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憶(7)

去。”突然推翻自己剛才的話語,亦夢兀自溫柔地抱住葉冰,像是在鼓勵,也像是在告誡。

“嗯。”

不會的,這次一定會堅持到底!

第二幕 最後的……10

夜,寧靜而清冷,空蕩蕩的街道上只有寒風掠過。光禿禿的樹枝在呼嘯的風中胡亂揮舞,透過路燈投射在明潔玻璃窗戶上的是一條條黑色的影子,好像誰的雙手,在窗外冷風中搖擺着,掙紮着。

亦夢的卧室裏,空調以适當的溫度保持着室內的溫暖。亦夢的父母因為晚班而沒有在家,住校的弟弟要到周末才回來。小兩房一廳的家裏,只有亦夢一個人熟睡着。

床邊的書桌上,鋪散的是一桌的占蔔撲克。撲克被整齊的,按照某種圖形擺放着。靠近桌腳的地方還有一疊沒有被鋪開的撲克。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因為冗長而複雜的占蔔過程,亦夢累倒在自己小小的單人床上。

側卧在床上的亦夢眉頭緊蹙,表情一下子緊張起來,幹渴的嘴唇微張,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了一般喊不出聲,聲音沙啞而無力。可是,亦夢還是喃喃着什麽。很輕,很微弱。

漆黑的夢裏,一個比黑色更深的,好似嵌進黑暗裏的身影赫然堵住了亦夢的去路。大大的黑色漁夫帽遮住了他大半個慘白的臉,只有露在外面的稀薄的唇勾勒出令人驚心動魄弧度。那一抹豔麗的笑容,那一唇的豔紅,在蒼白的臉頰上是那麽顯眼。

看着葉冰毫無意識地離她越來越遠,亦夢想要阻止,卻礙于面前的影子。

突然,葉冰停下了腳步,轉身,安靜地呆滞地站在了身影的後面。右手一揮,一席白衣的葉冰瞬間被黑色遮住了。

“你……你是誰?為什麽會來這裏……什麽?”亦夢這樣問道。

稀薄的嘴唇沒有蠕動,亦夢卻清清楚楚的聽見了他的聲音。他說他是來帶葉冰走的。飄進亦夢意識裏的聲音是那麽刺耳,尖銳的聲音讓亦夢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感。這不由得讓亦夢神經緊張。

然後,黑影接下來的話更然亦夢驚訝。他竟然告訴亦夢,他是葉冰用傳心術召喚來的。因為聽見了葉冰的求救聲,所以他才會從異世界來到人間界,并違天命地出手救了葉冰……

“葉冰用傳心術召喚你過來的……?”亦夢不可置信地反問,好像黑影所說的一切都是天方夜譚。求救?葉冰又為什麽要求救呢?

“葉冰?葉冰在哪裏?為什麽……突然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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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亦夢的問題,黑影将舉起許久的手又放了下來。巨大的袖口從亦夢的眼前消失了,葉冰又出現了。就這樣無意識的站立着,垂着腦袋,雙目緊閉,像是睡着了,又像是被誰抽離了靈魂般的木偶。

忽然,一陣陰風刮過亦夢的頭頂,那風像刀子一般将她的耳垂刮破,将阻擋在眼前的手臂割傷。當風漸漸平息,亦夢嘗試着睜開眼睛,看見的卻是一片純粹的黑暗。

葉冰沒有了!

那個黑影也沒有了!

“葉冰,葉冰,還在麽?聽見我在喊你麽?葉冰……葉冰!葉冰!……”

倏地坐起,一頭的冷汗在頭*來溫暖的空調的吹拂下揮發了。亦夢瞪大着眼睛,意識還殘留在剛剛漆黑的夢魇裏。

許久許久以後,亦夢用手擦去額頭上明明已經風幹的冷汗,轉眸望着一書桌占蔔撲克。神志才又回到了現實裏。她算了一半睡着了。

這兩天,她一直在為葉冰占蔔。總覺得這件事情的突破口在葉冰身上,于是想借用占蔔來探知一下結果。可惜,每次占蔔的結果都是那麽撲朔迷離,沒有定數。唯一可以确準的是這件事将會變得很複雜,複雜得已經超出了亦夢的能力,所以,每次的占蔔結果都不同。

亦夢無力地嘆惜,起床,收拾起撲克,睇一眼時鐘,才2點。看來,漫漫長夜,是無心睡眠了。

搬了把椅子到窗臺邊,将被子蓋在膝頭,将姿勢調整到最舒服的角度,亦夢開始努力回憶剛才的夢魇。

根據亦夢的判斷,那一定不是一個尋常的夢。她試圖探知天意那麽多次都失敗了,而這個夢做得又那麽真切。想起剛才在夢裏那種真實的緊張感,亦夢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夢很可能預示着什麽,或者要告訴她什麽。

是葉冰用傳心術把黑影招來的?

傳心術……

那是一種鮮少有人知道和掌握的術。它利用人腦的波長通過意識來傳遞心裏的意志。沒有時間和空間的阻隔,任何距離,任何地點都可以使用,都可以将自己心底裏最深刻的意志傳達給別人。只是,使用傳心術是一件很費體力的活兒。遠距離的使用它更會耗盡使用者的氣力。要恢複體力的話往往需要很長時間。

所以,傳心術的使用者一定有很好的體能。從開始練習這個術開始,學習者便會被教導要時刻鍛煉體能。也因為要練體能,很多剛開始練習傳心術的學習者都放棄了。

其實關于這一點,憑長跑便能很明顯的看出來葉冰和亦夢的非凡體能。她和葉冰都是傳心術的習成者,她倆同樣也是女子800米的佼佼者。看着平時弱弱的兩人,一旦跑起長跑來,總是領隊跑在最前頭,而成績也總是全校女子成績裏最好的。哪怕是田徑隊的長跑隊員也未必能夠跑得過他們兩個,就跑的長度而言。

說起亦夢的傳心術,那完全是在一個非常偶然的情況下習得的,同她的占蔔術一樣,承襲于非洲某原始部落的巫師。

而對于葉冰的傳心術,亦夢一直很好奇。

葉冰是從哪裏習得的呢?這個問題從亦夢知道葉冰會使傳心術開始,就萦繞在她的心頭。問葉冰,葉冰自己也說不清楚。按照她的說法,就是被欺負多了,老天看她可憐,所以就給了她這個特殊的能力。

于葉冰,傳心術并非術,只是好朋友之間的心靈相通。但是,亦夢知道,那就是傳心術。因為每當葉冰使用的時候,欺負的人都會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态。耳邊似乎有幾百萬只蜜蜂嗡嗡飛過那般刺耳。那是因為波長的關系,因為急切,所以對外的影響會比較明顯。離得越近,刺激就越顯著。

好幾次,被欺負得很慘的葉冰都是靠着傳心術脫了險。因為可以利用腦的波長來向燕或者芳敏或者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求救,所以往往在別人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葉冰便向外求救了。而當葉冰收回術的時候,一切異樣又會消失。那些耳邊不再嗡嗡作響的同學,又會将注意力集中在葉冰身上。他們不會去追究剛才為什麽會突然耳鳴,而當燕殺氣騰騰趕到的時候,欺負葉冰的人一個都逃不了,全部被迫退學。

在小學和中學裏,葉冰幾乎都是這樣度過的。

第二幕 最後的……11

葉冰……

為什麽要用傳心術把那個黑影召喚來呢?它竟然還救了葉冰的命……

是葉冰遇到什麽危險了麽?

是……燕幹的麽……

想到這裏,亦夢只覺得虛脫。朋友與朋友之間的反目讓亦夢無力,看來有另一件事是又可以确定的了,那就是葉冰和林飛燕很快就會割袍斷義,反目成仇。或許那只是燕單方面的……

不,不會只是燕單方面的。站在燕這裏的,不惜與好友翻臉的還有芳敏和文西。芳敏因為俊傑,而文西則是因為葉冰的反複。

自己呢……

亦夢将頭枕在膝蓋上,思索着自己的立場。想要在燕的面前保持中立那是不可能的。燕是那麽極端的一個人,感情裏只有愛與恨,怎麽會允許她中庸呢……

其實,她一直暗戀着俊傑。相信這點誰也不知道,亦夢可以确認自己掩飾得很完美。不只有芳敏和燕喜歡這個陽光愛笑愛惹事的男人,她也好喜歡。只是,因為自己的性格一直很內向,又不善于表達,所以心裏面的想法沒有人知道。對于俊傑的愛慕,別人自然也不會知道。

介于這件事情的複雜性,亦夢一直在猶豫。從心底裏來說,她自然不希望葉冰和俊傑在一起。可是,換個角度來看事情,如果俊傑不和葉冰在一起,他也不會選擇自己。既然這樣,他們是不是相愛,是不是談戀愛也就變得不是那麽重要了。

她不是燕,那麽執着,那麽強烈,破壞力極強。她素來是宿命論者。是自己的,到時候自然會擁有,不是自己的,即便是強求得來了,到最後也會失去。所以,一切還是随緣的好,不必太強求。

這樣想着的亦夢終究敵不過愈來愈濃的睡意,就這麽坐着再次跌進了夢境。夢裏,還是那麽黑,那個黑影已經不在。黑暗裏,只有一個背影在不斷奔跑,她身後的黑色正在塌陷,不斷的墜落到一個很大很大的黑洞裏。那裏更深更暗,追着她跑的恐懼一點一點地吞噬着小小的身影。她踉跄,她跌倒,但是她依然不屈不饒地跑着。好像這個黑暗裏沒有盡頭,她必須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不讓自己被黑暗吞沒……

那樣漫長,那樣深邃的黑暗裏突然揚起一點白光,只一瞬間将黑色驅散。耳邊,是鬧鐘誓不罷休的鈴聲。亦夢掙紮着從夢境裏脫身。睜開眼,卻被這光明剝奪了瞬間的視覺。再睜眼,世界才在亦夢的視線裏真實起來。

兩個噩夢做得亦夢不敢再貪婪地睡個回籠覺,看似勤奮地早早起了床,洗漱完畢後便朝學校出發了。

南非·東開普省·齊齊卡馬山

這裏是世界上最高的蹦極點。下至9歲孩童,上至古稀老人,都到這裏來尋求過刺激。一直以為,像美國這樣先進的國家,最高的蹦極點理所應當的應該被安在那裏的某個角落。沒想到,最高點會是在南非。

站在200多米的布勞克朗斯大橋上,迎着峽谷凜冽的勁風,湍急狹窄的河流從腳下馳過,碧綠蒼翠的山麓上,有南自北縱橫着布勞克朗斯大橋。

如此險峻要塞,林飛燕只覺得心跳加速。心髒早已亂了節奏,芳敏緊緊抓住了橋上任何可以抓手的東西,她只覺得自己在風中亂舞,在風中搖蕩。看着前面“視死如歸”的燕,芳敏似乎可以猜到燕想做什麽。

“燕……”忍不住心裏的震顫,芳敏小聲地喚道。

“敏,這裏好高啊!跳下去一定很刺激。”因為林飛燕背對着芳敏,所以此時此刻的芳敏只能用耳朵來猜測燕說這句話時的表情和心情。

“燕,現在回來還來得及。還沒有輪到你呢!”

對于芳敏的勸說,燕裝作沒有聽見:“從這裏離開以後,以前的林飛燕就死了。從離開的那一刻開始,葉冰的好朋友林飛燕就此消失。活着的那個燕已經不再是葉冰的朋友,而是她的敵人!”林飛燕認真的話語被風吹散,吹進了芳敏的耳朵裏,也飛進了那些聽不懂中國話的老外耳朵裏。排在林飛燕前面的外國女人回過頭,看看比自己矮小的燕,又專心排起隊來。

“燕,不用這樣吧。這裏真的好高!”雖然知道徒勞,但是芳敏還是試圖說服燕。她覺得此刻的燕已經鎖上了心門,跌進了自己的心房裏。想的念的都是自己的心情事。于這樣的燕,說什麽都沒有用。可是,芳敏真的不願意看着燕從這麽高的地方跳下去。這與自殺無異啊!

“就是要高啊!不高不就沒有自殺的感覺了麽?芳敏,我要重生!我想要死一次,然後重生。只有這樣,我才可以說服自己徹底放下。”林飛燕回眸,嘴角是絕美的凄涼笑容。

“燕,有必要為了俊傑這樣做麽?”芳敏一把抓住燕,生怕她就這樣跳下去了。

“芳敏,難道你真的不明白麽?”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渴望“死一次”的決絕。

“明白,我當然明白!你是要用一種特別的形式來祭奠逝去的友情,同時也是為了讓自己的決心更加堅定。可是,燕,發洩的方式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蹦極啊!就算是蹦極,也不用來這麽高的地方。燕,你這樣一跳,回去肯定會生病的。心裏的壓力太大了,燕!”芳敏怎麽會不了解燕的想法,怎麽會不了解呢!

“既然你都明白,那就不用再勸我了。只要乖乖地等着我上來就可以了。即使是生病了,不是還有你會照顧我麽?”林飛燕的話語中透露出對芳敏的極度信任。她相信任何人都會背叛她,但是芳敏不會。因為芳敏是另一個自己,自己又豈會背叛自己呢。

“燕,你不需要這樣下決心的。其實你還是很猶豫是不是?你還是舍不得俊傑,是不是?如果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我不會逼你的!”芳敏小心翼翼替燕揭開表面現象下,還未完全結痂的傷疤。她知道,這是燕的禁忌,但是她也知道,只要揭得得當,并不會讓燕憤怒。

“芳敏,你說得都對。我是想讓自己的決心更堅決一些,我也怕自己就這麽回去以後面對俊傑會舍不得動手。可是,你讓我就這樣算了,讓默認了葉冰和俊傑,我也不願意。所以我才要死一次。只有死過的人才體會得到死亡的恐怖。如果連這麽恐怖的事情都經歷過了,那麽這樣的人還有什麽會害怕的?”燕固執地重複着自己的觀點,完全沒有想要考慮芳敏的建議的意思。

“燕……”

“Next,pleaseready。”

第二幕 最後的……12

工作人員一邊替燕前面的那個外國女人解開綁在腰間和雙*的綁帶和安全繩,一邊招呼着林飛燕上前。

“燕……”芳敏趕忙伸手想阻止燕,可孤單單騰在空中的手卻只抓住了流動着的冰冷空氣。手心裏是一陣冰涼,心裏是空空蕩蕩的寒意。她阻止不了燕,她只能看着燕追求死亡時的刺激,而後默默地等着她重生。

工作人員一邊幫林飛燕弄好各種安全措施,一邊和燕侃談着,試圖讓燕放松。當一切準備工作都完畢,工作人員最後向燕确認是否要跳。只見燕露出了芳敏熟悉的自負笑容,豎起大拇指。

“燕,真的要跳麽?”

“燕,真的要跳麽?”

望着芳敏依然擔心的臉,林飛燕的耳邊響起了另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毫無疑問的,那是俊傑的聲音。

那是他們剛認識不過2個星期,因為兩個人相當談得來,所以雖然只認識了短短的十幾天,但是兩人對彼此的感覺卻已經像認識十幾年的老朋友那般熟悉。所謂交淺言深,所謂相見恨晚,可能指的就是俊傑和燕吧。

那天,林飛燕興奮地拉着蕭俊傑來到老爸的公司。林振南的公司剛剛新購了一架直升飛機,老早就想跳傘的燕這下可有了機會。硬拖着俊傑,和跳傘教練上了飛機。無奈的林振南只得遂了寶貝女兒的願,讓機師把飛機開到專門的低空跳傘的地點,讓燕過過瘾。

帶上跳傘裝備,當直升飛機緩緩飛入空中,向偏遠的郊區飛去時,林飛燕真是激動得可以把飛機的底給跳穿了。要不是蕭俊傑拉着她,按着她,估計他們剛起飛就要被迫迫降了。

“你給我安分點。我可不想英年早逝。”燕聽見蕭俊傑這樣說道。

“哎呀,我太興奮了嘛!你知道我期待這天期待了多久了麽?整整2年耶!現在可以跳了,怎麽可能安分得了!看着林飛燕星眸裏那閃爍着的熠熠光芒,蕭俊傑只覺得好笑。

飛行了差不多十來分鐘,飛機開始原地盤旋。林飛燕透過窗戶往下望,地面是一整片讓人舒适的綠。

“林小姐,跳傘的地點到了。請穿好裝備,我會替你打開機艙門。”

“好的,謝謝。”說着,燕便開始鼓搗起跳傘的包包。

“燕,你确定不需要教練指導麽?”蕭俊傑瞅瞅燕身邊的教練那一臉無奈的笑容,問道。

“哎呀,不需要了。你不知道我在今天之前,已經做了多少次模拟跳傘了。而且一會兒老師會和我一起跳下去,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別杞人憂天了。我現在可是興奮着呢!”

看出來了,的确是挺興奮的。

蕭俊傑無力地拿眼白看着燕,也只得任由她去。

“蕭先生等會兒和我一起,我會帶你跳下去的。雖然沒有自己跳的刺激,但是能翺翔在空中的感覺還是很好的。”教練看着林飛燕熟練的動作,滿意的笑容浮現在了嘴角邊。

“麻煩您了。”

“哎呀,師傅啊,那哪能算是翺翔啊。說飄還差不多!不過兩腳不着地的飄飄曳曳也是一種很不錯的享受。”

“呵呵,小妮子。快檢查一下,準備跳傘了。”

“是!”調皮地敬了一個禮,燕開始了最後的檢查工作。

一切準備就緒,機艙的艙門緩緩打開。撲面而來的勁風吹得站在艙門口的林飛燕一陣搖晃。眼疾手快的蕭俊傑不顧行動的不方便,趕忙抱住燕。

“沒事吧?”

“沒事沒事!教練,可以跳了麽?”

“嗯,可以了。”教練向燕豎起大拇指。回以教練的是燕嘴角自負的笑容和同樣豎起的大拇指。

“燕,真的要跳麽?”

“真的!”不等俊傑反應過來,林飛燕已經向艙外躍出。被地心引力吸引的燕急速下降着,心口承受的壓力讓燕呼吸不了。但是拉開降落傘的一瞬間,一股牽引力将燕的整個身子往上拉去。剛剛還看着和地面那麽接近,現在的距離一下子又拉開了。

控制好降落傘後的燕就這樣飄飄蕩蕩于藍天白雲裏,好不惬意。身邊,是教練與俊傑。教練是不是地耳提面命着各種要點,林飛燕聽着調整着。

燕的跳傘初體驗就在有驚無險中結束了。事後,提起這次跳傘,燕都會津津樂道地說個不停。她知道,跳傘是很爽,很開心,但是更開心的是因為身邊的人。蕭俊傑陪着她完成了第一次跳傘,燕相信之後很久的将來,俊傑會陪着她完成更多的第一次。

凜冽的風将燕飛散的思緒吹回了現實裏。身邊的工作人員示意她随時可以跳了。燕回眸,身後沒有了那個挺拔身影的陪伴,可是那雙擔憂的眸子依然存在,只不過那雙烏黑的瞳仁是屬于芳敏的,并非是俊傑的。

跨出那重要的一步,林飛燕整個身子迅速向下傾去。因為還未到達最低點,所以腳下的彈力繩子還沒有發揮作用。身子就這樣以自然落體的速率向下墜。心已經懸到了嗓子眼,心悸的感覺讓燕覺得不舒服。因為風的阻力,燕無法睜開眼睛。她只能憑着外界給予的感覺來判斷自己已經跌到了何種程度。

突然,一個強大的拉力讓燕的身子向上彈去,讓燕來不及從下墜的感覺中回過神來,那突如其來的力量讓燕覺得頭暈,心在不斷的變化中強烈而有力的跳動着。那種跳動的感覺,像極了看到他時的那種心動。自從和梁旭風分手以後,這種感覺已經離她好遠好遠了。她以為從此以後她不會再有機會享受這種心跳的感覺,可是沒想到會遇上俊傑,沒想到那種心悸的感覺會在一瞬間進入她的體內。幾乎是一見鐘情。對着俊傑,燕會不自覺地想對他好,想要照顧他的一切,想要買東西給他,忍不住打電話發消息給他,甚至是上課燕都禁不住眼前人那好看的後腦勺,目不轉睛地看着,望着,注視着。

有時候,蕭俊傑可能意識到身後的視線,會回過頭來看看燕。那時,燕也毫不避諱,用同樣灼熱的眼神回望俊傑。

對于俊傑,燕一直是無私的,耐心的。可是無私與耐心換來的卻是蕭俊傑一次又一次的婉言拒絕。而如今,俊傑竟然愛上了葉冰,只不過短短的幾天時間,兩個人就愛得那麽深刻,那麽至死不渝,那麽難舍難分。而她對俊傑那麽多年的無私與耐心,俊傑就這麽輕輕地揮一揮衣袖,把她留在了身後。幾天比不過幾年,愛情永遠是說來就來。一旦被愛神的劍射中,那麽別人的癡心也好,什麽心也好都變得不重要了。

他們的眼裏只裝得下彼此,他們的心永遠只為對方而跳動,他們的手只願意撫摸對方的臉,他們甚至渴望呼吸着對方的呼吸。

第二幕 最後的……13

燕突然想起了一首情歌裏的唱詞,那麽準确,那麽形象:

愛從不逗留,來去都不給理由。

它只給結果,它來時對誰都是予取予求。

愛從不逗留,只由人墜落或是承受。

如果它真的要走,不會理你是不是一無所有!

淚飄灑在空氣裏,心痛的感覺蓋過了心悸的感覺。燕以手掩面,大聲痛哭起來。她知道,這裏風很大,她離橋上的人很遠,所以她的哭喊聲不會被別人聽見。正因如此,徹底放松下來的燕在空中不停地嘶吼着,哭喊着。

“俊傑,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為什麽你愛的那個人不是我?俊傑,是你和葉冰殺死了那個愛你的我!葉冰,從此以後,我和你勢不兩立!俊傑,不要怪我!不要……誰讓我愛你!愛得不可自拔!俊傑……俊傑……”

被傷與痛掩埋的林飛燕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在被工作人員緩緩往橋上拉去。當燕重新站上橋的那一刻,芳敏迎了上來,燕猛地抱住她,在她肩頭哭着,抽泣着。她還沒有從剛才的絕望中回過神來。現在的她,沒有力氣去掩飾,去僞裝。

周圍的工作人員只以為是因為這蹦極吓到了小姑娘,一邊拍着燕的背,一邊安慰道。

“She’sOK!Thanks!”芳敏如燕所願地緊緊抱着燕,一邊向工作人員道謝。“燕,沒事吧。”帶着燕慢慢下了橋,芳敏輕聲問道。看燕逐漸控制了情緒,芳敏的心卻揪了起來。她知道,燕哭并不是因為蹦極,而是為了俊傑。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林飛燕試着離開芳敏的肩膀,虛脫的她很快又靠上了一刻大樹。

“說什麽傻話呀!”靠着樹不如靠着她。芳敏又重新把燕攬到自己身上。

突然,燕笑了。笑得那麽狂妄,那麽嚣張。

“燕?”看不明白的芳敏把林飛燕依正,望着淚流滿面,又笑得神經兮兮的燕,禁不住擔心起來。

“放心,我沒事。”燕擦幹自己溜出眼眶的淚水,笑着回答,“以前的那個燕已經死了。芳敏,我們回上海,大幹一場吧!”嘴邊揚起了狡黠的笑容,炯炯有神的雙眼望進了芳敏烏黑的眸子裏。将方才的痛與傷抛在腦後,她林飛燕又重生了。

“回上海!”燕又重複了一遍,那麽有力!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為整個上海覆蓋上了一層白茫茫的白色。今天是個大晴天,金燦燦的太陽無私地綻放它的光與熱。雖然在這寒冷的空氣裏,那麽大的太陽也未必會給人們帶來溫暖的感覺。可是,這樣的天氣,讓人們覺得舒心、舒适。

麗源高中的校門口熙熙攘攘,趕着上學的學生們個個行色匆匆。潔淨的玻璃窗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透亮。

手牽着手的蕭俊傑和葉冰相視而笑着,踏着金色進了教室。只見教室裏,林飛燕的座位前擁滿了同學。不知道是誰多事地大喊了一聲“俊傑來了”,人群自覺散開了。林飛燕突然覺得眼前一亮,再定睛便看見了十指相扣的葉冰和俊傑。

瞳仁不自覺地縮小了,雖然林飛燕努力掩飾自己的心悸,但是她知道自己做得并不完美。

原本圍着燕的同學們都識相地拿了燕帶給他們的禮物,回了自己的座位。只有芳敏、華文西和亦夢依然站在林飛燕的身後。

“什麽時候回來的?”挂在蕭俊傑唇邊的笑容有些僵硬,抓着葉冰的手并沒有松開,反而越抓越緊了。葉冰試圖掙脫,可是蕭俊傑的力氣太大了。像是感受到了俊傑心中的顫動與震撼,葉冰放棄了逃避,決定和俊傑一起面對可能面臨的暴風雨。

“燕……你回來了……”輕輕喚了一聲,葉冰竟然發現自己的聲音是那般顫抖。

林飛燕的笑容毫無預警地揚起,那麽冷酷,那麽殘忍。刺耳的掌聲倏地響起,那是林飛燕送給俊傑和葉冰的見面禮。

“好!很好!一大早就上演恩愛情侶的戲碼。真好!”燕站起身,緩緩朝講臺走去。

“燕!”蕭俊傑壓抑着心口的莫名而來的怒火,壓低了聲音喚道。

“怎麽?現在說不起啦!以前你可沒有那麽容易生氣的。現在有了葉冰,就忘了我這個老朋友了?哼,也好!你們給我聽着!”燕指向瞪大眼睛齊刷刷看向她的同學們,“從此以後,這個人跟我毫無瓜葛!”她指着葉冰,恨得咬牙切齒,“葉冰,我們十幾年的友情算是到頭了。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你的朋友。你的任何事情跟我無關!不要再在我面前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那對我沒用了!留着給你的蕭俊傑吧!葉冰,聽清楚了,我現在是你的敵人!敵人!清楚了麽?”

“燕……”聽完林飛燕的一席話,葉冰被吓得完全沒有了反應。眼前的燕不再熟悉,不再溫柔如昔。她怎麽會變得那麽冰冷,那麽陌生?她還說她倆是敵人了!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她認識了十幾年的燕怎麽可能對她說這種話!

“別再叫我燕!這個稱呼不再屬于你!”林飛燕與葉冰擦肩而過,走出教室,徒留給葉冰一心的冰涼。

“不……燕……不要!”葉冰想要伸手拉住漠然離去的燕,右手卻在空中被俊傑截住。望着蕭俊傑複雜的眼眸,葉冰心口痛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是的,她已經做好了面對燕的準備,只是她沒有料到這暴風雨會來得那麽猛烈,那麽突然。面對燕的冷漠與殘忍,葉冰的心竟會如此抽痛。

“葉冰,沒事的!我們一起來面對。”俊傑在葉冰的耳邊耳語,鼓勵着她。

葉冰心裏的感受,蕭俊傑感同身受。雖然他與燕的交情不如葉冰的長,但是友情這東西不該是用時間來衡量的,不是麽?所以,面對燕的決絕,他同樣難過。

不知何時,芳敏已經走到了俊傑身邊。俊傑望向她,芳敏的眼眸裏有同林飛燕一樣的冰霜。芳敏同樣望着他,只有淡淡的一句話,便離開了,“燕已經死過一次了。這個燕是重生後的林飛燕。”

接着是華文西,她不願意和葉冰說話,所以,只是拍了拍俊傑的肩頭,留下四個字:“好自為之!”

最後離開教室的是亦夢,她握着葉冰的手,像是鼓勵,像是無奈,沒有留下只字片語。離開了。

亦夢知道,随着燕從紐約回來,事情會越發得無法收拾,會越來越複雜。直到弄到每個人都傷痕累累,精疲力竭,才肯罷休。

淚不知不覺溜出了眼眶,心口沒來由的痛讓亦夢的淚抑制不住地噗噗往外淌。結局将會那麽悲傷麽?

是麽?

第三幕 驟變1

黑暗。

黑暗将整個麗源高中包圍。

因為做值日而晚回家的葉冰,背上書包便急匆匆地朝家裏趕去。低着頭,看着腳下或一樣或不一樣的石頭階梯,葉冰一心只想着回家。可是不論她再怎麽加快腳步,這階梯始終像走不完似的出現在一個一個轉角。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葉冰在心裏驚慌的暗忖。探頭望向圍牆之外,葉冰的瞳仁驚恐地縮小了。她離地面的高度已經遠遠高于五樓,明明是往地面在走,為什麽她會身處在十幾樓?!

“害怕麽?”

身後,突然響起一個陰冷的聲音。那麽森冷的嗓音不禁讓葉冰背脊一涼。葉冰警惕地用筆直的背脊靠着圍牆,黑色的眸子緊緊盯住隐沒在轉角的黑影。

“誰?”警戒的聲音那麽顫抖,葉冰幾近本能的放輕了氣息。

“你的朋友。”黑影依然只露出小半個身影,讓葉冰看不真切。可是,語氣裏的揶揄卻讓葉冰真實地感受到了。對于面前這個單純女孩的謹慎,黑影似乎很不屑呢。“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如果真的要傷害你,恐怕你早就沒命了。”

聞言,瞳仁不再緊縮。葉冰隐約覺得自己不再那麽緊張,她就是這麽直接地選擇了信任黑影的話。沒有為什麽,只是簡單地相信了。

“既然這樣,你不能從黑暗裏走出來麽?你這樣躲躲閃閃,我怎麽相信你!”不停告訴自己要冷靜的葉冰試着看清對方究竟是誰。

可惜,黑影似乎會讀心術,猜到了葉冰的所思所想,不以為然地開口:“你不是已經信任我了麽?你的眼神已經洩露了你那已經放松的心情,可能你自己還不知道吧?”

被黑影這麽一說,剛放松下來的神經又繃緊了。

如霜的空氣中傳來隐隐的笑聲,那麽輕佻,那麽放肆,又猶如幽魂從耳邊輕輕飄過留下的飄渺的聲音,那般不真切。輕輕的笑聲混合着冰冷的空氣,讓葉冰的背脊更加緊密地貼上圍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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