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百姓中有人認出了楊宜,紛紛退到一旁。

見到楊宜,如意酒樓的管事便機警地上前,将發生了的事說了。一會,楊宜便點頭,示意了解了。

“蘇大夫——”

“童夫人——”

“他們怎麽樣了?”楊宜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休息的人,地上貼心地鋪了幾張席子。

“沒什麽大礙了,只是人還有點虛。我開了藥,如今正在廚房熬着,他們吃了就沒事了。”

楊宜知道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可能有些話不能在大廳廣衆下說的,她點了點頭,這蘇大夫不是個迂的,此事了了之後,得好好謝謝他才是。

“蘇大夫,你是咱們欽州城內醫術品德都有口皆碑的大夫,你說沒事自然就沒事,可你為何要替童家遮掩,不把這些人中了砒霜之毒的事相告之?”此時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站出來質疑。

楊宜聽得眉頭一皺,竟然下砒霜,究竟是誰這麽狠,要和他們過不去?

砒霜?!李三臉色一白,那個人說,頂多就是肚子疼一陣而已啊。

一聽到是中毒,而且還是砒霜之時,人群騷動了。雖然剛才看着他們口味白沫也有點像,但畢竟不敢肯定,如今這蘇大夫一說,他們只覺得心底一寒。

“是陳大夫——”

“陳大夫既然說是砒霜,那就準沒錯了。”

“不是吧?砒霜!”

“真是砒霜。”

“不會吧?如意酒樓的飯菜裏竟然有砒霜,我以後可不敢來這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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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真蠢,這砒霜肯定不會是如意酒樓放的啦,人家打開門做生意的,哪會這樣自毀城牆?”

“你說誰蠢呢?就算如意酒樓是被陷害的,若今天沒揪出兇手,誰還敢再來這吃飯?又不是嫌命長了,誰知道下一個倒黴的會不會就是自己啊。

“就是,你要來就來,反正我是不敢來的了。”

“對頭,這回是砒霜,下回是不是就是鶴頂紅了?”

“是啊,小命要緊。”

蘇大夫淡淡地開口,“陳大夫既然也看出了這些人中的是砒霜之毒,想必也清楚他們如今除了虛弱些并無大礙。我剛才已經讓他們吃了好些綠豆粉和蛋清,待廚房的藥一熬好,喝下兩碗,晚些時候再配上幾副湯藥,便能将餘毒清了。”

陳大夫一臉不懷好意地看着他,“我對蘇大夫的醫術自然是信服的,可你為何包庇童家呢。畢竟這七八個人是吃了如意酒樓的東西才出事的,還差點沒了性命。無論如何童家都應給個說法,而你剛才的話卻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不得不讓人懷疑你的醫德啊。”

“我只是不想他們過度恐慌罷了,恐慌害怕于治療無益。”

“我看不僅如此吧?”陳大夫緊咬着不放。

衆人的議論,楊宜也聽到了,知道今天的危機不解決,那麽這如意酒樓就完了,他們童家的名聲也要受此連累。

楊宜對那幕後之人簡直是恨之入骨,到底他有多恨他們童家,才想得出這麽毒的計策。不過楊宜明白,此刻不是置氣的時候,關鍵是找出砒霜到底源自哪裏。

“他們吃的那桌子剩菜呢?”楊宜問。

此時如意酒樓的副管事萬淵上前,“回夫人,就是那桌。”他指向不遠處被三四個夥計看守的一桌子剩菜。只見整張桌子的菜都被人用一張半透明的布蓋上了,還紮好了角,再加上有三四人看守,就算有人想使壞,也無機可乘。

楊宜心裏贊了聲這副管事會辦事,若這回如意酒樓能順利過關,她便給他升職加工錢。

楊宜不忍見蘇大夫因偏向他們童家而陷入麻煩之中,遂開口道,“蘇大夫,可否幫我檢查一下這一桌子菜是否有砒霜之毒?”

“童夫人不必客氣。”

“喂,蘇大夫,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為何包庇童家?”

蘇大夫見他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也惱了,“救人乃我們醫者本份,何來包庇之說?”說完,也懶得與他多做糾纏,退到一邊命人掀開桌布,正欲拿出随身攜帶的銀針,開始一一驗毒。

“差爺來了。”

楊宜頓覺頭疼,這邊她還沒理出頭緒呢,這差爺就來插一腳。楊宜可沒忘記如今欽州的知府裴大人與林大人一向不對付,而自家又與林家交好,那裴家自然就與他們不對付了。如今官差插手,事情怕是更棘手了。

“童夫人,有人來報官說,你們的飯菜有毒,差點鬧出人命。我們現在要查封如意酒樓,一切待此事查清楚再說。”帶頭的差爺李捕頭道。

李三一看,心裏暗喜,那剩餘的銀子遲早要進了他的口袋。只見他快速地迎了上去,道,“差爺,你們來得正好,這如意酒樓賣的飯菜裏竟然下了砒霜,我要告它謀殺之罪。”

“李三,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青叔臉色陰沉地看着李三。他心裏急啊,謀殺之罪可不輕。如今二爺不在,要是夫人有個閃失,他就算萬死亦不足以辭其疚,何況夫人肚子裏還有二爺的血脈——他根本不能想象,若夫人入了獄,她和肚子裏的孩子得遭多大的罪。

“謀殺?你有什麽可讓人圖謀的?”楊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

本來此事原因不明,李三等人要賠償要如何,盡管開口,都好說,只要不是太無理的要求,他們多半都會滿足的。如今扯上官差,怕是不能善了了。而且看李三的作派,不像是願意和解的樣子。

此時李三此時已是騎虎難下,只得把戲演下去,做全,争取更大的贏面,“青管事,童夫人是吧?到這時候了,你們還語出威脅?你們有點良心好不好?我們兄弟幾個,在你們這好好吃頓飯,竟然落得如此地步,你們難道不該給個說法?”李三一臉悲憤地說着,“你們如此草菅人命,不積陰德,會遭報應的。童夫人,仔細你肚子裏的孩子——”

聽到李三那話,童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憤怒地瞪着他,那裏的怒火仿佛恨不得扒其皮喝其血!

楊宜最聽不得的就是這個,有什麽沖着她來就好了,幹嘛要拿她肚子裏的孩子說事?不過楊宜知道,她此時不宜動怒,她只得拼命深吸了兩口氣道,“公道自在人心,我們如意酒樓沒做過的事,就算對薄公堂,我們亦是不懼的。”她剛才看了,李三他們那桌子上的菜和其他桌的并沒有什麽不同。

“那就好,來人,将人帶走,然後将酒樓封上。”

“慢着,李捕頭,你帶了杵作來了吧?”

“是的,這位是丁杵作,精通驗傷驗毒之法。”

“那你讓他把剛才李三他們吃剩的那一桌子菜驗一驗。”她怕一會到了衙門有人動手腳,現在把結果驗明了是最好的。

李捕頭訝異地看了楊宜一眼,便對丁杵作點了點頭,丁杵作依言上前。

而楊宜也上前,細細地将桌子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就怕遺漏了什麽。

沒多久,桌子上的七八道菜都驗完了,可銀針還是沒有半絲變樣,別說黑了。丁杵作看了看,連茶水也沒放過。

“對了,連吃過的骨頭蝦殼也一起驗了罷。”楊宜提醒。

驗了,都驗了,可卻沒驗出個結果來。衆人頓時鴉雀無聲。

就連李捕頭也擰緊了眉頭。

“差爺啊,我們的确是吃了如意酒樓的飯菜才中毒的啊,就是不知道他們是如何下的毒了,你們可得給我們讨個公道啊。”

“就是這樣才可怕啊,咱們完全不知道如意酒樓把毒下在何處。”

“李捕頭,這樣你還要封我酒樓嗎?”

那李捕頭斟酌一二,道,“童夫人,此事不是我能決定的。還請童夫人移步,若貴酒樓沒有做下此事,我相信裴大人一定會還您一個公道的。”說着,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夫人——”宋媽媽等人一臉焦急。

楊宜擡手,制止了宋媽媽等人的勸慰,“此事我自有分寸。”

“既然如此,那李捕頭,我們走吧。”

李捕頭點頭,然後對身邊的一個官差說,“先把酒樓給封起來。”

“是——”

楊宜最後看了如意酒樓的招牌一眼,暗暗咬牙,背後之人最好祈禱,不要讓她查到是何人所為,若不然,她必十倍百倍報之。然後轉過身,不再回頭。

接着,楊宜走在前頭,李捕頭緊随其後,後面的官差也将躺在席子上的衆人一起帶到衙門裏。

本來,在如意酒樓裏出了這檔子事,雖然兇險,可也沒鬧出人命,酒樓被封了就已經算是一個結果了,頂多再賠償李三他們一些錢。差爺也不敢強迫楊宜,再怎麽說,楊宜也是童家正正經經的夫人呢。可楊宜卻不想童家名聲有虧,只得跟着去打這場官司來證明如意酒樓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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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酒樓上,裴夫人含笑地看着酒樓裏發生的一切。

“這童家不知道得罪了誰,竟然被人這麽整,啧啧,好慘。”

“有人替我們出手不好嗎?咱們只要适時推一把,效果一定不錯。”

“官我已經替她報了,我相信老爺一定會秉公辦理的。且看她這回能不能化險為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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