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

Chapter 2

許景楓的死撲朔迷離,內情頗為複雜,他的人際關系更是褒貶不一,有人忌憚他,有人畏懼他,有人恨他,也有人試圖扳倒他,就唯獨沒有人愛他。

就連許景楓遠在郊區道館裏出家的母親,也沒有因為他的遇害而回來過一次。

至于他的案子,還得從一年前說起。

……

江城這座城市,無論是在貧富還是格局上都是壁壘分明,哪怕郊區也是一樣。南邊的郊區有只有一些村落和化工廠,而北邊則大片建起了別墅區和農家樂。

而就在這些別墅區裏,有一個名叫宛新苑的可以說是“別出心裁”,這裏住着許多各色各樣的年輕女人,年紀小的才剛成年,年紀長的也不會超過三十歲。

她們大部分人都不需要工作,卻有大把花不完的錢,買不完的奢侈品,曬不完的朋友圈,而她們的金主有的一周只出現兩三次,有的小半個月才會來一次。

事實上,宛新苑在外面一直被人稱作“二奶村”,住在這裏的女人們自然也知道,然而外號叫什麽,自己扮演什麽角色,這些都不重要,她們奉行的只是及時行樂的道理。

平日裏,女人們除了絞盡腦汁的抱住自己的“飯碗”之外,也沒其他事情可愁,在買買買消遣之外,也就八卦一些別人家的事來打發時間。

那些明星的醜聞,她們不關心,反倒是江城的名流,才是最滾燙的消息。

就好比說這幾年正內鬥的如火如荼的許家。

許長尋的大兒子許景楓是風月場上的老手,他風流多情,從不收斂,明明家裏有一個溫婉貌美的未婚妻,卻愣是被他扔在一邊坐冷板凳。

只是許長尋尤其重視這門婚事,就算許景楓再不中意,也要将這位未婚妻高高捧起,輕輕放下。

聽說兩人訂婚後,許景楓便第一時間購置市中心一層一戶的公寓,放到未婚妻名下。

許景楓的行為可以解釋為“金屋藏嬌”,也可以說是“束之高閣”,那棟公寓他自己倒是很少踏足,只頻繁往返郊區的宛新苑。

聽說許景楓這個人有個癖好,就是喜歡吃窩邊草,就好比說他先前的兩位秘書,最後都成了他的情人,也先後送到了宛新苑,只是一個住在東面,一個住在西面,誰也不挨着誰。

于是,每次許景楓來這裏,吃瓜女人們都會暗中下注,看他是打算在哪邊“休息”。

比這個更讓人津津樂道的是,這兩位前秘書都曾經是長豐集團的女職員,而後才被挑選到許景楓的子公司。

而為許景楓精心挑選人才的,正是他那位端莊秀麗的未婚妻——周珩。

……

周六的早晨,日光透過落地窗前輕薄的紗,落在室內的地板上,為整個灰白色調的房間添上了一筆暖色。

周珩是自然醒來的,她睜開眼,安靜的望着天花板上的圖案,又躺了一分鐘。

起身時,她順手拿起手機,點開微信逐一查看留言。

無論是在浴室簡單的洗漱,還是穿過客廳拐進開放式廚房,手機始終有條不紊的播放着語音。

“別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務必和許景楓一起來。”

說話的女人是周珩的母親蔣從芸,她的聲音聽上去十分溫和,可腔調裏卻又藏着一點強勢。

“周小姐,許先生定的衣服改好了,請問你們什麽時候方便過來?”

這是裁縫店的留言。

“周小姐你好,許先生的健康報告已經出來了,紙質版我院會郵寄給您,電子版已經發到您的郵箱,請查收。”

這是私立醫院的留言。

“周經理,昨天方總和姚總又差人來問了,希望您盡快給個決定。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我想他們的耐心不會保持太久。”

這是長豐集團程秘書的留言。

周珩一邊刷着留言,一邊走進廚房煮了一杯紅茶,順手點開沙發區的電視機,就站在寬大的廚房案臺前一心二用了十幾分鐘。

直到看完所有留言,周珩手裏的茶也喝完了,她到更衣室随意換了一身休閑裝,便拿着手機出了門。

這裏的公寓都是一層一戶,周珩住在十六層,一層是大堂,二層則是專門為業主們設立的會客室。

周珩在會客區選了一間朝陽的,坐下來叫了份點心,吃了兩口就看着窗外,默默盤算着今天的行程。

這一天,注定要忙碌。

……

八點半,會客室來了一位客人,這是個清純可人的姑娘,看樣貌也就大學剛畢業。

她叫于真,剛入職長豐集團三個月。

于真今天額外緊張,前一晚她整宿都沒睡好,早上四點就醒了,起來便翻找衣櫃,将前一天搭配好的行頭全部推翻。

試衣服将近兩個小時,于真才吹毛求疵的勉強配好一套,搭配自己花了一千多塊去燙染的頭發,以及前一天做好的指甲,還挎了一只跟同學借來的名品包,腳踩着蹩腳的高跟鞋,做好了全副武裝,這才敢赴周珩的約。

于真走進會議室。

只見坐在窗邊的周珩穿着輕薄質地的亞麻上衣,下身是一條休閑褲,無論是露出來的耳垂、脖頸還是手腕都是光滑細膩的,沒有首飾的點綴,更沒有做好頭發和指甲,而且素着臉。

聽到動靜,周珩下意識收回看着窗外的視線,平靜的望向門口,她的坐姿随意卻又筆直,瞳孔深處透着一絲冷淡。

就在于真愣在那的時候,周珩微微漾出一抹笑,霎時間将她整個人都點亮了,就連那雙漆黑的眸子都仿佛融入了一點光。

“于真,坐吧。”周珩說道,她的聲音帶了一點沙啞。

于真快速點了頭,走上前,坐下時将借來的包放在一旁,臉上便開始發熱,那相形見绌的狼狽竟是如此明顯。

周珩指了下她面前的茶杯,說:“先喝點茶水潤潤。”

她自己也端起杯子喝了兩口,同時不動聲色的将于真這身裝扮收入眼底。

直到于真将一整杯茶都喝下去,周珩這才笑着開口:“我這邊的條件,都在郵件裏說清楚了,今天是想和你當面聊聊,看你還有什麽異議。”

于真立刻搖了搖頭:“沒有,我沒有意見,都挺好的!”

周珩仍是笑:“工作方面我對你非常放心,你的能力、學歷,絕對可以勝任許總秘書一職,只是除此之外,可能還有一些附加的內容,不知道你能否勝任。如果你覺得勉強,沒關系,盡管說出來,今天咱們就只當一起喝個茶,聊聊天,你在長豐的工作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周珩說的十分隐晦,可那種事大家早已心知肚明,她從不勉強,只是讓人放出消息,許景楓近日需要擇秘書一位,自然有大把的長豐女員工趨之若鹜,倒還真沒有一個又當又立、臨陣退縮的。

而于真就是從這批人中精心擇選出來的。

聽到這,于真低了頭,似乎仍是緊張,說話時有些結巴,卻沒有半點猶豫:“我……我想我可以……勝任。雖然,我可能做得不好……但我會,盡我所能……請,請給我這個機會!”

這一次,周珩許久沒有說話。

會客室裏突然陷入了沉默。

于真雙手就抓着膝蓋上的裙擺布料,維持着低頭聳肩的姿勢好一會兒,直到她覺得不對了,這才試探性的擡頭,朝周珩看去。

誰知周珩正單手托腮瞅着她。

周珩的手肘就架在桌面,輕松寫意,眉眼彎着,眼底卻是平靜的,唇角翹着,卻不像是喜悅,反而像是發現了某種有趣的東西,而自然的勾起。

也不知何故,于真不由自主的往後錯了下,飛快地眨着眼,本能的躲避周珩的打量。

于真不知道周珩在看什麽,或是發現了什麽,她的眼神讓人心慌,且心虛。

半晌,于真終于忍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鼓起勇氣問:“周……周小姐,你在看什麽?”

周珩這才說:“你的面試已經通過了,把你的個人賬號發給程秘書,回去等電話。”

于真隔了幾秒才眨着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我,我通過了?您說真的?”

周珩只挑了下眉,于真便快速改口:“哦,我不是質疑您,那……那謝謝周小姐,我,我就……”

周珩只兩個字:“回吧。”

于真手足無措卻又難耐欣喜的起了身,說是受寵若驚也不過如此,她朝周珩鞠了個躬,拿起旁邊的包便往門口走。

然而她心裏卻是不安的,面試不過幾分鐘,周珩一個關于她的私人問題都沒有問,怎麽就給過了呢?

于真如此想着,拉開門時,便下意識地轉了下身,又一次看向周珩。

周珩的手輕撫着茶杯的邊,目光也在此時慢悠悠的轉了過來,唇角的笑似乎從未落下過。

可于真心裏卻莫名一緊,幾乎要以為自己被那目光穿透了,下意識豎起防備,并掩飾性的眨起眼。

直到她再定睛一看,周珩沐浴在日光之中,柔和而美好。

一切仿佛都是于真的錯覺。

會客室的門被小心翼翼的合上了,只有鎖別輕落的聲音。

周珩慢條斯理的吃完點心,起身往外走。

司機早已等在大堂門口,周珩上了車,便直奔郊區的宛新苑。

……

周六的上午很少堵車,車子開到郊區不過半個小時。

半路上,周珩已經粗略的看過許景楓的身體檢查報告,只有幾項數值逼近界限,想不到他如此揮霍自己的身體,酒色財氣樣樣不離,竟然還能這麽健康。

周珩噙着笑,合上報告,轉而又回了幾條信息。

其中一條便是回給蔣從芸的:“誤不了,我們會準時到。”

等到車子開到宛新苑,時間不過九點多,園區裏安靜的不可思議,除了園丁和清潔工正在勞作,竟沒有見到一個住戶。

想來也是,這裏的女人夜生活過于豐富,就算夜晚金主不來,她們也要忙着開各種睡衣Party,拍照P圖,發朋友圈和微博,和羨慕不已的粉絲們互動。

聽說其中幾個大V更是一不小心就暴露了二奶身份,還引來人肉和罵戰,結果是罵的越兇,護的越狠。

不少人都在尋求秘訣,到底要怎麽做才能不用奮鬥,只需躺平?

又聽說另外還有兩個一夜之間就成了網紅,被金主送進娛樂圈,直接擔當女一號

而就在前一天晚上,住在這裏的女人們才讨論了半宿“宮鬥大戲”,而事情的起因正是因為許景楓淩晨忽然駕臨,去了住在東邊的情人屋裏。

東邊的欣喜若狂,将透明的睡衣擺在床上,拍了一張發朋友圈,問:“新買的睡衣,好看嗎?”

西邊的則強顏歡笑,不會兒也發了一條朋友圈說:“早睡早起,美容覺,皮膚好,身體好!”

下面十幾個芳鄰點贊,還有一個嘴上沒把門的說:“你現在去還來得及。”

結果這條留言瞬間就在大家的微信群裏炸開鍋。

剛好,周珩也有別墅區東西兩位的微信,剛好目睹了這一盛況。

只是她卻沒有八卦的閑情逸致,趁着空閑盤算着集團的內鬥,直到車子在一棟別墅門前停下。

周珩醒過神,沒有多言,下車便走向門口,快速按了密碼鎖,進了門,腳下輕巧的邁過地上散落的衣服和雜物,一路踩上二樓的臺階。

主卧房就在走廊的盡頭,門沒有關,窗簾緊閉,屋裏彌漫着一股難以描述的味道。

而床上隆起的兩個鼓包,不用說其中一個正是許景楓。

周珩面無表情的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按了幾個鈕。

很快,窗簾就向兩邊拉開,陽光肆無忌憚的窺入,将室內照的通透,也令床上那兩個包無所遁形。

不過幾秒,音響也跟着響起,是和緩抒情的舒伯特,只是再抒情,也足以将好夢的人吵醒。

許景楓率先睜開眼,頭發亂成一團,眼皮也有些腫,眉頭緊緊皺着,一雙肌肉結實的手臂伸出被窩時,同時扔出一個枕頭。

枕頭就落在周珩腳邊,她一動未動,只半斂着眉眼,淡淡撂下一句:“你醒醒困,半個小時後咱們要去試裝,中午前要回到大宅。今天,可是董事長的生日。”

話落,周珩轉身往外走,回到一樓,快速在廚房裏煮了一壺咖啡。

不到十五分鐘,許景楓就下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時間每天13:16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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