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除草機在,幹這點活兒如果是阮喬自己的話大概半個小時就能完成。
現在有了小朋友們的“幫忙”,足足用了比平時多了一倍的時間都不止。
可看着他們開心的樣子,阮喬還是覺得挺值。
眼看着太陽越升越高,孩子們熱出了一頭大汗,阮喬終于叫停,帶着這群小崽兒們回了家。
意猶未盡的孩子們進了院兒,全都朝還在鋪草的001沖了過去,圍着他一陣叽叽嘎嘎,仿佛有數不清的話要說。
001顯然已經很習慣被他們包圍,非常耐心的和他們有問有答。
一個機器人,五個小動物也不知道怎麽的,居然能聊到一起,還聊得熱熱鬧鬧,看上去極為和諧。
阮喬看了一會兒,笑着将收攏回來的竹籃還有割草機送回倉庫,然後自己回屋洗澡換衣服去了。
待收拾完,她從冰箱裏拿出之前買的聖女果,招呼小家夥們過來吃。
阮喬這次除了買無土栽培設備之外,還買了一些育苗用的營養土。正好可以趁着今天有空,把小番茄的種子也播種進去。
聽到有東西吃,小家夥們頓時歡呼了起來。
全都飛快地跑過來,按照阮喬的吩咐,乖乖的洗了爪子,再一個個到軟墊子前坐下。
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沒有一點勞動後的疲累。
相反,興奮得感覺能出去再瘋跑兩小時也沒問題。
阮喬将聖女果切開,用小刀切下帶着種子的果瓤放到一邊,将其他的部分分給了小家夥們。
這果子個頭小,再去掉中間那一塊兒,其實一個也剩不下多少了,說實話還不夠小望和灰灰一口的量。
可孩子們全都吃得津津有味,仿佛是什麽世間難得的珍品一般。
看小朋友們吃東西是一件很快樂的事。
特別是看到他們接過你遞過去的東西,還吃得很開心,就很容易讓人産生一種滿足感。
此時的阮喬就是這樣。
她耐心地一個個剝去聖女果的種子,再将剩餘的果肉投喂到小家夥們的嘴裏。
因為太專心的緣故,甚至連什麽時候屋子裏多了一個人都沒注意。
她又切了一個果子,拿起來準備遞給旁邊的小望。
這才發現挨着小望的身邊,此刻竟然坐着早上見到的那個少年。
她吃了一驚,連忙問道:“你醒了?身體好些了嗎,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少年顯然被她一連串的問話給問得有點反應不過來,先點了點頭,又遲疑的搖了搖頭。
想了想才說:“我醒了,身體好些了,沒有哪裏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多了,他的聲音有些啞,并不像一般少年人那麽清朗,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慵懶和微微的倦怠。
阮喬知道這是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的緣故,不由得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這還是她頭一回看清楚少年的長相。
他長得很好看,比阮喬從電視裏見過的偶像劇明星還要漂亮很多。
有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琥珀色的眼睛,睫毛又長又卷,被光線映照着,在下眼睑處投了一道淡淡的陰影。
簡直就是一個睫毛精。
看得阮喬都忍不住心生羨慕。
少年應該是剛剛洗過澡,頭發濕漉漉的,身上還帶着水汽。
他穿着一套001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男士睡衣,款式很老舊,卻更将他襯得多出了幾分稚氣。
他擡起頭,與阮喬對視,很認真的說:“謝謝你救了我,也謝謝你願意收留我。”
他的眼神清澈見底,坦蕩蕩的,直看得阮喬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起來。
她擺了擺手:“不用謝,當時那種情況,換誰也不可能不管不問。”
說罷,她将手裏拿着的那個剩下了一半兒的聖女果遞了過去:“你吃嗎?”
遞出之後,阮喬就有點後悔。
把這切得爛爛的果子給別人吃,實在不是待客之道。
可少年卻顯然并不這麽想。
他伸出手接過了果子,笑了笑,然後說了一聲:“謝謝。”
他笑起來的時候特別燦爛。
與之前那種稍微帶出些憂郁的感覺完全不同,眉眼彎彎,眸下的卧蠶顯得分外清晰,渲染力極強。
只看得阮喬也忍不住回了一個微笑,還下意識地又切了一塊兒遞了過去。
小望已經在旁邊等半天了。
看阮喬不僅先将該自己吃的果子給了旁邊那個人,居然還又多給了他一份!
頓時委屈地喵喵叫了起來。
感覺受到排擠後小貓咪很生氣!
他憤憤地将身子往前挪了挪,擋在了少年與阮喬之間,又甩動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在他身上接連撲打了好幾下。
看到這情景,阮喬一陣無語。
“別鬧。”
她故作兇惡的瞪了小望一眼:“人家是客人,不能這麽沒禮貌!”
然後還象征性的屈起手指在小家夥的腦袋上敲了一下以示警告。
小望頓時驚呆了。
不敢相信那麽愛自己的院長居然會打他的腦袋!
他委屈地将小毛臉兒頂到阮喬的身上,咪嗚咪嗚叫個不停。
一副如果她不揉揉抱抱親親就決不罷休的架勢。
明知道是自家的崽兒在胡鬧,可看到小家夥湛藍湛藍,比星空還美麗的眼睛寫滿了委屈,阮喬原本還想教育兩句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小貓咪能有什麽錯呢?
有錯也是因為他太愛自己的緣故。
想到這兒,阮喬忍不住又縱容地塞了一塊兒果子到小望的嘴裏,安撫下他暴躁的情緒。
然後自己看向少年替他道歉:“孩子小不懂事,你別跟他計較,我會好好教育的。”
少年一直靜靜地看着他們,似乎對于他們之間的這種互動很感興趣。
聽阮喬這麽說,連連擺手,以示不在意。
因為多了一個分吃的對象,阮喬沒有留,把一斤聖女果全都給他們分了。
直吃得崽崽們心滿意足,臉上帶出了餍足的表情。
吃飽後的孩子們全都依到了阮喬的身邊,就像小寶貝舒坦了總喜歡找媽媽撒個嬌似的,一個個緊貼着她趴在軟墊上。
四仰八叉的癱成最舒服的姿勢,沒多久就全都打起了小呼嚕。
被這麽一群小崽兒包圍着,被他們全身心的依賴着,阮喬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也不覺得他們的毛毛貼在身上有多難捱了,溫柔地用手在他們身上一下一下摩挲着,唇角不知不覺帶出了笑意。
直到确定幾個小朋友全部睡踏實了之後,阮喬才輕輕起身,朝少年示意了一下,與他一起走出了宿舍。
他們來到了隔壁少年之前住的那間屋子。
進門後,阮喬開門見山的問:“你需要我們幫你聯系一下家人嗎?或者我把電話借你,你自己聯系?”
聽了阮喬的話少年沉默了一下,然後擡起頭抱歉地說:“對不起,我能在你們這裏多住幾天嗎?”
他說着用手摸了摸後腦,解釋道:“我的頭可能受了點傷,很多事記不清楚了。我……不記得還有什麽家人。”
阮喬大吃一驚!
她立刻站起身走到少年的身後,也顧不得顧忌了,掀開他的長發就檢查了起來。
昨天晚上幫他處理傷口的時候,阮喬就看到那個大包。
因為當時腫的很高,還有淤血,她還特意湊近了拍攝給艾森大夫看了。
艾森大夫說應該是撞上了什麽硬物。
後來001告訴她說看到少年摔倒的地方有一塊兒尖銳的碎石,應該是從山體高處掉落下來的。
當時阮喬聽後心裏就咯噔了一下。
畢竟這座山現在在她的名下,山上落石砸到了路人,作為主人她肯定免不了要負責任。
今天一上午阮喬都在為這事兒擔心,生怕少年被砸出個腦震蕩什麽的。
剛才看他說話走路都沒什麽問題,她還覺得總算可以松口氣了。
卻沒想到——
這家夥直接告訴她,他失憶了?!
不是,這也太誇張了,掉塊兒石頭就能把人給砸失憶?
哪兒有這麽巧合的事兒,開玩笑吧?!
阮喬用手輕輕摸了摸少年腦後,那個因為淤血已經變成了紫紅色,看上去很有幾分恐怖的包包,一時間心情很是複雜。
不管怎麽說,少年是暈在了他們養育院門口,而且有極大的可能是被她山上的落石砸中才出的事故,于情于理她都有責任。
可——要說被石頭砸一下就能失憶,阮喬總有些不太能相信。
或許是被她摸得有點癢癢,少年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
這一挪讓拉着他長發的阮喬透過衣領一下子看到了他後背的傷痕。
阮喬怔了一下,直覺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麽。
她收回手,重新走回少年的對面,對他說:“記不清楚可不是小事,我還是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她說着,目光在少年的身上轉了一圈,試探的問:“你除了不記得家人,別的還記得嗎?例如你叫什麽,來自哪裏,還有,你的衣物,光腦放在什麽地方了?”
少年出現在這裏的時候是獸形,身邊空無一物,沒有任何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
阮喬已經知道,在這個世界光腦是一個人不可或缺的東西,因為裏面綁定的有個人芯片,就是類似于之前世界身份證一樣的東西。
沒有它,就無法證明身份,也意味着将沒有保險,也無法就醫。
聽了這話少年又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阮喬盯着他看了好久,想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些什麽。
可少年的目光太幹淨了,清澈的好像一下子就能看到底。
完全看不出一絲有意遮掩或者隐瞞。
無奈之下阮喬只得再次撥通了艾森大夫的視頻電話,将這個情況說給了他聽。
艾森大夫也很吃驚。
他讓阮喬将電話遞給少年,問了他很多問題。
可最後給出的建議卻是——注意觀察,耐心等待,過段時間看看能不能自行恢複。目前看來這個包對日常生活沒有大礙。
聽後,阮喬更加的無奈了。
可不管心裏怎麽想,短期內她無法再說出讓少年離開的話。
雖然沒有憑證,可阮喬在看到少年的第一眼起,就直覺他并非路過,根本就是沖着養育院來的。
來做什麽不知道,大概率是投奔。
畢竟他身上受的那些傷做不了假。
阮喬之前并沒有非要讓他走的意思。
在少年化成人形之前,她甚至已經做好了收養他的準備。
她這裏開的就是養育院,收留被棄養的小動物原本就是她的工作。
更何況還是被虐待過的小動物。
但偏偏,一覺醒來這家夥化成了人,還是一個男人。
即便年輕,可明顯已經成年。
阮喬今年二十歲。
一個青春少艾的女子收養一個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男孩兒……
這種感覺,和收養一只大貓可完全不是一回事兒。
想到這兒,阮喬忍不住再次開口問道:“你還記得你今年多大嗎?”
少年又一次搖頭。
阮喬深吸了一口氣,郁悶地握拳在自己漲疼的腦袋上敲了敲,然後起身回房拿了一盒營養液過來。
她将營養液遞給了少年,道:“你先安心靜養,有什麽事等你想起來了再說。”
說罷,立刻離開了他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