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告別倆人,走出好一段路後,忽來的一陣強風打在我臉上,冷得我龇牙咧嘴,我這才意外發覺自己把外套落在劉胖子家了,大冷天的,裏面單薄的兩件衣服根本不能禦寒,寒氣逼人,我頓時凍得全身發抖,兩排牙齒不住的打架,就連想要正常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難。
我稍稍躬身,喘了喘氣,雙手交叉,蜷縮着上半身,不住搓着手臂,盡可能讓自己暖和一點。正因為過于寒冷,我于是加緊了腳步,趕到我停車的地方,可當我要打開車門的時候,我往褲兜掏了掏,這才又發現,車鑰匙就放在我的外套口袋裏。
我捏緊了拳頭愣在原地,從車窗自己模糊的影子裏,我可以看到自己的眉頭已經皺成了個大疙瘩,我不禁懊惱自己的反應真是太過于遲鈍,轉而我想起了劉胖子,胸口的懊惱漸漸升華,讓我鼻子酸酸的,眼睛一澀,我知道自己是又要哭了,但我咬着牙,寧可讓唇間的刺痛漸漸擴散,也不願讓眼淚沒出息的流了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如此倔強,但我第一反應便是告訴自己這樣不行,絕對不行。
忍到了極限,我一腳狠狠踹在了車胎上,只因為踢得太過用力,我腿一麻,鑽心的疼痛傳入心扉,讓我直接蹲在了地上,更為強烈的喘着粗氣。這讓我心裏稍稍好受一些,終于不會那麽難過,可是,随之而來的無力感,卻讓我多麽渴望劉胖子能在此刻抱着我,安慰我。
蹲坐了會,我的心情終于平複了許多,我清楚自己不能坐在這裏幹等,可我知道此刻的我不能、也不想再回到劉胖子家,因為我還不知道自己要以怎樣的态度面對他。
我也實在是太冷了,這附近一帶又不好打到車,見附件有家火鍋館,便走了進去,往一個靠近門口可以看見街道的位置坐了下來。
在劉胖子家已經吃了不少東西,片刻,待一切準備好後,我也只是喝喝高湯暖暖胃而已,不過,桌上的燒酒,随時間的推移,數量倒有增長的趨勢。
那一晚我無疑是喝高了,腦海中,我找不到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那段記憶,似乎每次喝高,我都有忘記好多事。但是,我卻忘不了,那一晚我真的太累了,身心的疲倦如同一波接一波的波濤駭浪,将我的意識吞沒殆盡,回到家裏後,我根本顧不上洗澡,就直接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只是我當時覺得天旋地轉的,扶着牆,步伐蹒跚的才勉強走進了房間。
進房最後,已經是到了極限,我也來不及脫出身上的衣服了,一個倒身便深深陷進了被窩。感受到了被窩的柔軟,我的心像是卸下心防的士兵,終于讓突襲的敵人所攻占,忍了很久的淚終于決堤,一點一滴沿着眼角輕輕流淌,樂此不疲,無從停止。我從不知道一個人居然有那麽多的淚,也不曾想過,自己會這樣的脆弱,會屈服在這種名叫心痛的感覺,就像我從沒有劉胖子居然會背叛我,不,更悲哀的是,我和他之間根本稱不上背叛,我只是他與趙月柔的第三者。
腦海裏反反複複想着劉胖子的事,迷迷糊糊就到了第二天,睜開眼睛後,太陽穴陣陣的疼痛仿若入骨之蛆,讓我叫苦不疊,我在床上做了幾個翻身,磨蹭了下,終究是沒了睡意,半躺在床上,但我的眼睛還是怪酸疼的,我想紅腫是免不了的。
揉了揉眼,我擡眼掃到了床頭櫃上和劉胖子的合照,看着相框內的兩張笑臉,我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一切似乎都那麽陌生,讓人懵然惆悵。
頭疼的感覺稍稍消停了一些,經過這一夜的清醒,心裏的那一絲煩惱也變成了無盡的憂郁,我伸手拿起上面的相框,更仔細的看着上面的那張笑臉,頓了頓,發了會呆,腦海裏不自覺想起了過去和劉胖子的種種,我始終無法相信昨晚的一切是真的,我還是相信,他是愛我,這當中一定是有什麽隐情,或許他有什麽難言之隐。
想多了,頭又開始不安分的疼了起來,我揉着太陽穴又倒在了床上,不過,我心裏卻已經暗暗又做了一個決定,我相信劉胖子,我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這近兩年來,他都是在做戲,所以我希望他能親口對我說,解釋這一切。
第41(劉胖子篇)
他打開門,迫不及待想走,這點我能感覺得到。我知道是我自私,也知道是我對不住他,但打從心底來說,先下大事不妙,稍有不對,那我的感情生涯那就真的是玩完了。所以,我希望這兩人能分開,就盡快分開,至少讓我先理清下思路,然後再想辦法妥善解決。
我心想着,就見郭胖子寥寥幾字的告別話說完,也不等我和月多說,便一個急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出門外了。見狀,我心裏一輕,不禁暗暗松了口氣,總算是将兩人先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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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我很快意識到自己的這種心态時,愧疚也随之在我胸口一圈一圈蕩漾開來,我擡眼看着門外,半晌無語,直至他敦厚的身影漸漸在我的視線中模糊消失,腦海中那張總是故作堅強的笑臉又好死不死浮出水面,我一怔,一顆心猛地抽了下,不是很疼,但是卻堵得慌,讓我呼吸困難,仿佛石沉大海一般,剩下的,便只有永不見光明的黑暗。
我的眼睛有些不适。為了不讓月看到我的異樣,趁她轉身之際,我三步并作兩步的竄進了洗手間,匆忙反鎖。也不多想,憋一口氣,一陣手忙腳亂的打開水龍頭,将水池裏涼得刺骨的冰水撥在臉上。待憋不住的時候,我方才停止,仰頭深深籲了口氣。
興許我的動靜太大,片刻,月的聲音響起了。
月:“義,你怎麽了?你還好嗎?”
我頓了頓,調整了下情緒,說:“哦,我還好,應該是下午我買的那燒餅不幹淨。”
月:“這樣啊,我去給你拿點藥吧。”
我:“不用麻煩了,我快好了。”
月:“那好吧,要是你真的不舒服的話,就去看看吧。”
我:“嗯,我知道,我這麽大的人了,知道怎麽照顧自己。”
月不說話了,應該去整理碗碟了。
我怔了怔,吐了口氣,抽出毛巾,随意的擦了把臉,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愣愣的,半天才瞥了鏡像一眼,壓低了聲音,一通的指手畫腳:“劉墉義劉墉義,你難過個啥勁啊,這簍子還不是你自己給捅的,你不去擺平這個爛攤子,在這裏難過個啥勁,劉墉義,你就是個混蛋!”
随後不久,我走出洗手間,月果然在廚房裏洗碗碟,我幾大步走到了沙發旁,伸了伸懶腰,向後一傾,就直挺挺的陷在了沙發裏。
這方坐下,我感覺屁股下面有什麽似的,我空出手拿了出來,是件外套,男士外套,尺碼明顯與我不符,我一頓,恍然又想起他的臉——郭秉正。
我嘆了口氣,這慫貨怎麽把外套落下了!外面大冷天的,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可別生病了。我心想着,但并沒有去追,因為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上車回家了。
于是乎,我把外套放在肚子上,摺疊起來,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折到最後一步時,什麽明晃晃的東西從口袋裏掉了出來,“哐當”一聲清脆,砸了地上,我撇着頭一看,就覺得這東西怎麽那麽眼熟,好像在哪看過。
哇靠,這不正就是郭胖子他的車鑰匙和家門鑰匙嗎!?他怎麽連這個也給落下了,又不是不知道這附近這點是很難打到車的,這慫小子還敢再慫一點嗎?
我騰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撿起地上的一串鑰匙和外套,嘴裏一通牢騷,便大跨步跑出門了。
這一出門,迎面的冷風就跟和我有仇似的,一陣一陣往我臉上砸,頓時是刮得我一陣的直哆嗦,即便我現在穿的嚴實,也有些受不住。轉念一想,遇上這大冷天的,郭小胖他那單薄的倆件衣服還不得給他凍僵了。想的越是多,我心中的那份愧疚就越是濃了幾分。
不多會,我很快就跑到了這附近的停車區,我很少這樣跑步過,到達後,便累得我那個氣喘籲籲,捂着腰眼都挺不起背。可是最後,車我是看到了,人卻沒影了。
我環視了四周,見還是無人,心想他會不會是打到車了,不然他怎麽沒回我那讨鑰匙?但出于擔心,讨個心安,我還是掏出手機打了過去。
只是,讓我欲哭無淚的是,等待而來的卻是那句冷冰冰的手機提醒——“您好,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我擦!郭他居然關機了!
我不死心,又打了通,但結果還是那句提醒,聽這毫無感情的聲音,我惱了!焦躁、自責、難受、不安、悲傷,所有憋在心裏的感情也一湧而出,氣不打一處來,我也不想別的,随手就将我手中的手機往堅硬的水泥地上一砸。
“哐啷!”碎了!死無全屍!所有的零件四分五散!而我,身心俱疲,腿一軟,只好抱着頭蹲在了地上。
風繼續吹,頓了頓,我站了起來,腦袋空白了一會,總算是恢複了理智。我心想,紙包不住火,該面對的始終是要面對,現如今,人我已經傷害了,事已至此,我還能做什麽!?要是表現出再多的關心,那只會讓他傷得更重,趁早讓他死了心也好。
想得多了,我這人煙瘾又犯了,十多年的老毛病,想該也難改了。抖出根煙,我含着煙頭,正要點,可在我身上一陣摸索,就是找不到打火機,我不禁懊惱的抓了抓頭,居然忘帶了。
還好的是這附近有超市,我長長的吐了口氣,蔫頭耷腦的徒步走去,活像不得志的忠良似的。
進了超市,我買了包香煙和個打火機,這才出門口,我就開抽了。這一抽煙,煙剛入喉,可我轉眼瞟到了一人,以至于我險些沒嗆死當場。
哇靠,為了找你我報銷了一個手機,你居然在火鍋館裏下館子!這人不疑有他,正是郭胖子郭秉正。
第42劉胖子篇
這煙嗆得我不輕,我拍着胸脯好片刻,終于是緩過了口氣。既然人找到了,我也沒了抽煙的心思,我直接将煙頭撚滅了,便小跑到火鍋館門口。推開玻璃門,直線走到了郭胖子那一桌。
而我這一靠近,才發現他這人整張臉都漲紅了,在他那一桌上,除了個沒怎麽動過的火鍋,少不了的就是酒罐子,顯然是喝得不少。見狀,我眉頭不自覺的皺了下,看他這難受模樣,我都不知道該作何面對他了。
頓了頓幾秒,我還是選擇了裝傻,用往常的口氣,叉着腰,笑罵道:“嘿你小子大半天找不到你的,原來在這裏啊,這外面大冷風刮得,你衣服和鑰匙居然也不帶好,你打算在這附近制造命案,上報紙頭條啊。”
話畢,郭胖子沒搭理我,眯着眼養神,我于是勉強笑了笑,又添了句:“沒準标題會這樣寫,‘死豬不怕開水燙,死胖子不怕冬風寒’!”
我本想郭胖子會回我個白眼,可是他還是讷讷的,不吭一聲,連擡眼看我一下都沒有,純粹是把我當空氣。我喊了一下他,他依舊如此,我有些挂不住了,雖說錯在于我,但這大半夜的、頂着大寒風找他,擔心他得要死,他就這表态,我不免有些不是滋味。我于是沉下笑容,繃着一張臉:“郭秉正,你多多少少給我說句話啊,你要是再這樣我就走了。”
我狠話都撂下了,可他就是沒反應,想來他氣得不輕,我撇了撇嘴,輕哼了聲,轉身走了幾步,剛好到門口。我偷眼看了下他,他就是跟木頭似的,不吱一聲。
我有些擔心了,又折了回去,湊近了郭小胖身邊,蹲着身,态度軟了下來:“我說小郭!郭哥!是我不對,是我該死,就當我求你好了,你就應我一聲,嘿你是我親哥,你是我親叔,你是我祖宗,你就不能給我點反……應……”
“噗通!”
這一刻,我無語了,不是因為郭小胖不回我話,而是他倒在了我身上,我擦,原來這小子是喝暈了,我這半天說的他愣是都沒聽到。
我抹了把汗,扶着他起身,順勢給他披上了外套,買了單,攙扶他到了門外。到了門外,經外邊的大冷風一吹,郭小胖總算是有點意識了,不過他還是緊眯着眼,看來真的是醉得不輕。
不過,這小子不醒來還好,這一醒來手腳就不老實了,我本來正琢磨着要怎麽把他拖在車子那邊。誰知道,他就一直往我身上推,硬是要推開我,本來扶着他就不容易,他這一折騰,我就更是寸步難行了,只好環抱住他,以免他掙脫摔倒。
我的手掌輕輕地拍着他,“秉正,秉正……你醒醒,你醒醒……是我,老劉,你劉哥,你醒醒……”
可他依舊不依不撓的推着我:“不要碰我,我沒有醉,我自己能走……”
“哇靠,你這跟醉鴨子似的,還敢說沒有醉!你別亂動,別等下摔了,我先送你回家!”
郭:“家?”說到這裏,郭小胖的鼻子抽了下,忽然安分了,隔了會,打了個酒嗝,嘴巴動了動,說着醉話:“我哪裏還有家?什麽都沒了,家在哪裏?我要回哪去?對,回去,我不能留在這裏,我這就回去,回去……”
他這一說完,雖沒有掙脫我,不過他卻在我肚子一陣摸索,像是要找什麽,我被他弄得有些癢,不過我沒有阻止他。終于,他的手停在我衣服上的一顆紐扣上,在上面一陣的鼓弄,我愣是看了半天,這才看懂他這動作,他這是在插孔開鎖!我那個去,這小子是把我當他那車子了還是當他家大門了。
片刻,郭胖子的手不動了,鼻子又抽了抽,眉頭擠成了一個大疙瘩,想必他是意識到自己手裏沒鑰匙。我吐了口氣,本想安慰他什麽,可我感覺郭小胖身體在抽動,他這一動,我心想他一定又要推開我了,于是抱緊了他。
可是我錯了,錯得很嚴重,當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判斷時,也遲了晚了,就聽郭小胖扯着嗓子吼出了“草”字!哇靠!我中招了,傳說中的男人必殺——撩陰腿!
我那個汗,那個多麽痛的領悟,他這一腿紮紮實實的踢中我那個部位,不偏不倚,當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從我胯下急速傳開,一種名作悲劇的聲音,頃刻間從我嘴裏蹦了出來。我也顧不的上什麽了,就像是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蹭的推開了郭胖子,躬身,捂胯,一陣喘息呻吟,腦海裏就只剩“蛋碎了……蛋碎了……”這三字在反複回蕩。
這種痛,雖然只是持續了片刻,但那種從胯下傳到小腹的劇痛,簡直是要了我的老命,要不是顧及這是大街,我都恨不得在地上打滾了。而我這臉,想必不只是憋紅出汗那麽簡單了,估計這五官也得扭曲得什麽樣去了。
這會,郭胖子是掙脫了,不過也躺在地上昏睡過去了,而我,沉浸在蛋疼的郁悶之中,暫時還挺不起腰,所以只能蹲在地上。
忽然,一輛灰色本田緩緩駛了過來,停在了我身邊,車玻璃搖了下來,這人正是局裏的小張,我樂了,總算是遇上了救星。
他也不等我開口,便先笑着開了口:“這不是劉副局和郭主任嗎?你們在這裏幹嗎呢?”
我吐了口氣,“喲小張啊,你來了就好了,郭主任他喝醉了,麻煩你送他回家,可以嗎?”
張頓了頓:“當然可以啊。”
話畢,他便下了車,将暈睡在地的郭小胖拖進了車裏。轉身,他見我還在蹲着,并沒有問原因,顯然剛才的事他見着了,只是掃了眼我胯下,說:“那個,劉副局,我記得你家在附近吧,不然我還是先送你回家吧。”
我勉強的擺了擺手,“不用了,我沒事,你就送他回去好了,我應付得來。”
張猶豫了幾秒,“那好吧,劉副局你保重。”
我嗯了聲,可隔會小張又看着我不動了,我郁悶了,笑罵說:“嘿你是沒見過男人蛋疼啊,我真的沒事。”
張笑了笑:“不,劉副局你誤會了,我是見過蛋疼的男人,就是沒見過哪個男人把撩陰腿練的那麽爐火純青,連醉了都那麽精準。”
“我擦!快開你的車,不然哪天郭主任喝醉,就拿你先開刀!”
張連連擺手:“那不中不中……那局裏見了,劉副局。”
這般,張總算是送郭胖子回去了。而我,隔了會,感覺也好多了,但站起身,卻只能抽着悶煙,我該如何面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