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煙花

第63章 煙花

廣場很大,雖已入夜依舊燈火明亮,周圍還安置着不少長椅。只可惜一一看過去,都已經有人入座了。

走得更遠些,音樂就聽不分明了。

傅一白和韓景初繞着廣場走了小半圈,一路上被有意無意地打量了無數次。同年級的學生們大多聽過他倆的緋聞,兩位當事人在這樣的夜晚并肩而行,看在旁人眼中,可謂暧昧至極。

就在幾個小時前,他倆到處打卡時也偶爾會被類似的目光注視。那時的傅一白在心裏暗下決定,從今往後要我行我素,絕不再因為旁人的眼光而束手束腳。但現在,對習慣了低調的她而言,面對那麽多探究的視線,實在是有些難受了。

“我們找個人少點的地方吧?”傅一白說。

韓景初四下張望:“去哪兒呢?”

他原地轉了個圈,忽然大聲說道:“那是什麽?高高的那個,像個小山包。”

傅一白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很快搖了搖頭:“那裏攔住的,進不去。”

韓景初所指的不是小山包,是兒童樂園裏的一個大型組合式滑梯。傅一白下午就有留意到,那個小型兒童娛樂區并未對外開放,周圍有牆圍着,上了鎖,進不去。

“不一定,”韓景初依舊向那兒張望,“我們去看看。”

他說完就往前走,傅一白只得跟上。

到了兒童樂園的外面,韓景初繞着牆走了幾步,笑了。他雙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一躍而起扒住了牆頭,接着一腳蹬在了牆壁外延的浮雕裝飾上,輕輕松松便爬了上去。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本有幾分帥氣,卻不想他剛要轉身,忽然倒抽一口冷氣。

“牆上有暗器!”他喊。

“怎麽了?”傅一白趕忙踮起腳,“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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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鵝卵石,”韓景初用手機照了照,“沒事兒,只是有點兒硌。”

他說着利落地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蓋在了身旁的牆上,然後沖傅一白伸出手:“放心,墊着就不疼了。上來。”

傅一白陷入了踟蹰:“你的衣服……”

“沒事兒,”韓景初說,“本來就髒了。”

傅一白在伸出手的同時說道:“不會被劃破吧?”

“不會,”韓景初拉着她,“這些石頭不尖的。你好輕啊!”

傅一白借着他的力氣也爬上了牆,坐在了他旁邊:“不進去了吧,就坐這兒挺好的。”

韓景初卻皺起眉來:“你墊着我的衣服覺得好,我坐下去可就紮屁股了。”

傅一白聞言想要脫外套,被韓景初阻止了。

“別,”他嚴厲拒絕,“我絕對不會坐在你的衣服上。”

傅一白無奈地看了他一會兒,往旁邊挪了挪,又把身下墊着的外套鋪得更平整了些:“那我們擠一擠?”

韓景初眨巴了兩下眼睛,一副別別扭扭的樣子低下頭,慢悠悠挪了過來:“不太好吧……”

他嘴上這麽說着,身體卻很誠實地和傅一白擠在了一塊兒。

兩人肩并肩緊挨着,手臂和手臂緊緊貼着,隔着單薄的袖子,能感受到彼此的溫度。

他們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廣場就在不遠處,悠揚的音樂聲清晰入耳。

“快開始了吧。”韓景初沒話找話。

傅一白點頭,說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天,你也是把衣服墊在牆上翻牆出學校的。”

“你是說,遇到你外婆的那一天?”

“嗯,我跟你提過吧,我在教室裏往外看,正好看到了,”傅一白說着笑了起來,“想不到有一天我也會跟你一起爬牆。”

韓景初也傻傻地笑了起來。

“你有沒有想過,”傅一白又說,“如果不是你翻牆逃學,就不會出車禍。”

韓景初愣了愣,搖頭:“沒有。”

傅一白看了他一眼。

“沒想過,”韓景初說,“現在這樣挺好的。我很慶幸自己當時的決定。”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這對我來說是最好的安排,可能會改變我的一生,但不是壞的改變。”

傅一白有些刻意地問道:“哦?改變了什麽?”

“比如……”韓景初苦思,“比如過去的我絕對不會想要開花店。”

傅一白不禁笑了:“你懂花嗎?我今天下午送你的那朵是什麽花?”

韓景初答不上來。

“什麽都不懂怎麽開花店?”傅一白逗他。

“不急,慢慢學,”韓景初說,“我聰明,記性好,學得快。”

廣場有人拿着話筒說了些什麽,緊接着便是一片掌聲。掌聲逐漸平息後,響起了節奏歡快的音樂聲。

“怎麽沒人上去跳舞啊?”韓景初伸長脖子,“剛才還好多人呢,為什麽正式開始了反而不跳了。”

傅一白安靜地觀察了會兒,伸出手:“有了有了,那兒。”

有兩個男生在手拉着手,故意搞怪一般在人群中以滑稽的姿勢搖擺起來,笑果十足。很快,附近又有人加入了他們。

“根本沒有男生和女生的搭配嘛!”韓景初在認真觀看後評論道。

“有哇,你看那兒!”傅一白又指。

大概七八個人圍成了一個小圈,手拉着手,跟随者音樂的節奏左右踢步。

“不是這種。”韓景初說。

“那是哪種?”傅一白問。

韓景初偷偷地看了她一眼,不說話。

兩人又靜靜地坐了會兒,傅一白問道:“我聽潘芸婕說,你想考S大。”

“哦,那是以前,”韓景初說,“我改目标了。”

傅一白驚訝地看向他。

韓景初一副嘚瑟模樣:“以我現在的進步水平,S大已經要配不上我了,我要勇攀新的高峰。”

“哪個高峰?”傅一白問,“你的新目标是哪裏呢?”

“還不知道,”韓景初笑道,“我想等模拟考以後再決定。我和家裏溝通過了,也許會考慮外市的學校,他們也支持我。”

傅一白淺淺地點了點頭。

“你呢?”韓景初問,“你想去哪兒?”

“也沒想好。”傅一白說。

“想好了記得告訴我,”韓景初說,“我給自己定個目标。”

傅一白問:“想和我去同一所大學?”

韓景初笑了笑:“聽起來希望很渺茫對吧?”

傅一白沉默了會兒,小聲答道:“也不一定。”

韓景初先是笑着點了點頭,接着又意識到了什麽,變得慌張起來:“你可別……”

“別什麽?”傅一白問。

“我會努力試着追上你,追不上也沒關系,”韓景初說,“你別停下來等我。”

傅一白聽着,沒做聲。

片刻後,她指了指廣場的角落:“你看。”

一個男孩兒和一個女孩兒手拉着手,在廣場邊緣燈光昏暗的角落,伴随着音樂節奏踏起了笨拙卻又認真的舞步。

沒一會兒,男生好像是不小心踩到了女生的腳,被女生抱怨着在胸口輕輕地拍了一下。很快,他們又一次牽起了手,回到了音樂中。

韓景初有點兒羨慕的樣子。

“你這樣是追不上的。”傅一白說,“除非我等你。”

韓景初搖頭:“那也不要。”

“為什麽?”傅一白問。

“我因為你變得更好,你卻被我拖累,”韓景初說,“這豈不是恩将仇報?”

見傅一白笑起來,他認真地強調:“大學又不是終點,只是過程。如果把目标放在更遠一點的地方,我總會追到的。”

傅一白還是笑,搖着頭說道:“別追了。”

“為什麽?”韓景初問。

傅一白側過頭看他。一直看到韓景初面色泛紅,而她自己的面頰皮膚也微微發燙。

“笨蛋。”她說。

說完她伸出手,拉住了韓景初身前的衣襟,仰起頭緩緩地靠了過去。

音樂在此時停了下來,随之而來的是人群嘈雜熙熙攘攘。

韓景初緊張地低下了頭。

新的樂曲如泉水般叮咚響起,向他們湧來,悠揚舒緩。

人群再次開始舞蹈。

那一刻後,韓景初扭頭看向了遙遠的天際。

傅一白紅着臉問他:“看什麽呢?”

“奇怪,”韓景初說,“我還以為煙花表演已經開始了。”

說完,他小心地握住了傅一白的手,低下頭無聲地笑了起來。

遲到的煙花此時才在夜幕中炸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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