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年年初一,于車站,細微的雪花巧似輕紗,為大地蒙上了一層凄涼的色彩,擁堵的人海中,我感覺電話響了,打開一看,是劉胖子!

我剛接通,裏面劉胖子便迫不及待先說了:“秉正啊,你到哪裏了?還順利吧?有發生什麽狀況嗎?”

車站人多聲雜,我于是只好扯着聲音喊:“哦老劉!我現在還在車站!車九點才開呢,我不是小孩子,認得路,而且這路我都走了十來年,還有啥好擔心的啊你!”

劉:“我就是問問,還不是因為我臨時有事,不然就和你一起去了!抱歉啊食言了!”

我:“我知道啦,我沒有介意,哦要進去了,待會再聊,挂了啊!”

劉:“嗯,那一路保重啊……”

劉胖子話音未落,我便匆匆挂了電話,随人海一齊湧進了火車,這一次,還是我一人回老家,劉胖子那頭臨時有事不能來了,雖然我是有些失望,但是這也由不得我。

進了火車,對號入座,我就坐在靠窗的位置。透過窗口玻璃,我可以見到火車的大煙囪在憤怒的狂吐白煙,隔了會,車動了,伴随一陣轟轟隆隆的轟鳴聲,聲勢浩蕩的沿着鐵軌向前沖刺。

坐上午九點的火車,下午三點多就能到站了,因為我媽是住在農村,而這裏是城鎮區,所以我還得搭班車,大概再折騰個半小時,家鄉的大山便映入我的眼簾之中。

與其他農村一般,一眼向上望去,除了巍峨的大山,就是偏湛藍的天空,轉眼向下,不是整齊一大片的田埂,就是清一色老平房下山虎、四點金。

這些老平房,雖然舊是舊了點,但舊不是髒,愛收拾的人還是很幹淨的,并且寬敞又涼快,模樣還頗有味道,平日無事時,附庸風雅的小步輕移幾回,無病呻吟幾句,還是挺詩意的。

那路自然也不可能是什麽水泥公路,而是石板路或是沙土路,多得還是鄉間泥路,看那泥路上一步一個腳印,一個腳印蓋過另一個腳印,滿滿都是生活的氣息。

不過,我這剛到,也顧不及看家鄉的面貌,因為六個小時多的車程,着實讓我累得不輕,一下車,我雙腿就發酸發軟得厲害,忍不住先俯下身,揉揉大腿。

隔了會,忽然身旁響起一個跟老牛般沙啞的男人聲音,“喲,這不是郭子嗎?來看你媽了啊!”

我覺得這把聲音熟悉,擡頭一瞧,是個穿着灰色厚棉襖的老頭,幹瘦幹瘦的,還留着摻灰白的山羊須,頓了頓,我于是恭敬的向他鞠個躬,喊道:“張大爺好!這麽久不見,您別來無恙吧!”

張大爺就在住在我媽住的那附近,他有倆兒子都在外地工作,小時候,我偷過他家的番薯,這老大爺厲害着呢,揪着我耳朵就去見我媽了,最後,我免不了挨一頓打,那頓打也怪毒的,又是藤條又是竹條的,整的我現在還有些心理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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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張大爺見我客氣,于是連連笑着搖搖頭:“郭子你現在都在外面當官了,你這哈腰子的我老頭可受不起!”

我:“您千萬別這麽說,您是我長輩,而且我也不是給人民當什麽官的,是給人民當公仆去了!”

聽我這麽說,張大爺又是笑了起來,山羊胡直顫。我們就唠嗑幾句後,張大爺說要去市場買菜煮東西給孫子吃,就走開了。

而我,提起行李後,便按記憶尋找我那祖屋。

走了會,就見到我媽站在門口,我心裏一喜,加緊了腳步,由小跑變成了快跑,這會也還沒跑到我媽面前,我遠遠就喊了聲:“媽!我回來了。”

我媽見是我,臉上毫不掩飾心裏的喜悅,一張嘴咧得開開的,待我跑到她面前,氣喘籲籲的壓着膝蓋,她才笑着嗔道:“瞧瞧這年一過,就都三十一的人了,怎麽還跟小時候放學一樣,撒丫子就跑過來的!這都像個什麽樣子!沒點大人樣的!”

我:“哎喲媽,我這不是想你老人家了嗎?”

“就你嘴最貧!”我媽還是笑不攏嘴的,忽然,她看了我後面一眼,說“對了!就你一個人來嗎?”

“就我一人啊!”頓了下,我想到了什麽接下說:“哦王哥他不能來了,要我代他向你問候一句!”

都說女人翻臉比翻書快,我這話一說完,我媽剛還是笑着的呢,這會就翻書式的拉下老臉,說:“你王哥有自己的家人要陪,我還不知道啊!你老娘是想說,你有沒有把我那兒媳婦也領回家啊,好讓我好好品杯兒媳婦茶。”

一提到這個問題我就頭大,我呆滞了好會,然後讨饒說:“媽,我這不是還沒找到對象嗎?現在對象也不是那麽好找,要是我找到的那對象對你不好,那你不就得又要說我了!”

“去去去!少貧”我媽揮了揮手,“我看就是你不想找,也不看看附近你李大爺他家倆兒子,人家不禁結婚多年,這會兒子都初中畢業去了,聽說在校還都有交男女朋友了!而你!唉……”

最後聽我媽嘆了口氣,我有些窘迫,不知道要該怎麽解釋,所幸,我媽也自己轉移了話題,算是給我一個臺階下,“算了,大過年的,我就不跟你提這個茬了,快進來,給你爸上柱香,你也一年沒給他上過香了。”

“得嘞,我這就跟老爸唠唠嗑!”我不想再切入那個話題,我于是匆忙的進了屋,對着我爸的牌位,虔誠的拜着。

我拜完後,轉眼掃了這屋四周一眼,不禁感慨,這一年沒來,屋裏的擺設還是和以前一樣,甚至在我小的時候,都幾乎是這個樣,除了電視從十七寸黑白電視,換成三十寸大彩電,還增添了幾樣新家電外,桌子椅子沙發衣櫥書架櫃子什麽的還是以前的。

這之後,我媽也沒跟我說什麽了,就說已經準備好了房間,讓我先休息會兒。我也确實夠累的,舟車勞頓大半天的,一上床就呼呼大睡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我媽叫我起來吃晚飯了,還說有幾個發小來看我來了。

一提到發小,我心裏就又是開始唏噓了,小時候,大家都是玩泥巴長大的夥伴,否提那時多麽無憂無慮,多麽天真無邪了,現在,人一走出象牙塔,面對社會各色各類的人,而且不能經常見面了。

我這一走出房間,出乎我意料的是,大圓盤餐桌上,我那些發小倒是快齊了,他們有幾個是在村裏沒出去的,所以我一年還能見到一次面,其他的則是在外面發展了,我都好些年都沒見過面了。

我湊上桌去,大家便是喝開了,聊開了,多年未見,我們的話題無非就是問問近況什麽的,聊到酣處,我們就開懷大笑,聊到傷處,我們又是唏噓不已。

鄉下的夜晚比較長,我們聊了很久方才散席,作別了那些發小,我于是要收拾收拾桌子,我媽見我有些醉意,不讓我幫忙,叫我先洗個澡,然後去睡了。

第二天,即年初二,我一早就起來了,想出去晃晃,順便呼吸呼吸清新空氣。

路上,我又碰着了李大爺,他在趕豬,說豬棚太潮濕了,病菌多,對豬不好,所以要收拾一下,順便還帶着豬逛逛,別憋成憂郁症了。

豬也會得憂郁症,這我頭一回聽說,我覺得新鮮,接下問,才知道,原來李大爺他大兒媳婦是心理醫生,跟李大爺說過人心事憋多了會得憂郁症,這李大爺這是把豬也比人了,我那個無語,臉上讪讪的走了。

晃悠了好一陣,我時而串串門,時而就是看看風景,就連午餐都在外面解決了,下午,我看也沒有什麽地方可晃悠的了,就打算回家去。

誰知,我這會又遇到了李大爺,這都過了不知道多久,這會他居然還在趕豬,而且我看他好像還一臉狼狽,出于好奇和無事可作,我于是湊了過去,問:“诶李大爺,您這是怎麽了?這會了豬棚還沒收拾好嗎?”

李大爺嘆了口氣,那兩根跟稻草一樣的眉毛皺的更深了,“郭子,你不知道,豬棚收拾好了,可這豬居然臨時出了意外!”

我: “出意外?我看它們活潑亂跳的能有什麽意外!”

李大爺:“就是太活了才意外的,今天我趕它們到小林子那邊,想不到,一個人出現後,這些混帳畜生居然追着那人不放,平時我倒一把潲水的,它們都拼了命的趕來吃,想不到今天居然沒有用,這不?我費了好下功夫才把它們給抓回來的!”

哇靠,我那個去,這年頭是哪個人那麽鴻運當頭,年初二就被群豬追的,大興之兆啊!

我笑了笑:“李大爺,那慫貨是誰?您認識不?”

李大爺攤了攤手:“我哪認識,看他樣子應該是城市來的,一副老板模樣,穿着西裝,胖胖的,有點高,還開着輛黑汽車,那樣,準就是個有錢人。”

我的笑愕然止住了,我忽然有種不好的征兆,李大爺說的那人不會就是……劉胖子吧!

我: “李大爺,他有跟你說過他的名字嗎?”

李大爺:“沒有!他一出現,豬就是追他了,我們連話都搭不上。不和你說了!我要趕豬回去了。”

李大爺說着走遠了,我心裏那個擔憂啊,拿出手機想給劉胖子打個電話,可是我才意識過來,手機沒信號,這地方信號太慢,信號帶爬的比蝸牛還慢。

頓了頓,我想我是多心,劉胖子不是有事沒做嗎?應該不會出現在這裏的,忽然,手機響了,是信息,我一看,心裏那個暈!

信息是昨晚的,因為信號問題,我現在才收到!信息如下:

“親愛的小正正啊,你劉哥我這邊工作忙完了,你電話老打不通,我就尋思給你發條短信,打算開車連夜到你那,估計明天就到了,那我們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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