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已經幫你請假了，別擔心啦。”石元連笑嘻嘻地像顧佐招手，“反正以你的身體狀态，也無法認真聽課吧？”
石元連帶着顧佐向教學樓外走去，顧佐嘆了一口氣，‘這個人真的老師嗎？只有在不上課的時候才那麽開心啊。’
“我只是以為你又要叫我去吃飯而已”，顧佐默默地鄙視石元連，他可忘不了石元連那驚人的胃口，就連酒量也深不見底。
“咳咳，”石元連睜着眼睛說謊，“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學生啊，想得和我一樣，心有靈犀啊~”
心有靈犀你個頭啊，顧佐實在打不起精神和他開玩笑，勉強笑笑說道：“我還是去醫務室躺着吧。”
“等等”，石元連本想拉住顧佐，但在手伸出去的那一片刻，他猶豫了。顧佐本就讨厭被人碰，而且總覺得一旦和顧佐靠近，自己就會開始胡思亂想。
就算如此，石元連還是做不到遠離顧佐，總是希望借故靠近他，“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大概是因為石元連收起了剛才的嬉皮笑臉，顧佐點頭算是勉強答應了。顧佐有些好奇，什麽樣的地方能夠讓石元連也變得正經起來。
顧佐對學校分布并不清楚，只是模糊地感覺自己跟着石元連走，已經離教學樓很遠了。
撥開幾乎與人一樣高大的草叢，石元連率站在一旁，似乎是想讓顧佐先進去。
‘…’，他不清楚石元連到底要帶他去哪裏，為此顧佐許久未動。
石元連并未催促顧佐，反而站在那裏靜靜地等待。鮮少見到石元連這樣，躊躇了片刻顧佐彎腰走進了草叢。
沒走多久，眼前一片開朗，忽然見到如此明媚的陽光，眼睛因為受到刺激而眯起。顧佐原本蒼白的臉被夕陽映襯地微微發紅。放眼望去盡是一片樹林，秋天的紅火在樹上燃燒着，迎面吹來混合着泥土樹葉清香的微風，火紅的楓葉在樹枝上順風搖擺，在地上投下了斑駁。
其實這是學校的後門，從後門走出去，就是這樣一片樹林。
遠遠望一片火紅的楓葉像是燦爛的燃燒着，仿佛帶着自己的堅強不肯對涼薄的秋季投降，偶爾有幾片楓葉随風落下，飄到顧佐的面前，他伸出手接住它。
顧佐忽然想起了初次見到紅葉時，紅葉就是帶着這樣溫暖的火焰，撞到了他的心裏。紅葉在悲涼的詛咒中地尋找着快樂，在被親人的遺棄中艱難地尋找着生活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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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佐一直不理解，紅葉為什麽可以為了他堅定地放棄已經解除詛咒的世界。
‘因為佐佐需要我’，紅葉曾經這麽說過，在那一片刻顧佐就明白了，紅葉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
在顧佐看似拒絕所有人的背後，藏着那個孤獨的心。他曾經憎恨沒有救助自己的這個世界，然而，他比任何人都憎恨着自己，無法相信自己，也無法相信他人。
但是紅葉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紅葉用行動證明，他從不為追随顧佐而後悔，一直一直地露出那樣燦爛而肆意的笑容，仿佛要驅趕顧佐所有的不安、将自己燃燒殆盡一般。
‘紅葉…是我一直在對你撒嬌啊。’
顧佐珍惜地把那片紅葉貼近胸口，輕輕揚了揚唇角，眼中卻留下了眼淚。
這樣的紅葉，現在在哪裏呢？
石元連也知道這個時候不适合打擾顧佐，靠在身邊的樹幹上，默默地注視着他的背影。
雖然沒有看到正面，石元連也能猜到顧佐哭了。不是說哭泣無論什麽時候都不可取的，有時候正是需要大聲地哭泣，才能放下一切重新審視自己。
顧佐缺的就是這一份發洩，無論什麽時候他總是太壓抑自己。
“我、我要找到紅葉”，顧佐拭去了眼淚，他回過頭看着石元連，“老師能夠幫我嗎？”
“可以啊”，不知不覺的，石元連就答應了下來，這個是他內心真正的回答，不是為了主人閻魔愛、不是為了任務，而是為了自己。
“謝謝老師。”
相較以往的笑容溫和禮貌，這一刻的顧佐像是褪去了所有的假象，果敢而勇敢，并且将不會畏懼任何危險。他已經成長，學會了奪回屬于他的。
這樣多好啊，從以前那個什麽都不要、只是一味的答應的顧佐，蛻變成了現在的堅強。以前的顧佐看似是溫柔，實際上是沒有底線。他習慣了允諾，不擅長拒絕，但這并不是善良，更不是溫柔，只是他自認為不能拒絕。
夕陽下的顧佐比往常任何時刻都要吸引人，側目的溫和讓人忍不住沉淪，這一刻哪怕是石元連也只想放任自己的心跳，擡手搭在顧佐的肩上，輕輕地在他臉上印上一吻。
顧佐驚訝地看向他，瞪大了那雙黑眸，“老師，你……”
而石元連只是直直地看着他，然後才慢慢笑了起來，開始胡亂找借口，“如果是紅葉，他也一定會這麽做吧？”
“因為紅葉還是個孩子！”顧佐忍不住臉色微紅，雖然說着抱怨的話，但是臉上的笑容也比之前輕松多了。紅葉離開了，但是顧佐還在，所以這一次輪到他要把紅葉找回來。
亞修一直以來都幫着他，都在為他好，這顧佐都知道，不過他早晚也得成長，學會面對。
“喂，你在想那個孩子吧？”身邊的骨女忽然用手肘打了石元連一下，滿臉疑惑地問他。
這下，石元連終于從自己的世界中回過神來。
“啊，什麽啊？” 石元連裝作不知道骨女在問什麽，将目光轉移。他和骨女、輪入道照例聚集在閻魔愛的房間裏，等待新的詛咒産生。
這個時候應該是現實世界的夜晚時分了吧？石元連心不在焉地玩撥着自己的拉鏈，想起那片楓林，忽然就覺得坐在這裏渾身難受。
“就是最近和你走得很近的那個學生啊，你不會…”，骨女拉開扇子輕輕湊進石元連的耳邊，“得手了？”
“喂喂喂，我可是老師啊”，石元連立刻反駁。楓林中微笑而立顧佐慢慢浮現在石元連的腦海中，心中似乎有什麽開始躁動起來。
骨女站在石元連身邊半天，正當她打算開口之際，地獄少女的電腦屏幕亮了。
“看樣子，是時候去看看了”，閻魔愛站了起來，她轉頭看着石元連說，“這次你跟着我。”
“可是”，石元連知道閻魔愛的意思，這一次輪到他變成稻草人交由給下詛咒的人。但是這樣一來，他就不能自由活動，也不能去學校教書——這樣一來，他作為石元連的人生，就到此為止了。
“這一次我來吧”，骨女收起扇子，非常有義氣得挺身而出。
“不行”，閻魔愛那雙緋色的瞳孔仍然緊緊盯着，有一瞬間石元連覺得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被看透了。他無法違背主人的意願，所以他只能答應了下來，“是！”
那一刻，他親吻了自己的項鏈化成藍色的稻草人，被閻魔愛藏在掌心。
“那麽出發了哦！”入輪道幻作火車，承載了閻魔愛而去。
是筱原美智子登陸了地獄通信，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只是漠然地打開了網頁，将顧佐的名字寫了上去。
筱原美智子對這個神秘的地獄通信也十分恐懼，據說每一個被寫到地獄通信裏上的人，都已經失蹤了。但是她轉念一想，如果顧佐失蹤，亞修就是她一個人的了。他再也不會被一個電話帶走，再也不會被另外一個人吸引了目光。
那個時候，亞修只會對着她一個人笑得溫柔甜蜜，他會成為她的專屬。他們彼此深愛，才是真正的一對。
至于顧佐……電腦屏幕忽然映出了另一個人的面孔，筱原吓得尖叫出來。下一秒她發現自己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漫山遍野的紅色花朵妖嬈綻放，站在她身前的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女孩神情冷漠，長相出色。
筱原美智子四下張望着，并用恐慌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你是誰？”
“我是地獄少女，閻魔愛。”
“……閻魔愛？”地獄通信是真的嗎？此時此刻的筱原美智子不禁懊悔起來，不應該随便登陸這種奇怪的網站。
“是你召喚我了吧。請收下這個。如果你真的想複仇的話，解開那紅線就可以了。一旦解開了線，就和我正式定下契約，你怨恨之人就會馬上被放逐到地獄。”
筱原眼睛一亮，就想拿過地獄少女手中的藍色稻草人。
“但是，要複仇的話，你自己也要付出代價。害人亦害己，在你死後，你的靈魂也會落入地獄。無法升入極樂世界，你的靈魂将在無盡地痛苦中，永遠流離失所。”
筱原一愣，随機反駁起來， “為什麽，明明我沒有錯！錯的是他，是他——他不該這麽對待亞修。”
‘！！’聽到亞修的名字，石元連立刻反應過來，眼前這個有些眼熟的女子就是筱原美智子。他隐隐約約地似乎明白亞修的意圖，可是無論怎麽樣掙紮都沒有，他被困在稻草人裏面動彈不得。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交給她！！’
無論怎麽吶喊，沒有人聽得見石元連的聲音。
“請收下。”
藍色稻草人被交到了筱原美智子的手上，那一刻石元連心如死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