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到醫院,推門的的瞬間徐湛突然停住動作。
手觸在門上,門內一陣陣清越動人的笑聲猝不及防鑽入耳中。
他很少聽到她笑得那麽開心,雖然溫暖的笑意裏總是柔軟的意味,可好像從來自己沒聽過顧悠這樣愉悅的大笑。
徐湛推開門想看看是誰逗顧悠這麽開心,可門內的景象剛一展現在眼前,他已失去了興致。
“怎麽才回來?”顧悠臉上還帶着沒有收回的笑,目光中有看見徐湛的瞬間所呈現的雀躍。
她注意到徐湛見到徐父時有一瞬間的僵硬,雖然微妙,但她還是能感覺到那種不自然。
顧悠一下午都在和徐父一起聊天,最開始,她以為徐父是來興師問罪,當初于睿說過徐湛為了她和父親并不愉快,可沒想到,徐父只是問了問她的傷勢,又聊起她家裏的事,只字不提徐湛。
徐父是不是來找麻煩的顧悠不知道,她只清楚地感覺到徐湛和他爸爸簡直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
徐湛有多沉靜寡言,徐父就有多風趣健談,只是尋常幾句聊天,顧悠就笑得傷口隐隐作痛。
就在顧悠快笑出眼淚的時候,徐湛回來了,他在看到自己父親時的表情讓顧悠意識到這對父子真的很麻煩。
可出乎意料,徐父卻是笑吟吟地看着徐湛,沒有一點尴尬或是不适,還招呼他喝點水坐下歇歇。
“我是來複查的,”徐父笑着跟面色平靜的徐湛說道,“聽王醫生說你在這裏陪護所以下來看看,一打聽才知道,全樓的護士都知道你在哪間病房。”
緊接着他面帶笑意轉向顧悠,“我兒子什麽都不像我,只有一點最像,太招女人喜歡。”
“還是因為血壓?”徐湛仿佛沒聽到徐父的調侃,淡淡問道,“王醫生怎麽說?”
“老胳膊老腿,還能怎麽說,”徐父一語帶過站起身,“你們夫妻兩個聊,司機還在樓下等我。”
徐湛要去送他卻被阻止,顧悠看着老人離開房間,徐湛的表情始終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緊繃。她反應快,馬上拉住他衣袖,岔開話題,“聽說你念書的時候拒絕女生拒絕得太幹脆,把人都弄哭了好幾個?真鐵石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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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下次再有護士要我的聯系方式我一定告訴她們。”
“什麽?”顧悠如臨大敵般瞪圓眼睛,“哪個小妖精這麽不開眼,我還沒死呢!”
徐湛終于露出笑容,摸了摸她的臉。
“你去哪了?”顧悠打量徐湛,覺得他有哪裏不對勁,剛才進門的時候她就有所察覺。
“工作上的事。”徐湛在床邊坐下,“我爸跟你說什麽了?”
他沒有說自己去找沈慕成。
“生活上的事。”顧悠反唇相譏。
徐湛無奈笑了笑,“悠悠……”
“你去找林援了?”顧悠打斷他,“還是別人?”
她很敏銳,自從蘇醒之後顧悠一直在思考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可當她向徐湛求證完善自己的推理時卻總是遭到阻撓,這次她下定決心要水落石出,神情也顯得比平常更加嚴肅。
收起笑容的顧悠眼神有幾分銳利和警惕,和剛才那個發出笑聲的判若兩人。
“我不隐瞞,”徐湛退了一步,“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你談生意的時候都不驗貨先開價嗎?”顧悠隐約覺察出徐湛話中有話,“還是你以為你什麽也不說我就真的會完全不知道?”
“你都知道什麽?”徐湛不急不緩說道。
他看似胸有成竹的激将法對顧悠百試百靈,她一頭鑽進圈套,卻還冷哼一聲才開口,“當初害我爸爸,林援一定有份,他的把柄一定是被人拿住才不得不對我下手,但我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真正幕後黑手的目的是你。”
徐湛仿佛知悉一切的笑讓顧悠惱火,她繼續說道:“鄭安河想殺我但廢話太多,我還記得他說每一個人都栽在他手裏,這每一個人是不是也包括了你?還是他知道什麽我們根本不知道的信息?我仔細想了一下,這半年多他東躲西藏只能顧着逃命不可能想着報複算計我們,顯然是有人慫恿他才有這樣的機會,但這個人不是林援,林援不會自找麻煩掀起自己的陳年舊事招來禍端,那就只有可能是另外的人,這個人,我想你已經知道了。”
她的确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顧悠堅信之所以打不通徐湛的電話是最終的幕後黑手早有預謀,也就是說徐湛或許早和這個有所交鋒,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顧悠不喜歡這種感覺,被徐湛蒙在鼓裏,她很不舒服。
而此刻徐湛隐含笑意的舒朗表情下,又有了別的打算。顧悠也不清楚這打算是什麽,但她能感覺到自己一定不會喜歡。
“說完了,”她看着他漆黑的雙瞳,挑釁般又補充道,“我說的對嗎?”
“全對,”徐湛毫不遮掩,“你想知道幕後黑手是誰?”
“不想知道的話和你說這麽多幹嘛?”顧悠抿緊雙唇。
徐湛一只手緊貼着顧悠撐在床上側身看她含了愠怒的雙眼,他知道如果現在像往常一樣伸手去摸她,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躲開。
“是沈慕成。”他說的時候猶帶着笑意。
“為什麽?”這個答案完全出乎顧悠的意料,她努力回想,沈慕成給她的印象實在不夠深刻,甚至他的樣子她都有點記不住了,只記得他一身警察制服筆挺英氣不熟徐湛的那種感覺。
“原因我也在查,還沒有結果,不過這并不重要。”徐湛淡淡說道。
顧悠好一會兒沒出聲,她像在思索也像是在緊張,徐湛剛想安慰她時,她卻突然說道:“那雷管的事也和他有關?他和你有什麽深仇大恨至于陷害你?”
“你怎麽知道雷管的事是他裏應外合?”徐湛沒想到顧悠居然還能想到這些,微有詫異。
“你那麽厲害要是早有這麽大的漏洞一定早就知道,還能等到東窗事發再亡羊補牢?肯定是他們臨時起意殺你措手不及。”
她還不知道自己無意洩露對他的認可和篤定,只是覺得徐湛的笑容又開始往溫柔的方向發展,讓她安心又緊張,“你有什麽打算?”她平靜下來,輕聲問道。
徐湛沒有回答,他摸着顧悠順滑過肩的長發,柔軟的觸感蔓延心底。這些日子都是他親自給她洗頭,感覺她乖巧的任自己擺布,徐湛從未有過的安心。一直以來顧悠就算聽話也頗有限度,很少有這樣的機會讓他的占有欲得到極大滿足。
可是剛剛一番話,他已經改變主意。
“暫時沒有打算,”聞着她頭發傷淺淡的洗發水清香,徐湛柔聲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我想先找到另一批丢失雷管的下落。”
“那你剛剛說我要答應你的事是什麽?”離他如此之近,她能看清他眼底自己的倒影,疑惑和不安正寫在臉上。
“只是玩笑。”他順勢輕拿輕放讓她躺平,将被子掖好,“今天說了這麽多話,多睡會兒。”
“我不累,今天說了很多話,可都不是和你說。”顧悠主動握住徐湛的手,“再陪我一會兒。”
徐湛已經能夠娴熟地避開顧悠的傷處小心摟住她。
“好。”他低柔在她耳邊說道。
顧悠多想時間停在這一刻,沒有陰謀沒有算計,生活裏只有平靜,她也不用靠試探才能了解徐湛的想法,因為沒有波瀾的生活絕對不需要這樣的交流方式。可是老天似乎故意在考驗她,從最開始兩個人相遇就是戰場,雖然她忘記了,但事實卻并不因為遺忘而改變,重逢時她身處危機,之後的種種遭遇更是扣動心弦。她不明白這是怎麽了,常聽人調侃婚姻是場戰争,可那不過是調侃男女間劍拔弩張的你來我往,而她和徐湛面對的才是真正的戰争。
她忽然想起父親的遭遇,不由得趕緊閉上眼驅走恐懼。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湛低下頭,懷裏的顧悠早已睡熟,他這才小心地将她裹在被子裏,關燈離開。
月光偷偷溜進半敞的窗,銀白色為醫院黯淡的走廊鍍上更凄冷的色彩,徐湛繞過值班護士站,徑直走到後走廊的樓梯間掏出手機按了一長串號碼。
“喂,”電話那邊像是知道打過來的是誰,開門見山,“我姐姐什麽時候過來?”
“她不過去了。”徐湛淡淡地說。
方娴的語速明顯加快,“是你說她在國內危險要把她送到我這來的,是她不願意還是你反悔了?”
徐湛并不正面回答,他看着後窗外模糊的夜色,聲音與黑暗同樣平靜,“你為什麽那麽希望你姐姐到美國陪在你身邊?”
“你什麽意思?”方娴在電話那邊有一瞬間的停頓。
徐湛沒有給她回答的時機,“因為我們都認為,把最重要的人留在身邊才最安全。”
這次方娴很久都沒有回話。
“你姐姐不知道我告訴你她受傷的事。”徐湛言簡意赅。
“我明白該怎麽說。”方娴的聲音悶悶不樂,卻沒反駁徐湛。
“謝謝你。”徐湛說完便挂上電話。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改變了注意,是在顧悠說出自己的分析時還是在她為了他的一切不停籌謀時,他的心是那麽順其自然,沒有半點猶豫,水到渠成的放棄了原有念頭。
該害怕的是沈慕成,而不是他,更不應該是他的顧悠。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無意間聽到一首歌很符合悠悠和徐湛的氣場~明天給大家挂個鏈接聽一聽~
最近事情好多我吐個槽……真的好累啊……估計徐湛就是這個感覺吧,各種捉襟見肘,可惜我沒我兒子的才幹和能力,只能硬碰硬和這些麻煩還有困難死磕,但願我頭殼夠硬,闖過這關,我給大家雙更~MUA!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支持,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