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的運氣真是有夠差的呢

一股非常淺淡、醇厚的芝士味萦繞鼻尖。

葉瑟眼睛通紅,貪婪地舔食空氣中的芝士。雖然芝士量極少,還沒嘗出味道就沒了,但幸好這一點熱量及時拯救了他,讓他能将魅魔的特征收回去。

尾巴剛消失,門被敲響了。

葉瑟趕緊回頭:“誰?”

神明的聲音平穩無波:“是我。”

恐懼的寒意從尾椎骨順着脊柱直沖天靈蓋,葉瑟的四肢發麻,甚至忘了呼吸。

雖然魅魔的特征收回了,但他還因為饑餓發着情,渾身上下都和被煮熟了似的透紅,腰和腿軟得不像話,一掐就能出水。

神明彬彬有禮:“我可以進來嗎?”

葉瑟幾乎要脫口而出“不要”,但聲音剛從他喉嚨底劃出便像甜膩的糖漿一樣在空氣中糜爛,吓得他捂住嘴收了回去,只留下一個類似“嗯”的鼻音。

神明以為他同意了,旋開把手。

葉瑟:我完了。

他的呼吸被掐住,羞憤欲絕地蜷成一個球。

他怎麽和神明解釋自己無緣無故地發情?此時,只要神明稍稍施一個搜查術,他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翅膀尾巴肯定就又憋不住了。

神明推開門。

空氣裏彌漫着淡淡的奇妙氣息,床上的被褥堆出一座小山,一只纖細雪白的小腳還沒來得及縮進去。

“你怎麽了?”

那只腳被吓得一僵,然後猛地縮進被子。

“此時不是就寝時間。”

這句話落入葉瑟耳朵,仿佛一道嚴厲的責問。

他絕望地閉上眼睛,強撐着:“我病了。”

“你的聲音怎麽了?”

他善良而關切地到床前,輕輕撩起被褥的一角。葉瑟的手指想要用力攢緊被單,但連手指都萬分無力。

少年渾身通紅,呼吸雜亂,眼波含水的模樣被神明明明白白地收入眼底。

葉瑟羞憤地幾乎要暈過去,用最後的力氣憤憤瞪着那團看不清形狀的白光,似乎是在暴露後表現最後的桀骜不屈。

如果暴露,大不了和他拼了!

責難、刑訊、懲罰,他準備好應對一切結果……

“的确病得很厲害,這是什麽病?”

嗯?

神明沒有化型。一團白光組成的人形在床邊坐下,伸手輕輕撫摸他的額頭:“抱歉,我并沒有見過人類患這樣的病。”

等,等等!他看不出我現在是發情狀态嗎?

“你的體溫很高,依照我觀察人類的經驗,這時需要降溫,不能蜷縮。”

他到底是真看不出來,還是試探?葉瑟心中劃過複雜的思緒……

然後被神明擺成和家人朋友進行遺體告別式的安詳睡姿。

他:“……”

神明起身,保險起見,他打算給葉瑟試一個治療術。

一旦碰到他的法術注定暴露無疑!葉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然而思維卻沒有跟上動作。

他還沒想好拒絕治療術的借口。

神明反手握住了他探來的手,淺笑:“不要調皮。”

葉瑟:“……”

神明對他的小心思很敏銳,也很善解人意:“你不喜歡治療術?”

冰涼的手觸及他滾燙的後頸。葉瑟忍不住顫抖,緊緊擰着被子的一角,眼角流下壓抑不住欲望的生理性淚水,腦袋往後擡,下巴高高揚起,仿佛要缺氧似的。

換任何一人,都能看出他困于情愛。

然而,神明“不懂感情”。他至純至善,沒有人類對極樂之事的恥感和羞澀,如今葉瑟的模樣只能讓他感到關切和憐憫。

“你怎麽了?需要放松按摩嗎?”

不,離我遠點,求你……

那只修長骨感的手在他後頸軟肉上揉捏了兩下,像是逗貓似的哄他放松睡覺,然後再溫柔地擦去他眼角的淚。

指尖觸碰到葉瑟眼角的同時,他渾身像通電似地顫抖。

葉瑟的腰在床上反弓,絕望地閉上眼。

空靈而磁性的男聲連每一個發音都透露着恰到好處的節制,充滿了擔心:“先睡一會兒,我替你拿藥水。”

快不行了……

該死,怎麽這麽磁性,也不怕老子把你辦了。

葉瑟在迷糊中心煩意亂,欲望控制身體,下意識尋找周圍唯一可以纾解欲望的對象,一把拉住正想離去的神明。

這一瞬,時間靜止了。神明無比驚訝地回頭。

葉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渾身僵硬地蹦出幾個字:“你……你陪我一會!”

神明永遠會滿足信徒任性的願望。

只是這一次,伴随而來的還有滿屋子驟然洶湧的芝士香。

吃飽喝足,葉瑟覺得待在山上也還行。

至少他知道神明是一大塊芝士。他愛吃芝士。

安略卻有些不解:“主人,你怎麽又想留下了呀?”

葉瑟打了個哈欠:“反正這聖殿永遠不會髒。不用幹活,留在這兒還有東西吃,不是挺好的嗎?”

安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這次神明遣返了八人,只将他們兩個留在山上,的确很清靜。

忽地,一道男聲在房間外的大廳中回蕩:“葉瑟,今日還未換花。”

剛想躺着偷懶的葉瑟磨磨蹭蹭起身,在自己房間裏拖了好久,不情不願。然而,一道聞得到、吃不到的芝士香從窗戶縫裏飄來,讓他猛然一振,像是被氣味勾着似的推門出去。

似乎是幻覺,他聽到一聲男聲的輕笑。

這笑聲讓葉瑟想起那天捏自己後頸的大手,仿佛那白茫茫、看不清臉的男子又在耳邊語氣貼心而溫柔。

他下意識撇開視線,遮掩自己的情緒,轉頭就去折花。

換好花枝,他立刻往自己房間奔。

“葉瑟,鏡子未擦。”

半只腳踏入房門的葉瑟:“……”

他咬牙切齒,拿起布胡亂地在整潔如新的萬世鏡上随意抹來抹去,然後火急火燎地沖回自己房間。

“葉瑟……”

葉瑟自己轉頭,不耐煩:“還要做什麽?今天早上拖過地了!”

被侍從吼了的神明無話可說,頓了一會兒,似乎是為了等空氣裏的火藥味兒散,他才繼續。

“你別回房間,若要休息,将躺椅搬到庭院裏吧。”

葉瑟不解:“為何?”

“非請勿進,”神明坦然而真誠,“我能去任何地方,但不被房間的主人允許,進入房間是很冒犯的事情。”

“這和我在哪裏休息有什……”葉瑟不滿的話頓住了,像是領會到背後的意思,臉燒了起來。

可惡,魅魔害羞什麽呀!

他一本正經:“你要找我,喊一聲或敲門,我會出來的。”

神明同樣一本正經地和他讨價還價:“可我不能每次想看到你,都麻煩你出門。”

葉瑟好不容易壓抑住的臉紅如返潮一般。

然而,神明卻沒覺得自己的說法不妥,自然得仿佛在談論正事:“看着你,我很高興,所以請你盡量待在房間外面讓我看到。你的臉為何紅了?是上次的病症?需要治療術嗎?”

“不!不用!”葉瑟知道,和一個不懂情愛、不知道分寸和暧昧的神明繼續說下去是很危險的事情,忙不疊地沖回房間。

寬闊的聖殿大廳沉寂了下去。

神明或許在疑惑,為何葉瑟會這樣回避自己。他同樣也有些失落,因為葉瑟似乎更加不想出房間了。

忽地,一陣拉動家具的聲音。

神明發現,庭院裏多了一張躺椅。

纖細的少年氣呼呼地用毯子裹滿自己全身,背對內塔的方向側卧。他不安地扭動了下肩,然後一動不動,迅速進入了午睡。然而,神明當然能知道,他在裝睡。

神明伫立在內塔之上,看着庭院裏的少年,陷入了更加深沉的疑惑。

他不是生氣了嗎?

一雙淺藍色的眼睛彎了下來,謙虛而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存在未知的領域。

天空一片雲悠然飄過,精準地遮在躺椅上空,替沉睡的少年擋住刺眼的陽光。

某日,葉瑟百無聊賴地擦着萬世鏡。

吃飽喝足就容易欲求不滿。

雪山上真是太無聊了!什麽時候才能下山!

忽然警笛大作!

他吓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身邊就多了一道白茫茫的人影。

神明的聲音無與倫比的嚴肅:“出事了。”

一面萬世鏡上的圖案飛速變化,最後顯露出輝流局總部的場景。

局長站在鏡子前,萬分焦急:“神明大人,這一次出現的邪神遺族十分奇怪。據目擊者透露,他的外形仿佛人類,同時能使用非常高階、智慧的法術,同時,他潛藏的逃亡技術超乎所有人意料,甚至,甚至……”

神明語氣深沉:“直接說。”

局長鼓起勇氣:“他潛藏的法術強度,與記載中的邪神,不遑多讓。”

鏡子那邊,輝流局衆人嘩然。

“邪神有三種法術無人能敵。潛藏,無序破壞和污染同化。竟然有邪神遺族的潛藏能力能與邪神并肩?!”

鏡子這邊,葉瑟的表情也同樣陰沉了下來,捏緊拳頭。他蘇醒後,一切事物都變得捉摸不透,各種意外頻發,他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局長嘆氣:“目前可以确定的是,目标的潛藏術水準的确達到了神級,輝流局束手無策,只能上報神明大人定奪。”

“我會找到他。”神明語氣平靜篤定。

葉瑟微微吃驚。這是他近來聽神明語速最急、最快、最不溫和的一次。

這對永遠溫暖的神明來說已是十分罕見的了。若是換成其餘任何人,恐怕是咬牙切齒的程度。

他對邪神遺族,如此敵視?葉瑟心下一動。

忽地,神明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索:“我下山的這段時間,你看好聖殿。”

葉瑟幾乎下意識:“我随你一起去!”

神明略有驚訝,但沒拒絕。在變換外型之前,他需要先露出人形本體,才能修改外型。葉瑟乖巧地充當助手,在他露出原型、準備修改時前去收集山巅清澈的雪水做原料。

咚咚咚。

“我将雪水端來了。”

神明的聲音也随着本體展露而音色更清:“進來。”

葉瑟聽到嗓音的同時忽然覺得有些熟悉的不對勁,但動作在思維之前,他推開了門。

純白閃着緞光的長袍拖至地面,淺金色的發絲柔軟而純淨,一雙沒有下次的淺藍瞳孔在陽光下比世間所有湖水都清澈。

草,我的運氣……

葉瑟端着雪水,面無表情地停在門外。

真是有夠差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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