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和爺爺吵一架 “這個家，我連說句實……
霍清桐周圍沒有空位子，被沈黎拉到別處，肩膀被他按住強行坐下。
接着，沈黎打開包，從裏面掏出一張語文卷子攤在她面前。
然後，他又遞過來一支筆，笑眯眯地開口：“光看書不刷題沒用。”
霍清桐看了卷子幾秒，冷然的眸子擡起，漫不經心地掃了沈黎一眼，低頭拿手機在三人群裏發了四個字。
你倆很閑？
司少和沈黎同時看手機。
司少看了一眼後放下手機，起身邁着長腿去找書。
霍清桐發現司少進來後，似乎一直沒跟自己有過眼神的對視。
沈黎湊近壓低嗓子說：“很閑，閑的要長黴了。”
霍清桐無話可說。
沈黎接着說：“你在圖書館我在家，萬一被霍爺爺霍奶奶發現就穿幫啦。”
想着遠離霍家的壓抑空氣，霍清桐還挺吃沈黎的要挾，抓了抓腦袋上的頭發，拿起筆寫卷子。
司少拿了一本書回來，依舊在對面坐下。
霍清桐擡頭看他，一直看，司少仿佛察覺不到她的眼神，漫不經心又很随意地翻動書頁。
盯着他頭頂烏黑濃密的發絲，她想了想，認識司少以來，似乎沒怎麽見他笑過，不是和她對打就是對吵。
她又想了想，到霍家後，她也沒怎麽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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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桌子底下踢了沈黎一腳，私聊問：“他好像不太高興。”
沈少：他昨天說再跟我來圖書館就叫我爸爸，今天我沒喊他，他自己跟過來的，我讓他叫我爸爸，他生氣了。（不要笑）
霍清桐把這段話看了兩遍，沒有回複，看了司少一眼，眼神複雜。
總覺得司少因為她而來。
下午回到霍家，宋小芸已經下班和奶奶坐在沙發上有說有笑。
“桐桐，快過來坐。”茶幾上有水果，宋小芸叉了一片瓜遞給霍清桐。
霍清桐接了瓜，黃顏色的瓜片看起來像哈密瓜，卻比哈密瓜脆甜。
“這是什麽瓜？好吃。”
奶奶笑眯眯地把裝瓜的盤子放到她面前，“伽師瓜，我也愛吃這個，桐桐的口味和我一樣呢。”
“媽，桐桐長得有幾分像您。”宋小芸摸摸霍清桐的頭發，故作嫉妒狀，“她長得像霍戰，霍戰像您。唉，一點都不像我。”
大人最愛說這孩子長得像我，這孩子的愛好也像我，這孩子吃的都像我。
在孩子眼裏，其實挺幼稚的。
“今天學習累了吧？聽你敬阿姨說，司少也去了，回頭媽媽去謝謝他和沈黎。有他倆照顧你，我們可放心了。”
宋小芸看了看她背着的包，有點擔心這孩子出去學習是借口，其實是逮着機會離家出走。
霍清桐漫不經心地答：“不用謝，是他倆上趕子來求我。”
她沒說那二位閑得長黴，用寫卷子的方法虐死她這個學渣來尋找樂趣。
宋小芸和霍奶奶對視一眼，在對方眼裏看到疑惑。
宋小芸的嗓音柔軟如風般，“你的學籍就快弄好了，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安縣的教育可能差了點，所以我們打算讓你重讀一年高二，你覺得呢？”
按照霍清桐目前的學習成績，直接上高三确實有點困難。
只是，重讀一年在這個家要多呆一年。
霍清桐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司家沈家和我們都是世交，三個爸爸是一個大院長大的。司少和沈黎倆孩子學習好，一個保送A大一個保送軍校。這倆孩子也願意帶你玩，媽媽拜托敬阿姨和林阿姨，現在開始到下學期，你先不去學校，就讓他倆給你補補課。”
不去學校是什麽鬼？
給她補課是什麽鬼？
所以，這才是倆貨特意去圖書館讓她寫卷子的原因？
“補……課？他倆知道嗎？”
宋小芸點頭，“這會兒應該知道了。”
霍清桐半眯着眼，黑亮的眼睛裏氤氲着清寒，身上也慢慢散開戾氣。
“你說了我成績不好？”
“呃，說了。”對着霍清桐黑得不像話又寒涼的眼珠，宋小芸莫名心虛。
說霍清桐沒錢可以，說她鄉巴佬可以，說她是個沒娘疼的孩子也可以，因為這些都是事實。
可是不能說她是學渣，她不是真笨，她不是學不好，只是沒時間沒精力學習。
同學在課堂自習，她卻要請假出去打零工，去醫院照顧夏晨松。
從前三掉入倒數第三，心中的失落沒人可以傾訴。
每每夏晨松看着她的成績單，都要唉聲嘆息流眼淚，說是他連累了她。
霍清桐總是笑着搖頭，“爸，成績沒你重要。”
這個世上，父親最重要。
可又有誰知道，成績對霍清桐來說，也重要。
以前，她努力學習，是想得到養母的誇贊，讓養母可以在別人面前甩甩驕傲的小尾巴，誇她家閨女多牛逼。
後來，她想努力學習，考個好大學找份好工作給夏晨松治病。
養母從不關心她的成績，從沒誇過她。
她還沒長大成人夏晨松已經離開人世。
霍清桐的眸光越來越涼，盯着面前的伽師瓜，很想一巴掌拍飛，再一腳踹翻茶幾，砸了所有的東西。
她極力克制身體裏的暴躁，克制的身體微微發顫。
“桐桐，你怎麽了？”宋小芸察覺不對，伸手要抱她。
霍清桐突然起身，避開她的擁抱。
她低着頭看着粉粉的拖鞋和曬得黑不溜秋的腳指頭，語氣冷淡透着幾分涼薄，“我會好好學習，不想補課不想留級。”
朝東通往花園的門被人打開，有人走了進來。
霍清桐低着頭沒動，耳邊傳來霍爺爺威嚴的聲音：“怎麽回事？”
“沒事，你回屋去。”奶奶揮揮手，讓他走。
這氣氛哪裏是沒事，霍爺爺站着沒動，威嚴的目光落在霍清桐身上。
宋小芸顧不上理會霍爺爺，焦急起身，“桐桐，媽媽知道你肯定會好好學習，只是安縣的教育比這裏差很多，還有一年就要高考，媽媽想讓你再多點機會。”
霍清桐擡起頭，面無表情，“不需要，我以前成績很好，掉下來是因為沒時間學習，我要去掙錢，不掙錢就沒飯吃活不下去。”
“桐桐。”奶奶心疼的眼眶紅了。
宋小芸心疼地哭了，她想抱住霍清桐，可是霍清桐寒涼的眼神讓她不敢抱，也沒臉抱。
“你說這話是往你奶奶、媽媽心上插刀子嗎？”霍爺爺厲喝，多年的高位養成的威嚴散發了一屋子。
霍家人最尊敬的是霍爺爺，最怕的人也是霍爺爺。
霍明非敢在爺爺面前撒嬌，卻不敢造次。
這個家也只有周晴空敢在外公面前發發公主的小脾氣，也只是小脾氣。
霍爺爺的怒火吓得宋小芸想把霍清桐護在身後，可她才剛伸出手，霍清桐已擡頭，冷笑着和霍爺爺對視。
“這個家，我連說句實話的權利都沒有嗎？”
她很想說：我只想在你心上插刀子。
“你……！”霍爺爺多年的威壓毫不保留的外放。
“老頭子，你幹嘛！”奶奶見狀拉着他就走。
然而，從來都護老婆的霍爺爺今兒卻很不給面子，甩開霍奶奶的手，差點把她人給甩翻。
霍奶奶驚訝地瞪着霍爺爺，不敢相信老頭子為啥要發這麽大的火。
霍爺爺盯着霍清桐，七十歲的老人保養的極好，頭發染成全黑，要不是眼角有些皺紋看起來像六十出頭。
一雙眼睛有神又犀利，開口時語氣沉重，“對外宣稱你是養女那也是為你父親的前途考慮，欠你的是我這個老頭子，不要覺得大家都欠你的。家裏人哪個不對你和顏悅色？哪個不挖空心思讨好你？
你回來才幾天，霍家可曾虧待過你？可曾虐待你？可曾少了你的吃穿？你倒好，不僅惹你奶奶、媽媽傷心，還在小區釣龍蝦賣，打宋家的姑娘，你是把霍家的臉面往地上踩？”
“賣、賣龍蝦？”奶奶結結巴巴，有點不敢相信霍爺爺的話。
“賣龍蝦？”宋小芸也結結巴巴，望着霍清桐的目光快要打結。
“她釣了大半桶龍蝦賣給老胡家保姆，老胡以為我虐待她。宋妮娜罵人是不對，可她打人就對嗎？小芸，你好好教導教導她，到了霍家就得改掉以往的壞習氣，規規矩矩地做霍家大小姐。”
宋小芸一直糾結賣小龍蝦這件事上，她也看得出，霍清桐對錢看得很重。
霍奶奶看了霍爺爺一眼，神色猶豫：“桐桐，你是不是覺得好玩？”
霍爺爺：“少給她開脫！一個女孩子，動不動拳腳相加成何體統！你們若是沒空教她，我找人教。”
霍清桐：“我釣上來的，既沒偷也沒搶，賣給別人就怎麽了？犯法了嗎？”
“桐桐！”宋小芸上來就要捂她的嘴。
霍清桐一把甩開她，冷笑一聲：“還有，我沒惹宋妮娜，就因為我是養女她上來就罵，我不能反擊嗎？”
“哦？”霍爺爺冷笑，“所以你其實是介意我們對外宣稱你是養女？”
“我不能介意嗎？”霍清桐不客氣地反問，腰背筆直像棵青松，微微仰着下巴，寒涼冷銳的眼神毫不畏懼地直視霍爺爺。
是你當初不要我，讓夏晨松帶我離開，在霍戰快找到我們時，通知夏晨松帶着我躲起來。因為在你眼裏，我的存在會影響霍戰的前途，因為我是女孩！
霍清桐很想很想把這些話大吼出來，可夏晨松臨終前，逼她發誓，不能說不要說。
霍爺爺沒想到霍清桐會直面剛，手擡了擡又放下了。這巴掌打下去，別的不說傳出去可就是他虐待兒子的養女。
他氣得不再看霍清桐，怒火沖着宋小芸去，“晚上帶她去宋家道歉，還有少和司少接觸，一個女孩子成什麽樣子了。”
說完，跨着大步走進卧室。
霍清桐看着他的背影，青松般筆直的腰背，與周圍繁華的飾物格格不入。
寒涼的眼神中透着幾分蒼涼。
“桐桐。”宋小芸走上來握住她的手，想責備可又心疼，“你不該這樣和爺爺講話，去給爺爺道個歉。”
“我為什麽要道歉。”
她看着宋小芸的目光沒有半點溫度，仿佛姚村第一次相見，像是陌生人。
宋小芸鼻子一酸，捂着嘴巴眼淚嘩嘩地往下掉。
“你說過只要不是違法犯罪的事，不管我做什麽你和爸給我撐腰。”
霍清桐沒再看奶奶和宋小芸，大步朝門口走，“是我的錯我會承擔責任，不是我的錯誰都別想往我頭上扣屎盆子。”
“你去哪？”宋小芸追出門，見霍清桐去了司少家便沒再追。
霍奶奶站在大門口，眼裏有淚花，“這孩子啊，跟小戰一個脾氣，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住。唉，就是說話有點粗魯。”
“都怨我！都怨我！要是我能狠下心不要工作，去鄉下把她生下來自己帶着，就不會讓她一個人在外吃這麽多的苦。她這是……這是受了多少罪，才會這樣。”
宋小芸捂着臉嗚嗚地哭。
回想起過去，她就不該想要工作也想要女兒，把生下來才一個月的孩子交給夏晨松。
老天啊，不長眼。
她當哥哥一樣對待的夏晨松，竟然那樣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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