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執迷不悟困住的到底是誰?◎

玉禾送茶來,她好似并不知曉屋中此刻正在談論什麽,神色自如的與衛大夫人敬茶,“大夫人。”

“這是早前西域進貢的烏棗茶,極為滋補養生,您嘗嘗可合您的口味。”

她是公主府大管事,便連尋常官員看見她,都得客氣三分,平日裏自也算是趙容蓉的喉舌,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着趙容蓉的态度。

衛大夫人心思轉了幾轉,端了茶盞輕抿一口,而後笑道:“公主府上的茶自是樣樣都好。”

“早有耳聞西域烏托國有一株世間罕見的烏棗樹,烏托國女王三餐都要飲此茶,是以芳齡永柱,雖已年過六旬,卻有着二十歲的容貌。”

“此茶乃上等貢品,便是我大楚也只有皇家才有。”

趙容蓉看了玉禾一眼,只見玉禾微微點頭,便知昨日所查之事有了結果。

她微微一笑。

“夫人喜歡就好。”

“玉禾,讓人将這茶包上一包,給夫人帶回去。”

衛大夫人竟有些受寵若驚之感,笑答:“這可怎得是好,白饒了公主的好茶。”

趙容蓉只喝了一口枇杷膏,壓下喉間想要咳嗽的癢意,制止了慶秋勸她多喝幾口的話語,将茶盞遞給慶秋,一邊漫不經心道:“我不愛喝這茶,偏父皇一向叫我要愛惜身體,這茶也都給了我,放着也是放着罷了。”

昌隆帝對安陽公主的疼愛,世人皆知。

衛大夫人神色微變,她幾乎是擠出了一個微笑,說道:“陛下對公主一片慈父之心,我這是沾了公主的光。”

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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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容蓉淡然道:“夫人這才是說笑。”

“衛國公府屹立大楚百年,門楣顯赫,衛家人也從來都不必沾我一介女流的光。”

被壓在喉間的咳嗽到底沒有壓住,她忍不住咳嗽起來。

“公主,您就算不愛枇杷的味道。”慶秋忙拿了絲帕,又将那盞不曾喝完的枇杷膏端給她,“您也得趁熱多喝些,這病才會好。”

“”

趙容蓉無奈瞥了一眼這膽大的婢女,接過茶盞,看着裏頭黑褐色的枇杷膏就頭疼,她雖是個大人了,卻也有不愛喝的湯藥,枇杷膏當屬第一,這滋味要甜不甜卻又有股苦味,難喝的很。這世上之物,難道不應該甜的就是甜的,苦的就是苦的,就得泾渭分明才對。

她止住了咳嗽,方道:“也是本宮如今性子懶憊,縱的你們這些丫頭各個都無法無天了。”

慶秋收了杯盞,聞言偷笑,“奴婢怎麽會是無法無天,奴婢是為公主好,這才敢大着膽子勸公主。”

趙容蓉簡直是捏着鼻子将枇杷膏給喝下去,眉頭微皺,很是不高興,“你們今日再勸本宮,本宮也不會再喝第二杯了。”

“公主說的是。”

慶秋雖這樣答了,但看上去并不像是聽見了,她自端了杯盞走向門外。

衛大夫人沉默不語的坐在一旁,将一切都給看在了眼中。

她活這麽大歲數,當然明白有些事發生并不是巧合,而是蓄意為之。

趙容蓉說的這些看似無關痛癢的話,不過是為了敲打她,敲打衛家。

她生出些憤怒來,賢妃若不是出生衛家旁系,因她夫君助力,如何能進宮,能受到昌隆帝的寵愛,榮登四妃之首的賢妃?趙容蓉若不是從賢妃肚子裏出來的,又怎麽成為高高在上的公主,又如何敢對她這婆母如此不敬?

這一切分明都是衛家的功勞。

如今趙容蓉卻敢如此對她。

她壓了壓心中的怒氣,接着提起之前的話題:“這些年,公主與桓兒尚未生下一子,着實是不妥。”

“公主是金枝玉葉,有陛下與賢妃娘娘,還有衛家,旁人自是敬重着您,可蠻兒日漸長大,待她及笄後,總歸是要出嫁,公主膝下無子,空虛寂寞,無人為公主養老,蠻兒也無個兄弟幫襯,若是婆家欺負她……”

她欲言又止,看着趙容蓉冷淡神色,又語重心長道:“我所言皆是肺腑之言,全然是為了公主着想。”

“公主便是為着自個兒,再有個兒子也是好的。”

“這不只是我的意思,也是國公與賢妃娘娘的意思。”

“便是陛下疼愛公主,心中定也是願意公主再添一子,日後以承家業,擔起公主府門楣。”

趙容蓉輕咳了兩聲,若是從前聽見衛大夫人在她面前,提起再生個孩子之事,又或者是将她母妃父皇擡出來給她施壓,她定是會心煩意亂。她是個驕傲的人,可驕傲的人也有軟肋。這軟肋被旁人攥在手中,旁人只要稍微用力,她便會痛不欲生。

“都是你造的孽,你生來就是個讨債鬼。”

“你還我兒子的命來。”

“怎麽死的不是你。”

“你怎麽不去死。”

“你去死啊。”

活了二十多年,她不是沒想過,倒是長痛不如短痛,直接将軟肋從她身體裏取出,再不受人桎梏。若是會因此五髒俱焚的死去也無妨,反正旁人擁有的,渴望擁有的一切事物,她都已經擁有過,就算是死,這一輩子也值了。

許是這場突如其來的傷風,并非是意外,它早就了一場,又或者是這場傷風早就潛伏在她的血肉裏蓄勢待發,就等着在今日沖破她的身體,讓她看清楚自己多年來的執迷不悟到底有多可笑。

她在走神,好似周圍一切都不在她眼中,旁人也不敢催促她。

又聽得一聲稚嫩的童聲在門外響起,“阿娘又病了嗎?”

就這麽一句話,将她喚醒,她擡眼看向門的方向。

蠻兒仰着小腦袋,看着慶秋。

慶秋蹲下身來,輕聲溫柔同她講,“蠻兒,你聽奴婢與你說,公主這是患了傷風,你還小,若是被傳染上,肯定又會難受、喝藥,到時候公主會傷心的。”

蠻兒很是舍不得的往門內探頭,卻又十分難過的不上前去,“我不想讓阿娘傷心,可我又很想見阿娘。”

慶秋想了想,牽着她走到離內室最近的窗邊,将她抱起來,她便隔着窗戶大喊了一句,“阿娘,你聽的到我的聲音嗎?”

趙容蓉輕笑了一聲,回她,“阿娘聽得見。”

蠻兒又隔着窗戶同她說了好些話。

“阿娘要好好吃藥,快點好起來。”

“蠻兒不想一直隔着窗戶,才能和阿娘說話。”

“阿娘,阿娘……”

到最後,慶秋哄勸着将她給抱去園子裏曬太陽,今日天氣極好,這才辰末巳初,太陽高懸,光照極好。

趙容蓉這才轉頭看向衛大夫人,“您可有問過驸馬,昨日他出城到底是為何事。”

她的聲音停頓了一息,複又笑道:“我險些忘了,您怎麽可能不知他為何事出城?”

“畢竟他是個大孝子,您又是慈母。”

衛大夫人剛想開口,趙容蓉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您這一早過來,想必是驸馬不曾告訴您,昨日我同他到底說過什麽。”

“您何不回去再問問他?”

“等你們想清楚了,再來與本宮商量這孩子的事,如何?”

枇杷膏的功效,并不如它的古怪味道那般深刻,趙容蓉又忍不住咳嗽了一通,“夏語,送一送大夫人。”

她歪在大靠枕上,輕聲道:“本宮乏了,便不多留您說話。”她的聲音裏帶着因為咳嗽而産生的沙啞。

她是真病了。

衛大夫人倒也真的不好多留,心裏發慌的緊,起身告辭。

她走出了正院,行在垂花長廊上,瞧見蠻兒乖巧的坐在小花園中鋪着的軟榻上,擺弄着她的布老虎。

蠻兒沒瞧見她這祖母,她今日也無心停下腳步同蠻兒祖孫情深,便自行離去,離去之前瞥見了蠻兒身邊出現了一名公主府侍衛,她也沒在意,轉頭便抛在腦後。

待衛大夫人離開一刻鐘後,玉禾方才端着湯藥進屋來,一邊回着話。

“公主,有信了。”

“周氏前日夜裏臨盆,誕下一子。”

“驸馬昨日定是為此去。”

周氏,衛桓房中妾室,衛桓為着隐瞞當年的醜事,又為了保護周氏不遭殘害,便将她安置在了京畿眉州,距離京城并不遠,只有八十裏路程。

趙容蓉看着湯藥又發起愁,她嘆了一口氣,捏着鼻子一口氣喝完湯藥。

聽見玉禾所說之事,她反而心平氣和的很。

“那該恭喜她,再得一子。”

玉禾見她心情還算不錯,說不上來該擔心還是該安心。

着實是從昨夜起,發生的事情都十足的匪夷所思。

昨夜裏公主原是在泡澡,可等她推門進去的時候,公主卻是在床上,還換好了衣裳,便連頭發也擦幹了。

可她上前,才發現公主額頭燙的燒手……

是在是奇怪的緊。

“我是不是該備份洗三禮送去?”趙容蓉忽而問道。

玉禾被她的話一噎,半天才回答,“公主,便是您送去,周氏也得敢收才行。”周氏怎麽可能敢收,只怕是戰戰兢兢,抱着那剛出生的孩子立刻就暈倒在衛桓面前,害怕的告訴衛桓,公主才不是為了賞賜她,而是要殺了她們母子。

趙容蓉瞬間沒了興致,“這倒是。”

“她視我為洪水猛獸,好像我真會吃人一般。”

養病并不好受,特別是她會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又昏昏沉沉的醒過來。

待到黃昏時分,她喝過了第二副藥,總算是覺得有了些精神。

她問的頭一件事便是,“蠻兒如何了?”

是慶秋在旁伺候,回道:“在園子裏玩了大半日,太陽要落山時,又到門外待了會兒,知道您睡着了,這才肯回房。”

“已經用過晚膳,也喝過湯藥了,這會子,柳娘正給她洗澡呢。”

趙容蓉略放下心來。

又聽慶秋道:“在園子裏玩時,府上侍衛還給蠻兒用狗尾巴草編了好些草兔子,蠻兒可喜歡了。”

趙容蓉一愣,“哪個侍衛?”她的眼前浮起一張臉。

怎得這人日日都能以不同方式出現在她面前呢?

慶秋想了想,“玉禾姑姑喚他攬月。”

作者有話說:

下章入v啦,我這本文就寫的很慢,也不知道為啥子,入v後我就鞭策自己寫快一點。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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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有三女

外人只道長女林玉姝端莊有度,是人人稱贊的尚書夫人;次女林玉宜文采出衆,同新科狀元一對璧人。

幺女林玉仙同樣盛名在外,只是這名聲卻不大好聽。

“真真就是個狐媚惑主的妖妃。”

“恐有一副妖裏妖氣的妖精皮囊,既無文采,也無品行,整日裏只會作天作地的勾着陛下幹那檔子事。”

“陛下便是被她蠱惑的昏庸殘暴……”

“讓她殉國都是便宜了她。”

林玉仙睜開眼,摸了摸自個兒的脖子,夢裏面被白绫絞死的慘狀實在是令她心悸。

此刻她身穿大紅嫁衣,坐在百子千孫紅帳裏,是成親當夜。

她對着那對龍鳳燭欲哭無淚,老天爺為何要如此對她,讓她成親當晚知曉日後會死的那般凄慘。

想逃是逃不了了。

她只好給自己制定了日後的行事方針,力求像她大姐那般端莊賢良,像她二姐那般飽讀詩書,順便再遠離‘被她蠱惑而昏庸殘暴的大昏君’。

‘大昏君’赫連铮困于四面埋伏時,心中還念着遠在深宮,被他寵的不韻世事的愛妃無他庇佑,只怕是會受苦。

在荊棘叢生的帝王之路上,她是他擁有過的唯一無暇。

當利刃刺喉,猩紅圓月高挂時,他回到了十年前登基為帝,剛與他心愛之人成親之時。

‘大昏君’龍心甚悅,卻發現了他的愛妃變了。

“陛下,嫔妾不喜金銀珠寶,绫羅綢緞,您別送了。”

“陛下,您應當雨露均沾……”

“陛下,這幾日天涼,嫔妾病了,咳咳咳,不能伺候您就寝。”

被愛妃躲了快有一個月,險些就真的要昏庸殘暴的‘大昏君’,終于忍不住将人逼到牆角,圈在懷中。

懷中人委屈的不行,“陛下,嫔妾不想被別人當作妖妃。”

‘大昏君’俯下身去,珍重吻過她的淚眼,“朕會讓這些人都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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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當蠻兒父親有的是人排隊】

【他來了他來了他帶着草兔子走來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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