況。下午拿到血檢報告後小青便要回去，向前強留，小青執意要走，只好随她。因井州距遼城有近一百公裏的路程，下午的班車已不多了，向前急忙向同學張馳借了那輛捷達，小青也沒拒絕，向前開車送小青回遼城。

車在山道上疾馳着，一抹斜陽射進車內，向前想起了當年在學校傳唱的歌曲《問斜陽》，覺得有點悲涼，又想起了《夕陽依舊》仍覺得不妥，小青也一直沒有說話，不知怎麽，兩人情緒一直低落着。

向前一直把小青送到了遼城縣城。天已經黑了，向前要急着趕回去，他沒有下車，只是目送小青上樓而去的背影，覺得他們倆已然成為彼此的親人，但卻又遠離了對方，他們只能遠遠地觀望着，眼淚便又嘩的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