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僅一日,二爺便從被杖責的那個小丫環嘴裏套出了那日的确有人在走廊上贊嘆那滴水觀音開得好,還說想摘一朵逗小少爺玩兒之類的。她當時的确是在拐角處聽了那些話才起的心思。
能在走廊上賞花的,除了童家的幾位主子及老太太童宜身邊的大丫環外,就還有楊瑜及楊秀竹了。兩位女主子身邊的大丫環她都認得,她也說了不是她們。後來二爺安排她在暗處聽了楊宜姐妹的對話,她确是指出了那天聽到的聲音和楊秀竹的有幾分相像。
看着報告,楊宜糾結的揉着腦袋。若說這一切是楊秀竹指使的,有點牽強。若說她與此事無關,但她前後的表現也太巧合了些,仿佛能預知般,都拿着藥酒在一旁等着了。其實楊宜心裏也是不相信楊秀竹是完全無辜的,只是覺得那每一步步一環環,雖簡單,可卻很精準,在對人心對時機的把握上,不像是她一個在莊子裏長大的小姑娘能想得出來的。看楊瑜那樣子,楊宜怎麽也不相信比楊瑜大幾個月的楊秀竹會是城府深城的人。
突然,楊宜靈光一閃。想到那天後來楊秀竹的話,她說藥酒沒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楊宜覺得她說的是假話,藥酒堂妹手上一定還有。只是她已經不想拿出來了。試想,若不是肯定手上有那藥,楊秀竹就冒然說出來,到時拿不出來,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讓楊宜與老太太對她都沒了好感?
手上有藥,卻在最後關頭不肯拿出來。想到這,楊宜越發肯定她堂妹心裏有鬼,至少做不到問心無愧。
她當時的反應也算機敏了,說沒了藥酒,至少沒有把柄落到他們手裏。便是他們發現了她在走廊上說的話,也只會以為是個巧合,于她無礙。
可正是這樣,才讓楊宜越發肯定她與此事有關。
事情是确定了,可她也不能将人直接送回老家去,也不能大張旗鼓地說出來,若不然,楊宜娘家的名聲也會被連累的。而且世人皆同情弱者,這事若是真傳開了,外頭那些人可不管裏面的是是非非,肯定會有部分人認為童家杖勢欺人,連個窮親戚也欺負。
思來想去,楊宜仍舊沒想出個兩全齊美的辦法來。投鼠忌器的感覺真跟吃了蒼蠅一般難受。其實最妥當的做法是把人送走,然後偷偷讓她吃個暗虧,把賬算清就好。
不過,明着算賬不行,但在童家,小小地教訓一下她還是可以的。于是,在楊宜的授意下,冬梅讓廚房一個交好的老媽子往楊秀竹的飯菜裏放了一些洩藥。
連拉了兩天,楊秀竹原本紅潤的臉變得慘白慘白的,身上的肉也掉了好幾斤,根本就走不了路。
楊宜見此,這才讓冬梅把藥給停了。她倒不是心疼她這堂妹,只是怕再拉下去,鬧出人命就不好了。
以楊秀竹的聰明,隐約猜測到了有人在她的吃食裏動過手腳,但苦于寄人籬下發作不得,不過她在心中倒是狠狠記了童家一筆。
楊秀竹好了後,像往常一般每日都随着楊瑜去陪堂姐說一會話。有時則旁敲側擊地提了下對欽州的青年才俊的仰慕之情及想結識的欲/望,不過每回都被楊宜模糊過去了。
楊秀竹漸漸明了楊宜那無聲的拒絕,心中就越發地急迫。她随孫少成出去過,通過他,也認識了不少公子少爺之類的,近來更是頻繁地出去赴約。楊宜交待了門房,秀竹姑娘既然要出門就別攔着。
楊秀竹倒想拉着楊瑜一道,想着楊瑜去的話,至少她堂姐會擔心然後就會替她們掌掌眼什麽的。算盤是打得好,可楊宜一點也不上當,随便用點借口便将楊瑜截了下來拘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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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秀竹的心中越發地惱恨楊宜的偏心,認為楊宜有那麽多的人脈財力,都不願意幫襯她這堂妹一把,着實可惡。也因為如此,她想出人頭地的欲/望更強烈了。
“想不想跟着你堂姐出去玩兒?”楊宜喂着大寶吃雞蛋羹,躲開小家夥想抓勺子的爪子,随口問道楊瑜。
楊瑜搖搖頭,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麽姐姐不讓她随堂姐出去,但她是個曉得好賴的,不管如何,楊宜都是她親姐姐,總不會害她就是了。
見她搖頭,楊宜微微一笑,“好東西是值得等待的,你姐夫和我說,他們軍營裏派了一批年輕有為的士兵出去,等他們回來了,我讓你姐夫好好給你挑幾個。然後請他們來家裏吃酒,到時讓你在後頭偷偷瞧上一瞧,所以你別急啊。”
“姐姐——”楊瑜不依地拉長了聲音。
好一會,楊瑜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她還是鼓起勇氣問了,“姐,既然姐夫手上有不少人選,為何不幫着堂姐也挑一個呢?”這些日子她常與秀竹堂姐處一塊,對她的心思也是知道幾分的。這些日子看她成日地外出還打扮得很漂亮,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雖然欽州比她們老家那邊民風要開放許多,可她也怕堂姐經常外出惹來不好的流言。既然姐姐姐夫有更好的法子,順手幫堂姐一把,也不費什麽力氣不是嗎?
“你是個藏不住心事的,有些事姐也不想讓你知道。你只要知道姐這麽做自有道理就行了。而且不是我們不幫你秀竹堂姐,而是她太急切了些。再者,或許她有更好的選擇也不一定呢。咱們總不好攔着不是?”滴水觀音的事,楊宜沒告訴她妹妹。楊瑜是個單純的,說了也只會令她面對楊秀竹時不自在與害怕而已,沒什麽用處。不過此時不說,不代表楊宜永遠不說,等她們回去後,楊宜會把這事告辭楊瑜的。讓她對楊秀竹多少有些防備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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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秀竹打了個嗝,然後忙低下頭,摸摸有些發燙的臉頰,聞着上湧的酒氣,心裏叫了聲糟。她以為是果子酒,沒什麽酒味的,哪裏知道後勁那麽足。再看看旁邊的兩個女的,臉紅紅的,眼色迷蒙,明顯已經醉了。
再瞧瞧旁邊那三四個虎視耽耽的男人,楊秀竹心裏再次後悔自己的沖動。剛剛孫少成有事離開時,她就應該跟着一道走才是,不應該留在這跟着這些只見過一兩回的男人吃飯的。如今可怎麽辦才好?
楊秀竹佯裝搖搖晃晃地起身,往門外走去,卻被一個男子攔住了,“楊姑娘,你這是往哪兒走?”
“我想方便一下。”楊秀竹裝作一副醉态,然後很內急的樣子。
男子見她不似作僞,猶豫了一下,旁邊兩男的叫他跟着去。
楊秀竹出了雅廂,迅速地在掃了一眼大廳,發現沒有認識的人,心裏一陣失望,然後再看了一眼逃走的路線,心裏迅速地盤算着逃跑的可能性。
“楊姑娘,茅廁在這邊——”男子拉着明顯想往大門走去的楊秀竹。
楊秀竹沒法,只得順着男子指的方向走,突然,旁邊的雅廂門打開了,她往裏面瞅了一眼,一瞅之下,她大喜過望,忙掙脫了身後的男子擠進了雅廂,“堂姐夫,你在這?太好了——”說話間,她癱軟在一旁的椅子上。
跟着楊秀竹的男子認出了童二爺,怔了一下,立即低下頭,往回走。
見那男子被吓走了,楊秀竹這才放心地暈了過去。
童二爺黑着臉看着楊秀竹,楊秀竹這樣子根本由不得他不管。
“頭,是老油子那邊的人。”二爺的長随低聲說道。
二爺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今兒他與人在如意酒樓的雅廂談點事,才談到一半的時候,楊秀竹就闖了進來。面對幾個同僚和好友,童二爺只說楊秀竹算是他的小姨子,然後便讓長随弄了輛馬車來。
适才長随的聲音雖小,可在座的都是練武之人,耳聰目明的,他的話自然也全被聽了去。
兵營裏雖然都是兵,可是因為帶的人不同,品性也不一樣。例如像二爺帶的兵,大多數都是些守法守軍規的好兵,杖着武力欺壓百姓的事是絕對不會做的。但他們剛才提到的老油子嘛,就不一樣了,他手下的兵也勇猛,可他們也是吃喝嫖賭最多的,有時還偶爾欺負一下老百姓。對此,老油子不管,林大人更管不了。林大人是說過老油子,可老油子就護着他的兵,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加上那些兵也沒犯什麽大的事,所以林夫人對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不過呢,有些個不長眼的,犯到二爺手上的,照樣被修理得很慘。漸漸的,老油子帶的那些兵怕了二爺他們,可是,也恨極了二爺及他那些手下。
馬車弄來了後,二爺懶得動,直接叫他把人抱下去。不過二爺之前就叫如意酒樓的掌櫃的拿來了一件深色的披風,如今把人給纏好了就讓長随抱下去。
二爺的幾個同僚和好友面面相觑,眼神交流着信息,看來童二爺很不待見這小姨子啊,要不然,也不會連抱她下去這種事都交給長随了。
他們猜得沒錯,二爺對楊秀竹真的不待見極了。他還真沒見過這麽厚臉皮以及會給主人惹麻煩的客人。他可以想見,如果今天楊秀竹不是遇見他,搞不好晚點她就失了清白了。老油子那些兵都不是吃素的,到時她也只能把這個啞巴虧吃下。
要不是怕妻子難做,他真的懶得管這破事。自己惹出來的事自己負責,既然敢和那些人混在一塊,那就得有承擔後果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