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起點
夜裏,何言關上門,正準備躺下。
外面突然響起敲門聲,他趕緊起身去開門。
他們剛搬來,這時候來的,定是縣衙的人。
果然,魏知然和老陳他們站在外面。
“大人,你們怎麽這麽晚過來?”
“有事商議。”
幾人坐下後,魏知然看着何言,手指輕輕敲擊着桌子,似乎在思考什麽。
半響,開口問道“庫房着火時,你和秦姑娘在哪裏?”
何言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語氣平靜“我和師姐,剛好離開。”
“我是問,去了哪裏?”
“出了縣衙,帶她,看星星去了。”
這時候,他心裏已經有些抵觸,看來,他們是懷疑自己。呵,果然沒有人會相信自己的。
不料魏知然聽了以後,突然笑了起來,“怎麽樣,我就說他們兩個肯定是偷偷約會去了,拿錢拿錢,每人五文。”
老陳和阿蘇連連嘆氣,“大人真是料事如神,我們心服口服。”
這一幕,把何言弄糊塗了“大人,你們這是?”
魏知然走上前,将手裏的十文錢給他“我和他們兩個打賭,結果我贏了。這十文錢,給你,算是老陳他們送的喬遷之禮。我的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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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掏出一個錢袋,一并遞過去“要是以前,我出手肯定闊綽,如今是差了些,就這點錢,你先拿着。房子空了點,你們多少添置點東西,以後也算是個家了。”
原來,他們來,不是興師問罪,而是給自己送錢的。
何言想着,鼻子一陣發酸,當即往地上一跪“大人,兩位兄弟,你們的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請受我一拜。”
老陳見狀,連忙将他拉起來,“何兄弟哪裏的話,同在衙門做事,不計較這些。”
“對。以後記住,男兒的膝蓋,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要随随便便就給人跪下。”
阿蘇聽後有些疑問,“那,自家娘子呢?”
魏知然語氣堅決“不跪。娘子嘛,我敬着她就好了,怎麽能給她下跪。你們我管不着,反正我,是不可能跪娘子的。傳出去,豈不是笑話。”
“對對對,大人說得有理。”
“好了,這件事說完,我們要聊些正事。”
等三人各自坐下,魏知然說道,“老陳,你在縣衙最久,庫房以前可曾着過火?”
“自我來,就沒聽說發生大火。這一次,着實有些蹊跷。”
何言心中有些愧疚“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和師姐就不會離開的。幸好大人和雲姑娘沒事,不然,我真是難辭其咎。”
“你不必自責,若真是有人故意放火,你防得了今日,防不了明日。最好的辦法,就是查出真相。”
“大人可有什麽計劃?”
魏知然靠在椅背上,嘴角上揚,“沒有計劃,我們坐以待斃。如今的情形,敵在暗,我在明。他們不出手,我們做什麽都會打草驚蛇。倒不如将這件事先放一放。”
“大人說得在理。眼下,您新官上任,還是要先做些成績,穩住人心。紮好根,才好辦事。”
“陸師爺說得不錯。明日一早,我們要商議賦稅征收的事情。”魏知然說完,拍了拍自己的袍子,站起身“好啦,天色已晚,你們都早些休息。”
“大人,我送你回去。”何言有些不放心,提着劍追了出去。
魏知然卻拒絕了“你放心,我沒事。沒猜錯的話,大火一事之後,他們反而希望我平平安安,如若不然我真出了事,朝中定會派人來徹查,到時候他們可就無處藏身了。”
“大人!”何言頓了頓“多謝大人。”
“好,我知道了,明日記得早些來。”
醴縣到底是小地方,入了夜,街上幾乎沒什麽人。魏知然邊往回走,邊回想以前在鳳城府的日子。
“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那般風流快活的日子,回不去了。
但他已經不像剛來那樣抵觸了,腳下的步子邁的很堅定,一步步踩得很穩的感覺,心裏踏實。
回到家,已經快到深夜。
可院子裏依舊亮着一盞燈,他以為是雲霈起來查看新釀的酒。
卻沒想到,是雲渺渺。
此刻,她靠坐在門邊,撐頭睡着了。
魏知然輕手輕腳走過去,也學着雲渺渺的樣子屈膝坐下,撐着臉,細細打量起她來。
“小鼻子小眼睛的,不過,倒也還算秀氣。就是你這個脾氣,太差了。姑娘家,總還是溫柔些的好。”
不知道是覺得他有些吵,還是一個姿勢太久了,有些累,就換了個方向想繼續睡。
眼看着要撲空摔倒在地,魏知然連忙伸手攔住她,一時重心不穩,兩個人都朝後倒去。
雲渺渺頓時驚醒,睜開眼睛一看,自己竟然被魏知然摟在懷裏。心中一慌,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想起身,又發現自己的腳也被他壓着。
這姿勢,難不成他要占自己便宜?
這一想,心中就更慌了。剛開口喊了個“爹”字,嘴巴突然被魏知然捂住,“不要喊不要喊。”
好了,現在她完全确信,這就是在欺負自己。
于是,她順勢湊近了些,兩個人的臉幾乎貼上,然後趁着對方在發呆的時候,屈膝,迅速踢了過去。
魏知然痛得蜷起身子,良久才掙紮着起來,他指着雲渺渺,卻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慢慢扶着牆進了房間。
第二天清早,老陳他們等在縣衙大堂,看着魏知然一瘸一拐走出來,忙上前詢問“大人,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歹人?”
“不,不是歹人。是一只牙尖嘴利的貓,被她踢了一腳而已,無妨。大家都來了嗎?”
“除了老曾頭還在睡覺,人都到齊了,要做什麽,但憑大人吩咐。”
“好。”魏知然慢慢挪到椅子上坐下,想起昨夜的事,還是一肚子氣,等着,這個仇,他早晚要報。
“我上任也有十來天了,是該好好做些事情。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賦稅征收。你們前幾日調查了一下情況,如何?”
陸一文遞了本冊子上去“大人請看,往些年,這些村子都能按時交上來,聽說今年賦稅減半,更是十分積極,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秋收前,都能收上來。”
“好,真要如此順利,倒是省心不少。”
“不過……”老陳有些猶豫“有一個村子,怕是有些難度。”
魏知然調整了一下姿勢,問道“說說看,怎麽回事?”
“回大人。那一處有兩個村,十分特殊。他們分別在窖縣和醴縣分界處。因為田地問題,兩方是勢如水火,常年争執混戰,前幾任縣令都不願接手這個爛攤子,導致這一塊成了無人管的地方。這些多年,也沒聽說過那邊的情況。”
“你說的,是板橋村?”
“不錯。大人興許注意到了,庫房的舊冊子上,幾乎都沒有提到板橋村。沒想到今年,朝中竟注意到了此事。”
魏知然拿過冊子翻了翻,上面關于板橋村的記載,少之又少,四五年沒人管的村子,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
“依陸師爺看,該如何是好?”
“大人,此事可以說是好事,也是壞事。若處理得當,大人便能得一個好名聲,但若處理不好,只怕大人,烏紗不保。一切,還要大人定奪。”
魏知然嘆口氣,陸一文是抛了個難題給自己。
沉思片刻,他雙手一拍桌子,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老陳,找車,明日一早出發去板橋村。”
聽了他的話,陸一文倍感欣慰,心裏也松了口氣,這位縣令,果真有些不同。
但魏知然沒心情想這些,他要趕緊回去躺着,等雲渺渺過來給自己道歉。
“這個臭丫頭,下腳真狠,兇巴巴的,看以後敢娶她。”
午夜,黃家別院。
黃仁禹緊急召集了城中幾位大戶議事,話題離不開新來的縣令魏知然。
當鋪老板提起他便是一肚子氣“依我看,他就是個無賴纨绔,黃老爺不必太看得起他。”
“不,李老板這話可不能說太早。我聽說這幾日,他和夜闌走得很近,兩人常在一起喝酒,說不定其中有什麽陰謀。諸位可要小心些,免得出了什麽纰漏,到時候,誰也逃不了。”
其他幾人聽了連連點頭“黃老板說的有理,今後,我們行事要低調些,盡量不和他有什麽交集。”
黃仁禹喝了口茶,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他察覺出這個風流縣令并不好糊弄。
“魏知然收了莫掌櫃的禮,卻還貼了告示出來,這等手段和魄力,絕不是一個只知花天酒地的纨绔擁有的,這個人,不得不防啊。”
有人聽了不以為然“哼,不過是個落魄縣令,能翻起什麽風浪。黃老爺真要擔心,不如就像以前,将他趕走就是了。這醴縣的天,何時能讓一個縣令遮住。”
“顏老板說得有理啊,區區一個魏知然雖然不足為懼,可放着這匹不受約束的野馬在醴縣,時間一久,難保他不會鬧出什麽大事,要出手,就得快些,以免夜長夢多。”
黃仁禹點點頭“那此事就這樣決定,一個月之後,必要将魏知然,趕出醴縣。”
幾人商議完,剛走出來,就見黃家管家匆匆跑來報告“不好了老爺,二夫人和三夫人又打起來了。”
“大夫人呢?”
“大夫人早上就去淨心寺了,說是要祈福誦經,可能晚些時候才能回來。”
黃仁禹聽得又是搖頭又是嘆氣,“走,去看看。”
等着他一走,李掌櫃他們忍不住幸災樂禍“他黃老爺錢是多,可惜娶了三個不省心的娘子。一個只知吃齋念佛,一個整日沉迷牌九,還有一個,更是潑辣兇悍。這日子,只怕也不好過。”
“哈哈哈,可不是嘛。聽說大娘子雖美貌無比,但天天往寺廟跑,都快成半個出家人。若是那夜霖溪還在,他的日子,還真是不好過。”
聽到這個名字,顏老板當即變了臉色,厲聲道“我可警告你,說話注意些,當心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告辭!”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一天之內有幾次更新替換
那一定是 我在改錯別字
筆芯喲
# (一)劉府舊事