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今天的雨下很大,比唐瑭睡橋洞那晚都還大

《極限體驗》雖然因為體驗過于真實而很難再邀請到稍有名氣的藝人, 火熱程度也不如剛播出那一陣,但在一衆綜藝裏,它的人氣依舊是很高的。

唐瑭名聲不好, 但不可否認的是, 很少有人會不知道他。所以王明迦點名唐瑭傳遞接力棒的視頻一播出, 關注節目的人數便驟然增高。

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網友馬上就發起了投票,猜唐瑭會不會接。

百分之九十九的網友, 都投票給了唐瑭不會接。

唐瑭最近一次的綜藝就是那個泡溫泉流鼻血的, 有一條評論說唐瑭在那期綜藝裏連稍顯破舊一點的床單都不願意睡,怎麽可能願意去參加這樣辛苦的節目。

還說王明迦眼神不好,居然會認為唐瑭是善良的人。有錢人一貫喜歡拿錢買名聲,他名下的那些慈善公益,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罷了。

這條評論高贊排第一,樓中樓回複全是貸款罵唐瑭的。好像篤定唐瑭真的不會接,罵起來十分理直氣壯。

結果這發起的投票還沒結束呢,《極限體驗》的官博就發布了一則視頻。

視頻裏, 唐瑭手拿紅色接力棒,帶着些許笑容對着鏡頭鳳說:“王明迦,你的心願,由我傳遞。”

之後,唐瑭的微博也轉發了這一條。

網友們想去唐瑭的微博留評,但發現唐瑭沒有開評論區,只能一股腦地湧到《極限體驗》的官博下面。

【他還真敢接啊!】

【逞能吧!】

【大少爺是去丢臉嗎?】

【什麽時候直播, 我要看大少爺受苦受難的場面!】

【有些人真是夠了,人家不接你們罵, 接了又說人家死要面子活受罪, 什麽話都讓你們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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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瑭沒去管這些評論。

房間裏, 王娜盯着人給唐瑭裝行李,面上難掩煩躁,“這個王明迦和你都不認識卻點你的名,不安好心,故意博眼球。”

唐瑭說:“娜姐,沒事的,再累再苦也就兩天,我熬一熬就過去了。”

王娜看着唐瑭,欲言又止,想說什麽,最後卻只是嘆息一聲。

唐瑭看在眼裏,明白王娜在擔心什麽。

真人綜藝是最容易暴露藝人自身缺點的節目了,很多原本很博人好感的藝人們在上完綜藝後都人氣大跌。

他以前那除了盛唯什麽都不過腦,心裏有什麽就說什麽完全不懂得掩飾的性格,在這種沒有剪輯全程直播的節目裏最容易被人挑毛病。

唐瑭也不敢說保證自己這次表現絕對不出格,只能說,他一定不會再像之前那麽傻。

行李收拾好,唐瑭走出小樓。

門外停着一輛車,是《極限體驗》節目組的車。唐瑭接下這個節目邀請後,節目組就派了人過來,先錄了他接過接力棒的視頻,現在就是再接他去錄節目的地方。

走到車門前,恰遇下戲回小樓的柘乘風。

男人穿着黑T,一只耳朵戴着耳機。也戴着鴨舌帽,露出依舊冷淡的眉眼。

拍戲之外唐瑭和柘乘風交談不多,但相處這麽多天,柘乘風給唐瑭的感覺已經不如先前冷淡。

手撐着車門,唐瑭猶豫一瞬,道:“柘乘風,三天後見。”

柘乘風腳步略頓,對他道:“一路順利。”

節目組的一名工作人員站在一旁,将這一幕看在眼裏,低頭在手裏的紙質本子上寫下什麽。

上車後,唐瑭看一眼副駕駛上扛着攝像機的工作人員,問:“現在就開始直播了?”

對方笑道:“不是,只是錄一個先期素材,後期按需剪輯在會員版裏。”

《極限體驗》是先直播後剪輯放到某平臺播放,剪輯的內容會有所增加。

之後節目組對唐瑭進行了一個簡短的采訪,就是他對節目的感想,希望在節目裏體驗什麽樣的生活,以及如果這一期他作為最後的勝出者,希望誰來接過他的接力棒。

其他唐瑭都随便答了,對于最後一個問題,他看着鏡頭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工作人員一看他這表情,雙眼都興奮起來了,緊盯着唐瑭,等待他說出那個答案。

結果唐瑭把笑容一收,身體往後一靠,悠悠道:“不告訴你。”

工作人員:“……”

果然如傳聞中那樣脾氣惡劣呢。

之後一路無話。

一路換乘,輾轉幾個小時,唐瑭終于來到了節目訂好的酒店。

時間太晚,節目明天才開始錄制,唐瑭在酒店裏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六點,唐瑭的房門被節目組敲響。

同時間,《極限體驗》所屬平臺上,節目頁面也在這一秒刷新,刷出四個直播頻道。

過了一會兒,零星的彈幕從中滑過——

【收到開播提醒啦,我家霄霄在哪個頻道呢!】

【節目組終于挑了個陽間作息。】

【璐璐璐璐,乖女兒!】

【又到了我最喜歡的突襲環節,想看我家希寶剛起床的樣子!】

【唐瑭在哪,特意來看他丢醜。】

【特意+1】

誠然,罵唐瑭的人多,但一開播,沖着他來的人卻最多。

就好像一部劇上線後,所有人都在罵是爛劇,沒看過的人大概會點進去看看到底有多爛。唐瑭現在的存在,和這部爛劇差不多。

所有嘉賓的名字在前兩天已經宣傳出去,不過還是有很多人不知道,目前直播頻道上也沒有具體說明,看直播的觀衆只能挨個點進去尋找。

突襲什麽的是很多綜藝的傳統環節,他們就想看嘉賓們蓬頭垢面的狼狽樣子,《極限體驗》也是如此。

唐瑭的門被敲響三聲後,鏡頭後面的工作人員互相給了個眼色。數了幾秒後,門還沒打開,他們露出一種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後其中一人擡手,準備再次敲門。

咔噠一聲,門卻在這時打開了。

這些工作人員以為他們會看到睡意朦胧一臉起床氣的唐瑭,但出現在門後的唐瑭,卻是意料之外的衣衫整齊,一臉精神。

這和他們了解到的不一樣啊……

在工作人員的愣怔當中,唐瑭看了一眼鏡頭的方向,笑了笑:“早,已經開始直播了嗎?”

一位工作人員回神:“是,已經開始直播了,唐瑭你起這麽早嗎?”

“睡得早就起得早。”唐瑭說。

唐瑭提前補過幾期《極限體驗》,知道這個節目基本不會按牌理出牌,就說搞突襲這套,有時候是早上,有時候是晚上,還有時候是半夜。

唐瑭走出來将門關上,“要集合抽體驗職業卡了?”

工作人員:“是要馬上開始……”

唐瑭:“其他嘉賓呢,都起了嗎?”

工作人員幹笑兩聲,“我們正去了人叫他們。”

“我想他們洗漱應該需要一點時間。”唐瑭眨着眼,“我可以先去吃個早飯。”。

看着全程淡定,不見半點慌亂的唐瑭,就一點也不蠻橫無理嘛,工作人員懷疑自己之前補唐瑭的資料補錯了人。

彈幕顯然也有點懷疑人生。

【這不是唐瑭吧,判若兩人……】

【唐瑭這麽懂禮貌,裝的吧!】

【人設,一切都是人設!】

【直播時間兩天呢,我看他能裝多久。】

在去樓下集合的大廳之前,唐瑭按節目要求,将手機上交了。

他來到大廳,果然見一側擺着很多吃的。

這個節目組雖然樂意看藝人出糗,但該準備的東西他們也都準備齊全的,例如每次開播前的一頓飯。

只不過因為他們每期搞突襲的時間沒個規律,所以很多嘉賓大多都來不及吃東西,最後只能餓着肚子開始體驗。運氣不好的,賺不到錢買吃的,可能就直接餓着,到後期又累又餓,人不崩潰才怪。

唐瑭也不敢保證這次節目組就一定會在早上叫醒他們,但因為身體問題,他已經不能像往常一樣進行長時間的睡眠。一點響動就容易把他驚醒。

這酒店隔音也一般,唐瑭相信就算節目組是半夜突襲,他也能立即從床上爬起來,然後在出發前給自己搞點吃的。

節目組準備的早飯很豐盛,唐瑭選了一些開胃易消化的,端到一旁的餐桌上吃。

于是在幾個直播間跳來跳去的觀衆就發現,其他三個嘉賓的直播間裏兵荒馬亂,唯有唐瑭這裏畫風安穩地像在度假。

唐瑭吃到一半,有人進來了。

一個紮着馬尾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姑娘腳步匆匆地沖進大廳。

她慌張地四處看看,目光和唐瑭對上,剛說了個“你”字,唐瑭就手往旁邊一指,提醒道:“吃飯。”

姑娘愣了愣,遂即反應過來,“謝謝!”

她趕緊跑去拿早餐,拿完順勢就坐在了唐瑭那一桌。

唐瑭吃完時,一個男嘉賓沖進來。

姑娘嘴裏包着食物沖他嗯嗯兩聲,男嘉賓立即會意,拿了一碟包子一盒牛奶,坐在了唐瑭旁邊。

一邊往嘴裏賽包子,男嘉賓一邊看着唐瑭,聲音驚訝:“你都吃完了?!”

唐瑭點頭。

旁邊姑娘接話:“他下來最早。我觀察了幾期節目組的規律,以為這一期節目組最早也就七點喊我們,我還特意把鬧鐘調到六點半。結果節目組不幹人事,六點鐘就來了。”

男嘉賓苦笑一聲,“我以為他們會半夜搞突襲,我昨夜還特意晚睡,後來實在熬不住……早知道我就早點睡了!”

說完,他看向唐瑭,“兄弟,感覺你比節目組還起得早啊。”

“我五點半起的。”唐瑭說。

吃早飯的兩人都瞪了瞪眼。

“太早了!”

“你太拼了兄弟,昨晚幾點睡的啊?”

“九點。”唐瑭說。

兩人再次驚訝。

“這麽早,你睡得着嗎?”

“是啊,現在我都習慣性熬夜修仙,不到那個時間根本睡不着。”

唐瑭道:“還好,我比較養生。”

嘉賓們碰頭後,直播間依舊分頻,但三個直播間看到的畫面是一樣的。

唐瑭這話說出來後,就被不少人嘲笑。

【吹吧你就!】

【現在又養生了?當初錄節目時別的嘉賓都起了,就你還在睡,其他藝人去叫你,還被你發脾氣罵了一頓。】

在彈幕噴唐瑭時,唐瑭也和這兩人認識了一番。

姑娘叫姜璐,去年某選秀節目中被淘汰沒能C位出道的新人;

男嘉賓叫柳名霄,年紀是幾位嘉賓中最大的,但其實也年輕,才二十六,演員出身。

柳名霄吃到一半時,最後一名男嘉賓也終于來了。

“啊啊啊晚了晚了!”對方叫着跑進來,因為跑得太快在光滑的地板上出溜了一段。

“劉振希,這裏這裏。”柳名霄大力揮手,提醒對方趕緊來吃早餐。

劉振希還紮着蘋果頭小揪揪,毫無形象,可見下來得有多匆忙。

他向柳名霄投去感激的一眼,忙忙地去拿早餐。

卻在這時,旁邊傳來一道聲音:“集合時間到。”

唐瑭和已經吃好的姜璐從桌邊起身,柳名霄把最後半個包子往嘴裏塞去,也跟着匆忙起身。

這個節目組非常變态,從嘉賓們被敲響門那一刻就開始計時,只給嘉賓們十分鐘集合時間。超過集合時間多少秒,就扣嘉賓們的慈善資金多少元,後期慈善資金不達标的嘉賓,會被懲罰吃巨辣的辣椒。

一聽時間到了,剛伸出手的劉振希一臉崩潰,目光十分不舍地從一堆早餐中移開。

姜璐和柳名霄向他投去同情的眼神。

唐瑭想了一下,對他說:“導演只是說集合時間到,你人已經在這裏,吃早餐應該沒事吧?等會兒還要抽體驗卡,你可以邊等邊吃。”

一旁的導演聽到這話,臉皮子抽了抽。

以前每次他一說時間到,那些演員就算餓着肚子也沒敢再去吃早餐。

沒聽到導演出言反對,劉振希眼睛一亮,瞬間頓悟原來可以鑽這個空子啊。

柳名霄見狀,忙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先提前裝一點帶着,萬一中午沒得飯吃,也不至于餓肚子。”

姜璐也躍躍欲試。

導演咳嗽一聲:“這是不允許的,給你們準備的早餐只能在這裏吃,不能外帶。”

兩人遺憾收手,示意劉振希趕緊吃東西去。

【以前那些餓着肚子抽卡幹活的嘉賓看到這幕會委屈得哭出來吧。】

【都記不清多少期了,終于又看到沒有餓肚子的嘉賓了。】

【四個人都吃飽了,牛。】

【唐瑭是第一個鑽空子的吧,看起來也不笨嘛。】

【切,就知道耍小聰明。】

【我替我家希寶謝謝唐瑭,孩子終于不用餓着肚子開工了!】

大廳裏,導演開始宣布節目規則,

除了大衆已知的那些,這一期開始,節目組新增了場外求助環節。

導演道:“一人一次求助機會,不能涉及現金,只能以欠債的方式提供前期的物資幫助,結算慈善金額時需要先扣除物資債務。求助人員為諸位出發來這裏之前見到的最後十個人,随機抽取,聯系方式節目組不提供。”

唐瑭第一想到的是他在出發前,見過柘乘風。

如果他真的需要求助,也恰好抽到柘乘風……雖然柘乘風冷冷淡淡,但唐瑭覺得,他是會幫他的。

一應規則說完,導演拿了個紙箱放在他們面前,“你們自己決定抽卡順序,卡片上寫着諸位即将體驗的職業,不能互相調換。”

“誰先?”柳名霄問。

唐瑭表示随意。

劉振希說要麽女士優先?

姜璐道:“手心手背吧,朝面唯一先抽,最後兩個剪刀石頭布。”

大家都同意。

三輪手心手背後,只有柳名霄是手心,其他人都是手背,于是柳名霄第一個抽。

又一輪後,姜璐第二個抽。

唐瑭和劉振希剪刀石頭布,劉振希贏了,唐瑭最後一個抽。

柳名霄有點緊張地站在紙箱子面前,雙手合十祈禱:“要求不多,抽一個可以讓我吃飽飯的。”

祈禱完,柳名霄從只容一只手進出的紙箱裏撈出一張卡片。

衆人就見柳名霄面色變了變,苦笑着把卡片翻轉:“吃不吃得飽飯我不知道,反正是要累得夠嗆。”

直播間鏡頭給了卡片一個特寫,上面寫着:搬家公司員工。

搬家涉及大件家具,有電梯都還好,沒電梯的就只能走樓梯,搬上搬下,那真是純粹的苦力活兒。

彈幕一片同情,也有人說還好沒去抽到去工地搬磚的,不然累不說,還這麽大太陽,那才是真的折磨人。

然後就是姜璐抽,她抽到了服裝廠縫紉工這個體驗職業。

之後就是劉振希,他抽到了超市倉庫搬運工,和柳名霄的工種性質差不多,但要相對輕松些。

之後就輪到唐瑭了。

看到卡片那一瞬間,唐瑭明顯地愣了一下。他把卡片翻轉過來,“這也是一項職業?”

——乞丐。

這是唐瑭抽到的。

劉振希第一念頭居然有點羨慕,“乞丐,那不是不用幹苦力活?”

柳名霄卻和他想法全然不同,語帶同情道:“我們的職業好歹有工資拿,唐瑭的乞丐想要有資金來源,只能乞讨吧?”

姜璐也道:“而且,你別忘了我們還要積攢慈善資金。”

劉振希頓時就不羨慕了。

三人眼神一致,都同情地看着唐瑭。

導演在旁邊友善提醒:“我們節目組還是很人性化的,針對每個職業都提供了初始工具。”

然後就上來一個工作人員,給柳名霄和劉振希一人發了一雙勞保手套,給姜璐發了一個防塵口罩。

至于唐瑭,他被塞了一條蛇皮袋。

唐瑭呆了呆。

彈幕笑瘋了。

【操!節目組真是人才!】

【蛇皮袋哈哈哈,拿着幹嘛,撿垃圾嗎?】

【讨不到錢唐瑭就只能翻垃圾桶賣塑料瓶賺錢了。】

【好慘,萬一讨不到錢也撿不到垃圾,豈不是要忍饑挨餓了。】

唐瑭想到一個問題,“導演,我睡哪兒?”

其他人的工作就算不包吃包住,他們好歹有錢,可以拿錢想辦法。可他這個乞丐,要不到錢不止吃不了飯,連睡的地方都沒有。

“這個只能你自己想辦法。”導演說,“有錢或是被好心人收留,再不濟,橋洞和大街你看着哪個舒服就選哪個。”

唐瑭:“……”

單知道節目組經常不幹人事,沒想到操作會這麽陰間到這個程度!

如果是以前的他,估計已經把蛇皮袋套導演頭上了。現在唐瑭只是長吸了一口氣,什麽都沒說。

導演見唐瑭這麽冷靜,意外地瞧他一眼,又說:“嘉賓們之間是可以互助的,你實在不行,可以向其他三位求助。我想,管你一頓飯挪半張床還是可以的。”

為什麽這個節目這麽折磨人還源源不斷地有人來參加,其實每期的勝出者最後還會進一個優秀表現名單,名單裏的嘉賓會經過投票選出最優表現,拿到節目組獎勵的一個代言。

在這期間,投票會産生曝光度,代言更會帶來更大的曝光。曝光就意味着被人看到有人氣上升的機會,這對人氣藝人沒什麽吸引力,但對小藝人來說,卻是很難得。

而勝出者的條件體現在慈善金額上。

在場三位嘉賓如果幫助唐瑭,那必定會消耗他們賺到的錢。誰多給誰少給,萬一幫了唐瑭導致最後慈善金額不達标,豈不是直接錯失了進入票選最優的機會?

導演這話聽上去好像是小事,但其實用意惡毒,故意對幾人挑撥離間。

先不說幾人心裏最真實的想法,反正柳名霄第一個對唐瑭說:“兄弟放心,能幫的我們都會幫。”

姜璐和劉振希也趕緊點頭表态。

唐瑭點頭謝過他們。

職業抽好了,今日的體驗就要正式開始了。

為了符合體驗的身份,嘉賓們的妝容被卸掉,衣服也都換掉了。

唐瑭的尤甚。

為了讓他看起來更像乞丐,除了蛇皮袋,節目組還把他的頭發弄亂,讓他換上破舊的衣褲和鞋。

但唐瑭看起來依舊不像乞丐,因為他長得實在太好了。

白白淨淨的臉蛋,站在那裏任由節目組的人折騰,看上去乖巧得很。

看到這一幕,好多看直播的人表示長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對着這麽一張臉,他們都嘲不下去了。

彈幕感嘆着唐瑭被上天優待的容顏,導演也覺得唐瑭的臉礙事,沉吟一下後讓人把他的臉塗髒。

【啊啊啊住手啊!】

【導演你怎麽舍得糟蹋這麽好看的臉!】

【這茫然的小眼神,好惹人憐愛啊。】

【要變媽了。】

最後唐瑭的臉還是被塗花了,東一塊黑,西一塊灰,稍微離遠一點後再看唐瑭,如果不是站得那麽板正的話,看上去真的像個不修邊幅,髒兮兮的流浪漢。

“難兄難弟的一天要開始了。”柳名霄走到唐瑭身邊,招呼旁邊的工作人員,“來,給我們拍照留念一張。”

姜璐和劉振希也紛紛湊過來,三人把個子最高的唐瑭圍在中間。

“茄子~”

唐瑭一手提着蛇皮袋,另一只比着剪刀手,對着鏡頭咧嘴笑。

髒黑的臉蛋,白白的牙齒,笑得特別憨。

彈幕滑過一串的“好可愛”。

一切準備就緒,直播間再次分成四個頻道,這次各個直播間都帶上了嘉賓的名字。

唐瑭直播間的觀看人數,遙遙領先。

之後嘉賓們由節目組開車送到各自工作開始的地點。

唐瑭被投放到附近的某個城中村旁邊。

城中村對于一個城市來說,如同華麗布匹上的一個補丁,與周遭的光鮮亮麗環境格格不入。

唐瑭坐在車裏一路看過去,只覺得充滿生活氣息的同時,又帶着濃濃的喧嚣與吵鬧。

住在這裏的大部分都是外來的打工人員,他們苦于生計,整日奔波,來往的人臉上大多都帶着一些匆忙,一些疲憊。

唐瑭被放在一個人比較少的路口。

這一片的路很爛,坑坑窪窪,路邊放着幾個垃圾桶,垃圾滿了出來卻沒人收拾,地上掉得到處都是。

現在天氣熱,垃圾桶散發着濃濃的怪味。唐瑭恰好站在下風口,不小心一個呼吸,差點沒吐出來。

他捂着口鼻,趕緊背過身往旁邊走了走。

他捏着蛇皮袋,往四處看看,不知道節目組的人藏在哪裏。

眼神搜尋了一番沒搜到,唐瑭也沒管了。他看看手裏的蛇皮袋,再擡頭看看不遠處被扔在地上的一個礦泉水瓶。

猶豫了一下,唐瑭還是慢慢走過去,把那個礦泉水瓶撿起來。

——來都來了,既然抽到乞丐,那就做點符合職業的事兒吧。

“喂!那個人,誰讓你在這裏撿的!”

冷不丁一聲暴喝傳來,吓得唐瑭一個手抖,手裏的瓶子差點沒掉下去。

唐瑭扭頭,就見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騎着一輛裝着紙板鐵皮破舊自行車的三輪車出現在身後,正兇神惡煞地看着他。

唐瑭不明白對方為什麽這麽兇他,他看看手裏的礦泉水瓶,遲疑地問:“我不能撿嗎?”

那壯漢兇巴巴道:“這是老子的地盤,這裏面的垃圾都歸老子所有,你小子新來的吧,這點規矩都不懂?!”

唐瑭确實不懂,他從來沒接觸過這一面,沒想到垃圾也要被劃分地盤。

“把瓶子放下,趕緊走!”壯漢兇道,他從車上下來,手裏還拿着一根木棍。

大有唐瑭不走,他就要打人的架勢。

唐瑭無語片刻,他等了一會兒,确認即便是這種場面節目組也不會來人幫他後,唐瑭就把瓶子扔開,在壯漢棍子碰到他之前走開了。

壯漢也是吓唬他,見唐瑭走了也沒追,只是罵罵咧咧地撿起瓶子塞進車裏,在原地盯着唐瑭走遠了才離開。

唐瑭身上的衣褲其實是幹淨的,只是故意被人為塗上髒髒的油漆,下擺衣袖和褲腿也撕出幾個洞。加上他臉髒髒黑黑的,頭發亂蓬蓬,讓經過他身邊的人都下意識地選擇了遠離。

太陽實在太大了,唐瑭在街上走了一會兒,渾身冒汗。

他想找個地方歇歇,每次才準備坐下就被人驅趕,如此幾次後,才終于找了個沒什麽人的地方安心待着。

彈幕除了幸災樂禍的,就是都在好奇唐瑭準備怎麽辦。不可能一直這麽走走歇歇吧?

唐瑭确實有所打算。

他緩過那口快冒到頭頂的熱氣後,提着袋子起身。在問過三個路人後,終于有一個人不嫌棄他面上的黑黑髒髒,回答了他的問題。

“公園啊,你從這邊一直走,走到盡頭,路邊有個大藥房。你順着藥房右拐,過條馬路再朝左過兩個紅綠燈,那裏就有一個。”

唐瑭:“好的,謝謝。”

【他要幹啥?】

【不撿垃圾了嗎?】

【只想看大少爺撿垃圾。】

【聽說唐瑭要睡橋洞了,特趕來一觀。】

【不是睡大街嗎?】

觀衆跟着鏡頭看着唐瑭朝他找的公園走去,不過在半路遇到點狀況。

在快要到達大藥房的一個巷子口,唐瑭聽到裏面傳來罵聲。他一扭頭,就看到兩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正對着一個躺在地上的少年進行毆打。

唐瑭喝了一聲。

那兩個少年見來人了,從地上拿起什麽東西,快速地跑走了。

唐瑭快步走到那個還躺在地上的人身邊,對方臉朝下不停痛苦地哼着。

“你沒事吧?”唐瑭小心地碰了碰他。

對方擡頭,唐瑭發現他是一個很年輕,年紀還沒他大的少年,大概十八九歲的樣子。他留着寸頭,面容憔悴,很是瘦弱。手上戴着唐瑭才見過的那種勞保手套,指面磨損已經很嚴重,身上的衣服很是破舊。

除了臉看起來比唐瑭幹淨,其他地方好像并不比唐瑭強。

“我沒事……”少年聲音嘶啞,他将自己撐起來一點,指着旁邊,“能麻煩你,幫我把那個拿過來嗎?”

被他指着的東西,是兩塊木板,兩頭都各裝着一個滑輪。唐瑭把木板拿過來,發現它們原本應該是一塊,中間碎裂開來,痕跡還是新的。

“被他們砸壞了。”少年接過去,滿眼痛惜地拂去木板上的灰塵。

但唐瑭注意的并不是這個,他發現少年的腿好像有問題。少年在起身移動時,雙腿挪位置靠的是手,就像搬東西那樣。

之後少年證實了他的猜想。

少年撿起落在旁邊的一根布條,将木板纏起來。木條不夠長,只夠顫幾圈的。然後他手撐在地面往木板上坐去。

被草草拼起的木板承受不住少年的重量,從斷裂處向兩邊翹起,纏在上面的布條也斷了。

“哎。”少年重新坐在地上,無奈地看着木板和布條。

這本應該是很無力很讓人崩潰的場面,但少年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似乎這種場景他經常遇到,習以為常到他的情緒根本不能因此産生什麽劇烈的波動。

唐瑭知道自己的遭遇很苦,也知道世上在不同地方受着不同苦難的人很多。他幫鍋很多像少年這樣的人,但這與從電視或者資料上看到的感受完全不一樣。

他第一次離他人的苦難這麽近。

而直播間的人也為這一幕而震驚。

【剛才就奇怪他怎麽一直坐在地上不起來……】

【我看綜藝是為尋找快樂的,為什麽會看到這麽苦的畫面。】

【剛才那兩人是在欺負殘疾人吧草!】

【有沒有辦法幫幫他啊,他好年輕啊,太慘了。】

【沒了木板,他要怎麽回家啊,可以通知他的家人嗎?】

唐瑭在少年面前蹲下,盡量和他平視,“那兩個人為什麽打你?”

“他們搶我的錢,我不給。”少年語氣沒什麽起伏地說,“還好不多,我以後不來這邊就可以了。”

“王八蛋!”唐瑭低罵了一聲,看看木板,“你有電話嗎,可以聯系你的家人來接你嗎?”

少年垂了一下頭,然後道:“我唯一的家人也聯系不上了,我住的地方離這裏不遠,我慢慢回去就行。剛才謝謝你。”

唐瑭狠狠皺起眉,他扭頭看了看自己要去的地方,最後選擇在少年面前蹲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的。”少年語氣感激,“哥,你忙自己的事去吧,我自己能回去。”

“上來吧。”唐瑭說。

少年終于抿了下唇,“那我幫你拿東西。”

唐瑭就把蛇皮袋遞給少年,拉着少年的胳膊,腰腹一用力,就把少年背起來了。

比他想象的輕多了。

碰到少年腿時,唐瑭聽到少年哼了一聲。

唐瑭趕緊松開,“很疼?”

“還好,都習慣了哥,你怎麽方便背我怎麽來吧。”少年說。

疼怎麽可能會習慣呢。

唐瑭就沒再碰少年的腿。

少年給唐瑭指了路,是和公園完全相反的方向,那邊比唐瑭剛才下車的地方還偏僻。

路上,唐瑭了解到少年叫于珲,還不滿十九歲,父親在他七歲時車禍去世,之後母親抑郁成疾,纏綿病榻多年,在他讀十三歲時生病去世。十六歲奶奶患上老年癡呆,十八歲時爺爺突然疾病去世。然後某天,還以為爺爺在世的奶奶保持着出門叫他回來吃飯的習慣,趁着他做飯時開門走了出去,再也沒回來。

于珲不是本地人,他只是聽說奶奶朝着這邊走了,就一路找了過來。

但不幸繼續在他身上發生,他在一個雨夜裏被摩托車刮倒,摔進路邊的坑裏。那摩托車主人沒有回來救他,而是直接跑了。那段路偏僻又沒有監控,大雨刷去了所有的痕跡,他也沒看清那人,肇事者至今沒找到。

于珲在坑裏淋了大半夜的雨,差點失溫死掉。傷腿耽誤了治療,他也沒錢進行很好的預後。于是腿越來越疼,疼得他無法專心打工,于是更沒錢治腿,就這麽陷入惡性循環,直到腿疼得再也走不了路。

現在,于珲就靠乞讨為生。

現代社會,以唐瑭所處的環境,其實很難想象這樣的大城市裏,還有這樣艱難生存的普通人。

唐瑭說:“你這種情況,可以向政府求助的。”

“我知道的哥。”于珲說,“但是我還要找我奶奶,她那麽大歲數了,多耽誤一天我就少見到她一天,治病養病太耽誤時間,奶奶等不了的。”

唐瑭覺得于珲陷入了無用的執拗,可他又能理解這種因家人安危産生的坐立難安。寧願痛着,也要親自出去尋找才能尋個安穩。

“你每天都去找你奶奶嗎?”他問。

“找的。”于珲說,“我也報過警了,警察說有消息會聯系我。”

唐瑭問了一堆,之後于珲又反過來問他,“哥你呢,你身體健康,怎麽也要做乞丐?”

節目組有一條要求,不能在體驗中對身邊的同行透露自己是在做節目的事情。

所以唐瑭悶了悶,沒有回答。

于珲以為他難為情,勸道:“我不問了哥,只是我覺得做乞丐很辛苦。如果我腿是好的,我肯定不會做乞丐,找奶奶也方便點。”

“你還是應該先治病。”唐瑭扯開話題,說。

“我知道的哥。不過我昨天跟人打聽到,說在這附近見過我奶奶。”于珲說着,從身上摸出一張照片遞到唐瑭面前,“我奶長這樣,你見過嗎?”

唐瑭看過去,很慈眉善目的一個老太太,只是和這大街上很多老太太穿着打扮都差不多。

一個癡呆老人走失了大半年,唐瑭覺得于珲其實心裏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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