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次,那就是你陪我過了。”◎

07

其實唐鷺打不打扮,在餘琅易眼裏都無差。但看她這般重視的模樣,也就由着她去。

餘琅易哂了哂嘴角,眸中卻淡漠無有內容。他也不知道發了哪根神經,大老遠跑去買了杯奶茶,但既然來了,怎麽得給個好臉。

那笑容映在唐鷺的腦海裏,唐鷺卻記憶深刻。

記着他彎起的嘴角,露出的迷人唇線,是的,連笑起時的牙齒都迷人。

兩人一起往唐鷺住的那條巷子走去,正是七點左右,附近居民還在用晚飯之際,路上多是些準備出門逛街的年輕人。

這是他們第一次同道走路,餘琅易話不多,硬朗的身軀走在人群裏,很是吸引人注意。他習慣單手插兜走路,步履從容,那冷毅的平頭與鳳目,有一種睥睨的傲漠。不時有姑娘們眼神望過來,但看到他一旁走着的唐鷺,又頓時唏噓地收回了目光。

畢竟人家身邊已經名草有主了啊。

唐鷺下班就把頭發散下來了,風吹着微微自然卷的濃密發絲,像飄在暮色的淡香中。

自動與餘琅易保持着一臂的距離。

她想,如果單從顏值上配餘琅易,自己可能湊合是可以的。但氣場上,她确實還差很多。

分開住半個多月時間,她努力不去想起他,刻意忘卻他的氣息,他的隽顏,他的存在感,差不多都完全放下來了。今晚他卻又出現。

……她還是悸動。

餘琅易接過唐鷺的包包在左手上提着,雖然缺了一根小指,乍看去不是那麽明顯。但他的手指生得清勁修長,讓人莫名想起鋼琴和樂器,唐鷺感覺挺惋惜。

她下意識想牽住他的手,太唐突了,彼時尚且各是各。她又打住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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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琅易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機械表,精鋼的金色表殼,表帶有年代感。唐鷺不懂表,只猜着應該不是尋常品。雖然他平時偶爾也在耳上紮個銀色耳釘,看起來幾分倜傥痞氣,但他的身上就這麽一個日常飾物,無有其他。

等到熟識了之後,唐鷺才從老貓那裏知道,他在碼頭當打手之前,曾在一個鐘表行幹過半年多學徒。那鐘表行專門給人修名表的,老板因為涉及走私表而被抓了,鐘表行關門,他就沒幹下去。

難怪時常有瞥見他對着電腦看表看機械,原來是對此感興趣。

唐鷺後面送了個墨玉的吊墜給餘琅易,是極簡單的一粒長珠型墜子,吊墜細繩是唐鷺親手編織的。卻也不便宜,在一個玉石行做事的舊同事那買,一粒珠子就要一千多塊,還給的是員工價。

叫餘琅易戴,起先餘琅易不戴,感覺挂了脖子以後就被唐鷺圈住了。

“你成天虛頭巴腦給我整什麽,這狗圈子?”

唐鷺就想要他戴,想讓他身上有自己的東西,拉着他去到鏡子前一照,問好不好看。他的頸線清勁,喉結明朗,餘琅易攥着珠子瞅瞅,後面便都戴住了。

反正對唐鷺,基本上這女人不出格不過分,他就都漠然無置喙。

話說回這會兒,兩人往巷子回去,唐鷺便問道:“餘琅易,那天菜市場你是聽到我們說話了?”

那天菜市,他面無表情擦身而過,高挑悠慢地消失在鐵門口,似乎對身後渾然不覺。

可除了這,唐鷺想不起還有什麽理由使他找來。

餘琅易頓住步子,低醇嗓音:“然後呢,你想說什麽,好好走路。”單眼皮下銳利的眸子,看着她,刮了刮臉蛋。

然後知道有別人喜歡我啊……

唐鷺臉燙,說不出話:“沒然後,別摸我臉。”

餘琅易睨她:“我就摸。”

附近沒人,這話清晰,聽得不禁讓人又想起某些膽顫心驚的一幕幕。唐鷺別扭了,做氣哼哼地偏過頭去。

不多會兒到得她樓下,餘琅易點燃一支煙,唐鷺上去換衣服。

等到她出現時,唐鷺換了深墨綠的半袖針織上衣搭九分牛仔褲,上衣有米色的小櫻桃果做點嵌。她還弄了個兩股辮盤發,就是把頭發先梳成辮子再盤起來,嬌俏又有女人味道。

為了跟他今晚的襯衣顏色相匹配。

“餘琅易,我下來了。”唐鷺咬了咬紅唇,唇也是塗了好久的呢。

看到餘琅易的眼神稍頓住,但頃刻,微揚下巴示意她出發。唐鷺就知道他對自己這身算首肯了。

她忽然記起菜場裏,他看到自己的時候頓愕了一下,才微微啓口。難道是因為她搬出來後變漂亮了?

畢竟距離産生審美的變革。之前第一次遇見他,她那晚确實狼狽,後面他就一直那個印象了。

七點多鐘,兩人去到名座街的一家川味火鍋店,大堂人很多,餘琅易應該提前定了座,一來就入座了。

在左側一壁觀賞魚缸旁的座位,環境比較雅致,黑色編織藤的座椅,右手邊就是游動的五顏六色小金魚。

點了鴛鴦鍋,他先讓唐鷺點菜,完了自己又添幾道,不一會兒,各樣葷素豆制品海鮮等盤子擺滿,這就開吃。

唐鷺雖然是江南妹子,但也很能吃辣,牛肉涮熟,沾着滿碗調制好的辣醬不皺眉。餘琅易倒不怎麽衷情辣椒,卻不挑食,閑适地涮着菜,沾沾醬醋蒜就可以。

兩人沒什麽話題聊,但菜熟了他會用公筷夾給她,中間看到她醬沾得差不多了,便主動起身去給她盛新的。盛過來的各種調料分量也都和她自己調得一樣。

之前一起住時,都在一個盤子裏吃菜,現在分住,便又講究起來用公筷。

火鍋蒸騰起熱氣,這帶着熱辣的氤氲蒸氣,使他的五官在霧氣中變得尤為深刻,濃重眉宇,高挺的鼻梁,迷人的豐澤嘴唇。

他盯着人看時,目光深邃而凝滞,像透過層層迷霧看靈魂,又似漠然無一物。

唐鷺覺得太安靜了,旁邊每桌都歡聲笑語着,可如果聊彼此的工作內容,未免實在不适合在兩人中間展開。

唐鷺就說:“餘琅易你多吃點,你好像瘦了。”

餘琅易其實一年到頭都這樣,他在家穿背心,能看得見腹肌與臂肌的健朗。但換上襯衣,肌肉被遮掩,就顯得臉龐削隽,高挺條長。

餘琅易給她夾了一片藕,說:“我看瘦的是你。今晚怎不粘假睫毛了?”

他喝的是啤酒,唐鷺是椰汁,他喝啤酒也和喝紅酒相似,倒半杯,放在唇邊先小口一品,飲完擱下。唇便因酒色光澤而變得和潤,淡淡散發光芒。

唐鷺應道:“那次是意外,我也總共就粘了一次假睫毛。你沒覺得我不粘假睫毛眼睛更漂亮嗎?”

餘琅易單挑眉梢,看看,看到一雙飛着雲霞般的潋滟眼眸,翹翹的鼻子,辣得發紅的嘴唇。可能因為熱脹冷縮,那頸子下的墨綠半袖衫卻豐盈起來,盡管她十分懂得掩藏妩媚,再加上兩只手腕又纖細白皙,很難讓人猜到實際,可他卻似隔層窺見了內裏。

餘琅易握緊了酒杯:“不覺得。”

話說着,卻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只迪奧口紅。黑色與鎏金相搭的外殼,可能與導購員說了要送人,外殼上又系了個別致的紅色小蝴蝶結。

餘琅易說:“今天你生日,送你的。第一次買你禮物,不知道合不合你意。”

唐鷺想起自己生日是928,可能餘琅易幫她拿回身份證時看到的,所以記下了。

她發現他很會在細微之下關注人的需求和喜好,且不使人難堪。

——但,這僅限于他還是個尋常人的時候。他若要發怒吵嘴時,可也很會給人尋刺兒,那一口帶東北音的說話,天生具有的辯論基因,常常把唐鷺刺得心肝膽俱裂地疼。這些是後話了。

所以他今天,特地去商場給她買了管口紅,然後打包一份奶茶,坐在店門口等自己。

唐鷺心弦悄悄地顫了下,說道:“928是我的農歷生日,我身份證登記時用了農歷的日期。但你既然送給我,我就收下了,下次你不用再買了。謝謝你餘琅易!”

說着大方收起來。

餘琅易眸光略閃,輕揚嘴角道:“下次,那就是你陪我過了。”

啊,這什麽意思,莫非農歷和自己在一天?

兩個都是天蠍座嘛。

唐鷺爛熟于心、特意留意過的星座特性,迅速在腦袋裏背誦——

高冷的天蠍座男生,性格屬于思辨型,擁有高度敏銳的洞察力。凜然正氣,對外界的戒備心非常強,只要有風吹草動就會馬上警惕。雖然個性争強好勝,但能崇尚公平的競争精神。得益于冷靜的判斷力,天蠍男極少會吃虧,難得的是不怕吃虧。希望你們展望的可是未來的謀劃,而非眼前的小利。[①]

謎樣般的天蠍女,外表冷若冰霜,內在狂熱不羁,讓人琢磨不透,有着複雜而強烈的情緒。看似安靜內斂的你們,卻具有狂野性感的挑]逗力,對于男生來說那是無法抗拒的魅力。而且這是個敢愛敢恨的星座,你們更偏戀于靈魂伴侶,一旦愛上就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壯烈追求。[②]

她不清楚餘琅易究竟如何,只知他确實高度敏銳的洞察力,也具有警惕、高冷的個性。

而自己呢,唐鷺覺得安靜內斂是表象,內在有一點自卑,她有挑逗力嗎?有的話她就不會母胎solo至今了。還狂野性感呢,她在和餘琅易那個時,連眼睛都不敢睜開多看。餘琅易叫她小野馬,大抵是笑她什麽都不會。而不成功便成仁更不可能,她都準備把他忘掉了。

好在他應該也不喜歡她,否則兩人在一起,不知會有怎樣的結果。

唐鷺透過騰騰迷霧,看了眼對面餘琅易濃密的眉宇,眉尾有一顆小痣。就感覺兩個人好多巧合的地方。

說道:“原來我們農歷是同一天,那以後我都陪你過好了……唔!”

捂嘴,忽然意識到不對,誰和誰的以後,便頓住餘音,夾起一塊煮熟的冬瓜吃掉。

餘琅易沒說什麽,整了整頸間的衣領,掏出手機劃開屏幕看。微蹙眉頭。

他微蹙眉頭時,五官總是給人一種銳利的感覺。

唐鷺忽然想起來要給爺爺奶奶打電話,忙對餘琅易說道:“餘琅易,那什麽……我要給我奶奶打個電話,你先不要說話。”

生怕餘琅易覺得自己一邊吃他請的客,一邊嫌他妨礙。

餘琅易卻心神不在,只冷淡道:“打就打吧,磨磨唧唧,我去抽根煙,一會過來找你。”說着站起身。

一身黑衣西褲本欲往門外走,想了想,看見對面吸煙區的背景牆上有一幅英文廣告,又往那邊踅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注:①、②兩處星座解說,來源于百度搜索,出處未可考。]

以及,我把斷指改成了一小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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