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言藹霖走得并不決絕,她一只手放在門把上,只覺得身後的身影影影倬倬,她頓了頓,才若無其事地拉開房門而去,起初她執意不要葉晨說出口,她不過也就是怕這樣的尴尬,她挺難結識一個新朋友,不想因為這樣的關系而搞僵,她以為葉晨是明白人,那天她有些失态地落荒而逃以後就以為葉晨不會找她了,來這場婚禮之前她還在心裏想過,或許今天能遇上她的,哪知道竟然能來這一出,這女孩某些方面還是挺幼稚挺魯莽的,哪有這樣逼上梁山當衆告白的,臺下坐着好些50年代60年代的人,她不想掃了陸永的婚禮也只好出此下策,她走出房門,在廊間靜聽房裏的動靜,長噓一口氣,找到新郎新娘,在新娘耳邊耳語片刻,她今日的伴娘任務已差不多完成,儀式早已結束,剩餘的雜事只好讓他們找別人幫忙,她拿過手袋,說着抱歉以身體為由退了場。
葉晨還傻愣在新娘的換衣間,心情複雜談不上悲憤,只覺得軟綿綿的,好像沒有着陸點,對于她這樣一個注重儀式感的人而言,表白是多麽鄭重其事的事兒,怎麽能兩次都這麽堂皇不堪呢?第一次是言藹霖就連那兩個字普通的字都沒給她說出口的機會,這次更甚,還差點幹出當衆表白的傻X事,要下面坐着一堆小年輕,她倒是覺得這行為挺浪漫的,當然,也挺虛榮的,她偶爾也會喜歡虛榮,當她可以用錢買到一些快樂的時候,那種感覺挺飄飄然的,只是言藹霖,為何總給她一種欲言又止的樣子,不想重新開展一段感情?
不管是什麽原因,拒絕就是拒絕,更何況言藹霖還拒絕過她兩次,她望着化妝鏡中的自己,雖說近日有些憔悴,但好歹這張臉也長得眉清目秀,可清純可動人,她用手揉了揉那張臉,出了換衣間,回到飯桌前,四下尋望的時候,已經見不到言藹霖的身影了,老頭子還在和生意場上的人應酬,葉晨瞥見他耳鬓的白發,最近真是越長越多啊,她還是和老頭子沒有太多的言語,她媽的事始終像刺一樣梗在他兩中間,其實她沒有那麽恨他,可她卻又不能完全不介意,她覺得這個婚禮無趣極了,這喜笑顏開的一對新人和她有什麽關系,她有些心煩意亂間,就見老頭子有些喝多了,側過頭問她,“你剛在臺上做什麽?當衆表白嗎?你有喜歡的人了?”
這時葉晨才反應過來她剛那作死的整那麽一遭,看現在怎麽收場,只是她也不想撒謊了,點了點頭。
“今天來了嗎?不準備帶給我看一看?”老頭子聽到這個消息似乎有些高興。
“只怕看了會吓死你。”葉晨聲如蚊蟻道。
“你說什麽?那男孩子人呢?”
“沒什麽,人家不喜歡我,沒什麽可見的,我單相思而已。”葉晨倒說得直接,葉天霸那張國字臉已經紅了一大半,只愣了愣,竟然有些動情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嘆了嘆氣,葉晨突然覺得氣氛有些悲涼,老頭子似乎有些變了,以前要誰看不上他女兒,他總是梗着脖子拍着桌子罵人家有眼不識泰山什麽的,小時候念書的時候她因為貪玩編排過一個故事,說是在和全班學習最好長得最好看的男生談戀愛,卻全是和水水和榮容他們在山上玩,有一次在山上和人約架,臉被抓破了,她回到家不敢說出真相,只好編着故事說那個學習最好長得最好看的男生不要她,兩人分手鬧的,她不過是随口一句,哪曾想老頭子非要拉着她找上了那男生的家,人家莫名其妙,他卻激動地發表演講一般道,“臭不要臉的小子,分手就分手,你竟然打女人,老子年輕的時候那麽混賬,也從來不打女人,我告訴你,是我們家小晨不要你,看不上你,你學習好,學習好頂個球用,長得好看長大以後也只能當個小白臉........”
始作俑者葉晨快聽不下去,一直拽着他的手,他歷來說話大聲,又快,壓根就聽不見那可憐的躺槍男學生的争辯,為避免繼續丢人現眼,葉晨抱着他的腿嚷道,“爸,好了,罵完了,我們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他。”
老頭子輕而易舉就相信了她。就算他再喜歡陸輝,一聽到人家嫌棄葉晨家是暴發戶他還是會站在自己女兒這邊,盡管他十分希望葉晨能找到一個好小夥來照顧她,他擔心她,死了之後誰來照顧她呢?所以才那麽愁她嫁,只是現在,那個熱血的中年老男人仿佛只剩下了悲情,葉晨不忍再看,只好用其他話題來遮掩,“我想做點事情。”
“嗯,想幹嘛?”
“想開個餐廳。”葉晨抿着唇,得找點事來做,要不最近這些事壓着,會發瘋。
葉天霸什麽都沒說,具體的也沒再問,葉晨随便找了個借口也就離了席,離席之後,時間還早,她突然不知道該去哪兒,也哪兒也不想去,那些吃喝玩樂的同伴要麽是不怎麽想待見她的,要麽是她不願去找的,她也不想回家,上官水水自從上周末發了短信說她周末有事不回來之後就沒了音訊,那個女人最近神神秘秘的,越來越詭異,這都快一周了,連半點回應也沒有,家也沒回,電話也一直關機,她不會出事的吧?葉晨直覺那女人一定沒什麽事,該不是真的跟着那個萬盛集團的大公子偷情去了吧?她想過這種可能的,雖然只和那個大公子打了個照面,但感覺那男人應該沒有他弟那麽壞,只是,她是真的不想看到水水掉入火坑,她還跑到了萬盛集團去找那家大少爺,結果當然是沒找到,那種級別的人就算也葉晨是開保時捷的也不一定能見到,更何況她開還不到百萬的三俗寶馬,她到飯點的時候還跑到美姐那個會員餐廳找人也沒找到,美姐很閑,對着葉晨倒是和顏悅色的,只是告知她不能再在這裏用餐,切,她不是來用餐的,而且美姐還告訴她,那次言二少生氣,把會員餐廳包了一個月,不準再接待其他客人,他平日裏也沒有太多時間來,所以美姐很清閑。
葉晨半張着嘴,這個男人這麽記仇這麽變态?
幾近周折,依然碰不上言公子,葉晨也只好放棄了,只有等上官水水回來之後再審問她,她直覺上官水水不會出事,所以她還不至于報警,要是她真和那個大公子去偷情,這事兒暴露後,豪門的視線會聚焦到上官水水身上,這樣對她很不好。
她開着車在城市兜風,心裏想着亂七八糟的事情,最後還是把車開到了珍姨那兒,11月了,天氣有些冷,半下午的時候,花店沒有什麽生意,天氣陰沉,深秋的風吹着卷簾門框框作響,可是那個老人和那只貓卻睡得死沉死沉的。葉晨走進店裏,珍姨閉着眼坐在小凳子上,懷裏抱着卡卡,電暖明晃晃地放在旁邊,有些晃眼,珍姨像是睡得很熟,卡卡甚至連眼皮子都懶得睜開,葉晨害怕看到珍姨這個樣子,這個樣子的她總是會顯老,眼角的皺紋遮也遮不住,她害怕有一天珍姨就這樣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她緊張地看着卡卡呆着的方向,卡卡的肚子倒是一起一伏的,她把手放在珍姨的鼻端,卡卡嗖地睜開她那雙褐色的眼睛,全身的毛迅速就張開了,估計是認得葉晨,用爪子揉了揉眼,又睡了過去,珍姨醒來,看着她探過來的手,笑着打開了,“探出來了嗎?還有沒有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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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行,叫你困了就上床睡,再不濟你好歹在沙發去行不行?”
“抱着卡卡有電暖烤着不小心就困了,吃過飯了嗎?”
“這還沒到十二月,你就烤電暖。”葉晨擔心她是不是身子有些不舒服。
“卡卡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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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貓大爺日子過的。
“吃過了,沒事兒來看看你。”她在婚禮上其實也什麽都沒吃,拉開珍姨的冰箱,還剩半冰箱的食物,又翻了翻抽屜,發現常用藥也還有,還好,一切正常。
“我才過60,你別把我當已經過了80的人行不行?我還是個生活能治理的中年人,你別一天把我劃入老年人行列。”
葉晨拍拍手,微笑道,“瞎貧。”她取過凳子坐珍姨對面,伸出手在電暖前烤了烤,她還穿單衣呢,這風一吹,真有些冬天的感覺,珍姨起身活動了身子,給她沏了一壺茶,笑意爬上了魚尾紋,“我剛才做夢了。”
“嗯”
“你猜我夢見什麽?”
“好像是美夢的樣子。”
“我夢到她了,站在門口朝店裏望,卡卡擡起頭看着她,她站在那株月桂旁,香氣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