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卅四

我緊走急趕,來到鎮上。還好,有開往縣城的末班車才剛剛打火起動。在關閉車門的一霎那,我一步蹬了上去。當我把身子擠進車內,車上的人都為我捏了一把汗:“好險!只差一點點,你就被擠成肉餅了……”我朝衆人苦笑一下,意思是說:這是不得已而已。

車到縣城,下了車,站在大街上,只見車水馬龍,行人匆匆,所見都是歸家的忙碌的身影。原先在家時只想着來到縣城,就能與甫叔隔得近些,一切事情就都好辦些,誰知到了縣城,我卻茫然不知所措——在這陌生的城市裏,我無親無故,眼見夜幕降臨,連個投身之處都沒有,更談不上去見甫叔了——我該何去何從呢?

我有過在廣東打工流落街頭無處可去的尴尬經歷,對于栖身之處,我倒是不大犯愁——我單身一人,在人家的哪一處屋檐下或是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就能捱過一宿。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去找一個便宜點的小旅館将就一夜。眼下最要緊的是要盡最大可能打聽到甫叔父子倆的消息。但是要打聽到甫叔父子倆的消息,除了去縣公安局就再沒有第二個去處。于是我就直接去往縣公安局。

我從沒去到過所有叫做公安局之類的地方。幾經輾轉,才找到縣公安局。來到大門,只見高大的門樓正上方,懸挂着一面巨大的盾形警微。大門兩側,一邊站着一名身材挺直的年輕武警戰士。此刻是下班高峰,裏面的人跨車的、走路的,魚貫而出。我大起膽子,迎着這些人走向裏面。門口的武警也沒問我,只是對我禮貌地敬個禮。我以為他們要盤問我什麽,但也沒問。進到裏面,我心想,原來這只不過是豬扮老虎,做擺設的。

我進到辦公大樓,狹長幽深的樓道裏,每一間房門前都懸挂着一塊精致的牌子,上面寫着“戶籍科”、鑒定室”、“局長辦公室”、“副局長辦公室”等等。我來到一個辦公室門口,正想進到裏面問人,忽然一個高高大大的身影急急地從裏面竄出,我來不及閃避,結果與那人撞個正着。

我顧不上撞疼了沒有,趕忙先向人家道歉:“對不起……”那人猛然被撞,剛要開口責難,但話尚未及出口,便先怔住了,突然一把就抓起我的手,驚喜地說:“水山,怎麽是你?”

突然而來的變故——這喜劇般的一撞,也使我驚喜交集:“謝林——你怎麽在這裏?”

“我在這裏工作呀!我怎麽不可以在這裏?水山,這麽晚了,你還到這裏來幹什麽來了?”

“快別提了,謝林!——”應該說,我不是一個剛強的男子漢,我倒是具有一種多愁善感的柔弱的女人味,稍許受一點委屈,就會流淚的那種。今天這一天的遭際,讓我的心理備受壓抑。若是不遇到謝林,我能挺得住。但此刻偏是遇到謝林,我心理的堤防就徹底的垮了,我如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眼淚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謝林笑了,說:“你還是老毛病未改——這麽大的大男人哭鼻子,讓人看到多不好?來,先喝杯茶。有話慢慢說——”說完把我拉進屋裏,讓我在沙發上坐着,在房間一角的飲水機上接過一杯開水,泡上茶葉,用蓋蓋了。那茶杯卻是紫砂壺的。過了一刻,茶泡好了,謝林端過來雙手遞給我。接過茶,抿了一口,那茶入口清香,沁人肺腑,頓覺神清氣爽。

謝林也在我身傍坐下,說:“水山,你說說,到底是什麽事?”

我擡眼望着他,說:“那你先說,你在這裏幹什麽職位?”

謝林說:“我是縣公安局的副局長。”

我松了口氣,說:那就好。我的事,你能幫得上我的忙。”

我于是把今天發生的事都對他說了。

謝林聽完,說:“就是剛才收進來的那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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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林說:“還好,你來得正和時。我正因為那兩人進來要交代一些事就晚下班了一步。今晚是要送往看守所去的。既然如此,我給他們打個電話,叫他們不要送往看守所去了”于是他撥通了辦公室的電話,那邊接了,謝林說:“弟兄,今晚進來的兩人不要送看守所,先放在局裏的羁留室。”

我說:“羁留室打不打人啊?能不能換個好一點的地方?”

謝林說:“他們跟你怎麽樣啊?是一般的叔侄關系嗎?”

我說:“不是一般的叔侄關系,是像我和你的關系。”

謝林“哦——”了一聲,立刻就又打了一個電話。然後說:“水山,我也沒有辦法的。按照這個案件的性質,我沒法把他們安排住招待房。不過我已經特意關照過了。我保證不會損傷你的甫叔一根毫毛……”

我說:“謝謝你,謝林!”

謝林說:“什麽話呢?水山。我們可是結拜的兄弟呢!”難道你忘了我們結拜時說的話了嗎?”

我說:“我太心急了。”

謝林說:“你急有什麽用?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會盡一切能力幫你的。走,今晚我們兩弟兄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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