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暗湧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說好像有點晚了,但是還是提醒:先看《紮職》電影之後比較好理解。
當屠蘇面無表情的提着一個保溫桶在他面前的凳子上坐下的時候,阿霆的表情是很精彩的,有不可置信,有喜出望外,有心如刀絞,有平靜安定……他怎麽來了?他怎麽會來?他身後背着的那個是……焚寂?裹得很結實,但是那個形狀……一定是焚寂。
“……”屠蘇張嘴想喊什麽,一瞬間臉色又灰暗了一下,停了停,擰起眉頭,“你住了很久的院。”看着他不知道将要喊出哪一個名字的阿霆的呼吸差點停掉,但是一個“你”字,還是讓他在意外之外,無奈的笑了出來。
“恩……”阿霆看着點滴的透明管子,努力壓抑着心中的懷念和沖動。這個男人熟悉的味道從鼻翼輕輕飄過,不熱不冷的體溫貼着最裏面一層的單衣,眉眼之間的表情變化很少但是每一個都不會漏掉……這樣的百裏屠蘇……又回到自己的面前……叫他如何再一次推開他?上一次,只是一個嘗試,就足以讓他肝膽俱碎,生不如死。
“什麽時候能出院?”屠蘇打開保溫桶的蓋子,小米粥的清香不斷漏出來,伴随着紅棗的一點點清甜,讓阿霆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
“……不知道。”屠蘇作勢要合上保溫桶的蓋子,擡屁股走人,阿霆急了,“哎哎哎……”
“什麽時候?”屠蘇再次坐到位置上,拿出一個小碗舀了幾勺出來涼着。
“三……哦不……兩天。”阿霆仔細的揣摩着屠蘇的心思,成功的把即将皺起來的眉頭按了下去,“我就是營養不良……”
“恩,絕食,我知道。”屠蘇涼涼的出聲,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你瘦了。”
“……對不起。”阿霆雙手緊緊抓着床單,垂目靜默。
“我想知道……”屠蘇端起小碗,目光放遠收不回來,“你是怎麽知道的。”
“什麽?”阿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擡眼望了屠蘇一下,被他似乎是看開了的淡淡的笑意震驚,“……你是說……”
“陵越。我的師兄。”接下他的話頭,屠蘇念出這個名字時表情忽然溫潤如水,無比懷念的勾起嘴角,“也是我……喜歡的人。”
想象和現實的差別是,當阿霆從不斷的夢境中隐隐猜到這一層時胸口只是悶疼,眼眶只是酸脹,不願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不甘心卻又不得不甘拜下風,而現在……屠蘇親口說出的喜歡……竟然讓他……無牽無挂起來。是了,沒錯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真的擺在眼前了反而沒有原來的推拒,他接受……他接受了。
似乎只有接受……才對他們都好。
“我……有他的記憶。”阿霆張張嘴,雲淡風輕的看着屠蘇手中的那碗粥,伸出雙手端到面前,慢慢的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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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屠蘇不解的眨着眼,“那麽久了……都還記得?”
“恩啊。”阿霆從屠蘇手裏接過勺子将碗底的米粒刮幹淨,滿足的舔了舔嘴角,“很好吃,謝謝啦。”阿霆在意的又看了看保溫桶裏剩下的粥,屠蘇馬上會意,繼續幫他又舀了一碗,阿霆接過碗彎着眼勾着嘴感激的笑了笑,繼續喝粥。
“……我過兩天來接你出院。”屠蘇收拾着碗和勺子,遞給阿霆一張紙巾。
“不用了,阿祥和阿棟會直接把我接回公司的。”阿霆禮貌的搖了搖頭,擦幹淨嘴角,才發現屠蘇停下手頭的事情,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你真的不用內疚的……這也是我……”
“內疚?”屠蘇抱胸皺眉,“你以為我是內疚?”
“……恩……”阿霆被屠蘇突如其來的怒氣殺了個措手不及,“不……不是嗎?”
“不是。”斬釘截鐵。
“那是……”什麽?
屠蘇雙眼一眯,慢慢的附身趴到了阿霆的身前,雙手撐在兩邊,湊近他的臉,呼吸撩撥間,那雙夜夜思念的唇瓣就被吻住了……
阿霆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左手想要扶住或者想要推開,都停在半空中不再動作,點滴的透明輸液管來回小幅度的晃着,頻率暗合此時的心率——
他在做什麽?
他們在做什麽?
輕輕貼了一會兒,屠蘇慢慢的起身,一雙眼鎖住一雙眼:“我還不是很清楚……但是……如果你打算就這樣撒手不管了……我不同意。”
阿霆呆愣的時間不超過三秒……
第四秒——
屠蘇的腰被扣住,後腦被抱住,只覺得天旋地轉,兩人的位置就換了一下,阿霆一條腿跪在屠蘇的雙膝間,上身像是一只身手矯健的豹子,欺近尚未反應過來的屠蘇,阿霆強忍着什麽,艱難開口:“我是誰?”
“阿霆。”
這就夠了。
鋪天蓋地的親吻落下來,像是沙漠裏幹熱的風卷天卷地的襲來,一點就着的兩份思念抱着燒成灰的信念進行着誠意的交換,只有這種最本能的骨子裏帶來的欲望,可以一點謊言都不摻入的證明一些事情。
“唔……阿霆……”屠蘇迷蒙間想到什麽的掙紮着,但是阿霆哪裏給他說話的機會,所有的精力用來喘氣就已經是枯竭殆盡。
“你左手的……針頭……”阿霆不覺得痛,一點都不覺得……
就算那根一號針頭連皮帶肉的從手背上拉扯出來,在半空中滴滴答答着混合鹽水的鮮血,也不覺得痛……
想念,所以去看望。
渴望,所以去親吻。
難過,所以去改變。
人活一世,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喜好憎惡。
其他的,百無禁忌。
“天地之間,順應其心而活,便是最好。”
紫衣飄飄的男子嘴角噙着最快意的笑容,縱是身負執念,若是甘願,也就不痛苦。
噼裏啪啦的敲擊聲不停不斷,一個小男孩坐在椅子上,膝頭放着一臺筆記本,全黑的窗口裏,白色的英文字母不斷的跳出來,一行一行飛速拉長……
“玉泱!婆婆叫你出去!”女孩期期艾艾的靠近那個埋頭鍵盤上的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知道了。”關上電腦,男孩整理了下衣服的邊邊角角,腳步一下比一下快的跑出房間。
剛來的時候又瘦又小的,最近吃得好了身高開始像嫩筍一樣的抽條,玉泱拉着有些嫌短的袖口,穿過一堆小孩子的中間走出來,氣定神閑,無視身邊或羨慕或崇拜或鄙夷的目光,一張肉嘟嘟的小臉還沒有長開,一雙圓溜溜撲閃撲閃的大眼睛足夠顯露出他的古靈精怪。
阿霆和屠蘇都以為看到了屠蘇小時候,特別是當玉泱擡起頭不客氣的打量他們,一顆朱砂紅痣正中點在眉間,更是加重了他們的震驚。
太像了……
一模一樣……
“你是玉泱?”屠蘇首先開口,好幾個小女孩拉着他的衣角不肯松手,他只能依着,連帶着說話的語氣都柔和了起來。
“我是。”玉泱眨着眼,有些猶豫的回答。
阿霆拉着自己一定要去哪裏看看的時候,他确實沒有想到車子會停在孤兒院。
進了門孩子們親熱的湧過來,他還處在恍惚中,阿霆和那些小孩子很熟絡的互動着,洗脫了身上的層層标簽,阿霆又回到了自己最青澀的時光,屠蘇不明白特地跑過來的原因,直到阿霆決定要見一見那個叫玉泱的孩子的時候,他才算是摸到了一些門路——
他們是來領養他的。
“你的家人呢?”屠蘇感覺到阿霆在扯自己的衣服。
“我爸媽出了車禍,就我和我妹妹活下來了。”玉泱眼中沒有任何波瀾。
“那你的妹妹呢?”屠蘇四下裏看了看,沒有發現長得像這樣的孩子。
“前幾天走散了。”玉泱垂下眼,語氣陡然一轉。
“你不去找她嗎?”屠蘇擰着眉毛,不理解的看着他。
“我……總會找到她的。”玉泱緊緊握着拳頭,看不見表情。
“那你……”屠蘇頓了頓,阿霆靠近他摟住他的肩。
“你願意跟我們回家嗎?”阿霆笑得一口白牙,讓玉泱本來堅定的目光晃開一點點漣漪。
“所有的文件和資料都沒有問題。”阿傑站在一個賣魚的攤位前面,沖着身穿背心滿身腥味的男人恭恭敬敬的低着頭,“組長,我覺得他們真的沒什麽問題。”
“是嘛……”一把大刀幹脆利落的把魚頭剁斷,抓着魚尾巴大刀闊斧的刮着魚鱗,“你都這麽說了……就交個報告上來吧。”
“是……”接過裝魚的塑料袋,阿傑掏着口袋裏找錢,正巧阿祥拎着一袋子烤鴨慢悠悠的從菜場門口晃過。
“去吧,這魚送你了。”男人揮了揮手,看不下去的打發阿傑,“脖子都要擰斷了……看得那麽認真,還記得要掏多少錢嗎?”
“謝謝組長!”阿傑放下一張鈔票就跑,轉角的時候腳下一滑,差點摔跤。
“這孩子……”男人用背心擦了擦手,拿出一部老式黑色手機,撥通了電話……
“是我……這邊不行……對……讓那個孩子抓緊。”
半邊天空,如血殘陽。
阿傑總算是追上了阿祥的腳步,雖然迎頭就是一個醬香四溢的塑料袋外加一句:“怎麽這麽慢,你來拎。”
玉泱坐上了阿霆的布加迪後排,勻速略過的路燈在臉上打出明明暗暗的側影,屠蘇和阿霆交流着哪一間客房整理出來,哪一間書房要擴大……
月華初上,星垂,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