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如果沒有顧佐的話，如果沒有他的話！！’筱原美智子終于下定了決心，再次低頭看向稻草人。
讓一目連無力的是，他只能看着這個女人慢慢地解開繩子，每一個動作在他的眼中都是慢動作，可是他沒有能力去阻止。
‘骨女？輪入道？誰在？無論是誰都會好…如果有人能阻止她的行為。’
下一刻一目連覺得自己的身體飄了起來，‘啊，已經來不及了嗎？’
似乎可以看到被筱原美智子拉開的紅線，一目連伸出手試着去抓住，卻只抓到一片空無。在遇到顧佐之前，一目連也只剩下一片空無。
顧佐沒有哪裏特殊，就連一目連最開始也以為他只是可有可無的學生。可是在相處過程中，他居然為了能夠夠久地佯裝高中老師，不得不開始學習現代知識。
雖然他從來沒有在課堂上其他老師表現的風流倜傥，但也算馬馬虎虎。
從來沒有和別人分享過的小吃街，從來沒有向人透露過的學習後院，不知不覺中顧佐牽動着一目連。
忽然肩膀被誰按住了，一目連擡頭一看，自己已經回到了地獄少女的和室，“原來是你啊，骨女？”
看見老搭檔後，一目連試圖露出一個微笑，本該揚起的嘴角卻垮了下去。
“顧佐被人詛咒了”，骨女帶着歉意看向一目連，後者出乎意外地只是‘嗯’了一聲。
難道是親眼看到在意的人被詛咒，所以已經心死了嗎？骨女想，就算她和一目連已經沒有了心，但是小姐這一招…也的确狠。
“出發吧”，輪入道抖了抖衣服，率先站了起來。
和往常一樣，閻魔愛正在換衣服，她淡然而冷漠地站在了和室門前宣布，“出發吧。”
顧佐必須死。
這是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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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顧佐必須死。一目連也清楚，被詛咒的人逃不過要死的命，但是……那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走下去的人，難道真的要被送進地獄嗎？因為這種莫名其妙、亂七八糟的理由。
“這次的任務，你就別出了”，骨女隔着擅自輕輕對一目連說。
“我…”
一目連對上輪入道的視線，輪入道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一目連看得懂那其中充滿的警告意味。
顧佐無防備地倒在一目連的懷裏的畫面還在眼前飄過，很快，顧佐就會被送進地獄……這樣的事情怎麽能夠容忍？！
在怨恨中化成地獄中的一份子，無法老去，只能在地獄中茍且殘喘地活着。孽障業火吞噬舔舐着所有的亡靈，在無法結束的痛苦中輪回。
無辜被送進地獄的人并不止有顧佐，紅葉和顧佐一樣無辜，甚至在這幾百年來還有無數的人——可是顧佐對于他不一樣，一目連的左手重重按在右手上，終于阻擋了即将一躍而起的身影，“我知道了，你們去吧。”
看到一目連不準備一起出任務，骨女終于松了一口氣，連帶着語氣也稍稍歡快一點，“那我們快走吧，早點結束這個任務。”
一目連目送着閻魔愛、輪入道、骨女消失在和室外，他一個轉身躍到了地獄的大門之上，空氣稀薄地讓一目連感覺到難以呼吸。
就是這種痛苦，一目連覺得自己終于可以與顧佐感同身受，他睜開了神目，看到了閻魔愛将顧佐帶向地獄的場景。
大概是顧忌一目連的感受，輪入道和骨女并沒有過多地玩弄顧佐，而是靜靜地帶着顧佐來到閻魔愛的面前。
“你？”
“我是地獄少女。”
站在顧佐前的少女，美得令人屏息，美得令人恐懼，沒有任何人類的氣息——那雙緋色的瞳孔讓人覺得不詳。
“唔！！”顧佐左眼的隐形眼鏡不知為何脫落了，露出他變成了蒼穹般藍色的異瞳。和服少女身上的黑氣實在太過厲害，窒息感撲面而來，差點讓顧佐覺得腿軟，不過他還勉強站着，因為他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是你…是你帶走了紅葉嗎？”
“是。”
随着閻魔愛清冷的話語而來的，還有鈴聲。
清脆的鈴聲不斷地放大、回響在顧佐的腦海裏，震得他鼓膜咚咚作響，除了竭盡全力地捂住耳朵以外，他什麽也不能做。
‘不能倒下，絕對不能在這裏倒下，我必須見到紅葉。’
顧佐抱着這樣的信念，勉強站着，他左眼周邊的神經緊緊繃住，甚至凸出皮膚表面，宛如蜿蜒的花紋刻畫在臉上。
“……”，地獄少女的臉上第一次出現動搖的神情。
‘好厲害，居然可以和小姐對抗到這個地步！’骨女上前一步，顯然是打算出手的樣子。
“等等，那個少年很不可思議，但也只是人類”，輪入道阻止了骨女，“顯然他的左眼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但是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能力者沒有足夠的覺悟是無法打到小姐的。”
輪入道的話音剛落，顧佐終于因為支持不住黑氣的侵襲，倒下了。
‘呼，終于結束了’，骨女張開扇子，剛才有一刻她真的很擔心閻魔愛會吃虧。
“我們走吧”，閻魔愛的表情雖然仍舊波瀾不驚，不過從她微微淩亂的發和有些虛空的腳步來看，從顧佐左眼所散發出的力量的确淨化了某部分閻魔愛的能力。
輪入道變幻成火車載着閻魔愛與失去知覺的顧佐絕塵而去，骨女先一步回到了和室。
将閻魔愛與顧佐送到地獄的大門，輪入道盡忠職守地回到和室，他發現骨女呆站在房間內，哪裏也沒有一目連的蹤影。
“一目連又跑去哪裏呢？”骨女心中隐隐有一個猜測，她求救般地看向輪入道，希望他能夠否定那個荒唐的想法。
“一目連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小姐下一步回去哪裏，恐怕已經在那個地方守着了吧”，輪入道壓低了帽檐，看不見他的表情是否是在為一目連默哀。
“這份怨恨，将流入地獄”，地獄少女搖着漿，隔着迷霧，地獄的大門就在眼前。
忽然地獄少女停下了劃槳的動作，并不是因為顧佐醒了過來，而是因為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出來。”
顧佐仍然不甚清醒，腦海裏有什麽聲音嗡嗡的想個不停，他茫然地看着閻魔愛，到底她在說什麽？
“不愧是小姐”，一目連輕輕地降落在木舟之上，顧佐看到他時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置信。“老師？老師為什麽會在這裏？”
然而話語脫口而出的時候，顧佐就已經明白了，那日在居酒屋一目連所沒有能夠說出的話。他并不是在隐瞞他知道多少地獄通信的秘密，而是他就是其中的參與者！
一目連鮮少的撩起了自己的劉海，露出被遮掩住的左眼，還有上面醜陋的刀疤，“顧佐，重逢之類喜悅的再會就留到之後吧，現在老師帶你出去！”
仍是那讓人受不了的語調，一目連一手抱着顧佐漂浮在了空中，他睜開了左眼，還有那密密麻麻出現在空中的眼睛，讓顧佐感到背後發麻。從那些眼睛中刮出的妖風全都向閻魔愛席卷而去。
“！！”“小姐！！”
在妖風散去之後，擋在閻魔愛面前的是輪入道和骨女。
‘果然演變成了這樣的場景啊’，一目連已經預料到了要和同伴敵對的可能性，只是這一刻真的來到時也無法一笑而過。
“老師，請放我下去吧，不管你是什麽身份也不用救我”，顧佐握住一目連的手，然後猛地将他推了出去。
一目連錯愕之際，顧佐已經向下墜落，他跳落到了木舟之上，靜靜地和閻魔愛對視，“請帶我去地獄。”
“你是認真的嗎？！一旦進了地獄不是那麽簡單地就會離開”，一目連緊跟着顧佐，重新回到木舟上。
看到顧佐和一目連，輪入道和骨女不禁有些緊張，因為從剛才那一個瞬間看來，顧佐并非想象中的那麽軟弱，至于他到底用了怎麽樣的能力才能如此安穩地踏在木舟上……這一點輪入道也看不破。
“我沒有開玩笑，老師”，顧佐轉過頭去，他用那只藍的清透無比的瞳孔凝視着一目連，“你覺得我看上去是在開玩笑嗎？我想見紅葉，僅此而已。”
“……，好吧”，一目連不知不覺間妥協了，顧佐的異瞳如此的漂亮，在這之下他的能力如此猙獰，相形見绌。散落的劉海，再次蓋住了一目連的左眼。
“就這樣，流向地獄吧”，随着顧佐的呢喃聲，木舟忽然自己動了，漸漸飄向地獄大門。
輪入道和骨女看向閻魔愛，可是她一動不動地站着，也就是說……兩個人又轉頭看向顧佐，就連一目連似乎也察覺到了在顧佐身上流動着那不可思議的力量。
進入地獄之門後，裏面的空氣已經變得不一樣，閻魔愛隐去了身影，她作為地獄少女的使命已經到達，輪入道随着閻魔愛一起消失，只有骨女最後仍是十分擔心地看着一目連。
不愧是搭檔，一目連笑了笑，反而坐進了木舟之中，顯然他已經決定和顧佐在一起。就在他對閻魔愛動手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他的叛變。
回不去了，已經無法回去了，一目連似乎這樣和骨女說着。
打開扇子，骨女掩住了自己的臉，對着一目連行了個禮，轉身不見了。
“可以告訴我，是誰詛咒了我和紅葉嗎？”顧佐的聲音沒有什麽起伏，可是一目連還是從他攥緊的手可以看出他內心的不安。
“是想要知道幕後主謀嗎？”
“是的”，顧佐比任何人都清楚紅葉不會得罪人，而自己也是被莫名其妙的詛咒了，簡直就像有人刻意在對付他們一樣。
到了此時此刻，一目連也不想隐瞞，“也許你不願意相信，是你的執事，亞修。”
“不可能！！”顧佐猛地轉過身，因為他的力道，木舟劇烈的搖晃。一目連仍然端坐在舟尾上，他難得一見的沉穩表明說明他并沒有在說謊。
“這…這不可能，亞修是我的…”
顧佐心驚，到底什麽時候他已經如此習慣将亞修稱之為他的執事？真的是屬于他的執事嗎？
“佐佐，那是真的。”
隔着迷霧，站在岸上對着顧佐伸出雙手的是紅葉。
作者有話要說：
紅葉！我最愛紅葉！！- v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