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S城一棟高級寫字樓裏,有個百無聊賴的女人身着黑色皮衣坐在黑色真皮座椅上,她翹着二郎腿煞有其事地看着什麽,手裏的A4紙發出單調的沙沙聲,女人面容清秀,一笑起來,兩頰的酒窩迷醉了不少人,高跟鞋鞋跟有節奏地踩在地毯上,“你這忙活了三天就忙活了這些啊?這些狗屁信息,她給我那張名片我就都知道了,這上官水水一飛北京,你的心都跟着飛去了是不是?沒出息的家夥。”葉晨将那幾張A4紙摔得辦公桌上到處都是。
“言藹霖,29歲,11月7日生日,天蠍座,佳宏房地産公司投資中心副總經理,去年租了一個鋪面開了一家咖啡館,除了上班時間,經常混跡在咖啡館,家住香槟國際4棟4單元1503,獨生子,家有一母,母親長期混跡名媛圈。”其餘零零碎碎還寫了些另外的信息,葉晨一看,都是些無關大雅的沒有價值的信息。
“那個........”榮容不時地看着時間不由地有些着急。
“怎麽?”
“水水的飛機該到了。”
葉晨一看時間,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走,走,快去開車,這沒能陪她一起去北京,好歹接送的工作要做好。”
榮容開車,兩個人前往機場,葉晨一眼就瞧見了不遠處走來的上官水水,她殷勤地把一大束白玫瑰遞在上官水水手裏,攬着她的肩,關心地問道,“怎麽樣?水編,事兒辦得順利嗎?”
水水一臉疲憊,“別提了。”她一臉頹敗,真衰透了,就拿回了一萬塊,剛好夠這次北京之行的開銷,還百年不遇地碰到那個神經質的女人。
“中午去哪兒吃啊?給你接風洗塵。”葉晨詢問着張羅着。
“中午不聚了,我得回去睡會兒,晚上吃吧,老地方,我這兒又困又氣,胃裏全是氣,也吃不下。”
葉晨見她黑色鏡框下的黑眼圈,聽話地将水水送回家之後就重又回了公司上班,自從從克羅地亞回來之後,葉晨就扮演起了孝女的角色,或許是今年過了25歲的生日以後,自己真的應該懂事一點了,而這一周,他們還得回老家一趟,她媽的忌日到了,她這兩天得特別謹慎,如果說女人每月的那幾天都不要去招惹的話,她爹葉天霸是每年這幾天,必須言聽計從,必須謹小慎微,要不就等着被五馬分屍吧,要說,這麽多年葉晨早已經習慣了,她媽走了都快二十多年了,她現在這個樣子興許她媽在下面都認不出來了吧,但葉天霸每年的這幾天卻總是會過得很難過,這兩年,也不知道是他覺得自己老了還是怎麽,愈發地嚴重了些,去年,在她媽的墳頭前,更是哭得昏天暗地的,搞得葉晨也跟着難過,所以今年葉晨心裏有些發憷。
到了辦公室,剛坐下不久,就有人來敲門。
“小......小姐,中午,老.......老板說,讓,讓,讓你和他.......”
“一起吃飯?”葉晨見榮卿卿講得辛苦,幫他接茬道。
榮卿卿鄭重地點了點頭。
“怎麽了?”葉晨知道榮卿卿一在緊張或者難過的時候結巴的症狀會更加嚴重些。
“唉~老.......老板.......在.......哭了......”
葉晨心裏一緊,暗想今年也來得太早了些,她拿過車鑰匙往家裏去了,快到家門口的時候,理了理情緒,扯了扯嘴角,笑意滿滿地回了家,初秋的天陰沉沉的,這大白天的,屋裏的光亮很弱,家裏竟然沒有開燈,似是沒人一般,葉晨小心地叫着家裏的保姆,卻沒人應,她以為家裏沒人,可榮卿卿分明說了她爹在家裏哭啊,她轉過客廳,這才被沙發上佝偻着的人吓了一跳,就見那糟老頭子手裏抱着照片在那兒落淚,葉晨長嘆了一口氣,老頭子則把臉別過去,靜默片刻,正色道,“上班時間跑回來幹嘛?”
裝得一副特別有威嚴的樣子,葉晨也懶得拆穿他,環顧四周問道:“範姐呢?”
“我讓她買菜去了。”
“中午在家吃還是在哪兒吃啊?”
“随便。”不知何時葉天霸已經那抱在懷裏的相框不知不覺地放在了身後,葉晨自是看清了他這個小動作,為預防此次她媽的忌日葉天霸再作出什麽偏激的行為,葉晨什麽都不怕,就怕他過激傷害到他自己。
“老頭子啊,咱兩說會兒話吧。”葉晨起身為她爹泡了一壺茶正經道。
“什麽事?”葉天霸直了直身子,裝出老爹的風範。
葉晨咬了咬牙,張了張嘴,又給吞了回去,踟蹰中低着頭,“今年我媽走了22年了,她可能投了一個好人家,興許也已經到上面去了呢,是吧,我媽人一直都這麽好.......”葉晨頓了頓,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麽,亂七八糟的,“我媽,她知道你對她的這份真情一定會很感動的,這麽多年你這麽專情也是在為她修功德了,我是想什麽什麽呢?”葉晨雙手十指緊扣,不時地交換着位置,“我是說你也要保重身體,太難過會得病,到時我可又成了又沒爹又沒媽的了。”最後一句她苦笑了下,說得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憐了,擡頭卻發現她爹又紅了眼眶。
葉晨暗罵自己語言表達能力真特麽糟糕。
葉天霸抽着煙,抽完整支都沒說話,尼古丁吸一口,似鎮定劑,他發黃的手指将煙灰彈進煙灰缸裏,“你媽她不是病死的。”
葉晨正喝着茶呢,難不成這時隔這麽多年,還有什麽狗血勁爆的消息,她腦袋開大了,有些喜上眉梢道,“難不成這麽多年我媽還沒死?”
葉天霸用充滿血絲的眼睛白了她一眼,有些人錯過也就沒有了,有些錯犯下了就連改正的機會都沒有了。
“你知不知道你外婆為什麽那麽恨我?”
“好像聽說你年輕的時候有些混賬,不怎麽顧家吧。”
“要這麽輕巧就好了。”老頭子仰了仰頭,“我那個時候賭博已經瘋魔了,輸了很多錢,也不敢回家,在賭場裏醉生夢死,期待着翻盤,你那天生病發燒,我一晚上沒回來,你媽是第二天早上來賭場找我的時候......”過了這麽多年,他還是說不下去。
“找你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葉晨漸漸得弓着身,見葉天霸沒說話,她猜測道,“是車禍?”
葉天霸情緒有些激動地搖了搖頭,他哽咽着,一想到當時的場景,就泣不成聲,這麽多年,他盡可能地不去想,可每次,都壓抑地心都快要爛掉。
“外婆也一直給我說的是我媽是病死的啊,現在看你這神情,敢情我媽是兇死的啊?是事故嗎?他媽的誰啊,你倒是說話啊,說話說一半的。”葉晨有些急道。
葉天霸正想說着什麽,手機響了,“不能取消嗎?好,我知道了,我一會兒就過來了。”
“怎麽了?”葉晨問道。
“萬盛集團那個單子拿到了,中午我得和那邊的人吃飯,就不和你吃了。”說完葉天霸起身抹了抹臉,去房間換了一身西裝就要出門。
“幹嘛呀?你話還沒說完呢。”葉晨不滿道,莫名地,卻覺得心裏空空的。
“晚上回來再說。”葉天霸揮了揮手,剩葉晨一人彷徨在原地,黑色真皮的沙發上一個木制的相框,葉晨上前翻轉過來,她的酒窩是遺傳她媽的,笑起來很甜,膩得所有人都會化掉,她沒有她媽好看,因為她不可能有這樣的笑容,往常,她看到這些照片的時候,總是很自戀地表揚她媽,順帶表揚自己一番,說,“稀得你長得這麽好看,稀得我像你,要像老頭子就完了,他可是國字臉”。可是今天,她第一次從老頭子嘴裏聽到說不是病死的,是出了事故嗎?“老媽~”葉晨突然有些心酸,唰唰地眼淚就流了下來,“你是怎麽走得呢?是不是哪個天殺的把你給撞了?痛不痛?那個老頭子是不是騙我的?他是不是想你想出毛病了?”
葉晨抱着她媽的相框一邊罵葉老頭一邊哭了一會兒,突然想到應該可以向她外婆求證,于是電話打回了老家,“外婆,我有件事要問你。”
“閨女,怎麽了?怎麽聲音怪怪的?你哭了?”
“我媽不是病死的是不是?她是怎麽過世的?”
“怎麽了?怎麽想着這一茬。”
“我爸咯,今天突然想到這個事,他給我說我媽不是病死的,那個表情,說是我媽那天早上去找他,找他的時候怎麽了?出了車禍嗎?”
葉晨問到,那邊卻長時間沒了聲音。
“外婆?”
“嗯?他神經病,亂說什麽呢,你媽都走了多少年了,你空了帶他去看看是不是得老年癡呆了,我都還沒得呢,他倒得了。”
葉晨沒有得到具體的信息,可是心裏卻有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