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搶了就跑
短短一天的時間，厭西樓受到了太多打擊。
他握着那半把斷劍，由着鹿雁拉着自己沖破怪物群，直往外跑。
他看着鹿雁嬌小的身影擋在自己面前，她抓着一塊木板胡亂揮舞着，替他擋去那些張大嘴露出獠牙撲來的怪物，一下清醒過來，将她扯過來，抱起她咬着牙丢了劍就狂奔。
這村子不大，每條路都堵住了。
鹿雁在心裏問富貴追他們的那些都是什麽。
“僵屍，是人死後身體僵化由死氣與怨氣生出，食鮮血奪取生機而生，是死物，身有濁毒，行動緩慢，靈智神魂又無法超脫出那具屍體，雖然經常被歸于妖魔一道，但卻是不同的，它們不屬于三界，所以你才震懾不住它們。”
富貴的嘴叭叭叭的，“待我翻看一下靈心穿書後的書籍描述，嗯……找到了！這村子名為人參村，村子裏的人靠着去四周的山脈挖人參賣，由此為名，這村子曾經發生過一場瘟疫。”
“你娘路過時，因為村裏人沒錢治病，你娘懶得治，全村覆滅，當時唯一活下來的人把自己喜愛的女子煉制成屍蠱，陰差陽錯養出僵屍，那人也成了僵屍王，僵屍王不同尋常僵屍，還存有靈智，靠吞食路過之人的血肉而生。”
“澹青楓回東都途中路過此地，殺了僵屍王，拿到兩顆僵屍王牙，這牙可厲害了，是煉器的好東西！當初這村子慘況是你娘造成，僵屍王又害死不少路過之人，澹青楓散播出去，你娘身為醫修，名聲就更差了，屬于毒瘤經典事跡。”
鹿雁很奇怪：“恩人買飛星舟要錢，給我買衣服要錢，那治病當然也要錢，他們沒錢治病，我娘當然就不治了，他們怎麽能怪我娘？”
他們說話間，厭西樓已經抱着鹿雁跳上了屋頂狂奔。
富貴無法回答鹿雁的問題，只機械跳過話題進入正事環節：“意外觸發任務：尋找遺落的鈴铛發簪。完成任務将會得到關鍵人物蘭霜重要線索，限定時間一天。”
鹿雁心裏還在為富貴剛才說的那些生氣，氣呼呼地問：“是我娘的發簪嗎？”
富貴：“是。”
鹿雁看不見這村子有多大，只好問抱着自己的厭西樓：“恩人，這個村子有多大啊？”
厭西樓張望四周，他還沉浸在剛才斷劍的恥辱中，一張臉鐵青着，當看到這一眼望不到邊的大村子時，臉上的神色就更難看了，開口的語氣也很暴躁。
“很大，一路蔓延到前方山腳下，四面環山，要逃出村子必須要上山。”
身為堂堂八尾天狐，說出‘逃’這個字的時候，面頰忍不住發熱。
厭西樓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鹿雁。
嗯，還好還好，小器靈比較不聰明，到現在還沒意識到他被她契了，更不知道他的真身是八尾天狐。
鹿雁抓着厭西樓的衣襟，說道：“我們還不能離開這個人參鎮。”
她這話說到一半，想了想又立刻認真說道：“你先走，把我放下就好，我娘的鈴铛發簪遺落在這裏，我得去找。”
厭西樓聽了，第一反應迷茫了，“你娘？”
怎麽的，器靈還能有娘，難不成是子母神器？那定海神針還有個大定海神針？
他興奮了起來！
鹿雁點頭，語氣很肯定：“嗯，是我娘。”
厭西樓：那他可不得留下來一起找，大定海神針！
厭西樓奔跑的動作一頓，語氣堅決肯定：“我和你一起找！”
他将鹿雁放了下來。
屋檐很陡，鹿雁冷不丁被放下來時腳崴了一下，厭西樓又趕忙摟住她的腰，哼道：“小心點！”
鹿雁乖巧又老實巴交地糾正他：“是因為恩人忽然把我放下來，不然我站得很穩的。”
厭西樓：“……”
鹿雁想了想自己眼睛看不到，屬實不方便找娘的發簪，又在後面補了一句，“謝謝恩人願意陪我一起找。”
厭西樓又哼了一聲，問：“你娘去過村子裏哪個地方？”
鹿雁：“不知道。”
富貴說書裏只寫了娘懶得治病，直接走了。
厭西樓又問：“那你娘來這裏做什麽？”
鹿雁：“不知道。”
再說這三個字時，她低着頭莫名就有些羞愧。
厭西樓聽了，眉頭擰緊了，暴脾氣就要浮上來，但看到鹿雁羞愧低頭的模樣，硬是忍下了脾氣。
算了也不問了，想想這小器靈被關在那地方，估計只知道她娘曾經來過這裏，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就一間間屋找起吧。
鹿雁回憶了一下剛才富貴跟她說的那些關于僵屍的話，告訴厭西樓：“這些僵屍，是被造出來的，這本來是個以賣人參為生的鎮子。””
“這些竟然是僵屍？！”
厭西樓看着下方循着他們擁到下方的‘人’。
僵屍那種東西，他只聽青黎山那群整天哭哭啼啼的老家夥提起過，他想了想，說道：“既然是僵屍，肯定有僵屍王驅使，指不定都是僵屍王造出來的，僵屍王有靈智，找到僵屍王，肯定能找到你娘的線索！”
鹿雁本來也是想問問僵屍王關于她娘的下落的，但是這并不妨礙她贊嘆道：“你好厲害啊，你說得好有道理！”
厭西樓的自信心重新膨脹了起來，一甩大馬尾，連眉毛都在飛揚，“等我找到僵屍王，把它兩顆牙齒拔下來！”
鹿雁問富貴：“僵屍王是什麽樣的？”
被問到了，富貴小心翼翼地說：“我不知道，書裏沒具體寫，澹青楓對付僵屍王的過程屬于一筆帶過。”
鹿雁皺了皺眉，她還以為富貴什麽都知道呢，結果也不過如此。
還是她的恩人更厲害。
感受到了濃濃嫌棄的富貴：“……”
鹿雁轉而問厭西樓：“那僵屍王什麽樣的？”
厭西樓就不一樣了，他回答得相當理直氣壯：“我不知道！我又沒有見過！”
鹿雁：“哇，恩人說得好有道理！”
話語之中不乏崇拜。
富貴：“……”
咱能不能不要這麽區別對待？！
鹿雁想了想，她住的房子底下也曾有一只做過魔王的魔，但凡妖魔之王，首先，長得就和普通的妖和魔不一樣，要麽，特別好看，要麽，特別特別醜。
其次，妖魔的眼睛多數異于常人，這僵屍王的眼睛肯定也不一樣。
第三，僵屍王肯定不是混在僵屍群裏普普通通的一只，既然是在暗處指揮的，那肯定有老巢的，就和魔王妖王一樣。
鹿雁此時已經站在智商高地，她全然不知，只認真沉吟道：“恩人帶着我在屋頂上到處跑，記得注意看那些僵屍群裏有沒有長得特別醜或者特別好看的僵屍，然後注意他們的眼睛有沒有和大部分僵屍不一樣，也要觀察一下有沒有一個地方的僵屍沒有到處跑，反而守在那裏的。”
她條理清晰，聲音清脆又嬌憨。
厭西樓情不自禁被鎮住了，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小器靈，一下抱着她，然後開始在屋頂上跳躍。
這村子非常大，看得出來以前富得流油，所以才能建得這麽大，快趕得上一個小鎮了。
厭西樓心想，挖人參竟然那麽賺錢嗎，那等他們離開這鎮子，要去附近山上挖點人參賣。
要是挖到什麽千年人參，萬年人參的，那不就發財了？！
早知道離開青璃山前找人先挖個幾麻袋的人參！
鹿雁猶豫了一下，在心裏問富貴：“你能不能把你說的什麽原書內容全部告訴我？”
所有的東西，都在書裏可以找到，那就不用每次富貴再告訴自己了，畢竟，富貴不太聰明，她可不能這麽不聰明，她要變得更更更聰明點才行。
富貴真的覺得它的第一個主人很不簡單，短短還不到一天，智商蹭蹭蹭往上長，至少比那只八尾天狐智慧一百倍，第一次寄主就遇到這樣智慧的主人，真的讓它內心感動。
“好！”
所以內心感動的富将原書內容全部灌輸給鹿雁，“不過有些內容書中并未詳細描寫。”
這一下子，鹿雁知道了許多小秘密，比如澹青楓最怕雞，比如靈心的二師兄蕭煥雲和靈心還偷過情，書中還詳細描述了具體過程。
鹿雁單純空白的人生一下子被各種消息填充滿了，她的三觀在這瞬間也被刷新了。
鹿雁發表幸福的感慨：“富貴，我學到了好多東西啊！”
富貴沉默了，富貴忽然想起了書裏有少兒不宜的東西，但只要他假裝不知道就好了！
鹿雁幸福地吸收新知識的時間裏，厭西樓吭哧吭哧抱着她在屋頂上到處亂蹿，這些僵屍都長一個樣，灰眼，行動僵硬，都很醜，就沒一個好看的，當然，也沒醜得讓人眼前一亮的。
“咦？”
厭西樓忽然發出疑惑的聲音。
正在努力學習變聰明的鹿雁立刻就問：“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重要發現？”
厭西樓：“那邊有間屋子，屋子外有兩只僵屍在那站崗。”
鹿雁立刻就說，“那我們偷偷去那間屋子裏看看，”
不管是主動還是被迫，反正厭西樓是很聽鹿雁話的，他抱着她輕盈無聲地跳進了院子裏，一進去，他就打了個哆嗦——
這屋子裏，到處都是血，還有碎肉殘骸，連人的腦髓都在地上流淌着。
‘叮鈴鈴，叮鈴鈴——’
屋子裏傳來一陣鈴铛的聲音。
鹿雁覺得十分好聽清脆，對于她來說，也是新奇的，她忍不住凝神聽着。
但這鈴铛的聲音對于厭西樓來說就有點不怎麽好聽了——
屋子裏有一只僵屍步履僵硬緩慢地一步一步拖着身體走出來，陰暗的屋子裏，他的身影由下而上，慢慢清晰。
這僵屍身高八尺，渾身沾滿了血，衣服已然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随着他走出來，他的上半身也顯露出來，在他的脖子裏竟然挂着一顆人腦袋。
是一顆女人的頭顱，由耳朵裏穿過繩子懸挂，這女人閉着眼，即便已經面目青白染血，但依稀可見往日的貌美。
她的頭發上插了一根簪子，簪子上挂着一只銀鈴铛，那‘叮鈴鈴，叮鈴鈴’的聲音就是随着僵屍走動傳過來的。
而這僵屍……面容消瘦發青，眉眼卻生得清隽，只是此時嘴唇發烏，雙眼通紅無神，頭發沾着幹涸的血跡，他的那兩顆獠牙露在外面，血紅血紅的，可怖異常。
厭西樓：這就是僵屍王了，确實那雙紅眼和獠牙醜得別致。
他盯着那顆人頭上的發簪，鈴铛，發簪，八成就是了。
糟糕！難道那顆腦袋是小器靈她娘的腦袋？
應該不是吧，大定海神針不至于混那麽慘，而且他也沒感受到那腦袋像是小器靈身上散發出的神器威壓的威壓。
但萬一那真是小器靈她娘的腦袋怎麽辦？
鹿雁一點不知道厭西樓心裏的糾結，她貼在厭西樓的耳朵旁，小聲問：“恩人，那個鈴铛是發簪嗎？”
學了書裏的東西，她知道鈴铛就會發出‘叮鈴鈴’的聲音。
厭西樓也小聲應了一聲，“是。”
他咬着牙準備幹一場硬架了。
鹿雁仿佛心有靈犀，立刻就說：“那我們搶了簪子就跑，我們打不過。”
厭西樓：“……”
這樣多損他八尾天狐的面子啊！
鹿雁補了一句：“如果不是恩人沒有一把厲害的劍，那僵屍王早就被恩人砍掉腦袋了！”
她語氣很輕又極為認真，毫無馬屁痕跡，令富貴忍不住佩服。
厭西樓很吃這一套，他覺得她說得很對，都怪他沒有一把好劍！
他偏頭也小聲道：“等着！”
鹿雁：“嗯嗯！”
搶東西，向來只有一次機會，厭西樓輕盈地跳過去，化出一尾，遠遠地去勾那顆腦袋上的簪子。
僵屍王反應很快，僵硬緩慢的身軀一下子像是活過來，敏銳地扭過頭來，擡手就去抓簪子。
簪子是沒抓到，只抓到幾根毛，硬生生拔了下來。
厭西樓速度很快地收了尾巴，他抓着簪子就沖鹿雁跑回去，一把抓起她就跳出院子往外跑。
身後，僵屍王的那雙空洞無神的血眸像是燒出了火，顯然，厭西樓這操作惹毛了他。
他的動作不再僵硬，步履靈活，竟是跟着跳飛了出來，他并不看厭西樓，卻盯着鹿雁的背影。
僵屍王的嘴裏忽然發出‘嗬嗬嗬’的聲音，整個村子裏的僵屍頓住身形，緊接着朝着他的方向狂奔而來。
厭西樓在屋頂上狂奔，鹿雁被他扛在肩上，死死捂着懷裏要掉出來的蜜糕。
僵屍王張嘴，口中綠色的濁毒朝着兩人噴來。
厭西樓回頭看了一眼，臉都綠了：“好大的口氣！”
鹿雁同時捂鼻：“好臭！恩人跑快點！”
厭西樓跑得咬牙切齒，兩條腿都快和陀螺一樣了，他順手将那根鈴铛簪子塞到鹿雁手裏。
這僵屍王非要追個女人簪子幹什麽？！
鈴铛簪子一到鹿雁手裏，剛才被鹿雁和厭西樓操作給搞得無語的富貴忽然就出聲：“恭喜主人完成任務，獲取蘭霜線索：她離開人參村後，往北行了。同時任務完成的獎勵可二選一，一，霜戮刀，二，唳血劍。”
鹿雁想都沒想，選了唳血劍。
富貴以為鹿雁将來是想修劍，立刻與她說這把唳血劍的厲害之處：“獎勵品都是特別适合主人修練的，這把唳血劍揮出去的劍招力量是有會心值的，這把劍的會心值是百分之九十九，就算是沒有修為的人，揮出去的每一劍都力量超絕的會心一擊，有了這把劍，這僵屍王雖然是個王，但還未長成，按照修士等級不過是築基，不值一擊……”
結果鹿雁根本沒仔細聽，語氣着急打斷他：“你自然一點把劍丢前面的路上，最好正好讓恩人撿到。”
富貴：“……”
鹿雁還催他：“快點呀，沒看到僵屍王要追上來了嗎？”
她感覺那臭味越來越近了。
富貴沒辦法，這是主人自己的選擇，它非常敷衍地将劍丢了出來。
好巧不巧，那劍剛好砸在厭西樓腦袋上，他反應也是快，反手就是握住。
鹿雁：“哇！剛剛好像天上掉了什麽東西到恩人手裏！恩人真的好厲害啊！”
厭西樓愣了一下，看着掌心的劍通體紅得發黑，劍柄上還鑲嵌了一顆紅色血靈石，劍刃鋒利無比，微微轉動劍柄都能看出劍刃的刃光。
“天降絕世寶劍啊！”
比他原先那把由青璃山的老家夥們打的劍好上一萬倍！
他果然是天選之人……之天狐，天降好劍竟然就砸他頭上了！
好劍在手，還跑什麽？
他這就把那像是吃了萬年老屎的僵屍王砍了！
鹿雁嗯嗯兩聲，道：“有寶劍在手，沒什麽恩人打不過的！”
厭西樓停下腳步，轉身，擡手就是一劍揮出去。
那一劍，周圍無風自動，鋒銳的劍光照亮這灰蒙蒙的天空。
鹿雁屏住呼吸。
厭西樓感覺到了寶劍超絕的力量——這一把妥了。
僵屍王飛躍而來，正好腦門對上這一劍。
‘铿——！’得一聲，劍身晃蕩，僵屍王額前碎發掉下來三根。
鹿雁看不見，嘴先誇了：“哇！”
厭西樓：“……”
富貴立刻撇清責任：“……竟然只掉了僵屍王三根頭發！這是百分之一的不會心一擊，”
僵屍王血紅的眸子裏露出嘲諷，看着厭西樓的眼神仿佛在說‘你真的好菜！’。
厭西樓：“……”
鹿雁察覺到了厭西樓沉默郁悶的心情，想了想，貼心安慰他：“這一次恩人對付的可是僵屍王，而且劍都沒有像上次一樣斷掉，真的好厲害的！”
厭西樓想想小器靈說的有點點道理，重新挺起胸膛。
僵屍王眼神嘲諷完，根本毫無畏懼地伸爪去抓鹿雁。
鹿雁看不到現在的情況，但能感覺到危險，情急之下抓過厭西樓手裏的劍，往前用力一劈。
瞬間，狂風四起，一道風刃劈去，僵屍王堅硬的半邊腦袋直接被削了。
富貴忍不住贊嘆：“漂亮！超絕爆會心一擊啊主人！”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有了對比 ，傷害就成倍。
厭西樓在風中徹底自閉。
毀滅吧，再也不要用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