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為卿癡狂
紅拂驚駭地看着她:“無雙……你……你幹什麽?”
“對不起,姑娘,今日暫且委屈你。”她拉着紅拂慢慢起身,喝道:“誰敢動李靖,我殺了紅拂。”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掃過來,定定地停在她身上,背上全是冷汗,她勉強鎮定。
李靖也看着她。
“李公子,快走。”她沖李靖大聲喊道。
李靖身影一晃,迅速突出人群,來到她身邊,拉住她的手:“要走一起走。”
楊素怒道:“一個都別想走,把他們拿下。”
“楊大人,你真得舍得紅拂嗎?”她手上稍一用力,紅拂驚呼一聲,有一抹血絲從雪白的脖頸上緩緩流下。
“別傷害她。”宇文成都急呼道。
她硬着心腸,沒有回頭,沒有看他,對不起,宇文将軍,我不能讓李靖受傷害,他身上有爺爺的血玉,不管他是不是爺爺,我一定要救他。
楊素沉默良久,終于開口道:“讓開,讓他們走。”
李靖一手執劍,一手拉着她,她手裏的金釵一直抵在紅拂咽喉上,三個人緩緩退出人群,退到門外。
門外恰恰停着那些賓客的坐騎。
李靖用力把她和紅拂推上一匹馬,打馬疾馳而去。
往前漸漸偏僻,身後沒有傳來追兵的聲音,看來楊素還算自持身份,當衆答應放他們走,不好意思反悔。
李靖躍身下馬,剛伸出手準備扶她,身下的坐騎悲鳴一聲,口吐白沫,倒斃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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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她和紅拂一起從馬上摔下來。
她在李靖的幫助下爬起身,悲哀地看着身旁的馬,它是被她活活壓死的,對李靖來說,她簡直就是一個超沉重的包袱。
紅拂冷冷地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她:“無雙,想不到你竟然為了這個男人背叛我。”
“對不起,姑娘,無雙這麽做也是迫不得已。等我們到了安全的地方,馬上放你回去。”她內疚地說。
紅拂冷笑道:“你以為我會信你嗎?”
李靖緩緩開口:“在下原以為楊素心胸寬廣,能容直谏之言,想不到此人心胸如此狹窄,區區幾句氣話,就對在下下毒手。”
“楊素本來就是一個大奸臣,李公子,你敢當着天下人的面駁斥他,我很佩服你的勇氣。”她擡起頭,崇敬地看着他。
李靖和她雙目對視,眸中光芒閃爍。
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她扭頭看看前面道:“天色已晚,我們先找個地方暫時落腳,明天再送紅拂姑娘回去。”
紅拂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路邊有一處小小的土地廟,已經荒廢多年,四處布滿蜘蛛網。
李靖把廟門打開,叮囑她道:“我出去看看,你們先休息。”說罷轉身出去了。
她抱起一堆稻草,鋪在牆角,扶紅拂躺下,又到外面尋了些敷傷口的草藥,用石頭搗爛,給紅拂敷在傷口上。
紅拂冷眼看着她:“你不用假惺惺。”
她嘆了口氣,輕聲道:“姑娘,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氣,我不求你的原諒,如果你打我兩巴掌,心裏會好過些,好,你打吧。”她閉上眼,把臉送上去。
紅拂愣愣地看了她好一回,別過臉,低低道:“算了,打你有什麽用,我只是想不通,李靖和你非親非故,你竟然為了一個外人,狠心傷害我。”
她語氣堅決:“姑娘,如果你失去過親人,你就會明白。李靖很象無雙一個最親的親人,為了他,無雙什麽都願意做。”
紅拂搖了搖頭,輕聲道:“我卻不信,你是因為愛慕李靖,才對他這麽好,對嗎?”
愛慕?真得是愛慕嗎?不知為何,她想起了宇文成都,她當着那個少年的面劫走紅拂,甚至傷害她,少年現在一定恨她入骨,恨不得殺了她。
心頭驀然湧起一陣酸楚,她強自咬牙,把淚水咽下去,擡起頭道:“姑娘,你錯了,我對李靖并無愛慕之情。”
紅拂不信:“你若不愛他,怎麽肯為他涉險。”
明知道再費口舌,紅拂也不會信她,她閉了閉眼,複又睜開,站起身道:“姑娘,我去給你打點幹淨水來。”
溪水清得能看到水底的石頭,她用竹筒舀了一筒,站起身,身後,小廟裏透出微微的亮光,看着那點溫暖的光芒,她不禁停下腳步,心下暗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紅拂夜奔,紅拂根本不是自願跟李靖走的,而是被她逼迫之下,不得不跟他們一起走。
傳說和現實為什麽總是差距這麽大?她苦笑着搖頭。
紅拂伏在稻草堆上,沉沉睡去,李靖守在廟門口,閉着眼睛,右手還緊緊地握着劍柄,她睡不着,一直睜着大大的眼睛。
今晚的寧靜是暫時的,楊素的追兵很快就會追蹤而至,還有宇文成都,她傷害了他心愛的女子,他一定不會放過她。
她忍不住擡起頭,遠遠地看着李靖,她不會武功,長得又這麽笨重,跟着李靖,只會成為他的拖累,李靖是個重情重義的男子,她對他有恩,他一定不肯抛下她獨自逃走。
不管他是不是爺爺,他擁有那塊血玉,一定和爺爺有莫大的關系,她絕不能傷害他,想來想去,只有一條路,就是悄悄離開這裏,設法把追兵引開,讓李靖可以帶着紅拂從容離去。
決心已定,悄然起身,她踮起腳尖,無聲無息地繞過守在門口的李靖,來到林子外面,一路用樹葉小心地蓋住地上的馬蹄印。
趁着天還沒亮,她朝另一個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分外用力,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足跡。
走了将近一個時辰,天終于亮了,她累得渾身象散了架一樣,一屁股坐在泥地上,就算追兵就在眼前,她也不想再逃。
陽光透過枝葉間的縫隙,暖暖地灑在地上,不知不覺,她倚着樹幹睡着了。
她又夢到了爺爺,他站在那棵大槐樹下,佝偻着背,遠遠地沖她揮手。
淚瞬間模糊雙眼,她拼命向他奔去,嘴裏叫着:“爺爺,爺爺……。”
有人大力搖她:“快醒醒,快醒醒。”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看到一張放大的臉,是宇文成都,她驚得嗑睡全沒了,試着想爬起身,誰知道雙腿已經完全麻木,剛爬起來又摔倒在地。
“無雙,李靖和紅拂呢,他們現在在哪裏?”宇文成都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急切地問。
手腕被他扣得隐隐生疼。
她愣愣地看着他,他喜歡紅拂,關心紅拂,這很正常,紅拂是越國公府最美的女子,也是長安城舞技最出衆的女子,而她只是一個又胖又醜的小丫頭,在他眼裏,她的生命輕賤得就象一片鴻毛,不值一提吧。
“快說,李靖和紅拂在哪?”宇文成都用力搖着她。
“我不知道。”她別過臉。
宇文成都把她的臉掰過來,怒氣沖沖道:“你怎麽會不知道,是你和李靖合夥劫走她,你現在竟然說不知道。”
“我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不知哪來的勇氣,大着膽子和他對視。
宇文成都和她對視片刻,突然猛地松開她,站起身,冷冷道:“帶她回去。”
“是,将軍。”兩個士兵上前粗魯地扭住她的手臂,把她五花大綁,扛上馬。
艱難地擡起頭,她看到宇文成都輕輕躍身上馬,向前馳去。
為什麽他連上馬的動作都這麽流暢好看,甚至他生氣的樣子,都那麽潇灑。
她瘋了,是的,她已經瘋了,明知道跟他回去,只有死路一條,她竟然還有心情偷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