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揮別了由希與阿夾，草摩佐真擔心這兩個人單獨在紫吳家裏，會把房頂也拆了。
“不會的啦~”，紅葉說道，“因為阿夾現在沒有這個力氣。”
想起阿夾捂住鼻子，欲哭不哭的樣子，草摩佐點點頭放下心來。
紅葉、紫吳、草摩佐、亞修，一行人走出了山中的窄道便能看見停靠在路邊的加長型豪華轎車。
坐在後座的紅葉打了一個哈欠，頭一歪靠在佐佐的肩上睡着了，看來昨天晚上玩的太愉快了，導致現在神志還不太清楚。一同坐在後座的亞修瞥了紅葉一眼，發現他的雙手纏繞這草摩佐的胳膊上，心頭閃過一絲厭惡，面上仍是波瀾不驚。
只有紫吳一個人坐在紅葉、草摩佐、亞修的對面，他的雙手在寬大的袖子中交疊，口中哼着小曲，一派悠閑，絲毫沒有要去見謙人時應有的緊張。
正如波鳥所說的那樣，十二生肖，除了草摩佐沒看到過的幾位，剩下的似乎只要提起謙人的名字，就能讓他們臉色一變。相比之下，紫吳的反應就有趣的多。草摩佐能感受得到，紫吳對謙人沒有那種絕對的敬畏感，即使他努力想要想要僞裝，和其他十二生肖那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是不同的。
清晨的路況一如既往的好，只是須臾之間，車子已經停在了草摩本家大院的門口。
“到了啊…”，紅葉揉着雙眼差一點一腳踩空從車門前跌了下去，因為哈欠那雙杏圓的瞳孔中溢出了些許眼淚。
“我送紅葉回去”，草摩佐對紫吳說，“到時候在謙人那裏見。”
“好嘞~”，紫吳木屐的聲音踢噠踢噠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小徑深處。
紫吳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一個人這樣前往謙人的住處了，但是那個院子總是在他記憶的最深處，年少時的他曾經千百次的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去探望謙人。
紫吳小的時候也一直住在草摩本家，和他同年出生的還有波鳥、淩女。三人一直在一樣的學校甚至一個班級讀書，變成好朋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除了波鳥、淩女，紫吳還有一個好朋友……也許不能稱之為朋友，因為她叫謙人。
“謙人~~”，紫吳站在謙人的門前，揮手示意女仆都退下。
謙人的毫無相應在紫吳意料的意料之中，他自顧自地推開門一腳踏了進去。
“誰準你進來的”，謙人低沉的嗓音緩緩的回響，“滾出去。”
紫吳就像完全沒有聽到謙人的話一樣，徑自坐在了桌前，倒了一杯水。
謙人掙紮着從床褥上坐了起來，伸手拿過邊上放的小時鐘扔向了紫吳。也許是因為今天謙人身體欠佳的關系，紫吳輕輕松松的躲過了謙人的襲擊，端着水杯坐在了床邊，“喝點？”
“不要”，謙人伸手打翻了被子，溫水全都灑在了紫吳的身上。
看見謙人怒目而視，紫吳輕笑了起來，“哎呀呀，這個怎麽辦才好？”
雖然這樣說着，紫吳其實并不在意有一些濕漉的衣擺，“謙人，今天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好點？”
“不用你假好心”，謙人眯起眼睛，用腳踢了踢紫吳，示意讓他快點出去。
“我可是真的擔心”，紫吳向謙人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抱抱她。
他的手被謙人毫不留情的揮開了，謙人拖着沉重的身體坐在了窗前，再也不理睬紫吳。
‘以前明明總是纏着我…’，兩人年幼的時光在紫吳的腦海裏一閃而過，他輕手輕腳走到了謙人的身邊，一同坐了下來。
風穿過窗紙的間隙，調皮地掀起謙人與紫吳同色的衣袖，交纏在一起，一時間模糊了界限，兩個人的手也近在咫尺。
“謙人”，紫吳忽然開口打破了這一刻的靜谧。
謙人哼了一聲，代表自己在聽，等着紫吳的下文。
“沒什麽~~”，紫吳笑着說道，“只是想要叫叫你而已。”
謙人瞪了紫吳一眼，卻沒有拂袖離去，這讓紫吳的笑意更加深刻了，他的手指勾過謙人的小指，繼而握住了謙人的手。
“放開”，謙人沒有甩開，只是這樣說道。
“好的”，紫吳松開了手，卻在下一刻将臉湊近了謙人。
“你做…”，謙人的話還沒有說完，紫吳的手已經勾了上來，将謙人拉近他的懷裏。
“聽波鳥說你咳得很厲害，還是不要多說話比較好”，紫吳拍拍謙人的頭，像是在安慰孩童一樣。
謙人用力的在紫吳的胳膊上擰了一下，紫吳雖然痛卻一直微笑着。
紫吳和謙人曾經很親密過，然而兩人在十二生肖全部出生後漸漸疏離了。忘了誰先拒絕誰，謙人成了當家，紫吳搬出了本家。即使謙人的脾氣變得古怪了起來，即使有了看不見的隔閡在彼此之間，紫吳對謙人來說仍舊是特殊的。
謙人暴怒的時候，似乎只有紫吳的話語能夠起一點安撫作用。也只有紫吳，能讓煩躁的謙人稍稍平靜一些。
‘如果可以回到從前’，紫吳的橫亘在謙人身上的雙臂稍稍的加重了力道，‘如果沒有那個該死的詛咒…’
“滾開”，謙人不知道是厭煩了擁抱，還是感到別扭，掙脫了紫吳的懷抱。
看到謙人又要發怒了，紫吳說道，“在滾之前，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說。”
“快說”，謙人不耐煩地催促道，走進了屋內背對着紫吳。
“…草摩佐，哦，那個當家，說是想讓你同意”，紫吳如同惡作劇一般的故意提到了草摩佐的名字，“他想讓由希與阿夾外宿，還有，讀男女合校。”
屋內傳來呯呯嗙嗙的聲音，謙人掀翻了茶幾，接着卻喘着靠在牆上，顯得有一些體力不支。
“居然…居然…”，謙人一腳踹在翻倒在一邊的茶幾上，尖叫道，“他怎麽可以這麽做！！我不允許！！我絕對不允許！！我在是草摩的當家，他是冒牌貨！”
‘冒牌貨’雖然是謙人自己說出口的，緊接着臉色劇變，開始變得歇斯底裏起來，“我…我不是冒牌貨…我不是…”
“當然不是了”，紫吳跨過碎了一地的陶瓷碎片，将謙人拉倒安全的地方。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謙人就像沒有看到紫吳一樣，只是茫然的搖着頭。
謙人的指甲深深掐進紫吳的肩膀中，“我不是！！父親大人說我不是！！不是冒牌貨…”
“恩”，紫吳只是任由謙人發洩着，哄騙道，“不好的人是草摩佐…所以我們要等着他出錯，對嗎？”
“出錯？”謙人失神的瞳孔中慢慢有了聚焦，喃喃道。
“等他犯了錯誤，長老們就不會讓他代替你了，對嗎？”紫吳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知道怎麽樣讓謙人迅速冷靜下來。不是勸阻，而是讓謙人徹底發洩過後，再進行誘導。事實上紫吳非常享受謙人在迷茫中不自覺地依賴自己的摸樣，即使誘導的內容和最初的目的背道而馳，紫吳也覺得無所謂，原本，他在意的只有謙人而已。
“好啊，那就如他所願好了”，謙人跪坐了下來，又露出那冰冷的笑容，“只是暫時的！”
“紫吳！我要你看着他，無論發生了什麽事都要告訴我！！”謙人對紫吳招招手，待紫吳靠近之後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記住，如果你…”
“我不會的”，紫吳不等謙人用力，就自發的彎下腰，“我覺得不會背叛你的。”
“很好”，謙人松開了手，露出滿意的笑容。
謙人的門外傳來輕輕的走路聲，想來是女傭來提醒紫吳是時候離開了。謙人的身體時好時壞，除了波鳥，誰的探訪之間都不會超過半小時。
“謙人，我先走了”，紫吳站了起來，如同留戀一般的摸了摸謙人的發，打開門走了出去。
離去的時候，紫吳告訴女傭，她最好進去打掃一下。女傭心領神會的點點頭，謙人發脾氣打碎什麽東西已經成為家常便飯了。
紫吳離開謙人的院子時，還能聽見謙人的尖叫聲，“不許你進來！滾出去！！”
“呀~真可憐”，紫吳當然指的是進去收拾的女傭，可是他幸災樂禍的口氣中一點憐憫的意思也沒有。
不一會，紫吳就來到了草摩佐的院落，亞修已經站在門口迎接他了。
“不好意思~居然讓你等我~”，紫吳對亞修招了招手。
“并沒有等很久”，亞修也才剛剛出來，紫吳一靠近他就察覺了。
紫吳就像沒有聽到亞修說話一樣，笑嘻嘻地問道，“等了我多久？幾分幾秒？……”
亞修微微一笑不再說話，轉身帶着紫吳進入了草摩佐的院落。
“我說亞修~不要那麽冷淡嘛~”，紫吳不依不饒地想讓亞修開口，一路上總是纏着他講話。
“紫吳~~”，正在草摩佐這裏做客的紅葉對着紫吳揮揮手，“等了你好久了~！”
不等紫吳進房間坐下，紅葉就迫不及待的問起來，“謙人怎麽說？他同意了嗎？”
紫吳站了起來，露出沉痛的表情，如同五四青年一般揚起頭看着天花板的某處，一手對着紅葉與草摩佐做了一個‘ok’的手勢。
“呀！！太好了！！”紅葉跳起來，就算和他無關也一樣能讓他興高采烈。
草摩佐也松了一口氣，“那麽我下午去…”
“不，謙人說，你不用去見他了”，紫吳說道，“他最近不想見任何人。”
“好的，我明白了”，草摩佐想，他支持由希、阿夾讀外校的事情，一定是讓謙人生氣…不，暴怒了，自己也許應該聽從紫吳的話，過一段時間再去拜訪比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