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副店長已經坐立不安來回晃蕩好幾天了,屠蘇雖然基本上是無視的,但是似乎作為一店之長按道理是應該關心一下的,特別是這家夥已經把臉貼到櫃臺的紫水晶臺面上降溫一段時間的時候。屠蘇若有所思的看着副店長口鼻之外的臺面水霧一片,思忖一陣終于開口:“有什麽事嗎?”
“店長!”一下子坐直的副店長雙眼裏似乎有禮花忽然綻開,“你終于問了!”
“到底什麽事?”屠蘇抱着裝咖啡豆的玻璃罐子轉身放回展示櫃裏。
“店長!明天就是七夕了啊!!!”副店長痛心疾首的瞪大眼睛一臉的不敢相信,“你不會是不知道吧!不可能啊,店長你這麽帥沒女朋友沒道理啊!”
屠蘇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疑惑無奈的眼神不摻一絲水分:“七夕?”
“真的不知道?”副店長确認屠蘇不是故意裝傻膈應他這種大齡剩男,馬上換上一副見鬼的表情,“不是吧……店長你……從來沒有留意過?”
“到底什麽事。”屠蘇秀眉一皺,瞟他一眼又開始準備将骨瓷咖啡杯加溫。
“我們是咖啡店啊!咖啡店!”副店長雖然剛調過來,但是一個月內已經被屠蘇嫌棄也不是一兩回了,頹敗的又趴回櫃臺上,“難道不應該推出什麽活動嗎?這可是賺錢的好機會,隔壁理發店半個月前就開始宣傳了,還有對面的便利店也貼出了海報。我們咖啡店怎麽說也是情侶聖地啊……”雖然看人家秀恩愛什麽的真的挺傷的,但是看在錢的份上也就忍一忍吧。
“活動?”屠蘇難得露出思考的表情,副店長無意間看到又找回了希望,馬上坐直身子巨型犬一樣的猛點頭。
“具體是些什麽?”
“店長……你從來沒……辦過?”副店長黑着一張臉抓出口袋裏的手機開始翻聯系人。
“沒有。”一本正經。
“呼……果然。”副店長按下撥號鍵,“喂?曉琳?是我啊……你們花店有沒有新鮮的玫瑰花?”屠蘇繼續低頭看手裏的工作,甩手掌櫃的架勢端得十足十。
後來副店長才知道這家咖啡店從來不跟風搞什麽節日活動為什麽生意還是那麽好,用搜索引擎看了一下自家店名,居然跳出來一個粉絲做的主頁,點進去滿滿的全是屠蘇的正面側面背面,被贊為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美顏的屠蘇在這種敏感的節日主要有以下作用——
單身女孩子可以來試一試告白:“超級帥的啊!!”
單身大齡剩女可以來喝咖啡順便養眼:“這種沒有情侶秀恩愛的地方實在是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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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身男生會來這裏找安慰,主要就是:“他這麽帥都沒有女朋友要陪,心理總算平衡了!”
已經當爹當媽的夫妻精打細算,又想嘗試一下情調和小資:“這裏從來不漲價诶。”
屠蘇在無意間鑽進了市場的空子,抓住了情侶檔之外的大片客源,生意紅火不說,他以為大家生意都紅火所以也沒有關心周圍店面生意紅火的原因,巧妙的無視了情人節的根本作用。其實就算是他想要做情侶的生意也是很困難的,你要是有一個妹子你會帶到帥哥面前故意用人比人氣死人的定律突出一下自己的矮人一截嗎?
阿霆下班開着限量版敞篷邁巴赫低調滑到在屠蘇的咖啡店邊上的時候就看見自己原來停的老位置被一輛大卡車占據,堆成小山望不到頂的玫瑰花山正一點一點的從車上搬進店裏。屠蘇雙手抱胸一副監工的模樣,忙裏忙外的員工和副店長樂颠颠的抱着一懷的花香進進出出,總算沾染了一些節日的喜慶。
輕輕地笑了一下,阿霆從車上下來,緩步走到屠蘇面前,屠蘇的視線轉到阿霆身上面部線條果然柔和了一點,眼底的寒冰消融為一股早春的微風,極淡極淡的露出笑意。阿霆上班的正裝沒有換,筆挺的身板在高檔面料的包裹下器宇軒昂,已經初步擁有男人的硬朗輪廓,但始終不老的容顏保持着少年的幹淨清爽。混合着穩重與嚣張這兩種沖突的風格,阿霆不但駕馭的很好,而且天生的學富五車的氣質讓他在邁步的時候收斂了多年的狠絕,反而顯露出儒雅的假象。屠蘇是一眼看就能擊中人心的帥氣冷漠,那麽阿霆就是越看越有味道的成熟男人典範,光是走近,久經沙場的少婦也會呼吸停滞,雙頰燒紅。
屠蘇知道自己對于眼前這個男人是有多迷戀,但是沒想到他成長的完全超乎自己預料,青澀的阿霆露齒一笑本就足以讓屠蘇引以為豪的定力産生動搖,如今這個男人越來越優秀,舉手投足之間對屠蘇而言幾乎全是誘惑。現在他還能一動不動的站着,心裏卻是驚濤駭浪,生怕這個男人下一秒做出什麽事情讓他一個不注意就暴露自己的不淡定。
“怎麽?要搞活動?”阿霆勾起嘴角,不經意的打量了一眼玫瑰花。
“明天是七夕。”屠蘇眼神飄忽,避開阿霆姣好的唇形和深陷的酒窩。
“原來你記得。”阿霆好笑的轉頭,硬是将自己的整張臉湊到屠蘇面前,“我還以為你又會忘記呢。”
“是忘了……”屠蘇小聲的嘀咕,絲毫不覺得此刻的自己底氣不足的像個藏着糖的小孩子。
阿霆心下一動,不動聲色的側身擋住屠蘇的表情,避免了一場集體掉下巴運動。“走吧,回家吧。”阿霆攬過屠蘇的肩膀,向着其他人打聲招呼就要帶他走,“剩下的他們能辦好的。”
等阿霆的尾燈一甩,絕塵而去之後。一直抱着一捧花傻在店門口的副店長喃喃出聲:“……那個真的是店長嗎……那個真的是我們高冷的店長嗎?!”
雙胞胎姐妹花之一的糖糖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傻愣什麽啊!還不快幹活!”
“喂喂,怎麽态度差那麽多的啊……”副店長摸了摸被打疼的地方心裏不平衡了,“我好歹也是副店長吧。”
另外一個姐妹花果果笑嘻嘻的吐出一句更傷人的:“誰讓這是看臉的世界啊。”
“這麽說你明天是有事喽。”阿霆騎馬狀坐在餐廳的靠背椅上,将腦袋擱在軟軟的墊子上,拉長了聲音沖着廚房裏喊着。
開放式的廚房本來就一覽無餘,屠蘇手上動作一停,阿霆馬上豎起耳朵仔細聽。
“有事?”屠蘇奇怪的擡眼看他一眼,“我能有什麽事?”
“你們店裏要弄活動啊……不能出去玩了不是嗎……”阿霆想了想挺失落的垂下了眼。
“怎麽……”屠蘇心中一塞,小心翼翼的觀察着阿霆的心情,“你想出去玩?”
“也不是……”阿霆小聲的抱怨,“白白準備了這麽久……”
“你說什麽?”已經開始炒菜的屠蘇開了油煙機,倒了油,噼裏啪啦的聽不清楚,大聲的喊着問。
“沒什麽!”阿霆喊回去,擰着身子在椅子上坐好,雙手放在冰涼的大理石上,十指交握,扣得死死的。
兩個月前,大包小包收拾停當的晴雪在客廳裏放下自己的行李,阿霆和屠蘇站在她身後默默不語,離別的情緒泛濫開來。晴雪轉過來面對他們,雙手背後,晃晃着左看右看,頗為留戀,但是仍然目光堅定,最後視線停留在阿霆身上。
“大師兄。”晴雪變回原來的裝扮,白發及腰,藍色華服隐隐閃着靈光,她沖着阿霆招招手,故意背過身去不讓屠蘇看見接下來的交談。
“怎麽了晴雪?”阿霆一步上前,輕聲問詢。
“我問你啊……”晴雪俏皮的眨眨眼,向後使使眼色,“你是不是喜歡……嗯?”
沒想到這樣突兀的被捅破心事,阿霆表情一停,目光混沌起來,抖着嘴唇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她這樣問是什麽意思?是那個意思嗎?她怎麽想的?我要怎麽回答?怎麽辦怎麽辦!是說還是不說,是否定還是承認?
“嘻嘻……”晴雪看着阿霆變幻莫測的表情心下已有定論,“師兄不必避諱我。”
“這……”阿霆知曉紙包不住火,況且晴雪這顆七巧玲珑心,當下臉色灰敗一片,“你都知道了……”
“我不僅知道……”晴雪美目一轉,笑容雲淡風輕,“我還清楚……”釋然的吐氣,晴雪不再往下說,阿霆卻是聽懂了的一愣。
我還清楚屠蘇的心意。
晴雪垂下眼,按捺心中洶湧而來的悲傷。
當年昆侖山之上,天墉城之內,屠蘇的宿命與焚寂纏繞,亦與大師兄陵越纏繞。磕磕絆絆的成長總有師兄相伴,懵懵懂懂的示好總與師兄有關。貴為幽都靈女,五百年奔走,忍受悲歡離合,終于尋到屠蘇重生的辦法,奈何他一睜眼,便是急匆匆的回到那個糾葛在生命起始的天墉城,便是一刻不停的追逐着難以兌現的三年之約而去。就算是一口氣沖上天階,回歸一切的終極,四下張望那個紫衣飄飄的大師兄早已魂歸天外,他也從來沒有放棄過。
這樣的癡,屠蘇不懂,她風晴雪怎麽會不懂。
所以她放手了……如果執意糾纏,只會徒增傷心罷了。
一片癡心交出去了便是交出去了,又怎麽收得回來?只是,她風晴雪命中沒有——
便是,沒有吧。
“師兄……”風晴雪附在阿霆耳邊,吐氣如蘭,“你聽着……”
屠蘇早就皺着眉頭盯得這兩人如芒在背,晴雪一靠近阿霆,目光更是尖銳起來。
阿霆聽到了什麽,眼睛一亮,感激的看了風晴雪一眼,鄭重的點了點頭。
晴雪巧笑倩兮,迅速離開危險地帶,感覺到屠蘇探究的目光也不贅語,呼出一口氣,施展幽都秘術——
“那麽,蘇蘇,師兄……”晴雪專注的看着屠蘇,要将他的眉眼全刻進心裏——
“後會有期。”
光門撕裂時空,緩緩展開又閉上。
光芒只是一閃而過,空氣裏只留下細碎的金光,女子離開時落下的一滴淚,在淺色毯子上暈開,久久不幹。
“唰”屠蘇将衛浴的門拉開,渾身上下蒸汽尚未散去,一條毛巾搭在頭上壓住了烏黑的頭發,也許是上次阿霆給屠蘇換的純棉套頭衫讓他覺得很舒服,之前兩件套的睡衣就被扔在角落裏,再也沒有碰過,辛苦阿霆每天都咽着口水假裝看報表,在兩條又細又長的大白腿前深呼吸保持淡定。
“我洗好了。”屠蘇掀開被子就要鑽進去,阿霆一反常态的雙手空空的盯着他,“怎麽了?到你了,快去洗吧。”
“你明天就不能翹班嗎?”固執的阿霆鬧起別扭來平時的一張笑臉拉得老長,寫滿了不開心,不依不饒的機關槍一樣說胡話,“好歹那個咖啡店的老板是我吧!那我就放你假!炒你鱿魚!明天不準去上班!”
“唉……”屠蘇一臉同情的看他一眼,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腦袋,卻被阿霆一把抓住扯進懷裏,屠蘇試了試也拿不回來,就這樣讓他抓着,“你明天就那麽想要出去玩?後天不行?下周末不行?”
“我為了明天把所有的會議都推遲了!”阿霆不甘心的撇嘴,“以後的幾天肯定要忙死了。”阿霆惡狠狠的想着秘書怎麽也不願意妥協的義正詞嚴,深深覺得底氣不足但是依舊把那些從大陸趕過來的大佬們留在酒店裏,以後幾天加上那些硬塞進去的行程絕對已經密到沒什麽睡覺時間了。
屠蘇認真的看着阿霆,阿霆認真的看回去,一步不讓。兩人雙雙對望最後還是屠蘇敗下陣來:“好吧。”這樣一個呼風喚雨的大男人在你面前這樣胡攪蠻纏還兩眼淚光點點什麽的,他百裏屠蘇沒有那麽好的定力。
但是,明天是七夕……不就是東方情人節嗎?阿霆為什麽非挑這麽一個人滿為患的時間出去玩?聽副店長說好像什麽東西都會見風漲價,雖然他的初衷是說服自己也意思意思的漲漲價但是被駁回了。
現在打電話過去說翹班……屠蘇皺眉,又看了一眼欣喜若狂的整理睡衣雙眼亮晶晶的沖進浴室洗澡的阿霆,嘆了一口氣。
明早再說吧……
什麽時間了……怎麽天還不亮?屠蘇眨着眼睜開眼睛,卧室一片漆黑,周圍的厚重窗簾被拉的嚴嚴實實的一圈。奇怪……昨天晚上沒有拉上這層遮光簾吧……屠蘇揉揉眼睛坐起來,看了床頭櫃上電子鬧鐘一眼——
八點了!
屠蘇的大腦瞬間清醒,才遲鈍的發現身邊的床上沒有人,被窩裏也冷冷的。
師兄呢?
打開床頭燈,昏黃的燈光灑遍一角,起床一貫有點低血壓的屠蘇猛地站到地上頭一昏,差點站不住,單手叉腰緩了半天才稍微好一點,捏了捏鼻梁,屠蘇發現沙發椅上擺着一套便裝,才想起來自己今天好像是答應師兄……
翹班。
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屠蘇明明皺着眉但是嘴角微微翹起來,無奈寵溺的笑着,手指滑動着,按下撥號鍵:“喂,是我,屠蘇……”
“天哪!我就是說嘛!他怎麽可能沒有女朋友!”副店長保持微笑站在門口的臉瞬間黑掉,“一店之長居然翹班啊翹班啊!”整理整理特地買的新款西服,剛才還在考慮怎麽釣妹子的副店長欲哭無淚的抓着旁邊的糖糖,卻被嫌棄的甩開。
“店長沒有女朋友的。”糖糖秀眉皺緊,牙咬切齒的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副店長聽,“我和果果可都是問過的!他有必要騙我們嗎?他肯定是有什麽急事!你不要瞎說!”
“切……”副店長奸詐的壞笑,撇着嘴望天,“誰不知道你們姐妹花都暗戀店長啊……不然名牌大學畢業生幹什麽到這個咖啡店打工?”店長真是不給人活路啊……這兩個妹子都那麽正點,看樣子呆在店長身邊這輩子都找不到女朋友啊……真替大老板操心,居然還天天接送,所以才現在都沒有老板娘啊……這才是真友誼啊!
“打完了?”阿霆從牆角露出一個頭,笑得神清氣爽。
“恩。”屠蘇挂掉手機往床上一扔,雙臂交叉抓着衣角向上一拉,雪白的腹肌和胸膛忽然暴露,等頭從領子裏鑽出來,阿霆的圍裙裝就這樣出現在眼前,只不過……師兄,你能把掉在地上的炒勺撿撿嗎……昨天剛拖得地。
“呃……”阿霆僵硬的嘴角象征性抽了抽,一雙眼睛光芒大盛,叫屠蘇看的心慌,“我做好早飯了,快來吃吧,要冷掉了。”阿霆說完頭也不回的向餐廳跑去,然後,水龍頭的水聲隆隆響起……怎麽開到最大了?多浪費啊……
屠蘇換上便裝,鋪好床,拉開窗簾,打開窗戶,陽光刺眼的直射進來,屠蘇擡手擋了擋,眯起了眼睛——
萬裏無雲的天空藍的像是倒過來的海,燥熱了許久的空氣因為昨晚的一場大雨明顯清爽起來,微風習習吹過屠蘇的耳際,将他的碎發微微揚起。
是個好天氣。
安靜的餐廳只有刀叉磕碰瓷盤的聲音,阿霆舉着手裏的刀叉一雙眼睛全在屠蘇身上:“味道……怎麽樣?”
“你什麽時候學會的?”屠蘇塞了一口培根肉,慢慢的嚼起來,剛喝過玉米冬瓜湯的嘴角上沾着一點油光,讓阿霆不敢再看下去,“味道還不錯。”
“yes!”阿霆放下刀叉快速轉身握拳大笑,不負他苦心操練了那麽久,本來想要做一次正餐的,但是在他把公司底下的法國餐廳後廚房弄得像剛打過二戰似的之後,帶着高帽子的法國大廚友善的笑着奪下他手裏的菜刀,中肯的提出做早餐這一個既不艱巨又很安全的方案,果然奏效!下次讓阿祥給他加工資!
屠蘇吃下最後一口羊角面包,擦了擦手,準備收拾餐桌的時候才發現阿霆一點都沒動:“你不吃嗎?”
“啊?啊……”阿霆回過神來,狼吞虎咽的把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的,還不忘冒着撐爆俊俏臉頰的風險擠出一個笑容,“唔唔……”
“你慢點吃……別說話了,會噴出來的。”屠蘇動手收掉了自己的盤子,進入廚房打開水龍頭開始洗,就聽見後面那個人急匆匆的跑過來一把抽走了他手裏抹了一點洗潔精的杯子。
“我來!”阿霆用紙巾擦幹淨屠蘇的手,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杯柳橙汁塞進他的手裏,“你去收拾一下,等會兒出門。”
“這……”屠蘇本來就覺得今天阿霆怪怪的,又破天荒早起又做早飯,現在還要洗碗?這些平時都是他幹的啊……阿霆今天……發燒了?
才想着,屠蘇将柳橙汁擱在臺子中間,一只手已經探到了阿霆的額頭上,阿霆又驚又喜以為自己這就修成正果,雙頰激動的通紅,卻聽見屠蘇如有所思的喃喃自語:“沒發燒啊……怎麽臉那麽紅呢?”剛說完,又扶正了阿霆的頭,将自己的額頭貼上來……
阿霆看着一張忽然放大的屠蘇認真擔憂的臉哭笑不得。
你這可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啊……不怪我定力不好啊……正想着就這樣親上去好像也不錯的阿霆完全忘記自己手裏還握着一個滑溜溜的玻璃杯,手上力氣一松正要摟住屠蘇的腰,就聽見“咣當”一聲!屠蘇和阿霆俱是吓得一驚,輕輕貼在一起的額頭猛的分開,望着水池裏磕裂一個角的杯子表情同步愣住。
師兄果然病了……還是打電話問問阿傑吧。
屠蘇皺緊了眉頭正要開口,阿霆當機立斷的推着他走出廚房:“我來收拾一下,你出去等會兒。”
“師兄,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去一趟醫院。”屠蘇不肯含糊的拉着阿霆的手臂。
去醫院幹什麽……相思病難道能治?還是屠蘇中毒症能開藥?
阿霆安心的一笑,拉過屠蘇的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你看,我也不發燒,身上也沒有什麽不舒服的,我就是想讓你今天好好休息,好好玩。”
屠蘇看着阿霆溫柔的眉眼心跳漏了幾下,低下頭盯着自己卡其色馬甲的邊角,不斷警告自己大師兄只是看重兄弟感情不是別的意思……可是……屠蘇不甘心的抿著唇,泛着水光的一雙眼裏情緒起起伏伏——
師兄……我想要你永遠像這樣對我好……
是不是有點貪心?
剛出門,東方情人節的氣氛撲面而來根本躲也躲不了,大街上全是粉紅色的氣球,精心打扮的男男女女情侶牽手走過,玫瑰花的香味從各個角落裏飄過來,街頭循環播放的音樂都是甜甜蜜蜜的愛情金曲。屠蘇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就看着一個挎着花籃的小女孩子跌跌撞撞的停在面前:“大哥哥,買只花吧。”屠蘇眨眨眼,蹲下身子和小女孩平視,女孩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裏全是單純的光彩,可愛的羊角辮一翹一翹,粉紅色的花裙子将圓滾滾的身子裹住,一雙亮紅色的小皮鞋嶄新锃亮。
“好。”屠蘇微微揚起嘴角,在口袋裏掏了半天也沒掏出什麽,才想起來今天的衣服是阿霆準備的,錢包和其他的東西都在原來的衣服裏。
阿霆在一旁看得偷樂,被屠蘇不滿的看了一眼立刻忍住,快速的掏出幾張大面額的鈔票恭恭敬敬的送到屠蘇手裏:“随便用,随便用。”
屠蘇抽出一支玫瑰花,将錢遞給小女孩。
“謝謝大哥哥!”肉嘟嘟的小臉上賣力的笑着,女孩一蹦一跳的回到街邊的一個花店裏,“媽媽!朵朵賣出花喽!朵朵能幹!”屠蘇站起來,看着一位五官溫柔裝扮端莊的女子從店裏走出來,疼愛的摸了摸女孩的頭,低聲說了句什麽,女孩快速的點點頭,又帶着風響的沖回來。
“大哥哥!”小女孩招招手,屠蘇再次蹲下,“媽媽說要我親哥哥一下。”
“不行。”阿霆出聲制止,快到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
屠蘇再次不滿的看阿霆一眼,略一思索,欣然同意,正要側過臉向小女孩靠近一點就忽然被阿霆大力的拉起來,向前大步流星的快走,屠蘇重心不穩的晃了一下,阿霆眼疾手快的扣住他的腰,正要态度端正的接受屠蘇的數落,就聽見小女孩在原地笑嘻嘻的大聲嚷道——
“媽媽說了,另一個大哥哥不讓就不親了!”
屠蘇和阿霆都驚訝的回過頭看着花店裏的那位美麗的少婦,少婦正在修剪新到的玫瑰的長莖,聞聲擡頭,對着他們淡淡一笑,舉了舉玫瑰花示意。
屠蘇和阿霆臉上俱是一紅,也不敢看對方的表情,扣在腰上的手倒是穩穩當當。
不舍得松開。
從定好的意大利餐廳吃飽了出來遛食的阿霆和屠蘇兩個人并肩慢吞吞的走到了路口。
“我有個東西送你。”阿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手裏抓着一支玫瑰正覺得哪裏不對勁的屠蘇,漸漸發現路人看他們的眼神都怪怪的:“是什麽?”是不是應該……讓師兄拿着?
“跟我去一趟公司。”阿霆挑眉一笑,抓過屠蘇的手跳上了電車。
路人紛紛懂了的表情對視點點頭。
電車上的情侶更是鋪天蓋地的多,雙人座位都是一男一女,所以屠蘇和阿霆并排坐在最後一個雙人座的時候,表情都很精彩。阿霆臉頰紅紅的,卻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反反複複深呼吸,淡定……阿霆你要淡定……屠蘇面無表情是标準狀态,眼神卻是心虛的飄來飄去,眨眼的頻率比平時快了一倍不止。
恩……應該讓師兄拿着的……
秘書在辦公室裏聽到早就三令五申不來上班的老總到了大廳的時候,直接抱起一疊文件就要沖到大廳裏去抓人,剛出門就被等在門口的阿棟抓住肩膀:“阿霆說過,今天不想見到你。”秘書一口老血噴出來,怨念的瞪着阿棟,口中默念這是副總這是副總不能得罪不能得罪……用力一跺腳,高跟鞋在地板上重重一響,轉身又進了辦公室。
這三兄弟欺人太甚!
等到跟着阿霆一路順利的進入電梯,屠蘇已經被全公司大大小小的女人圍住看過一遍了。本來周六加班這種折壽的東西大家都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今天是七夕诶!這種喪盡天良令人發指的命令一經下達,全公司上上下下立刻陷入一股濃重的喪屍氛圍。如今老總居然牽着個大帥哥順手還拿了一根玫瑰回來,深水魚雷驚天響,這種八卦瞬間激活所有女人的熱血,現在不圍觀以後在文印室copy文件在休息間沖泡咖啡在食堂聚餐扒飯的時候要聊什麽?!如此山洪一般的女性們百米加疾跑的團團困住屠蘇,細觀察慢考量,得出的一致結論是——
老總是鑽石王老五,要錢有錢要顏有顏。
沒有女人配得上他!
所以上天空降這樣一位冰山大帥哥!
絕配啊!
從此坐實了屠蘇老板娘……啊不……老板郎的地位。
其實……也不應該讓師兄拿着花的……
屠蘇心有餘悸的跟着阿霆坐着專用電梯一路上升,在最高層停下之後,阿霆牽起屠蘇的手開始爬最後一截樓梯。天臺的大鐵門虛掩着,呼呼的風聲聽着就猛烈。阿霆毫不猶豫的推開,屠蘇的衣角被風吹的鼓起來,抓緊了阿霆的手,屠蘇試着探出頭去,就被鋪天蓋地的玫瑰花海驚豔到——
這不是随意的玫瑰花瓣鋪成的花海,而是一大片長在土壤裏的玫瑰花逢時吐豔,随着風浪層層疊疊的撲過來,沒到腰際的花莖比一般的品種要粗一些,看不見的花根牢牢抓住土壤抵禦着狂風,濃郁的花香纏繞着屠蘇全身。
屠蘇這才知道,這般飓風的來源——
一架通體雪白的直升機停在花海之上,靜靜地懸空,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嘻嘻……”阿霆摸着鼻子期待着看着屠蘇,“我辛辛苦苦種的……所以天臺才會禁止員工入內。”
種的?
屠蘇不可思議的看着他,眼中的光彩油亮,可見心裏的震動是有多強烈。
這要正好開花,得早早就種下來吧……按照時間推算……他正好是忙的時候……還專門弄出時間來養花嗎?他要是打個電話,這樣的東西要多少有多少的啊……他要是打個電話……想被他這樣費心讨好的美女……更加多吧……為什麽偏偏是我……
“不表揚我嗎?”阿霆失落的垂下眼。
屠蘇似乎是魔怔了一般,慢慢的慢慢的靠近阿霆的嘴角……他在說些什麽?
正在裝可憐的阿霆感覺被閃電劈中,心裏麻酥酥的。
等兩個人都回過神來,屠蘇的唇已經輕輕的壓到了阿霆的嘴角……
屠蘇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馬上縮回來:“不……不小心……碰到的……”小眼神在空中亂飛就是找不到落腳點。
“恩……”阿霆下意識的摸了摸嘴角……
甜甜的。
坐在直升機上,兩個人一路默默無語,除了對空少端茶倒水的謝謝,根本就沒有第三個字能交流。屠蘇皺着眉懊惱的看着窗外,慌亂的心跳咚咚直響,讓屠蘇以為這天底下的人都會聽到。阿霆根本壓不下去自己上翹的嘴角,撐起下巴回味,眉毛一挑,雙頰都笑僵掉。
明明不是第一次……這次輕輕的如同羽毛一般的吻挑撥起來的情緒卻比任何一次都強烈而難以壓抑。似乎是身體裏有什麽在不滿,似乎是有什麽就在眼前卻夠不着。
屠蘇渾渾噩噩的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就要送到嘴裏,阿霆條件反射的碰了下他的手,屠蘇觸電般的一抖,差點抓不住杯子:“……屠蘇。”
阿霆張張嘴,擔憂的看着屠蘇:“這是我的杯子……”
“啊!”屠蘇燙手山芋一樣的将杯子放回桌子上,尴尬的笑了笑,“我……我……”
“你的在這裏。”阿霆端起另一杯,送到屠蘇的手裏。
屠蘇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手裏的杯子,忽然沒有了喝水的興致。
是不是……他才是……病了?
“老板,到了。”空少面色沉靜如水。
屠蘇這才想起來自己沒有問目的地,正要開口,阿霆忽然靠近牢牢的抓住他的手。
“等會兒開門風大。”阿霆湊到他耳邊解釋,屠蘇剛剛凝聚起來的神智卻早就散到九霄雲外根本聽不清他的講什麽。
他們雙腳落地,屠蘇打了個寒顫,眼前是一片連綿起伏的雪山,在飛機上就提前套上了藏青色的加厚羽絨服,屠蘇的心卻還是一片冰涼,這個地方,他做夢都能将山脈走勢清清楚楚的畫出來——
昆侖山。
“這是……”阿霆穿着同款的漆黑羽絨服卻不顯臃腫,并肩而立,深呼吸,眺望遠方,“你做夢的時候總唠叨……”果然是個美如畫的地方。
“……”屠蘇轉頭用力的盯着阿霆,如果可以似乎是要把他的面皮撕開來看一看這裏面是不是裝着一個紫衣飄飄仙風道骨經常皺眉但是笑起來就很溫暖的——陵越。
“你怎麽了?你不要哭啊……”阿霆看着晶亮的水珠從屠蘇的眼中斷了線一樣的滾落,擦了又擦就是不停,“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猜錯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們回去,我們這就回去!不要哭了……”阿霆的鼻頭被寒風吹的發紅,滿臉的焦急,嘴唇發白卻仍然說着安慰屠蘇的話,不見任何成效,阿霆心中焦急,把屠蘇一把摟緊,心疼他的瑟瑟發抖,心疼他的悶聲哭泣,心疼他的痛苦夢呓……他該怎樣做,他才能不會再傷心?
“師兄……”屠蘇終于有了回應,身體的顫抖慢慢停住,情緒歸于平穩。
“對不起。”阿霆收緊雙臂,低聲道歉。
“謝謝。”屠蘇猶豫着緩緩推開阿霆,将一張花貓臉露出來,迎風打了個噴嚏。
“……”阿霆放心的松了一口氣,在随身的包包裏掏啊掏,拿出一條淡紫色的羊毛圍巾,“我還是高估了你的體質……回去要多吃東西。”細致的圍起來,密不透風。
屠蘇抓着圍巾,默默地點點頭。
“對了,還有一樣東西。”阿霆獻寶似的回頭使了個眼色,空少穿的厚重,手裏托着的鐵籠子外面裹着一層的保暖用的鵝絨罩子,看不清裏面是什麽。
“你真的很愛說夢話。”阿霆揶揄的看着只露出一雙眼睛的屠蘇,困惑的眼神縮了縮,不好意思的避開阿霆,直接看着籠子。
“海東青。”阿霆拉開一點點的縫,裏面那只睡的正香的白色矛隼忽然着了冷風,怒氣沖沖的揮着翅膀,一雙黑豆一樣的眼睛機靈的轉了轉,看到屠蘇的時候明顯頓了一下。
“阿翔?”屠蘇聲音悶悶的從圍巾裏透出來,立刻愛不釋手的捧住籠子。
“阿祥?”阿霆的表情古怪,屠蘇起名字……難道有報複心理?
“阿嚏!”搓了搓莫名其妙癢癢的鼻子,阿祥嫌棄的看着身後一直跟着的阿傑,“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跟着我啊!我今天有十個妹子要泡的好不好!”
“你繼續,就當我不存在就好了。”阿傑啃着蘋果,淡淡道。
當你不存在!你倒是好意思說!每次跟妹子剛碰頭,你都要坐在隔壁的卡位上是什麽意思!你都要沒事幹跑過來裝作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